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如何從意識形態上從攻勢到守勢最終崩盤?

一梭煙雨江湖行 發佈 2023-06-05T11:38:54.257268+00:00

1917年俄國發生了「十月革命」建立起蘇維埃政權,並在1922年成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影響20世紀人類歷史的蘇聯誕生。

1917年俄國發生了「十月革命」建立起蘇維埃政權,並在1922年成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影響20世紀人類歷史的蘇聯誕生。蘇聯自稱信仰馬克思主義,一開始獲得幾乎全世界工人階級和進步知識分子的同情與支持。當英法等協約國武裝干涉蘇俄內戰時,這些國家的工會組織集體罷工,拒絕運載戰略物資。早期的蘇聯(蘇俄)在意識形態上站在進步力量的一邊,獲得了廣泛的認可,被譽為「工人階級共同的祖國」。

1924年2月英國工黨通過議會鬥爭上台執政,麥克唐納政府迅速宣布承認蘇聯。第二國際時期歐洲工人政黨的「三駕馬車」即德國社會民主黨、法國社會黨、英國工黨都大力支持蘇聯,到1925年主要資本主義國家中除了美國幾乎都承認了蘇聯。此時蘇聯也支持各國的民族解放運動,無論是土耳其的凱末爾革命還是中國的國民大革命,都得到蘇聯的幫助。

德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成為「歐洲棄兒」,1922年熱那亞會議上與蘇聯簽署《拉巴洛條約》兩國抱團取暖。美國因為英國、法國「賴帳」大量「剩餘資本」尋找新的出路,這就導致德國的技術、美國的資本與蘇聯的資源相結合的「經濟奇蹟」出現。美國雖然因為意識形態上的原因不願意承認蘇聯,卻對於美國資本家向蘇聯投資保持沉默,這就有了大批美國資本家被列寧冠以「紅色資本家」的頭銜在蘇聯參與工業化建設。

1929年全球經濟大危機爆發,資本主義「衰敗論」的論調此伏彼起,與之相反的是蘇聯工業化的極度繁榮與工業化大刀闊斧進行。美國進一步放鬆民間資本對蘇聯的投資,德國與蘇聯的合作也因為國內經濟大危機加快向蘇聯投資。兩個遭受經濟危機最嚴重的的經濟大國向資源豐富、人口眾多、紀律嚴密的蘇聯輸出資本與技術,這就有了蘇聯兩個「五年計劃」的飛躍發展。

此時蘇聯站在意識形態的制高點,維護勞動者的權益、反對資本的貪婪,主張建立一個沒有剝削沒壓迫的新社會,讓蘇聯獲得了來自全世界尤其是知識分子的特別關注。在知識界甚至形成了一種新的規則,即支持蘇聯就是進步,反對蘇聯就是落後。雖然羅曼-羅蘭已經發現蘇聯體制存在壓迫人的現象,他的《》詳盡地描述了當時對史達林的個人崇拜,官僚主義的作風,廣大農民和一般老百姓的貧困生活。但他還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寄希望於蘇聯領導人自己發現主動糾正。

蘇聯第一次在意識形態上遭遇危機,就是1939年8月與德國簽署《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甚至1939年9月與德國再次瓜分波蘭。如果說《蘇德互不侵犯條約》可以解釋為莫斯科會議上尋求與英法聯手遏制德國失敗後不得不尋求自衛,甚至瓜分波蘭也可以解釋為保護波蘭東部的俄國人,但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拒不退還波蘭東部侵占的領土,這就暴露了蘇聯只是沙俄的新版,本質上依舊是沙俄的擴張主義。

隨後蘇聯出兵芬蘭、吞併波羅的海三國、侵占捷克斯洛伐克的切欣地區、割占羅馬尼亞的比薩拉比亞地區,這讓歐美的工人階級和知識分子都蒙圈了,這還是我們心心念念的那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的共同祖國嗎?英法等國工人組織聲援蘇聯(蘇俄)、反對本國政府干涉的那一幕逐漸遠去了,大家發現蘇聯政府並不比英法美等國政府對勞動者更友善。

德國入侵蘇聯,再也沒有各國工人政黨聲援蘇聯的行動,反而是邱吉爾等資產階級政治家宣布援助蘇聯。在歐美工人階級和知識分子眼中,這是依舊是一場「帝國主義戰爭」,跟工人階級毫無關係。蘇聯也發現再也不能通過「勞動者階級」來動員社會力量,只好拿出曾經嚴厲抨擊的民族主義旗幟,號召國人起來打一場拯救祖國的衛國戰爭,全然不顧馬克思認為「工人階級沒有祖國」,也忘了第二國際就因為要不要支持本國資產階級政府的帝國主義戰爭而陷入分裂。

第二次世界大戰傷透了勞動階級的心,蘇聯已經成為與英法美毫無區別的「新帝國主義國家」,不僅富於擴張精神,而且在對個人財產與尊嚴的保護方面以及大眾福利方面遠不如英法美這些資本主義國家,讓進步知識分子對蘇聯的同情逐漸褪去。1956年蘇共「二十大」上赫魯雪夫揭開了史達林專制的面目,「大饑荒」、「大清洗」讓蘇聯的光環不復存在。蘇聯出兵匈牙利出兵波蘭,引起整個歐洲對蘇聯的恐慌,這樣的蘇聯與當年的沙皇俄國有何進步性?

如果說蘇聯在喪失知識分子同情時還能通過支持民族解放獲得亞洲、非洲、拉丁美洲新興國家的支持,那麼1962年蘇聯向古巴偷運核飛彈引發「古巴飛彈危機」與1968年蘇聯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直接葬送了歐美知識分子對蘇聯最後一絲幻想。知識分子代表著良心,他們本來既反對納粹暴政也反對美國種族歧視,現在卻發現蘇聯的「帝國主義」與納粹主義、種族歧視一樣可怕,美國也逐漸因為蘇聯鎮壓「布拉格之春」鎮壓國內知識分子而被淡忘,從而有時間修復自己在鎮壓黑人運動、出兵越南留下的醜惡形象。

1977年卡特面對蘇聯的「革命外交」終於找到了有效反擊手段,這就是「人權外交」。卡特政府逐漸消除了越南戰爭、黑人運動的負面影響,通過「人權外交」將蘇聯各種措施扣上了「侵害人權」乃至「迫害人權」的帽子,一下子讓蘇聯在意識形態上完全失去還手之力甚至連招架之功都沒有。這是蘇聯又連續犯了兩個嚴重錯誤,一個是一群老頭子匆忙做出入侵阿富汗的戰爭決定,另一個是蘇聯遇到南韓客機非法入境竟然不是派出戰鬥機將其迫降而是將其擊落造成269人死亡的空難,這就把蘇聯打成了「超級大反派」。

如果說1920年代誰不同情蘇聯誰就是野蠻落後,那麼1980年代誰不反對蘇聯誰就是野蠻落後,60年時間蘇聯的國家形象完全被逆轉。蘇聯在一片歡呼聲中建立起來,成為歐美知識分子仰慕的對象,各國的朝聖者絡繹不絕,嚮往這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人人平等、勞動神聖的新國家。德國作家瓦爾塔-本雅明,法國作家羅曼-羅蘭,都撰寫了《莫斯科日記》,記錄了那一代知識分子對蘇聯理想國的破滅。原來以為蘇聯消滅了特權,消滅了人壓迫人,不料蘇聯的特權蘇聯的人壓迫人比沙俄更可怕。

等到蘇聯「大清洗」、「大饑荒」暴露在世人面前,當蘇聯製造的「卡廷大屠殺」、「格拉古群島」的苦役為眾人所知曉,當蘇聯的坦克開上布達佩斯、波茲南、布拉格的街頭,當蘇聯的飛機轟炸喀布爾的街頭擊落民航客機,歐美知識分子對蘇聯的希望破滅了。當初對蘇聯有多熱愛,後來對蘇聯就有多仇恨,廣大知識分子被批騙後覺醒過來,轉而支持歐美各國對蘇聯嚴厲制裁。「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原來水深火熱的竟然是蘇聯,原來用核飛彈威脅整個世界的是蘇聯,原來禁止知識分子發聲的是蘇聯,這樣的蘇聯完全背叛了馬克思主義,還不應該滅亡嗎?

蘇聯終於在意識形態鬥爭中全面敗下陣來,除了核武器已經不能保存這個邪惡的政權。索忍尼辛等人被破壞,這些蘇聯的良心都不能正常生活在這片國土上,當蘇聯的軍隊保衛的不再是人民群眾而是壓迫人民群眾的特權階層,蘇聯的崩潰就不可避免了。

當蘇聯不再關注人民群眾的利益,當蘇聯出現凌駕於人民群眾之上的特權階層,當蘇聯的暴力機器不是保護人民財產而是鎮壓人民反抗,當蘇聯淪為沙皇俄國的新版甚至集體農莊淪為農奴制再版,它的滅亡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一些人為蘇聯的崩潰感到惋惜,他們不是蠢就是壞,忘了一個政權的性質不是取決於他們宣揚什麼而是他們在做什麼。一個被人民群眾拋棄的國家,安排它的葬禮才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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