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認為2022~2023年季小麥凍害緣於暖秋（11月秦唐大部、廊坊中部以及冀南大部分地區偏高2℃以上，衡水市區和景縣偏高3.1℃），11月末至12月初又氣溫驟降（河北58個縣市、區達到特強寒潮等級，諸多氣象台站測得日最低氣溫超過了-10℃）。其實，就2022年初冬凍害而言，遠未達到不可抗力級別，畢竟多數麥田無礙。農民朋友應學會用辯證唯物的方法看待本次凍害，要知道氣候異常只是誘發事故的條件，是外因，不是決定因素，起決定因素的還是內因。這次凍害事故的內因應從外來的和非外來的兩方面考慮，外來的無非是品種抗性、種子與農資質量問題，非外來的指農戶生產技術落實問題。
一
品種抗凍性差
田間走訪發現，部分凍害嚴重的麥田，既不是種子質量問題，也非農戶種植管理問題，就是品種春性強、抗凍性差。有的品種9月30日播種，冬前拔節，第一節接近定長，第二節已開始伸長，可見春性之強。導致部分春性強、抗凍性差品種進入生產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近十年來冬季氣溫普遍偏高，一些育種人片面追求高產，育成品種春性過強；二是品種擴審，審定期間又未出現使品種抗凍性缺陷表達的氣候條件，使得一些抗凍性差的品種通過審定。河北大部分區域適合種植半冬性品種，半冬性品種不一定不抗凍，但凍死的一定是春性較強的品種。
品種抗凍性差麥田
冬前拔節小麥
二
跨區銷售與跨區引種「假種子」
未審定的品種為假種子，審定品種種子拿到審定公告指定的適宜種植區之外銷售種植就變為未審定品種、假種子，河北假麥種中這類假種子最普遍。在冀南地區，引種和銷售法定只適合河南種植的麥種是個歷史頑疾，此現象只有在小麥遭受嚴重凍害後（如2003~2004年）才會有短暫收斂。河北地理位置特殊，北部有冬小麥-夏玉米種植北界（長城一線），中部定（州）泊（頭）線還將全省分成了冀中南和冀中北兩個冬麥區，但冀中南麥區北界到底包含哪些縣（市），農業主管部門未向社會公布，多年來定泊線在很多人心目中只是個模糊概念，不少從事農業研、教、推的專業人員不清楚冀中南的北界到底在哪，更不要說廣大農民了。如此就給一些不法商人提供了可乘之機，將只在冀中南審定的品種跨區賣至冀中北，冀中北農民引種只適合冀中南種植麥種現象也十分常見。小麥品種有明顯的區域適應性，在甲地是良種，乙地就不一定表現良好，尤其自南向北引種，抗凍性是必須要考慮的問題。如今已是網絡時代，2022年保定竟有農戶從河南周口網購小麥種子，凍害可想而知，看來農業科普工作任重而道遠。
跨區「假種子」遭受凍害
希望有關部門本著保護糧食安全、糧農利益的角度切實打擊這種跨區銷售假種子的行為，不跨區推介品種，同時向農民公布冀中南北界包含哪些縣（市），讓農民有法可依。農戶跨區引種遭受凍害怨不得別人，但在種植地購買了因跨區而變為假種子的種子，遭受凍害可以維權。
三
播期早、播量大
麥無兩旺，河北冬小麥少見帶綠越冬，越冬期明顯。凡播期過早、播量過大，冬前長成假旺苗的麥田，即便未遇到類似2003、2022年暖秋加初冬急劇降溫的氣候，也難保安全越冬，2022秋季與初冬氣候特點彰顯了適期播種、控制播量的重要。凡2022年9月底、甚至9月中旬播種、畝播量不低於35斤的麥田，均出現了較嚴重的凍害，若種植品種春性再強些，凍害成災在所難免。小麥講究以品種定播期、以播期定播量，早播必須降低播量。以80%的保證概率統計，邯鄲大名種植春性略強品種，最早安全播期在10月10日；冀中地區種植半冬性品種，最早安全播期10月5日；冀東平原即便種植冬性品種，最早安全播期也不宜早於10月1日。2022年秋季的晚播麥凍害也較重，多是幼嫩心葉被凍死，但無大礙；山前平原區種糧大戶普遍播期偏晚，儘管一些農戶種的品種有問題，但受災程度顯著輕於普通農戶。
播期早、播量大麥田
同品種不同播期麥田
不同播量下凍害差異
四
「肥凍害」
如果小麥底施了含有害物質的複合（混）肥，難免中毒形成弱苗被凍死，這種情況幾乎每年都發生，2022~2023年麥季也不例外。當前複合肥普遍採用化工副產品作原料，若使用的原料有毒（如用氟化鉀作鉀肥），或使用含有害雜質的原料（如被某種物質污染的黃色氯化銨），都可造成危害。種糧大戶和農資經銷商對購進的每批次化肥，一定要保留不拆包裝的樣品，以便出事後作為證據。僅依照GB15063、GB21633、GB38400等標準化驗肥料合格是不可靠的，因有害化學品成千上萬，這些化學品不可能都納入肥料質量檢測項目中，並給出規範的檢測方法。
劣質化肥致麥苗受凍
五
「藥凍害」
造成藥凍害的主要是除草劑，多數除草劑有效用量與致害用量差異很小，重噴必導致麥苗因除草劑藥害而易被凍死。甲基二磺隆是人們共識的、易出藥害的除草劑，以世瑪為例，畝有效用量30ml，致害量35ml，不少高筋麥品種不能噴施該藥，施藥時與2,4-D、有機磷農藥混施，低溫施藥，施藥後4天內田間積水，分櫱前或弱苗田施藥，都會造成藥害。吡氟醯草胺加量40~50%施用，封閉化除麥家公等闊葉草效果不錯，但重噴或施藥後田間濕度過大，也會造成藥害。異丙隆是個嚴禁低溫下苗後噴施的除草劑，短時間內噴施過異丙隆的麥田遇低溫霜凍（氣溫<2℃），小麥莖葉會出現彎折狀凍害。
除草劑重噴致藥凍害
六
整地播種質量與「旱凍害」
土壤乾旱加重越冬凍害死苗。2022年10月4日後至11月上旬，全省平均降水量較常年偏少超過8成，部分秸稈還田旋耕淺，整地過於疏鬆、播後未鎮壓，也未澆出苗水與凍水的地塊失墒快、凍害偏重，一些晚播麥因整地過於疏鬆至播種過深的凍害也偏重。冀中北冬麥區推薦澆凍水，但2022年秋受疫情封控影響，不少麥田未能適時澆水；冀中南冬麥區墒情好的情況下可以不澆凍水，但一定要播後及時鎮壓。鎮壓技術雖已推廣多年，卻仍有不少農戶未認識到其節本省工的優勢。採用設施灌溉的農戶，要保證播後田間第一次灌水時的灌水量。
七
災後管理不到位
小麥越冬期間生長點、分櫱節處於土中，不易被直接凍死，除非冬前拔節的麥田。2022~2023麥季，看似凍害嚴重的其實僅地上部乾枯較重，返青初期主莖與分櫱大部分還活著（相當一部分冬前健壯莖櫱生命力可持續到3月中旬），氣溫回升初期，趁乾枯葉、鞘乾脆時趕緊摟除干葉，解除乾枯葉、鞘對新葉生長的束縛，可使新葉能夠順利長出，接受陽光、進行光合作用，同時也防止乾枯葉片密實覆蓋地表，影響地溫回升，造成地溫逆氣溫效應。遺憾的是田間走訪未見一處摟干葉的麥田。新生心葉不能順利長出，莖櫱必會憋死、腐爛，而2022~2023麥季這種被憋死的莖櫱比例遠大於被直接凍死的莖櫱比例。
新葉生長不暢的麥苗
3月14日仍活著的麥苗
當制售假冒偽劣種子化肥或使用假冒偽劣種子化肥遭受損失達到一定案值時可以立刑事案件。劣質化肥造成土壤污染的，農戶還可要求被告賠償恢復土壤質量所發生的費用。凍害嚴重的農戶，應從本次事故中認真總結經驗教訓，找出麥田受凍害成災的主要原因，以便在今後生產中做好防災減災工作。
作 者｜河北省農林科學院糧油作物研究所 楊利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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