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媒評村上春樹新書《城市和那堵不確定的牆》

參考消息 發佈 2023-05-02T20:37:58.136269+00:00

參考消息網4月27日報導 繼《刺殺騎士團長》後,村上春樹時隔六年再次推出長篇小說,名為《城市和那堵不確定的牆》。日本《東洋經濟周刊》網站4月16日刊發的題為《文藝評論家高澤秀次點評村上春樹新書》的文章中,高澤秀次稱,這本書是因村上春樹對於自己失敗舊作的執著而產生。

參考消息網4月27日報導 繼《刺殺騎士團長》後,村上春樹時隔六年再次推出長篇小說,名為《城市和那堵不確定的牆》。日本《東洋經濟周刊》網站4月16日刊發的題為《文藝評論家高澤秀次點評村上春樹新書》的文章中,高澤秀次稱,這本書是因村上春樹對於自己失敗舊作的執著而產生。

對舊作心存糾結與不滿

文章說,村上春樹曾於1980年出版過一部同叫《城市和那堵不確定的牆》的中篇小說,而且就像很多讀者所知曉的,作者將其視為「失敗之作」,並於1985年基於這部不甚滿意的中篇重新創作了《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也就是說,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的平行世界中,作者對於舊作《城市和那堵不確定的牆》的糾結和不滿依然存在,遠未消除。

文章說,通常說來,作者在發行單行本時作出一些修改,或是在出版全集時對原文稍作改動都不稀奇。但村上春樹對於自己失敗舊作的執著顯然不止於此。在完成新書第一部分,也就是重寫舊作的工作後,作者自覺想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但是半年後又感覺「還不充分,這個故事應當繼續下去」,於是就有了新書的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

高澤秀次在六年前《刺殺騎士團長》問世後所寫的報導《村上春樹的新書是一部值得期待的作品》中,就曾引用作者自己的話對其作品的敘事結構特徵作出評論,即對某物的喪失、尋找、發現直到再次喪失的過程。

而本次推出的新作依然遵循了這一順序,即主人公「我」因追尋在現實世界消失的「她」,最終抵達高牆環繞的「城市」,而想要將重逢的她再次帶回「真實世界」早就註定是不可能的。「她」早已失去再也無法尋回,而「我」還是為了「她」前往高牆環繞的城市,即使在那裡找到了「她」,也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重逢。之後剩下的就是作選擇了,是拋下「她」離開這座城市還是留下來?

那麼這裡的城市僅僅是一座「虛擬之城」嗎?並非如此。那不是夢境、不是幻覺,而是存在於意識深處的另一個現實世界。兩個世界並不聯通,只有某個特殊的人才能「穿越自身內部的通道」,移動到另一個世界。那麼問題來了,如何從那個世界返回?

蘊含「暗示」的預言文學

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中,本應留在城市的「我」在沒有給出詳細解釋的情況下就回到了「真實世界」,而且保留了在那個城市裡的記憶。

結論就是,能夠在兩個世界中自由穿梭的只有「我」。但在新作第二部分中出現了一個全新的少年形象,仿佛「我」的替身,在另一個世界充當「解夢者」的繼承人。

文章說,這裡必須確認的一件事是,世界盡頭所象徵的「關於村上春樹宇宙中故事性結局的啟示錄式結構」。

就像《新約聖經》中的《啟示錄》所寫的那樣,它不是直接告知世界的終結、最後的審判、基督的降臨和神國的到來,而是帶有「暗示」色彩的預言性文本。1980年的《城市和那堵不確定的牆》中有這樣一句話:只有預言者才能觸摸舊夢。這句話意味深長,只有「我」和新作中出現的「少年」才是這樣的異能者。

約瑟夫·康拉德的中篇小說《黑暗之心》(據此改編的電影《現代啟示錄》更為出名),菲利帕·皮爾斯的《湯姆的午夜花園》也都是典型的預言文學。

在村上宇宙中,如何將人類的無意識世界與靈魂問題翻譯成世俗語言並達成妥協是一個永恆的命題。

村上承擔了如何以世俗的、非宗教的方式進行重新敘述的任務。他最終選擇了一種方式,不是直接的,而是用暗示的方式來表現小說的主題。

將救世主不再到來的世界盡頭描繪成「城市」這一反烏托邦意象。因此,他選擇將無意識世界中發生的事情(以夢作為具體表象)與真實世界相結合的描寫方式作為小說的寫作手法。

那麼,村上春樹描寫的是正面否定現實主義的小說嗎?雖然不能這麼說,但純文學加上高度的娛樂性,是支撐這位作家持續受歡迎的秘密。

以加西亞·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為引子,新書第二部分中的女性,為了消除「魔幻現實主義」等與馬爾克斯有關的簡單標籤,有過這樣的論述,「在他所說的故事中,現實和非現實,活著的和死了的,都混為一談」,「簡直就像日常生活中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主人公對此表示認同並回應道:「也就是說,在他居住的世界裡,真實與非真實基本上相鄰而等價地存在著,加西亞·馬爾克斯只是直率記錄了這一點而已。」

在希望與絕望之間徘徊

在日本《每日新聞》4月23日刊發的文章《圍繞疫情的情緒波動 希望與絕望之間的回還往復》中,作者鴻巢友季子指出,在上一部長篇問世後的六年裡,村上春樹獲得了大流行的經驗和視角,遵照疫情文學脈絡重新鋪陳早期作品中的情節。為了防止惡疾傳播,人類築起高牆保衛自己所在的城市,但徹底同外部世界隔絕又會發生什麼?

這裡所說的瘟疫指的是人心。1980年的中篇《城市和那堵不確定的牆》及之後的《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都是在將黑暗內心的污染擋在門外還是與之達成妥協之間糾結撕扯。作為回答,在兩極分化之後,新作似乎進入了分裂與溶解的階段。

無論是《挪威的森林》《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巡禮之年》那樣的「和諧的共同體」,還是《1Q84》中二重世界那樣高純度的機構,村上春樹一直在書寫因過於完美而產生閉塞感,甚至具有致命性的東西。

按照哲學家阿蘭·德博頓的說法,瘟疫不過是宇宙中不變法則的戲劇性呈現。我們人類沒有根治疫病的對策,但也不能放棄戰鬥,只能在生與死、希望與絕望之間徘徊。村上花了43年寫出了這個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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