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謁憂天下的范仲淹墓園(下)

海船船海 發佈 2023-02-07T22:22:58.359018+00:00

其實說來,老范這次遭貶已不是首次,而是第四次了。這對一般官僚來說是多麼難得的騰達捷徑啊,而范夫子竟將個人仕途置之度外,為國為民直言力諫,並因此「三黜三光」:一諫劉太后家國不分,撤簾罷政,被貶官河中府任通判。


其實說來,老范這次遭貶已不是首次,而是第四次了。天聖六年(1028年),經晏殊推薦范仲淹榮升秘閣校理(皇家圖書館管理員,實際是皇上的文學秘書)。這對一般官僚來說是多麼難得的騰達捷徑啊,而范夫子竟將個人仕途置之度外,為國為民直言力諫,並因此「三黜三光」:一諫劉太后家國不分(要仁宗皇帝同百官在前殿給她磕頭慶壽),撤簾罷政,被貶官河中府任通判。送他到城外的夥伴,說:「范君此行,極為光耀呵」!

三年後劉太后死去了,老闆才把他召回京師,任做專門評議朝事的言官——右司諫。有了言官的身份,他上書言事更無所畏懼了。恰好呂宰相借仁宗的家務糾紛要廢掉郭后。

墮入楊美人、尚美人情網的年輕皇帝,便簽發紅頭文件廢掉了郭皇后,並根據呂的預謀明令禁止百官參議此事。范夫子知道這宮廷家務糾紛的背後,掩藏著深刻而複雜的政治角逐。於是便手執銅環叩擊金扉隔門而呼。因故,次日凌晨他剛走到待漏院(百官晨集準備朝拜之所),便聞詔降貶他去睦州(今杭州淳安)。這次到郊外送別的人雖然不很多,但仍有人舉酒讚許說:「范君此行,愈為光耀」!

景祐三年(1036年),他在蘇州因治水有功,又被調回京師並獲得天章閣待制(皇家圖書館顧問)兼開封知府。幾經遭貶的老范,看到有人廣開後門、濫用私權,便畫了一張「百官圖」呈給仁宗。並指著圖中眾升調官員,對呂宰相提出尖銳的批評。偏偏呂宰相老謀深算,利用君主之勢而最終取勝(當年仁宗二十七歲尚無子嗣,據說仲淹曾關心過仁宗的繼承人問題)。於是,老范又被貶官饒州。這次到都門外送他的人已寥寥無幾,但正直的王質卻扶病載酒而來,並稱許:「范君此行,尤為光耀」!

范仲淹自幼多病,近年又患了肺疾。不久,妻子李氏也病死饒州。在附近做縣令的詩友梅堯臣,便規勸他說:在朝中屢次直言都被當作烏鴉叫了。願他拴緊舌頭、鎖住嘴唇,除了吃喝之外只管翱翔高飛!老范卻回覆說:不管人們怎樣厭惡烏鴉的啞啞之聲,我卻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好一個「寧鳴而死,不默而生」。這便是明道二年(1033年),京東和江淮一帶大旱鬧蝗災,范仲淹奏請抓緊救災而不予理會,便質問大宋天子仁宗「如果宮廷之中半日停食,陛下該當如何?」的原因所在啊!


皇佑三年,范公升為戶部侍郎移任青州,第二年(1052年)被調潁州。他堅持扶疾上任,但只趕到徐州便於五月二十日殉職了。

范公死訊傳開,朝野上下一遍痛哀,連西夏甘、涼等地少數民族,都成百成千地聚眾舉哀。凡是他從政過的地方,老百姓紛紛為他建祠畫像,像死去父親一樣痛哭哀悼。大宋天子宋仁宗,聽說後輟朝一日以示哀悼,追認他為兵部尚書,並親書「褒賢之碑」。

《史記·諡法解》載:經天緯地曰文,道德博聞曰文,學勤好問曰文,慈惠愛民曰文,內外賓服曰正。唐代以後為官者都夢寐以求地想得到一個諡號--文正,而在歷史上能得到這個諡號的人卻為數不多。比如司馬光、方孝孺、曾國藩等,但這少之又少的人中,就有一個范仲淹。

范文正公一生為官三十七年,曾知一縣、一軍、二府、十二州,官至宰相。不僅是北宋的政治家、軍事家,也是—位卓越的文學家和教育家。

他領導的慶曆革新運動,成為後來王安石「熙寧變法」的前奏;他對某些軍事制度和戰略措施的改善,使西線邊防穩固了相當長時期;經他薦拔的一大批學者,為宋代學術鼎盛奠定了基礎;他倡導的先憂後樂思想和仁人志士節操,成了中華文明史上閃爍異彩的精神財富。

因而啊,大理學家朱熹稱他為「有史以來天地間第一流人物」!偉大領袖毛澤東則說:中國歷史上能幹事又能傳道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范仲淹,還有一個是曾國藩!

「一品與千金,問白髮、如何迴避?」此詞寫於新政失敗之際,口語式的語言、詼諧的筆調,似乎在赤裸裸宣揚消極無為的歷史觀、及時行樂的人生觀,是一派頹廢情緒。事實上,它是詞人因改革徒勞無功,而極度苦悶之心境的一個一過性表現罷了。

人們常說「百年後如何如何」,其實絕大多數「人世都無百歲」。這首詞固然有詞人憤懣的宣洩,但也折射出他內心時不我待的焦灼:能夠干一番大事的年華太少了,哪裡禁得起幾番蹉跎?

於是,借酒澆愁,抒發其時光易逝、壯志難酬的情懷是再自然不過的了。這幾句亦真亦幻的大白話、牢騷話,倒是顯示了范公是一位實實在的平常之人呢。

事實上范公身處逆境,失意惆悵乃至發牢騷,並不意味著永久的消沉。其後他被貶謫鄧州,不是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進亦憂,退亦憂」嗎?

反過來,不少啥官啥吏稍有「騰達」,便欺上瞞下、頤指氣使、得意忘形,大有要活千年萬年之勢,那才是叫人多麼地好笑啊!

……


走近范公墓立定,隨行朋友說:「咱們鞠個躬吧。」我無由地說:「按老輩做法吧!」

於是,三人屈膝著地肅穆三叩——不為別的,就為他知任鄧州三年、死葬河南,算是我們大半個老鄉,就為他達不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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