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堅定地，「上來，上來說。」完全不受剛認識的約束，看到他要起身下來的樣子，我爬上他的白色大型車。眨眼就轉過彎，「去哪裡？我告訴你不用過來，你沒看到嗎？」我問。「沒有接到通知，你看我手機？」「讓我看你的手機？」他端著方向盤臉上真誠的樣子。我仔細看了他胸前的污漬，是大米粥滴落而且不是朴珍說的一抹根本是原封不動。
「以後你就聽我的，你那個小廠算什麼，九牛一毛，我養海參，女兒開飯店，兒子水產加工。」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聽我的保管沒錯。」
我坐在他的車上，就像並沒有什麼實質的目的，仍然愉快地等著到哪個地方去，或是看他養的海參。這個不按順序的人，我被裹進他的不容分說，這似曾相似的被動有某一種被強迫的美感；那種事後為自己找推脫責任的安慰——這是個老頭。
一路沙灣的樹葉泛著光，不過這邊有些偏僻。
走進一條幽靜的路，前邊是海，幾個人走過去，戴著紅頭巾。到了一棟別墅門口，荒涼的別墅。「進來，剛裝完。這木頭……你看？這地磚、家具……走，上二樓，」屋裡俗氣，淡綠的地磚暗黃的牆壁，他來拉我的手，「不用不用。」我後退著，「怕什麼？俺兒子和女兒住市內，他們管不了我，管我幹什麼，沒有我有他們今天，俺老伴兒在女兒家，」「你老伴兒？」「她沒用了，分開十多年了。」「孫先生，你應該跟你老伴兒破鏡重圓，你孩子大概就是這樣的想法，你得聽我的，保管沒錯。」我笑起來。
二樓沙發金黃色的皮子，坐在沙發上他過來拿起我的手放在他膝蓋上，我站起來，沙發搖晃，「你不胖不瘦，那些老婆兒賊肥。咱們得到法律認可你怕什麼？大大方方操辦。」他說。「我們快走吧。」「走，我帶你吃點兒飯，這裡沒有大飯店。我那邊還有一棟樓。」出來他指著更遠一些的地方。
路邊的小飯店，自助式的，他從那些菜盆里看過來，「茄子土豆……肉塊……炸魚……好，你吃什麼？。」「不用不用，已經吃過了。」我在那門口走了一段路，下水井口裸露著，蓋子翻到一邊，長滿了荒草，周圍一堆一堆的牡蠣殼，轟轟的蒼蠅，腥臭味隨海風飄。這裡的漁民和海邊得到了開發，原來的小漁村。
下車的時候他問，「明天來接你去買東西？什麼時候能到一塊兒？」他像自言自語，手拍打著座椅。我邊走著通知他，「我們不合適，再見。」大概幾分鐘後電話響，「你說什麼條件？你開口，我都能滿足。」他厲聲地還在講，粗聲粗氣——結果這個人與王峰的某些方面不盡相同。上來朴珍扒著窗戶，「老孫還在下面呢？」
「我把他刪除了。」
「低估了這個老頭，他才是不同凡響：一人多高的鮁魚，站起來就走。還是沒買水果？給你說媒的真多，一個不如一個大方。」
「那個教育局的才叫討厭，提到他酗酒，他說三十歲的女人光鮮，酗酒因為他是說教者。作為老教師的某些人都認為同時還是鑑賞家、理論家，他們的思想境界比一般人高，他們以為！老孫身心健康切合實際想立即成為勝者，以為別人是一桶水，繃著就上樓。他家房子是緞子面，裡面紅的、綠的、黃的，嬰兒室的擺設，說一些打魚的語言，管自滔滔不絕。」
「老人性急，忘不掉從前的力量。」
朴珍趴在窗台笑，她就想吃點水果而已！改蔬菜也不見得有。我沒有朝外看，突然憎惡那個老頭，為自己坐在沙發上他摸了我的手。
多虧這些人不用我姑息，不必再聯繫斷了驚懼、麻煩。
隔天陰天，「你不想找？想找？」朴珍問我。「我要承認：憧憬。但沒有可以找的人那！老頭淨扯淡，擠眉弄眼像拼命掙扎。當然，如果給買水果也是好處。你比我好像更是模稜兩可，找或不找：一面下雨一面打傘_既是寂寞又是遮蔽。雨拍打往昔濕淋淋的獨立成為一個影子，而我的想法被雨婆娑著，以往太多痛苦、杯弓蛇影。總是懷念美好時光，在黃昏，在夜晚。我知道只不過是長久的遺憾_不能不遺憾，年復一年！」朴珍不想聽我說這些，她的背影在機器那邊，而我想告訴她：
——就在前幾天，我和曹蘭上樓梯，打開門，我在她的身後，文明在廳里講課，他睜大了眼睛看我，粉筆掉在地上，他彎腰撿了起來！大家在寫筆記。我在夢裡這樣見他沒有悲傷，突然醒來之後再也回不到剛剛的夢裡。這是多麼難得的見面，並不多，如我的另一個人生！感到神秘，又一次的新生活一般！這個夢就像不能解體的春季，更不能衰退。這個是我生命超乎尋常的唯一的提香，文明濃厚的情感永遠是我提著的香。
我這樣游移不定，卻準備著將會遇到一次戀愛，因為我不得不這樣考慮去構成不同於南海的愛情，迎來後來迥然不同的婚姻，部分上我尋求安穩的生活。
如果現實一點兒的話，希望有個過程，這個人和我的交流過程，不是見面之後就匆匆拉手，把過程比較愉快地就省略掉了，因為年紀大了。當然，這個人與我具有共同點，品味庸俗之外的東西，看待事物有觀點仍然默不作聲，能彼此辨別憂慮的存在與消失。
我的想法超乎尋常了。
而我在與他們的談話中遙遠的時刻同時出現，某一觀點與暴躁重跌，使我混亂。正因為如此，我掉頭就走。對他們妄加評斷，遠遠不止，糾其本質，尤其我的想像力嚴峻；聲音粗細對自己在一句話中促成震動。我不自信_不自信能不能征服對方；現實擠不乾的水份，自信便日趨衰弱。然而這種形式，拼湊一個人，各抽去美好的部分寓於一些真實，只虛弱地符合功力主義，指定了結果，現實就是現實！其中沒有一點不包括在內。而過去不可調和的往事依然堅挺，彼此都一樣的情況，所以，假象就越不過冬。人到了這個階段的愛情——就好比對傍晚的感覺進行分門別類：更加費勁。
這一切並不摻合到我與文明的歡愛感覺當中，也不會對死去的人有什麼磨滅。
待續
2023.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