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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人有傻福
天賜是一名小區保安，他雖然只有25歲，但是當保安已有6個年頭了，在這裡也算是「老人」，他負責的是小區北大門，這個小小的保安室，不知迎來送往了多少在這裡尋找工作機會的人，天賜算是相對穩定的一個，值班室人員總是換的很勤，但是天賜一直留在這兒，在這裡找到了自己的發展空間，比如說最近他成了班組的班長，這讓他找到了歸屬感，決定在這裡待下去。
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天賜當班長的機會源於一次警民合作，為小區居民除去了兩個「害群之馬」，受到了民警的表揚和小區居民的點讚。於是，天賜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更加珍視自己的工作。在當小區保安的幾年裡，他經歷過很多感人的事情，這還是頭一次感動了自己。
事情要從案件發生初期說起，當轄區民警進入值班室的時候，天賜對這兩個穿制服的人產生了發自內心的親切感，但他知道，警察負責執法辦案，而他只負責這個小區北大門的人員進出。在民警調查走訪的時候，天賜了解到小區業主的煩心事，最近有幾個業主車輛的車窗被砸，車內財物被盜，業主們都很惶恐，著實睡不了踏實覺。民警每天來這裡調查線索，自從他們到了之後小區再也沒有發生過砸車盜竊案，小偷也似乎人間蒸發。盜竊案就發生在他值班的北門，這使天賜的內心產生了些許內疚，雖然破案不是他的職責，但是協助警察破案，他自認為還是可以的。
說干就干，天賜認真回看了民警調取過的那段監控錄像，犯罪嫌疑人在午夜3點出現，周圍一片死寂，兩個小伙破壞車輛後肆無忌憚地盜取車內財物，之後迅速開溜，消失在夜幕中。監控畫面里犯罪嫌疑人離得很遠，無法看清面孔。天賜看了看案發時間，他的內心更加內疚，那天正是自己值班，這麼大的事情自己居然渾然不覺。他更加堅定要會一會這些「賊娃子」，守護業主財產安全，協助警察破案。天賜在值夜班的時候不再睡覺，而是不斷在小區巡邏，這樣就有可能和那些小偷直接接觸。
午夜的寒風裡，他獨自一人巡邏一小時，休息一小時，如此往復一周，竟然平平無事，什麼也沒有發生，辦案民警也不再來這裡了。難道自己被小偷察覺了？還是他們換了作案地點？天賜正在反思，忽然靈機一動，應該好好利用監控，這是千里眼，在值班室就可以看見小區內所有情況，於是便坐在值班室盯著屏幕，把幾個畫面都調出來同時看。到了後半夜，天賜的兩個眼皮不由自主地開始打架，他掐著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能睡，說不定賊娃子這會兒就要來了。」他站起身來活動，強行驅走睡意，又開始盯監控，一連堅持了好幾個夜班。一天夜裡天賜一不留心睡著了。
「咚咚咚」擂鼓般的敲門聲將天賜從睡夢中驚醒，迷迷糊糊開了門，業主進門就喊：「昨晚你值班，就在這裡睡大覺，我車停在你保安室門口，還能讓人偷了，你等著我去找你們經理。」天賜被這一盆冷水徹底澆醒，他望著甩胳膊離開的業主，覺得自己被「賊娃子」戲弄了，「報仇雪恨」的念頭再次在他的腦海里翻騰，正當他內心五味雜陳，咬牙切齒時，物業經理過來說：「今晚值班上點心，業主又發火了。」天賜連連說：「好好好」，經理的叮囑不是批評，勝似批評。
回到宿舍，天賜找同事把自己的班全部調換成大夜班，其他幾個同事都說他瘋了，經理也說：「你這是要幹嘛」天賜說：「我要抓賊」。
天賜開始晝伏夜出。這次，他不再盯監控，也不再巡邏，他調出了最近一次的作案視頻，和前幾次進行比對，發現每次作案都是這兩個人。「多行不義必自斃」，我一定能抓住他們。天賜還在監控里發現了警察活動的身影，原來他們也沒閒著，監控、警察、天賜，這三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事物，就這樣聯繫了起來。
在最後一次的監控畫面里，一個嫌疑人竟然露出了整張臉，這讓天賜興奮不已，那人的捲髮和羅圈腿刻在了天賜腦子裡。天賜恨自己沒有孫悟空七十二般變化的本領，這樣就能從監控中把這兩個壞蛋揪出來，在地下揉碎又摔爛，以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當天空的北極星再次出現的時候，天賜又快下大夜班了，清晨冷濕的空氣從門縫裡使勁鑽進來，他感到一絲絲的寒意裹挾著自己的身體，早起的人們在朦朧的晨光中奔向生活，門口汽車的啟動聲此起彼伏，城市正在甦醒。
天賜習慣在黎明中小睡一會，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值班室透進的太陽光令他眼睛生疼，一個業主站在門口敲門：「開門呀，我家孩子早上沒上學，我看看到哪裡去了？」天賜打開錄像，和業主一起在監控中尋找著孩子的身影，經過十多分鐘的翻閱，終於看到孩子出現在小區北門的監控畫面里。業主說：「我孩子，捲髮人後面的那個，快停停，看他到哪裡去了？」天賜看到捲髮人的背影，又看到那個熟悉的羅圈腿，他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看來賊娃子今早來過。他立即轉換下一個攝像頭，這次是正面，很顯然捲髮和孩子有交流，他們竟然認識，難道面前的這個人和捲髮有關係？各種複雜的想像在天賜的內心糾纏不清。業主盯著監控畫面看，畫面里倆人越走越近的時候，天賜覺得那些人似乎真的向自己走來，似乎自己真的和小偷相遇了。天賜強烈地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業主倒是很平靜：「好的，我知道孩子去哪裡了，我知道他在幹什麼了。」雖然看起來平靜，但是天賜能看出來他在擔心孩子的安全。天賜問：「那個人你認識？」天賜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生怕被看出自己內心的秘密，業主答道：「他是我老鄉，在對面的新建小區打工。」天賜內心狂喜，有這些就夠了，這些線索已經很豐富了。但他儘量不露出自己內心如火山奔涌般的心情。送走業主，天賜才發現換班的人已經在值班室喝茶，同事吸溜著茶說：「你又一夜沒睡？」天賜沒說什麼，他感到自己的堅持終於要迎來曙光了，立即要去找警察報告這個情況。
來到派出所，那兩個警察都在，他們在整理這件案子的一些線索和資料，天賜迫不及待地說：「我覺得我能幫助你們。」警察說：「干好你自己的事情，破案有我們呢。這個人很狡猾，他和我們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前幾天我們準備收網，結果讓他溜了，不過他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天賜有些失望，但這個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管怎麼說小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東西，就是對自己的挑釁。
天賜買了一個望遠鏡，小區值班室正對著對面在建小區，便利的地理位置為他提供了優越的觀察空間。這次他更加瘋狂，值完大夜班，白天又跑到值班室用望遠鏡觀察對面的灰色樓房。同事們都說：「這個天賜呀，別人拿望遠鏡看美女，他拿望遠鏡看水泥，真是個怪人。」但是唯有他自己明白，勝利就在眼前，只要那人在工地，他肯定能認出。同事漸漸習慣了天賜的怪異行為，反正他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觀察了一段時間，捲髮羅圈腿一直沒有出現，他倒是看到了那兩個警察穿便服在小區周圍活動的身影。天賜覺得自己能和警察並肩作戰，心中總有一種歸屬感和成就感，雖然警察並不同意自己這樣做。
天氣越來越冷，冬天的第一場雪讓小城裹上了一層銀裝，工地也隨之停工，對面小區的工人們也放假了，天賜在失望中把望遠鏡收到了柜子里。他覺得可以去問問警察，也許他們把案子破了呢，便慢慢向派出所走去。突然，一個身影映入天賜的眼帘，熟悉的背影讓天賜屏住了呼吸，捲髮羅圈腿！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麼，沒錯！就是他！天賜內心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再鎮定，這次不能再錯過了。捲髮羅圈腿進了超市，小區的超市在地下一層，只有一個出口，天賜良機，這次老天真的讓他逮著機會了。天賜立即打了出租奔向派出所，其實派出所離他只有一站路，但他怕自己的慌張行為驚到對面那個人。
兩個辦案民警都在所里，天賜連忙說：「就是那人沒錯，我們小區的超市，進去不足十分鐘。」兩位民警立即警覺起來，他們對視了一眼，達成共識，請求另外派出所的警力支援，否則會打草驚蛇。對！只有不熟悉的警察才能接近這個人不被察覺。
行動立即展開，兄弟派出所兩個警察前往支援，進入了超市，他們看了看那人的照片，天賜在超市口的電梯等候，他這次真的覺得自己和警察並肩作戰了，儘管警察還是讓他遠離現場，以免受到傷害。天賜偽裝成顧客在超市電梯口的凳子上閒坐，內心洶湧澎湃。十分鐘，也許不到十分鐘，天賜激動緊張的心情還沒有平復，兩個警察已經將捲髮羅圈腿抓獲，手腕上戴著明晃晃的手銬。天賜想要問問另外的一個「賊娃子」和孩子的事情，是不是需要繼續偵查。警察說：「另外一個早就抓到了，他是漏網之魚，一直在潛逃，躲避抓捕。至於那個孩子嘛，安全著呢，他們是親戚。」原來自己這次又「傻」了一回。
經過這件事情，天賜對於自己的職業有了新的認識，原來這份職業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只是值班或者喝茶聊天。年關將近的時候，天賜被任命成了班長，經理說：「你這個傻小子還得到警察的表揚了，他們說你有勇有謀，業主也說你值班時負責，業務精通，真是傻人有傻福呢，正好原班長辭職了，你就繼任班長吧，把班帶好。」天賜的同事說：「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天賜自己知道，這份職業的價值在於奉獻，傻一點也沒有關係的。
王發立
白銀市靖遠縣公安局民警，靖遠公安文聯會員，業餘喜歡詩歌、小說。作品發表於《烏蘭》雜誌、《白銀周刊》、每日甘肅網。
發布：白銀市公安局政治部宣傳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