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4年拍攝,導演跟隨一位名為琪的13歲苗族女孩,從無憂無慮的童年進入青春期的過程,與所有青少女一樣,琪面臨著家計､學業､愛情,以及村落里綁架新娘的「搶婚」習俗｡
越南新銳女導何黎艷的首部紀錄長片《迷霧中的孩子》驚艷國際,橫掃各大指標性影展｡
斬獲荷蘭阿姆斯特丹紀錄片電影節「最佳國際導演」和「最佳首作特別提及」､瑞士真實紀錄片影展「改變認知項目大獎」以及以色列特拉維夫國際紀錄片影展「最佳國際影片」等無數獎項之外,在台灣國際紀錄片展也一舉拿下「青少年評審團獎」｡
截至目前已累積超過二十幾項大獎,被譽為年度最會得獎的紀錄片｡
導演何黎艷密切跟拍四年,親密捕捉主角在搶婚習俗下的矛盾與成長曆程,被英國《熒幕周刊》大讚是「強而有力又讓人大開眼界的故事」,而《綜藝報》更稱導演透過這部片「解析了家庭與社會的衝突」｡近日《迷霧中的孩子》由前景娛樂代理發行,影迷們將能在電影院裡一睹這部動人佳作｡
除夕夜失蹤的女孩
在允許搶婚的新年期間,琪遇見了男孩Vang,慶典結束後兩人手牽手朝鏡頭走來,琪嬌羞地請導演不要跟著他們,Vang則保證結婚一定會先過問琪的家人,導演只能目送兩人往迷霧走去｡來到命運的十字路口,赫蒙族在傳統文化與性別分工等面向的矛盾與拉扯也無所遁形｡
知道琪可能被搶婚時,媽媽態度焦急,數度打電話警告女兒快點回家,爸爸卻把女兒離家的原因歸咎於媽媽的虐待,甚至訕笑當初妻子也是如此,才讓自己順利搶婚｡
導演請求兩人把琪找回來,甚至為可能失去好友的恐懼而哭泣,卻被琪的爸爸斷然拒絕,因為赫蒙族的婚姻制度世代如此,決定權在新人身上,父母不應插手｡雖然女性為農業社會的勞動者,厭女意識依然存在,搶婚對男性來說,是女方「主動引誘」所致,因此女人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赫蒙的搶婚儀式包含提親､協議聘禮､敬酒､確認新人意願等環節,約莫花上三天時間｡當琪終於隨著Vang一家人回到自己家時,家長準備酒來判斷雙方的結婚意願,將手上的酒與對方分享,代表願意成為夫妻,不想結婚也必須喝下分手酒以示終結關係｡
在關鍵時刻,琪卻放下手中的酒離去,然而Vang不願喝下分手酒,也不願離開琪的家,事情延伸成僵持不下的拉鋸｡
在雙方對峙之際,琪逃到學校尋求老師的協助,媽媽卻認為躲在學校是讓家裡蒙羞,想強行把琪帶回家｡越南的合法結婚年齡是18歲,未成年男女結婚是違法的,學校老師曾在公民課上教授法律概念,也透過輔導或到府會談的方式勸導｡
然而對赫蒙族而言,傳統生活有時仍凌駕於法律之上:縱使曠課會使得家長被罰錢,還是有學生為幫忙農事而缺課的狀況;雖然未成年結婚不合法,未達年齡的搶婚依然時有所聞,在家庭與學校無法相互配合的狀態下,即使有明確法律規範,像琪這樣的女孩仍不一定能獲得實質的保護｡
越南「搶婚」習俗
「搶婚」對於越南赫蒙族是一種文化習俗｡這野蠻的傳統儀式,卻披著一張溫柔的皮｡
他們表面祝福年輕男女「自由戀愛」,明顯只是讓男性得益,因為當女性維護自身權益反抗婚姻時,她們會遭受孤立､唾棄,甚至會被家族認為是蒙羞｡大多數的男人都支持這場習俗,因為貧窮的男性可以娶妻,而這個過程甚至能壓低彩禮金額｡
根據導演的訪談記錄,赫蒙族的女性想法複雜,她們會認為「被搶婚」是間接獲得「權力」,只要她們接受了這場習俗,往後她們就能光明正大將婚姻的不美滿怪罪在男性身上,並隨時能回娘家獲得庇護;反則不然｡
在一場收割的勞動中,琪的母親炮轟父親成日爛醉､懶惰工作,而琪的父親則在鏡頭另一端抱怨自己的太太紅杏出牆,他除了叨念幾句也似乎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婚姻地位上,他就低了一個位階,而琪的母親作為被搶婚的女性,罵丈夫的氣勢自然高人一等｡
有趣的是,影片中也常見各種活動､飯局上拼命喝當地自釀白酒的男男女女,是不是對生命過度失望,所以不想清醒的過日子?
出身越南岱依族的導演何黎艷,從獨立拍片初始便經常關注鄉土､民族文化､性別議題,往往在她操持鏡頭的過程中也會與被攝者建立深厚感情｡
在《迷霧中的孩子》拍攝期間,導演便跨越了族群､語言以及年齡隔閡,與主角建立起情同姐妹的感情｡
然而在理應客觀的紀錄片視角之中,兩人的友誼卻成了最大的紀錄片倫理難題｡
導演受訪時表示自己如果想去幫忙､去阻止,其實是可以的,只是必須決定要幫忙到什麼程度｡如此的內心掙扎,讓拍攝者與被攝者之間的界線拿捏成為這部片另一大看點｡
導演自述,《迷霧中的孩子》的拍攝緣起與個人童年遺憾有關,15歲那年幾位摯友因早婚而中斷學業帶給她很深的影響:「第一個朋友結婚的時候我很難過,好像我的童年也結束了｡十年後我來到這個小山村,遇到一群正在遊戲的女孩,感覺像是隔著鏡子再次看見我的童年｡」
女孩們當時玩的遊戲正是在模擬搶婚——扮演新娘的女孩被聯手綁架,手足出手救援卻被強行拉開,而後男方家人登門提親,女方家人與新娘相擁道別｡
在她們遊戲的時候,小山村逐漸被霧籠罩,天真無邪的女孩們,也步入了迷霧重重的成長之路｡
作為觀眾的你,對這種習俗又如何評價｡女性作為第二公民的地位如何才能改變,這是我們需要用行動去改變的現狀,這部紀錄片讓我們又一次看到,女性主義的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