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瑩現實主義長篇小說《長安》連載(16)那張結婚證還是進城後,神差鬼使去領的,連照片都沒有,只按了兩個手印,現在居然成護身符了

文化藝術報 發佈 2023-11-29T05:21:32.051659+00:00

阿瑩長篇小說《長安》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該書出版前,先後在《人民文學》雜誌2019年第9期、《當代·長篇小說選刊》2021年第3期節選發表。

阿瑩長篇小說《長安》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該書出版前,先後在《人民文學》雜誌2019年第9期、《當代·長篇小說選刊》2021年第3期節選發表。這是一部工業題材小說,是一首壯麗的史詩:從戰爭的煙火中走來的一群人,在新中國成立後繼續用熱血、生命投身於工業化發展的歷程之中,作品塑造了忽大年、黑妞、忽小月等典型人物形象,個人命運的興廢、起伏,家庭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與歷史交匯,他們將奉獻鑄就在發展的脈絡之中,自己隱身於時代洪流,堪稱一部中國社會主義重工業的「創業史」。本書先後入選中宣部2021年主題出版重點出版物,上榜作家出版社「2021年度好書」,第六屆長篇小說2021年度金榜及「第三屆中國工業文學作品獎」。

阿瑩,陝西耀州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第五屆陝西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從1979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1989年出版短篇小說集《惶惑》;出版有散文集《大秦之道》《餃子啊餃子》《旅途慌忙》《重訪綠地》,藝術評論集《長安筆墨》,秦腔劇《李白長安行》,歌劇《大明宮賦》,實景劇《出師表》等。其中,多篇散文收入中國作協的年度散文精選,《俄羅斯日記》獲冰心散文獎,歌劇《米脂婆姨綏德漢》獲第九屆國家文華大獎特別獎、優秀編劇獎和第二十屆曹禺戲劇文學獎;話劇《秦嶺深處》獲第三十一屆田漢戲劇獎一等獎。

那靳子居然大度地說:現在時興自由戀愛,你們那是亂點鴛鴦譜,當初你逃婚進了山,家裡那位自然就離了。再說了,那個鄉下人想跟你過日子,婚姻法還不認呢,咱們有正兒八經的結婚證,她有嗎?聽靳子這麼說,忽大年腰杆陡然硬起來了。是啊,沒有結婚證就沒有法律保護,他忍不住抱住老婆臉蛋,咬了一口,咬得靳子啊的一聲怪叫。呵呵,那張結婚證還是進城後,神差鬼使去領的,連照片都沒有,只按了兩個手印,現在居然成護身符了。

傍晚,他去了剛剛落成的人民大廈,給蘇聯專家伊萬諾夫過生日,多喝了兩杯老白乾,回來時腦袋漲漲的,卻又想去看看搭好的典禮台。那個錢副市長太渴望明天的典禮了,報紙上會吹噓他們創造了長安速度,只用了一年零八個月,就將八棟廠房一磚一瓦砌起來了,裡邊將安裝一套德國戰敗賠償蘇聯的熱軋機,代表了機械製造的世界水平,想想也是一件讓人豪壯的事情呢。

可是當他走出嘎斯吉普,大步流星朝萬壽寺走去,猛然看到前邊有個穿黑褂子的女人,走路姿態似乎挺熟悉的,兩瓣屁股一扭一扭,真像黑家莊那個手掌生風的女人。難道那個女人真的來西安了?難道她就不怕被黃老虎抓去嗎?他心有忐忑走近細瞅,那人居然頭一昂腳步重重地快起來,似乎步伐里拖拉著巨大的失落。

忽大年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看來那個令他糾結的女人真的找上門來了,看來上午在山門口瞥見的紅臉真就是她呀,看來連福的透露沒有摻假呀!可是家鄉沒人知道他現在的位置,古城與膠東少說有上千里路呢,她一個孤零零的女人怎麼可能找到這裡來呢?

唉,真要是她找來了,那就等於在工地上撂響了一枚重磅炸彈,沒準會把工地炸翻的。忽大年橫豎想,反正麻煩自己已經攤上了,躲是躲不過去了,躲得了初一還有十五呢,看來……看來前天晚上後脖那一掌就是她的傑作,只有她才有那種不留痕跡的功夫,可她現在跑來幹什麼呢?

不過,今天可不是前天了,身邊兩個警衛員寸步不離,她掄起胳膊的瞬間就可能讓槍崩了。他快步上去想拉住前邊的女人,你就別再搞這些么蛾子了,這可不是黑家莊,襲擊軍政要員是要進大牢的,別讓莊裡人以為是我使了壞水。但是,那妖妖的女人忽然回頭沖他詭異地一笑,忽大年差點自己笑出聲來,原來是村里沒了丈夫的小寡婦……

九 其實,那個令人恐懼的身影已經在古城逡巡多日了。

那個身影半月前也套著一身黑色衣襖,穿著一雙手納布鞋,提了一隻土黃帆布包,走下了喘著粗氣的列車,迷迷怔怔踩上了西安的土地。但她出了車站反倒慌亂了,眼神不停地東張西望,跟隨出站人流磨磨嘰嘰來到廣場上,眼花繚亂的旅客,呼朋喚親的喧叫,使得從膠東半島趕來的女人愈發躊躇了,東邊一片低矮的商鋪,西邊一片雜亂的攤販,只有前邊一條筆直的大道,不動聲色地通向一孔古老的城門。想不到這西安城比濟南城還大呢,還有這一道破敗的老城牆護著,千萬不能為找人,把自己給找丟了呀。

她順著解放路走了幾步,瞅見有家兩肩寬門臉的小旅店住下了,屁股沒沾床就開始打聽八號工程。這,可不像她想像的那麼簡單,打問店裡過客不知道,詢問路上行人也不知道,後來街口爆米花大爺看她三天過去還沒尋到一點音訊告訴她,城東萬壽塔下割劃了一大片土地,插滿了花花綠綠的旗子,不知道是個什麼工程。

天下還是有好人啊,膠東女得到這個訊息就興致勃勃地去了。她開始按大爺的指點,沿著鐵軌走得生趣,一步一枕木,剛走一會兒,就見火車呼嘯而來,嚇得她慌忙閃到鐵道邊,倏然掀起的旋風差點把她卷進去。後來她央求拉水的老農捎腳上了馬車,一路吱吱悠悠像回到了膠東平原,就連那甩鞭聲都跟黑大爺相似,可老爹已經躺進村頭苜蓿地幾年了,要是老人家現在還在,用得著自己胡撲瞎撞嗎?

她終於看到了一溜溜迎風招展的彩旗,這就是爆米花大爺說的工地吧?這片工地實在太大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陣勢,好像城裡人全都擁到了這裡。

(未完待續)

本文選自2023年6月26日《文化藝術報》

責 編 | 王越美

審 核 | 吳漢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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