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農業生產建設兵團的一位牧羊人

松竹散人 發佈 2023-02-08T18:33:52.148216+00:00

在兵團羊倌這個工作我雖未長期幹過,短期僅幹過幾天,是戰友放假輪休代替放了幾天羊。對這個工作比較了解。這個工作看似不起眼,但相比於農業崗位,算是個好工作。農業崗位的脫土坯、挖渠、收麥子,這些都是把人累到極限的工作。

在兵團羊倌這個工作我雖未長期幹過,短期僅幹過幾天,是戰友放假輪休代替放了幾天羊。對這個工作比較了解。

這個工作看似不起眼,但相比於農業崗位,算是個好工作。

農業崗位的脫土坯、挖渠、收麥子,這些都是把人累到極限的工作。而放羊,雖孤獨,但自由隨意,沒有重體力勞動,可以看書、可以對著藍天白雲放歌,也可以發呆,可以和自己的靈魂對話。

最重要的是,不怕說錯話,或被人聽到舉報,繼而被批鬥,沒有這些風險。


小宛農場牧羊戰友程平藝


畢可生如果沒有小宛十年的羊倌生活,他哪有時間讀大量的英語原著,哪有平反後的成就,看看他的成就:曾任甘肅省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所長,甘肅省社會學會副會長,《中國大百科全書·社會學卷》分部副主編。主要研究語文社會學問題,先後發表《漢字社會學研究》、《漢字發展規律社會學考辨》、《走出西方語言學的誤區》等論文。他還是國內聞名的人口學家。

十年放羊成就了他,就算他原來受教育基礎再好,十年時間風雨侵蝕,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我何以對羊倌有特殊情結,和我同宿舍住了幾年的張雪年就放了幾年羊,後來69年從蘑菇灘調去的馬千里,我的人生啟蒙好友,在天門山一直放羊,直到72年自殺為止。

昨天打電話問了我的學生劉小軍,我問你的姨夫是否健在?他說老兩口都健在。記得他的姨夫叫馬道青,在天門山時期很少見面,他是早出晚歸。羊倌這個崗位可以不參加學習、開會。偶爾見面,和他打個招呼,他只是笑笑並不回答,似乎長期一個人工作獨處,好像已經不習慣、或者不會交流了。五年時間我們之間沒說過一句話。


小宛農場牧羊戰友吳家珍

再說一個羊倌,是個天津知青,小宛農場十一師六團二營五連人,大家都叫他張三,音如此,也許是張山。

從蘭州來的知青回憶,68年他們剛來分到二營五連。在全連開會學習點名時,大家看見一個蓬頭垢面,穿得像乞丐似的天津籍的老知青。一打聽才知他是連里放羊的羊倌。很少見面,不熟悉。

平時在連隊的大院裡也幾乎沒看見過他。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麼?反正大家都喊他張三,是在家排行老三?還是天津口音張山?不知所以。

張三一個人住在離連部大院二三百米遠的羊圈旁一間小土屋裡。放完羊傍晚回來後,很少到大院裡來串門,就待在自己的小屋裡,如閉關修煉。



小宛農場牧羊戰友王秀雲


一年四季,嚴寒酷暑,風吹日曬雨淋,孤單一個人,早出晚歸,一年到頭,也從未見過他星期日休息,平時也很少參加連隊裡組織的開會學習娛樂等集體活動。星期天,節假日連隊休息放假,有時戰友結伴去安西縣城逛商店買東西,走在路上,就老遠地看見張三一個人在戈壁灘上放羊。

天氣變化時,颳大風、下雨,下雪時人們不去野外勞動,連長就組織大家在室內開會學習或休息。但張三從來沒有和大家一起活動,無論天氣如何變化。

一年四季,尤其是春天,風一刮就是幾天幾夜,飛沙走石,黃沙瀰漫,天昏地暗,對面都看不清楚人。這時,他不能離開羊圈,他要時刻守護羊群,餵草飲水看護小羊。防止羊跑出圈走失,同時還要防盜、防狼。

他在連隊,一年到頭與羊為伴,沒有節假日。勤勤懇懇默默無聞地放羊,除了連領導外,沒有人意識到他的存在。

據蘭州知青王勇峰迴憶,自從我到炊事班工作後,就經常看見張三。每天快到開晚飯時,他腋下夾個飯盒就來吃飯了。黝黑的臉龐,老實憨厚,有點木訥,說話時顯得智商有點弱智,大家都說他腦子裡缺根弦。經常不刷牙洗臉,每天蓬首垢面。

記得有一次天下雨,張三渾身被雨都淋濕了。進食堂吃飯時,有人看見張三的樣,就取笑他,「張三今天真乾淨了,可洗了個澡,連人帶衣服都一塊洗了,這樣多好,省事了。」逗得大家笑。

張三的個人生活能力極差,冬夏就一套衣服,身上就是冬天兵團發的那一套黃棉衣。棉襖穿在身上也不系扣子,兩邊的前襟往中間一裹,腰裡纏著一根繩子。都說十單不如一棉,一棉不如腰裡一纏。

腿上穿的棉褲,被駱駝刺和樹枝掛的到處都是口子,棉花都露出來了,腳上的鞋也是同樣,破得露著腳趾頭。天氣熱了,他就把棉衣里的棉花,全掏出來,再當單衣穿。

在發布票的那個年代,很少的布票根本不夠用,他沒辦法去買衣服。

張三早上出去放羊,中午不回來。炊事班特別關照他,蒸饅頭時,就特意給他包幾個糖包子,或做幾個花卷,帶上中午吃,有時中午食堂改善伙食,我們都記著給他留上一份。平常吃晚飯時,炊事員覺得他很辛苦,中午不能回來吃上熱飯菜,也給他多盛點菜或麵條,他總是感激不盡。說炊事班就是他的家,下班後就是回家吃飯。

後來炊事班戰友離開了五連,再也沒有見過張三了。80年以後,知青都陸續回城了,張三去了哪兒,大家都不知道。

張三就像戈壁灘上一粒沙石、一棵小草,微不足道,無聲無息,自生自滅。但張三卻把一生中最寶貴的青春獻給了兵團事業,兵團和農墾今日的成就有張三的汗水和生命的奉獻。

近日兵團戰友提起他,大家還是記得他,想念他,但不知他的下落,在此我代為轉告大家戰友的期待:張三,很多戰友想念你,張三,你在哪裡?

文中部分資料由王勇峰提供。

王勇峰簡介:1967年職業中學初中畢業,1968年12月分配到農建十一師六團二營五連,1971年底調營機耕隊,1972年調營部食堂。1974年9月,推薦上學,1977年9月畢業,分配到酒泉中學,80年調蘭州廠礦子弟學校,2005年從齒輪廠子弟中學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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