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我心裡的人——追憶弟弟屈江繩(二十一)

雲卜堂 發佈 2023-06-12T08:27:37.536936+00:00

作者 屈全繩母親在精心治療和呵護中走進1975年。為把301住院首長從死神的桎梏中解救出來,我每天東跑西顛求醫求藥,有時候甚至忘了我母親也可能隨時墜入深淵,不復生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作者 屈全繩



母親在精心治療和呵護中走進1975年。

為把301住院首長從死神的桎梏中解救出來,我每天東跑西顛求醫求藥,有時候甚至忘了我母親也可能隨時墜入深淵,不復生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多麼唯美的誓言,但在病魔肆虐的時候,這只是人的奢望,是一種無奈的錐心之痛。2003年的「非典」,近幾年的「新冠」,讓多少人悲痛欲絕呀!

我陪護的首長,儘管有總部和軍區領導的關懷,生命還是走到了盡頭。即使是百萬軍中敢取上將首級的楊勇司令員,對他厚愛的這位老紅軍也愛莫能助。他在病房外仰天長嘆:「這種病連301也回天乏力呀!」

在北京料理完首長的後事,我匆忙趕回西安,想在不打招呼的情況下,給父母一個驚喜。

這時候,江繩正在為兩個工廠的合併忙活。他在《我的經歷》中寫道:「 1975年西安市建材工業局決定,西安市機專廠將合併至西安市矽酸鹽製品廠。當時好多幹部都在尋求新的工作崗位,而我反覆找廠領導要求去開汽車。終於廠領導井生渝、張譜印答應我的要求,但只能先辦學習駕照,不能離開生產組現崗位。待兩廠合併新人到崗才能正式學習開車。同年六月中旬,我終於離開生產組,一心去學習開車,當時我非常開心,但好景不長。」

當年8月19日,母親走了,永遠的走了……

聽父親說,母親是在炕上同她的三個孫子孫女說說笑笑中突然昏迷的,我的女兒和大侄子哭著喊:奶奶!奶奶!奶奶再也沒有醒來。

母親一輩子性格要強,紡紗織布做衣服沒有她幹不了的。出院後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要倒下去,便托我姑母買布,自己動手裁剪縫製,把她和我父親的壽衣都做好了,離她臨終提前了半年時間。

江繩得知母親仙逝,當即把方向盤交給師傅,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兩眼茫然,淚流滿面。

汽車在顛簸中爬上狄寨原頭坡頭,江繩的腦子一直在打轉轉,他想不通母親臨走時兩個兒子為什麼都不在身邊……

回到家裡,看到母親靈堂已經設置停當,壽衣穿得整整齊齊,由不得大放悲聲。雖然他明白這一天遲早都要到來,但總是希望晚來一天是一天呀!

「要不要給我哥發電報?」江繩哭了好一陣子,跪在母親遺體前詢問父親。

父親擦過眼淚說:「自古忠孝難兩全,你媽眼睛閉上了,就是你哥回來也叫不醒,反而讓他兩頭為難。那個領導一岀院,不發電報你哥也會回來的。」

父親的善良願望早被殘酷的現實粉碎了。把首長的骨灰送進八寶山,我即向軍區司令部辦公室請假回西安探望父母。

火車剛一停穩,我看到臂纏黑紗的弟弟站在車廂前的站台上,腦子像被電擊了一下。我提著母親生前喜歡吃的茯苓餅走下火車,弟弟接過提包說:「媽是8月19號走的,父親不讓給你說!」我沒有接弟弟的話,暗自思忖:真是知子莫若父呀!倘若那時給我發電報報喪,我的為難是可想而知的。

回到家裡,我見到父親納頭就拜,拜完父親嚎啕大哭,恨不得把心中的悲哀與無奈全部讓眼淚沖刷出來。

弟弟陪我給母親上墳時,我們兄弟倆又大哭一場。我記不得此生還有過第二次大放悲聲,但這次哭墳迄今記憶猶新。

弟弟第二天返回工廠。這時候他白天學開車,晩上還得加班給厂部的科室幫忙,兩個單位合併成一個單位,沒完沒了的人事盤算,沒完沒了的利益糾葛,完全可以用李清照「剪不斷,理還亂」「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來形容。



2023年6月11日於解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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