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的兇手比,許國利除了冷血兇殘,還是個與眾不同的戲精。
1
2020年7月4日,他在自己家臥室謀殺了妻子來女士。
膠帶、美工刀、切割機、甚至還有絞肉機。
他在睡前牛奶里投放了安眠藥。再用膠帶和枕頭捂死她。
接著分屍。並將部分屍塊沖入了抽水馬桶,其餘四散拋棄。
那晚,鄰居聽到了他們家很多次的沖水聲,而警方後來調查時更是發現,他們家一夜用了兩噸水。
他妻子失蹤,他一直在往妻子另有情夫可能離家出走的方向引導。
若非妻子的女兒和表弟堅持報警,又把事態披露給媒體,說不定來女士真的象一些失蹤的妻子一樣,就默默消失在迷霧裡呢。
那會他還沒被抓捕。媒體採訪了他,在媒體面前,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笑,驚動全國網友。
「以我老婆的智商,她一個人不可能走得出這個小區。」他微笑著如是說,眉眼裡都是對那個已逝女人的輕佻傲慢。
而當時,全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個女人被他用一夜的時間分成了無數塊。
他膽大包天,還淡定地主動接受媒體採訪。
很會帶節奏,暗示妻子有外遇,很可能是跟人跑了。
當時他可是很帶了一波節奏啊,
大多數網友都看著他的微表情、肢體動作心生疑慮。
反正我看到他說話的腔調,直覺就是:「不是他還能是誰?」
但並不妨礙一群「女人有罪論」「出軌有罪論」「蕩婦羞辱流」的網友,在各路新聞底下,替他說話。
主要內容都是:「他老婆不見了,他已經很傷心了好嗎,你們這些人還懷疑他是兇手,你們有沒有人性?!」
拜託,國際常識,一個妻子死亡或失蹤,刑警都是首先懷疑她的丈夫好嗎?
再說一看他出鏡時,談論妻子失蹤時竟然面帶微笑,如此從容,光他那張臉,面相就是現實版的安嘉和(《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裡的家暴男)好嗎?
許國利原本可能是逃逸。
如果不是他妻子來女士還有一個契而不舍的大女兒。
來女士失蹤了已經多日,許國利並沒有通知警方,而來女士沒有其他更為密切的社會關係。
唯一真正還關心她的人就是自己的大女兒。
大女兒堅信,母親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不跟自己聯繫就消失。
在她的堅持下,這個案子沒有被當作普通的失蹤案處理。
要知道,和來女士遭遇相同的那些失蹤案例,迄今未曾告破、女人未被召回的,大有人在。
(添加類似幾個案例,就是女方家屬還在尋找失蹤的母親、姐姐的這樣的案例,疑似在夫家失蹤的,之前都有丈夫暴力先例前提)
許國利認為自己智商過人是有理由的。
他功虧一簣。
如果不是來女士有個大女兒,他所有的目標都已經達成。
「中年喪妻、占據全部財產、人生財務自由。」
從許國利的面相來看,他是一個在底層生活,但自命不凡的人,心理學的說法是「極度自戀」,在他的眼裡,等閒人等,不過都是他手裡的「行貨」。
他殺害來女士,就是為了錢。
來女士和他曾經是初戀,後來分開,來女士另嫁他人(系杭州本地人),生下一個女兒。
許國利又殺了個回馬槍,拆散了來女士的家庭。
來女士大概是相信真愛的吧,於是,帶著離婚所分得拆遷房,與許國利結婚。
來女士恐怕永遠都想不到,她第一次婚姻分割所得的房子,最終成為她的死亡動因。
2
許國利第一次婚姻里,有個兒子。
許國利兒子大了也來了杭州。
許國利兒子想要房子結婚。
而來女士這些年勤勤懇懇所得,打多份工,又買了一套房子,準備做新居。
許國利則希望把兩套房子裡的大套,給自己的兒子結婚。
來女士當然不干。
那是她克勤克儉攢下來的家當。許國利自從以前的養鴨場虧損以後,就在家賦閒,遊手好閒。而來女士自己親生的還有2個孩子。
一個是和前夫所生,一個是和許國利所生。
從哪個角度,她都不可能把半生辛苦的資產去給許國利的兒子。
但許國利不這麼看。
可能對他來說,骨子裡,兒子才是自己的崽吧。
妻子和前任所生的女兒,根本就是外人。連親生的女兒,未來也是外人呢。
他的價值觀里,世界本來就是為他服務的,妻子、孩子更都是他的所有資產。難道不應該來滿足他和他的兒子嗎?
但是,想法歸想法,他的那套理論,或者適用於鄉村愛情故事。
在杭州這麼一個二線城市,說不通啊。
明明是來女士的婚前資產,家裡的收入也是來女士為主,他確實沒有啥話語權。
兒子結婚事宜越逼越近,他的殺人計劃也提上了議事日程。
他蓄謀已久。
2020年初,他就買了絞肉機。
殺人之前,他經常帶著來女士在小區里散步遛彎兒,秀恩愛。
人前人後擺出一副對老婆很好,很有感情,老來攜手相伴的范兒。
來女士對他的殺人意圖毫無察覺。
當晚,喝下他放了安眠藥的牛奶昏睡過去。
根據許國利自己交代,妻子喝下放了藥的牛奶睡著了,他拿出準備好的枕頭和膠帶。
用膠帶封住了妻子的嘴,舉起枕頭捂住妻子的臉。
中間,服用了安眠藥的妻子醒來。
但沒有掙扎——應該是藥物的原因。
她只是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就沒有然後了。
他應該是繼續捂死了她的臉,直到她徹底不再動彈。
不過,馬上有聰明的網友指出,許國利一貫撒謊。
他的這個描述,極有可能又是撒謊,想對其他人表示妻子和自己還是有感情的,甚至想暗示妻子被殺並不想反抗,也不抱怨自己。
因為,一個人怎麼可能被膠帶封住了嘴,又被枕頭捂住了臉,還能叫出他的名字呢?
許國利就是個表演型人格。
他喜歡講一些能夠塑造他個人的故事,並樂於看到公眾相信。
關於殺人動機,早已經很清晰了:他想要來女士的房產,來女士死後,兩套房產全部歸他。他正好一套給大兒子,一套給自己住。
至於來女士大女兒,他才不管。
至於小女兒,呵呵。
說到小女兒,母親沒了,父親入獄,來女士的小女兒成了某些人眼裡的香餑餑。
誰負責撫養小女兒,誰就能拿到至少一套房子。
那麼,誰那麼積極,馬上提出了作為親屬申請撫養小女兒的要求呢?
你猜。
許國利的兒子。
他一方堅決提出,要撫養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而且,在庭審中,全國人民都無法接受的一個騷操作出現了。
小女兒以死者家屬的名義,出具了諒解書,希望從輕發落自己的父親。
理由是:「母親已經死了,不能沒有父親,所以以死者女兒的名義,諒解兇手。」
3、
許國利極力求生。像一個極力表演的戲精。
看來他還是很懂法的。
庭審中,他當庭提出,要求給自己做精神鑑定。他認為自己不是蓄謀殺人,而是精神異常導致的。
他還把殺人動機擴展為「教育孩子理念衝突」。
什麼理念衝突?該不該讓後妻出錢給自己大兒子結婚的教育理念嗎?
為了博取同情,他還當庭三次落淚。
他暗示來女士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您別說,新聞底下馬上就有人渣網友隔空接過他拋出的話茬兒,說這個對不起他的事,肯定是就是出軌。)
甚至自述在殺人後曾經很後悔,想在小區頂層跳樓自殺。
他還聲稱:「我愛她,我恨她,我是沒辦法了……」
啥沒辦法?是大兒子急著結婚要房子,迫在眉睫,逼得沒辦法了嗎?
有時候,人間的惡,和蠢是聯繫在一起的。
而一個蠢人、偏執又狹隘的蠢人,再自作聰明的話,基本上就離死不遠了。
他偏執於認定兒子才是自己的後代,不在乎小女兒的利益,不把來女士的女兒當人,甚至也不把來女士當人——錢雖然是你的掙得,但你都是我老婆了,連你的人都是我的,我憑什麼不能拿去給我兒子?
大概在過去的關係里,來女士一直都是他認為的智商很低,很好控制的女人(獵物)吧。
只是,再軟弱、再被控制的女人,涉及到自己親生孩子的利益,
都還是有點理智,有點剛性的。
這是她的底線。
當許國利發現碰到了底線就控制不了來女士後,便殺機畢露。
他原本是認定了,自己演技如此卓越,處理遺體又乾脆利落,平時鋪墊得這麼充分,那麼多莫名其妙在夫家消失了的女人,不也是再無交代了嗎?
只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來女士的大女兒如此堅持,以及,大女兒和自己的堂兄把事情弄到了網上,即使沒有證據,但她和堂兄成功以一起「懸疑失蹤案」的爆點,引起了媒體關注,也引起了全體網友關注,恰逢疫情,太多人有時間有閒情關注這樁在線直播的「推理案」,來國利自己的過度表演讓他在第一時間就暴露了。
警方沒抓人前,大多數網友都辨認出他可能就是兇手。
而他,卻竟然敢三個自信地接受採訪,面對鏡頭侃侃而談。
是的,他享受這個聚光。
是的,他享受自己的犯罪——他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那個——你們這些蠢人,都被我耍的團團轉。
接著,他又在法庭繼續他的表演。還操縱小女兒出具諒解書。
4、
所有這些表演都沒有了意義。
疫情+上各種法律流程,
戲精在作案兩年半後,今日被執行死刑,終於下地獄了。
在許國利案發後,他們原來老家的一起懸案也浮了上來,
他們老家當地,曾經有一個16歲的女孩在家遭到侵犯殺害,
懸案至今未破。
而許國利,就和死者的母親是熟人,曾經多次出入其家。
當初就有人懷疑過許國利,
但最終,沒有證據,案子擱淺。
如今從心理側寫來看,許國利說不定真的可能也是那起兇殺案的作案人,
只是當時沒有證據,年深日久之後,怕是更無對證了。
如果是他,
希望這次死刑判決,能夠告慰逝者吧。
遠離那些利慾薰心、深陷黃賭毒的人,
人性是會異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