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岳飛無關?《滿江紅》的真正作者到底是誰?

史官虎嗅香 發佈 2023-01-30T07:08:36.465020+00:00

最近的春節檔,我們的國師張藝謀作品《滿江紅》開始大熱,雷佳音,沈騰,易烊千璽,岳雲鵬,張譯的全明星陣容讓這部影片的關注度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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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電影的熱映,這首「一詞壓兩宋」的《滿江紅》也重新進入大眾的視野。


可近百年來,《滿江紅》的作者到底是不是岳飛一直爭議不斷。如果不是,它的真正作者到底是誰?那些質疑它出處的學者有哪幾點懷疑?它是何時被發現的?如何流傳至今?

當這些疑問不斷的被解析,被論證,歷史的真相也開始逐漸清晰。

最早對這件事提出質疑的是語言學家,晚清民國時期的大學者余嘉錫先生,他在《四庫提要辯證》中指出了自己的多點疑問。

第一,出處不對。

岳飛去世後,岳飛的兒子岳霖,孫子岳珂就開始著手收集岳飛的詩文,整理成冊。

經過兩代人的心血,岳飛的作品都被其孫子岳珂收錄在了《岳王家集》中。

但奇怪的是,這麼重要的一首岳飛遺作,在《岳王家集》中並沒有出現,《滿江紅》竟然不在岳飛孫子親自編錄的詩集中,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余嘉錫先生認為,唯一的解釋就是,這麼一首膾炙人口的詞,在當時,可能並不存在。

第二,時間不對。

余嘉錫經過了詳細的考察,得出了一個結論,這首詞在宋朝,甚至元朝的所有文獻和資料里並沒有出現過。

最早的出處竟然是明代嘉靖十五年,在1536年徐階編纂的《岳武穆遺文》裡。雖然徐階在文集裡為這首詞署名為岳飛,但它的出現距南宋時期相距了四百年。

所以余嘉錫最後的結論是,這首詞「來歷不明,疑是明人偽托」。

余嘉錫的觀點一出,在民國的學術界引起了軒然大波,《滿江紅》竟說不是岳飛寫的,這還得了,眾多學者開始對《滿江紅》的出處進行了探尋和考證。

經過不懈努力,著名學者饒宗頤發現,這首詞並不是最早出現於1536年,余嘉錫先生的論證是錯的!

但饒宗頤的考證,也沒比余嘉錫認為的時間提前多久。

《滿江紅》依然不是在南宋時期出現,而是在景泰六年,也是明代。在1455年袁純的《精忠錄》中找到了這首詞,距離岳飛去世也有三百多年了。

在這裡插一句,明朝景泰皇帝是明代宗朱祁鈺,他的皇位是怎麼來的?就是在六年前的那場「土木堡之變」。這場大敗與宋朝的「靖康之恥」極為相似,朱祁鈺的哥哥明英宗朱祁鎮被瓦剌所俘,這被視為明朝最大的恥辱。所以有學者認為,《滿江紅》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背景下,由明代的文人所書。甚至有人認為,這首詞就是「土木堡之變」中的護國功臣于謙所寫。但由於寫作者不能談論當下,只好把滿腔悲憤,借岳飛之口,借喻「靖康之恥」,寫在了《滿江紅》中。

第三,內容不對。

杭州大學教授、詞學大師夏承燾,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寫了篇論文——《岳飛滿江紅詞考辨》。

文中指出,「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這句非常突兀,疑點很大。

夏承燾認為,岳飛一生征戰,最熟悉,最不會弄錯的就是地理上的事情,怎麼還能把賀蘭山搞錯,把出兵方向搞錯。

我們所熟知的賀蘭山位於寧夏,在西北。而岳飛伐金是去攻打金國首都,在東北,賀蘭山並不是岳飛的用兵方向。

夏承燾先生認為,「這首詞若真出於岳飛之手,不應方向乖背如此。」

在明代中後期,外部最大的威脅是韃靼,恰恰就在西北賀蘭山一代,所以這句詞更像是明代官兵驅除韃虜的動員口號。

所以夏承燾是支持余嘉錫的,也是認為《滿江紅》的創作是在明代,根本不是岳飛所著。

但有反對,就必定有支持,認為《滿江紅》是岳飛所著的學者也在據理力爭。

他們大致分為兩派,除了論證派,還有情懷派。

著名史學家鄧廣銘先生考證,岳珂編撰的《岳王家集》裡遺漏了《滿江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宋孝宗為岳飛平反,已經是岳飛被害十幾年之後的事情了。

岳飛遇害後,以秦檜為首的朋黨對岳飛一派進行了徹底的清洗,所有和岳飛有關的人和文書都經歷了一場劫難,大量讚揚岳飛的文書被改的面目全非,甚至銷毀。

這些學者認為,在當時,不僅記錄岳飛的書籍被秦檜和趙構封殺銷毀,就連同時期的文人墨客的詩書中,也很少提及岳飛,原因也很簡單,被當朝屏蔽了。

所以這首《滿江紅》很可能就是在當時遺落了,岳珂壓根就沒有拿到這首詞,自然就沒有收錄在《岳王家集》中。

歷史上也本就有很多名著在遺落了很多年,甚至幾百年後,才又面世。這首《滿江紅》也很可能輾轉三四百年後,在明朝才被人發現。

還有論證派學者認為,文章中存疑的賀蘭山也並非錯誤。

《滿江紅》中指的賀蘭山並不是在寧夏,而是岳飛在河北的駐軍地。

在河北磁縣,也有一個賀蘭山,岳飛詞中所指的就是這裡,南宋和金人在這裡打了不少仗。

在《磁縣縣誌》中記載,岳飛曾駐兵於磁縣縣城西北三十里處,此地後世被稱為「岳城」。

在岳城附近有一位名叫賀蘭真人的道士隱居於當地山中,此山雖不高,但綿延二十餘里,當地人都稱之為賀蘭山。

中國紅學第一人周汝昌是情懷派學者的代表,他認為,「今之考證家,動輒敢斷此詞不見宋人稱引,至明始出於世,則偽作何疑,云云。不思作偽者大抵淺薄妄人,筆下能有如許高懷遠致乎?」除了岳飛,是沒有人能有胸懷和氣魄寫出這首抗金名篇的

結語

在目前,還沒有絕對的證據證明,這首《滿江紅》是後世偽作,還是出自岳飛之手。

但其實即便它真是一首偽詞,它的文學價值也是有著絕對的歷史地位。

在當下,在我們心中,岳飛已然就是《滿江紅》,《滿江紅》就代表著岳飛。這首《滿江紅》本就是岳飛赤膽忠心、精忠報國的真實寫照。

最後用著名宋史專家鄧廣銘先生勸過夏承燾的一句話來做結尾和自嘲,「何必寫文辨析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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