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郭守富，今年56歲了，我跟大多數六零後一樣也是苦日子過過來的，所以格外地珍惜現如今的好日子。
我的妻子李小燕今年53歲，她是一位十分能幹、勤快的好女人，只是年輕的時候在我母親的支持下，我早早地就跟她提出了AA制。
因為那個時候小燕家裡還有三個弟弟都還沒有娶妻，而我的家境又不是特別好，所以在小燕嫁過來之後，我跟母親都擔心小燕會拿家裡的錢去貼補她的弟弟們，所以為了守護我們家裡為數不多的財產，我就在母親的提議下跟小燕提出了AA制。
而小燕也是一位十分有骨氣的女人，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跟小燕基本上都是各過各的，她的日常開銷由她自己承擔，而我跟母親的日常開銷則是由我來承擔。
我不去管小燕能掙多少錢，而小燕也從來不會來過問我的工資有多少。
後來，我們有了孩子，我們又約定孩子的花銷我倆各出一半，誰也不能少出、誰也不能多出。
有些人可能會說我們這樣還算是夫妻嗎？
其實剛開始實施AA制的時候，我也曾擔心過小燕遲早有一天會爆發、會不滿，但奇特的是關於這件事，小燕卻從來沒有提起過一句不滿，沒有說過我一句不好，她都是默默地承受。
於是，我也就心安理得地跟她過了將近三十年的AA制的夫妻生活。
小燕年輕的時候剛開始在家裡養豬、養鴨掙錢，但干養殖業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的收入，所以她就在朋友的介紹下進了一家毛刷廠打工，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毛刷廠經常需要加班，但小燕從來都沒有怨言，都是搶著上夜班。
她這樣吃苦耐勞的精神也很快就贏得了老闆的賞識，老闆把她提拔成了車間主任，她也漲工資了。
小燕後來漲到每月有將近九千多塊錢的工資，而我母親在對比了一下我的工資之後，對小燕的高工資十分眼紅。
母親跟我說：「要不，你們就取消AA制吧？本來就是夫妻，分那麼清楚幹什麼？」
我紅著臉跟母親說：「這都AA制二十多年了，現在看人家工資高了，存款多了，就去跟人家說取消AA制，我可拉不下這個臉。」
母親恨鐵不成鋼地罵我：「沒出息，連哄老婆也不會？她本來就是你老婆，她的就是你的，你就不會去問一聲，她現在到底存了多少錢了？」
我悶聲悶氣地回道：「我沒臉問，我一個大男人連掙錢都掙不過她，我還有臉問？搞得好像我多貪圖她錢財似的，我可不去問。」
母親氣的拿拐杖扔我，但我依舊不為所動。
我覺得既然我們早早地就實施了AA制，那到了現在不管我們對方掙了多少錢，那都跟對方沒有關係，而小燕也從來都不會主動提起她目前到底有多少存款。
反正她的存款也不是我的。
時間很快就到了今年年初，母親在一次重感冒中被查出來患有肺癌，而且已經到了中後期。
我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地不敢相信，母親原本除了腿腳有些不便之外，身體一向都很好，我真的沒想到她一查出來就是絕症。
我一個人躲起來痛哭了一場，然後暗自咬牙下定了決心：不管有多難，我都要給母親治。
我把消息瞞了下來，不敢告訴母親本人，我怕她承受不住。
但是當我拿出存摺後，我卻犯難了，我只有可憐兮兮的六萬塊錢存款，這根本就不夠給母親治病的。
當時我拿到母親的報告單時，醫生稱
說過有一種特效藥對母親的病很有效果，但是得好幾千塊錢一盒，還有一種很新的治療方式，對肺癌也很有效果，但一個療程下來就得兩到三萬塊錢，我就這麼點存款，夠給母親治多久的？
難道母親就只能等死嗎？
我把頭埋在膝蓋里，感覺很痛苦，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救母親的命？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我抬頭一看，發現是小燕下班回來了，我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地站了起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
我哀求道：「我求你一個事，可以嗎？」
小燕反問道：「什麼事？你慢慢說。」
我把母親得了重病的事告訴了她，並且求道：「你能借我一些錢嗎？我以後一定給你做牛做馬報答你，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的。」
小燕聽了我的話，面色很難看，她沉默地坐在床上，久久都不說話。
良久，她才冷冷地開口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我剛嫁過來時，你們都防著我，何曾有想過今日，你們也有求我的時候？」
「咱倆AA制幾十年了，我從沒花過你們一分錢，現在你們倒是想來花我的錢了？你憑什麼說會還我？你拿什麼還我？你有掙錢的能力嗎？你還年輕嗎？你這輩子還能掙到多少錢？」
小燕說完這番話，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我知道她肯定是不想再面對我跟母親，連夜回娘家去了。
我頹然地收拾好自己的存摺，心想就先治著吧，等把這六萬塊錢花完了，再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就只能賣房子了。
我無精打采地燒了晚飯，端去給母親吃，她這幾天感冒又加重了，渾身乏力，甚至都起不了身了。
我餵母親喝了一碗粥，她看我這無精打采的樣子敏感地問道：「怎麼了？是我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
我趕緊打起精神回道：「沒有，沒有，你很快就會好的，是我跟小燕吵了幾句，她跑回娘家去了。」
母親嘆了一口氣說道：「哎，我這一次生病算是看開了，別的都不重要，一家人身體好好地，和和睦睦地才最重要，以前或許是我們對小燕太苛刻了，她其實是個好妻子，你好好哄哄她吧，叫她回來吧，我以後......也對她好一點。」
我強忍著眼裡的淚點了點頭，收拾了碗筷就落荒而逃。
回了房間，我坐在床上想了一會，看著床頭放著的我跟小燕的結婚照，心裡暗下決心，要趕緊把她接回來，不管她願不願意出錢給母親治病，她都是我的妻子。
如果母親不幸病逝了，那除了兒子以外，她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趕到了丈母娘家。
丈母娘家是一所老房子，三個小舅子都定居在城裡，老房子裡只住著丈母娘一個人。
遠遠地我就看到小燕正蹲在門外幹著家務活，她看到我來了，冷笑了一聲：「怎麼，陰魂不散，纏到這裡來借錢來了？」
我強忍著屈辱回道：「不是，是母親叫我來接你回去，不管你借不借錢，你都是我老婆，怎麼能一聲不吭地就跑回娘家呢？」
「你跟我回去吧，咱們好好過日子，我會想辦法給母親治病，但我絕不會強迫你借錢給我。」
小燕聽了我的話一言不發，只「哐當哐當」地用力地洗著碗。
這時，屋裡傳來了丈母娘叫我的聲音：「守富，你來了？快進來，昨天晚上小燕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好奇地看著小燕，我不知道小燕是怎麼跟丈母娘說母親的事的，也不知道丈母娘到底要跟我說什麼話，我希望她能給我一點提示。
但小燕卻只顧低著頭洗碗，連看也不看我一眼，無奈，我只有自己硬著頭皮進門去。
等我進了門以後，我發現丈母娘正坐在床前慈愛地看著我，丈母娘比我母親的年紀還要大個幾歲，但看起來精神抖擻，似乎比我母親還要年輕多了。
我硬著頭皮靠近丈母娘，在她開口之前，我就搶著說道：「我絕沒有逼小燕的意思，她的錢是她自己的，不管她拿不拿出來，都是應該的，由她自己做主，以前是我對不起她，跟她分這麼清楚，等我把母親給治好了，我掙的錢就全交給她……」
丈母娘揮了揮手，制止了我的喋喋不休，她慈愛地拉著我坐下，拍了拍我的手問道：「小燕什麼性子你還不清楚嗎？她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你母親現在危在旦夕，她會見死不救嗎？」
我驚愕地看著丈母娘，簡直難以置信，她這意思是說小燕真的願意拿出錢來給我母親治病嗎？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為自己的看輕小燕而感到羞愧。
丈母娘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存摺說道：「這是昨天晚上小燕給我的，她說讓她親自給你她咽不下這口氣，叫我轉交給你，這裡有二十萬，先拿去給你母親治病吧。」
我捧著這沉甸甸的存摺，看著上面寫著的二十萬元，感動地流下了眼淚，我跟小燕AA制將近三十年，一直防著她，我這樣的小人行徑，換來的卻是她的以德報怨，她真的拿出錢來給母親治病了！
我羞愧地扇了自己兩巴掌，狠了狠心對著丈母娘說道：「媽，我不能讓小燕白拿出錢來，家裡的那套房子雖然不值錢，是我們婚前建的，但以後它是屬於小燕的，我明天就去過戶。」
丈母娘欣慰地點了點頭，回道：「很好，那小燕的付出就是值得的，其實夫妻兩個何必分那麼清楚，你來我往地，互相疼愛，互相理解對方的不易，那才是真正的夫妻，這樣的日子過起來才有滋有味，你說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深以為然，我決定以後好好聽丈母娘的話，多疼愛小燕，好好報答她對我的付出。
什麼AA制，讓它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