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版「996」,尹錫悅的69小時工作制為何在韓國行不通

地史館 發佈 2023-06-09T06:03:51.318757+00:00

2023年3月,韓國尹錫悅政府發布了新的勞動時間制度修訂方案,在尹錫悅政府所提出的新方案中,每周工作時間上限從目前的52小時上調至69小時,平均每天13.8小時,一周最長需工作69小時。如果要保持雙休,那麼意味著工人需要從八點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中間僅有12分鐘的休息時間。

2023年3月,韓國尹錫悅政府發布了新的勞動時間制度修訂方案,在尹錫悅政府所提出的新方案中,每周工作時間上限從目前的52小時上調至69小時,平均每天13.8小時,一周最長需工作69小時。如果要保持雙休,那麼意味著工人需要從八點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中間僅有12分鐘的休息時間。這一方案猶如火上澆油,瞬間在韓國社會引發了廣泛的震盪。

作為發達國家的韓國為何要開歷史倒車,推出「69小時工作制」?其背後究竟有哪些考量?

韓國原本的勞動法由文在寅政府在2018年制定,繼承了盧武鉉遺志的文在寅推出了很多注重平民利益的法規,其中就包括了韓國現行的勞動法。在原本的勞動法規定每周的工作限制為40小時,最多可以外加12小時的帶薪加班,也就是「每周最長工作52小時制度」。當年制定的初心很簡單,就是為了防止工作時間太久影響人的正常生活,防止員工過度疲勞,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

不過,這個工作制度在制定出台後就受到了不少政客以及企業領導人的批評,當時的指責主要是「缺乏靈活性」。

如今的韓國領導人尹錫悅顯然是站在了財閥一方,他曾經說出過「開發一個遊戲需要每周工作120小時」的驚人言論,顯然在尹錫悅總統的心中,一個合格的打工人應該做到每周七天無休,每天工作17個小時(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這樣才能達到每周工作120小時的要求。所以,隨著尹大總統的上台執政,韓國政府又把提高勞動時間一事提上了議事日程。

那麼69小時這個時間是怎麼來的呢?

韓國勞動法規定勞動者應該在兩個工作日之間享有至少11個小時的連續休息時間和1.5小時的工作間休息時間。考慮到這一規定,一個勞動者每天最高的工作時間就是11.5個小時。每周工作六天,11.5乘以6,也就是69個小時。這其實是一個極限值,是在韓國現行法律框架下勞動者的工作極值。

當然,按照韓國政府的說法,他們將工作制度改為69小時並不是單純的為了增加工作時間,而是「為員工創造工作與生活之間的平衡」。這話乍聽之下很是令人不解,工作時間增長了,還去哪裡找工作和生活之間的平衡呢?

按照尹錫悅的說法,他的設計思路是「工作攢在一起,休息也攢在一起」,把原來每周計算一次工作時間改成以月、季度、半年甚至是年為單位計算,將每周超過正常工作的加班時間積攢為休假時間。

工作模式為「高強度工作」——「長假」——「高強度工作」。

對此,韓國公司大感興奮,韓國企業聯合會表示,尹錫悅政府的改革「有利於完成企業目標,既能增強行業競爭力,也能創造就業機會」。實際上,很多韓國企業早就抱怨在原本的「52小時工作制」工作制的框架下很多工作難以如期完成,因此他們對於尹錫悅政府的改革舉雙手雙腳贊同。

遺憾的是,絕大部分韓國人對此並不買帳,反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其中,韓國民主勞動總工會表示,尹錫悅政府的改革案會導致韓國出現大量的員工過勞死。所以,如果尹錫悅政府執意推進這一改革,那麼工會將以涉嫌預謀殺人的罪名檢舉尹錫悅和勞動部長官李正植。

最大的反對聲音來自韓國的年輕人,他們認為韓國政府的做法是在「開歷史倒車」,在所有發達國家都在努力降低工作時間、改善工作條件的時候,韓國卻與國際潮流背道而馳。

這場爭論甚至引來了國際關注,各國媒體都饒有興趣的報導了韓國政府的改革意向和韓國民眾的反應。其中,美國有限新聞網指出韓國人平均工作時長為1915小時,遠遠高於經合組織國1716小時的平均工作時長,也遠遠高於美國1716小時的平均工作時長。

各國媒體被韓國政府的舉動所吸引,背後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全球都在興起反工作的浪潮。

在美國,quiet quitting精神正在逐漸流行。這個quiet quitting其實就是我們所說的躺平,意思是不再做工作職責和所得以外的事情,下班不再接工作電話。BBC的報導原文中明確的指出「quiet quitting」哲學源自於中國。

而在法國,法國反對延長退休時間的鬥爭仍然在轟轟烈烈的開展,已經持續了數月之久的罷工和街頭抗議屢屢掀起高潮,反對黨甚至提交了對馬克龍政府的不信任動議。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韓國政府的改革的確十分「扎眼」。

支持改革和反對改革的人其實各有道理,背後關鍵其實是重效率還是重公平的爭論。

支持「69小時工作制」的原因是,「52小時工作制」在某種情況下的確表現出了「一刀切」的問題。送貨司機、工廠工人和建築工人,這些行業的生產工作具有鮮明的季節性特點,在忙的時候,52個小時的上限顯得不足以應付工作強度。在閒的時候,40個小時的工作下限又顯得過分多餘。對於這些特殊的企業和工人來說,在忙的時候多工作多賺錢,在閒的時候多休息多享受或許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另外一些支持者則是一些低收入群體,他們希望能夠通過加班來賺取加班費,52小時的工作上限對他們來說有些太低,這些人經常抱怨隔壁的日本每月加班上限高達100小時。

反對者則認為尹錫悅政府的方案是只是一個看起來美好的藍圖,一旦進入到落實階段,其執行效果將會和尹政府的預計完全相反。第一,69小時工作制所宣揚的「在工作總時長不增加的前提下自由享受長假」的承諾很難兌現。因為哪怕是如今實行的「52小時工作制」員工也難以享受法定的應得假期。第二,69小時工作制增加了企業「鑽空子」的可能,加重了員工被剝削的可能。

反對者還舉出了一個頗有生動之感的例子——想像一下,會不會有一個員工敢於對老闆說:「我上周工作67小時,在上周工作64小時,所以我這周要4點下班」。

最重要的,尹錫悅政府宣稱新的工作制度有助於提高生育率,他們認為讓員工多加班,就可以讓他們有更多時間休長假或育兒假,這樣他們就會有更多時間來組建或照顧家庭。但反對者針鋒相對,認為這一工作制度會起到反作用。工作可以攢到一起,休假也可以攢到一起,但照顧孩子怎麼可能攢到一起。難道今天照顧了孩子明天就不用照顧了嗎?

尹錫悅政府所遭到的反對聲音是龐大如滔天巨浪的,尹錫悅無力對抗,最終在3月19日舉旗投降,宣布將重新考慮這項計劃。尹錫悅政府的改革在背後反映的其實是韓國兩種勢力對於社會發展的不同方案。

文在寅政府屬於進步勢力,強調全體人民尤其是普通人的利益。他們倡導的發展模式是「收入主導型」,試圖通過政府對分配工程中積極干預,以此促進社會公平。提高最低時薪、制定最高工作時長,都是文在寅政府做出的努力。

而尹錫悅政府的看法則與文在寅政府的看法截然相反,作為保守勢力,尹錫悅政府認為社會公平的關鍵不在於分配,而在於增效。也就是說,提高社會公平的關鍵不在於讓分配更加公平,而是激勵所有人提高效率做大蛋糕。

尹錫悅直白的表示「快速增長能夠使更多國民找到新機遇,從而提高社會流動性,消除兩極分化與矛盾的根源。」

是重效率還是重公平,這一爭論沒有必然的對錯之分,也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尋找兩者間的平衡點是所有國家政府都需要努力探索的問題。但如今,尹錫悅「效率至上」的主義已經做出讓步。在龍山總統府主持國務會議致開場白時,尹錫悅表示:「每周工作60小時以上確實不利於健康。」

作者: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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