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
「你現在趕緊打電話過去問問，鍾晴是不是已經離開霖州了？」
林溪撥通了總裁辦秘書的電話，果然得到了消息，鍾晴在半個小時前就離開公司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嚴肅道：「現在不是一點情感潔癖的問題，你小叔婚前要是有什麼把柄被抓，對整個集團都不利的，你好好想想現在有什麼辦法能通知到林裴。」
她這才開始著急了，連忙道：「他們現在應該在澄江漂流基地那邊，我們現在趕過去，就當是我們約在那裡的好了。」
林溪這個大冤種，真的是什麼禍都能惹出來。
我只好陪著她去善後，開了兩個小時的車，終於到達了一片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裡只有一個野營基地，附近有三三兩兩的公司在團建。
林溪一下車就看見了林裴，嚷嚷道：「我小叔好像在那裡。」
林裴靠在車旁邊抽菸，一片落日餘暉里，照得他整個人都落寞了不少。
我鬆了口氣，走過去示意道：「林總好興致啊，繞道在這裡看漂流。」
他絲毫不驚訝我們的到來，只是指了指車裡的那隻金鷓鴣的建盞，道：「你要的東西，給你買到了。」
林溪尷尬一笑，道：「謝謝小叔。」
是她騙了林裴來澄江買了這隻爛大街的建盞。
我看著不遠處落日下的暑氣蒸騰，漂流江面上是紅日映天，整個畫面本應該是壯偉華麗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看著，竟然是一種荒謬中透著遺憾的感覺。
「小叔，鍾晴好像也來澄江了...」
他掐滅菸頭，道：「我知道，她剛給我打電話了。」
我忽然意識到，或許林裴是知道林溪騙了自己，來到澄江，也許只是他的私心。
林溪自知做錯了事情，小聲道：「那我去附近訂個餐廳，大家晚上一起吃飯吧。」
說完就走開了。
林裴緩聲道：「上次孩子滿月宴沒來得及參加，這次順道把紅包給了，姜律師，恭喜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遠處正好是一隻漂流船過去了，我看不清楚船上有什麼人。
但卻能從他的表情中猜出一二。
我收下紅包，勸道：「林總，吃完飯就早點回去吧。」
話音剛落，身後就有另外一輛豪車停下，鍾晴從車上下來。
她倒是繼續維持大小姐風度，不吵不鬧，只道：「林裴，你手機一下子沒了信號，我有點擔心，就跟過來看看。」
「沒想到澄江的風景這麼好，等下次可以帶著一家人出來玩。」
說完還看了我一眼，略帶敵意地開口道：「姜律師也是被這裡風光吸引過來的嗎？」
我心道：我是被你們之間這點說不清楚的愛恨情仇吸引過來的。
林裴從車裡拿出一個紫色的鱷魚皮盒遞給她。
「送給你的。」
鍾晴明顯有些驚訝，緩了緩才接過。
裡面是一枚造型獨特的鑽石胸針，一看就價值不菲。
林裴溫聲道：「這次出差意外看到的，順便買來送給你。」
鍾晴瞬間喜笑顏開，嬌羞道：「也不必特地送我禮物的，珠寶首飾我已經有很多了，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女人還是好哄，動了心的女人更好哄。
因為天色漸晚，我們在澄江附近的農家樂吃了頓飯。
林溪不敢看林裴，一個勁兒悶頭吃飯，吃晚飯林裴帶著鍾晴先走了。
我等了一會兒，才看到周漁和團建的公司從江面漂流回來。
她手裡拿著一個丑娃娃，表情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但是眼角那抹微紅還是出賣了她。
只有我知道，那個丑娃娃原本是放在林裴車上的，大約是很多年前周漁的一個小玩偶。
如今物歸原主，也算是徹底為這段感情畫上句號。
林裴不是沒有見周漁，在我和林溪趕到之前，他們就已經做了最後的告別。
我沒有打擾她，只是默默返程了。
回到家已經十點鐘了，宋野哄了孩子入睡，從兒童房出來，表情有些凝重。
「姜依依的二審維持原判，死刑可能在下個月執行。」
對於這個結果我並不意外，一旦涉毒超過一定劑量，基本就是無期起步。
她也算，罪有應得。
宋野在我身邊坐下，低聲道：「如果你想去見她最後一面，我可以...」
「不用了，我不想見，也不想回憶任何從前的事情。」
姜依依對我來說，就像是命運環里的一根刺。
傷不了我的命，但總是時不時要讓我出點血。
我不是聖人，沒這麼大度。
對她做過的事，說不上原諒，只不過是算了。
宋野表示理解，溫聲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聽說姜依依在監獄裡一直打報告請求再見你一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跟你說。」
我已經上過太多次當了，她對我只有算計。
唯一的一次善意大概是不曾在入獄前對我動手。
也許只是因為她那時候也意識到自己是被利用了，不想再做他人手裡的刀，所以才放了我一馬。
可這些都不足以抵消她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
我不想再談，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阿韞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劉姐連忙進去哄孩子，一進去就驚呼：「這窗戶怎麼開著？」
我心下一緊，二樓的嬰兒房裡有一扇落地窗，之前一直都是關上上了鎖的。
沒想到現在正明晃晃地開著，初夏夜的風從外面吹進來，吹得紗幔飄蕩。
我走過去，發現陽台上有一個明顯的腳印。
最可怕的是，二樓的空調外機上赫然有一隻血手印。
夜色之下，這仿佛是一封無聲的宣戰書，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看，像是蟄伏著的猛獸。
宋野從後面上來，一把捂住我的眼睛。
「回去，我來處理。」
我雙腳發顫，從劉姐懷裡接過女兒，但是因為腳下不穩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
明明已經是燥熱天氣了，但是我後背冷汗直流，因為抱得過緊，阿韞忽然哭鬧起來。
劉姐見狀立馬道：「姜律師，我來抱吧，你快去休息。」
宋野把空調外機上的血手印擦乾淨，凝神道：「只是普通的紅顏料而已，也許是某人的惡作劇。」
我虛聲道：「不是的，不會有人惡作劇精準地找到阿韞的嬰兒房，很明顯是有人在警告我們。」
我一直以為臨江這邊的治安環境遠超於普通住宅區，可我還是低估了這些人想要動手的決心。
一開始查新區的舊案，就有人千方百計想要警告我。
我拉住宋野的手，哀求道：「我們把阿韞送走吧，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好不好？」
他抬手摸摸我的頭，無奈道：「阿韞還在吃奶，她才三個月，你怎麼捨得，再說了，現在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
當年宋野的父親死在緬北。
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除非自己強大，否則誰也保護不了你。
我又何嘗不明白。
「宋野，我真的很怕，她還這么小，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他抱住我，緩了好長的一口氣，才道：「我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你相信我。」
二樓陽台外原本有個監控，但是今天下午被一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駛來的無人機破壞了。
很明顯，對方很熟悉這裡的地形。
也知道這棟房子所有的監控。
「你放心，我明天就叫人來加固二樓的陽台。」
這一夜，我沒睡好，半夜被噩夢驚醒，才發現宋野也沒睡著。
他靜靜地站在陽台上抽菸，我懷孕生下阿韞這段時間，他基本上已經戒了眼。
也許是因為心理壓力過大，他也需要尋找一個宣洩的口子，所以又開始抽了。
明滅的菸頭閃爍，煙氣融入冷澀的風中，他單手撐在扶欄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野在我面前從來沒有展示過一絲恐懼和緊張的情緒，可是我知道他心裡的壓力不比我小。
我下床走出去，拿走了他指尖的煙。
「別抽了，回去睡覺吧。」
他俯身抱住我，溫熱的吻襲來，唇齒之間有濃烈的尼古丁氣息，帶著一股絕望似的不安全感。
惶恐之間，我竟有種世界末日來襲的窒息。
我仰頭回應這個吻。
低沉的喘息聲就像夏夜晚風中的潮濕和悶熱，纏綿在鼻尖，帶著一絲空山雨前的陰鬱氣息。
這絕不是一個甜蜜的吻。
我墊起腳尖吻了吻他的耳垂，柔聲道：「宋野，我也不是象牙塔里的小白花，我有能力自保，所以有些事情你不要瞞著我，我可以幫你一起面對困局。」
這個局面是姜振東帶給我的，我就有責任解決它。
他悶聲一笑，嘆氣道：「怎麼辦，姜宴，你總是能在任何時候給我一種太聰明，我把握不住的感覺。」
黑暗中，我用指尖一點一點描摹勾勒出他的樣貌。
他已經拿捏住我了，只需要用一點點真心和善良，就從這個物慾橫流的塵世間徹底拿捏住了我。
這樣笨拙的溫柔，一顆不計較回報的真心，就是我的最終死穴。
這個世界上最高級的撩撥，大概就是這樣無形之中流露的愛意。
因為未曾感受過，所以格外珍惜。
宋野笑了，低頭道：「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說...」
「我愛你。」
我知道他想聽哪三個字，這樣赤誠和熱烈的愛意，就是應該暢通無阻地表達出來。
畢竟人世間的遺憾事那麼多，不要讓心意留到最後才為人知曉。
我又重複了一遍：「宋野，我愛你。」
我愛這盞無邊曠野上的明燈，也愛這漫天群星中最閃耀的那一顆。
最愛眼前這個給了我一個家的男人。
我向他兌換了命運的補償券，也希望命運給我的這張補償券期限是一輩子。
他終於心滿意足，回到床上準備睡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