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後。
主持人採訪第一個出考場的學生。
學霸在前面微笑著說今年題目不算難時，我垮著臉一邊捂肚子一邊抹眼淚從後邊走了出來。
這個對比強烈的畫面被網友截下來，成為最新勸學神圖——「笑著的學霸和哭著的學渣」。
評論區紛紛辣評：「前面笑著的學霸好帥，後面哭著的學渣也挺會哭的。」
我：我謝謝你們啊，人還怪好嘞，順道還誇了我一句。
1
高考那兩天，正趕上我生理期。
最後一科考完，班裡同學迫不及待要舉行慶功宴。
我因為身體不舒服，沒參加。
結果就傳出了我因考得極差心態炸裂，連慶功宴都沒參加的謠言。
2
我在家悶頭睡了一晚，對此毫無所知。
第二天早上，我去學校拍畢業照，發現周圍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
但我沒太在意，因為今天我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我滿心歡喜地去找葉淵。
我們當初約定過，高考完就在一起。
我找到他時，卻看到他在角落裡親吻我的同桌何璐。
兩人都眼睫微顫，臉頰通紅，吻得青澀又動人。
我看到這一幕，大腦瞬間宕機。
畢竟葉淵在兩天前還給我發消息。
他說：「清清，一想到兩天後你成為我的女朋友，我就激動得睡不著覺，我一定不負你的期望，希望咱們能頂峰相見！」
只是兩天沒見，世界竟變化得如此之快嗎？
3
我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上去給他個巴掌，還是就此轉身走掉。
給個巴掌，我立場不充分。
雖然全班都知道我跟葉淵互相喜歡，但說到底，我們並沒有正式在一起。
直接轉身走掉，我又氣不過。
躊躇間，葉淵發現了我，他下意識推開何璐，跑到我面前著急道：「清清，你聽我解釋。」
我抱臂冷笑：「解釋吧，我聽著。」
這種情況還能解釋出花兒來？
葉淵張了張嘴，似乎也覺得接下來的話很離譜。
但他還是說了。
「昨天慶功宴，你沒來，何璐向我告白了。」
我說昨天我沒去，他怎麼一條消息也沒發，原來是被告白了。
我握緊拳頭：「然後你們在一起了？」
「沒，我沒答應她。」葉淵低聲道，「她昨天喝醉了，親了我一口，她今天讓我還給她，所以我才……」
我聽傻了。
我看向葉淵：「你把我當傻子嗎？」
葉淵搖頭，苦笑道：「不是，我說的都是真的，說實話，我現在腦子很亂。」
「不用亂。」一旁的何璐突然開口。
她走到我面前，啞著嗓子道：「昨天是我發酒瘋親了葉淵，今天也是我死纏爛打讓他把那個吻還給我，這一切都跟他沒關係，只是他太紳士了，你別怪他。」
我無語凝噎。
何璐說完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沖葉淵笑道：「謝謝你讓我不留遺憾，我對你的喜歡也到此為止，祝你幸福，葉淵。」
何璐說完哽咽著離開。
葉淵看看我，又看看哭著離開的何璐，咬牙道：「抱歉，清清，等我回來我會慢慢跟你解釋。」
他說完便追何璐去了，留我一人原地凌亂。
4
閨蜜盛婷婷過來的時候，我還在原地罰站。
她一個熊撲撲過來，差點把我撂倒。
盛婷婷抓著我的肩膀前後搖晃，哭道：「沈清，你個廢物怎麼回事，你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啊嗚嗚嗚嗚嗚。」
我不解地看向盛婷婷，發現她真的在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掉在地上能砸出一個坑。
「我知道現在最難受的是你，我該安慰你，但我真忍不住，我真的好難過啊嗚嗚嗚，沈清，你個混蛋，平常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高考那麼重要你掉鏈子，你個廢物嗚嗚嗚。」
盛婷婷不一會兒就把我肩膀的衣服哭濕了。
我看著盛婷婷，發現她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眼淚斷了線地往下掉。
「傻婷，你先別號，誰跟你說我高考掉鏈子了？我考得好著呢。」
我拿出紙巾給盛婷婷擦臉。
盛婷婷撇著嘴：「真的？那我昨天晚上打你電話你怎麼不接？！」
「我昨天考完試太累了，回家飯都沒怎麼吃就睡了，沒聽到。」
盛婷婷眼睛通紅地看著我：「那你……你數學卷子寫完了嗎？都是認真寫的嗎？」
我點頭：「寫完了，都是認真寫的，最後還留半小時檢查了一遍試卷。」
盛婷婷聞言咧嘴想笑，又道：「可是何璐昨晚說，你考完數學後臉色很差，還跟她說今年的數學很難，你除了選擇題會寫，其他的都不會，大題都是半蒙半猜的。」
「何璐說的？」
盛婷婷點頭：「慶功宴時她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的，還有，你考完試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上網吧，昨天有個媒體採訪拍到你了，你火了。」
我一頭霧水：「這又是咋回事？」
我只是沒去參加一個慶功宴。
這一晚上就發生了那麼多事兒？
盛婷婷看我一臉蒙的樣兒，掏出手機給我看了一個視頻。
視頻里，主持人正在採訪第一個出考場的考生。
這考生也是熟人——二班的李鶴鳴，一個常年跟我競爭年級第一的傢伙。
因為李鶴鳴模樣夠抓眼球，這條視頻很快火了。
李鶴鳴在鏡頭前微笑著說今年題目不算難時，我垮著臉一邊捂肚子一邊抹眼淚從後方走了出來。
這個對比強烈的畫面被網友截下來，成為最新勸學神圖——「笑著的學霸和哭著的學渣」。
評論區紛紛辣評：「前面笑著的學霸好帥，後面哭著的學渣也挺會哭的。」
我：我謝謝你們啊，人還怪好嘞，順道誇了我一句。
5
「何璐信誓旦旦地那樣說，又有這張圖，而且慶功宴你也不來，我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大家不信也都信了。」
「沈清，你數學試卷真寫完了吧？理綜也寫完了吧？有人聽到你說你理綜只寫了三分之一嗚嗚嗚嗚。」
盛婷婷說著又要哭，我連忙抓住她的嘴：「別哭，婷婷，這都是假的，都是謠言。」
跟何璐說的那些話，確實是我說的。
但那是當時情況特殊，我只能那麼說。
我跟何璐一個考場，考完數學出來時，她帶著哭腔問我今年數學是不是很難，她說她大題幾乎都不會寫。
當時那種情況，我總不能跟她說我覺得一點都不難，所有題目寫完我還有時間檢查一遍。
我做不出這種搞人心態的事兒，只好順著她說我也覺得挺難的，大題也都不太會。
誰能想到我的好心安慰會被背刺。
那個採訪里憔悴的「學渣」，也確實是我，那是因為我痛經真的很痛啊！
估計是因為臨近高考精神緊繃，我這次生理期提前了好幾天，恰好趕上考試，完全打了個措手不及。
第二天的考試是我最難受的時候。
因為怕吃止痛藥犯困，我硬生生扛著痛經考試，理綜卷子寫到三分之一差點痛昏過去。
好在考場裡的好心老師給我接了杯熱水，才救了我一條狗命。
饒是如此，我考完最後一場英語走出考場時還是痛到想哭，同時也擔憂有沒有影響自己的發揮。
所以出來時沒忍住，抹了幾滴眼淚。
至於我理綜只寫了三分之一的謠言，估計是聽到我跟我爸媽說話只聽了一半兒。
聽我解釋完這些後，盛婷婷鬆了口氣，拍著我的肩膀道：「那就好，我還怕你三百分都考不到，那我真要哭死了。」
「不至於，我卷子都好好寫完了，還都認真檢查了，放心吧。」
盛婷婷點頭，看著我欲言又止道：「還有個事兒沒跟你說……」
「是葉淵跟何璐的事兒吧？」
盛婷婷瞪大眼睛，隨後咬牙道：「你知道了？這個何璐，昨天她就一直說你考得很差，表面說著為你惋惜，實際上嘴角翹老高了，她真不要臉。
「而且她明知道你跟葉淵的關係，還覥著臉告白，葉淵昨天聽你考砸了後一直魂不守舍的，後來不知道咋回事兒他倆就親上了。
「他倆真不要臉，你要是真考砸了，他們不就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過河拆橋坐井觀天……」
我再次抓住盛婷婷的嘴：「好了寶貝，別說了，無論是葉淵還是何璐，現在都跟我沒關係，咱們今天是來拍畢業照的，不提這些糟心的人了。」
6
拍畢業照大家都穿班服。
之前班服發下來時，我跟葉淵互相交換，把各自的名字寫在彼此心口的位置。
當初悄咪咪的小心思，如今卻顯得異常諷刺。
我擋住盛婷婷打量的視線，請她去幫我買點貼紙。
我要把這個膈應人的名字貼住。
盛婷婷這個老六，買了「金榜題名」燙金大紅字的貼紙回來。
讓我貼在胸口。
白 T 恤的胸口！
我憤懣地瞪著盛婷婷，盛婷婷抱著胳膊道：「怎麼了怎麼了，多喜慶啊，要不你想貼喜羊羊和灰太狼？學校門口賣的就這些。」
我含恨貼在胸口，路過打量我的人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同情。
估計以為我考砸後得失心瘋了。
盛婷婷想解釋，我阻止了她，現在分數沒出來，總不能跟別人說我考得不差，感覺怪怪的。
而且對於這次的考試，因為痛經作怪，我心裡也有些沒譜。
想到這裡，我不禁拍了拍胸口的「金榜題名」，暗暗祈禱。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我扭過頭，是二班的李鶴鳴。
李鶴鳴倚在牆上，嘴角微挑，本就出色的五官今天好像又收拾了下，顯得格外奪目。
他盯著我的胸口，笑道：「沈清同學，你這貼紙怪好看嘞，能不能也給我一個？」
我疑惑地看著他。
雖然我知道他，他也知道我，但我倆平日裡幾乎沒說過話。
我撕下來一個貼紙給他，他也學著我貼在了胸口的位置。
我更疑惑了，他竟然還是個學人精。
他剛貼好，何璐跟葉淵就走了過來。
何璐看到我意義不明地笑了下，問道：「貼這個貼紙有用嗎？」
葉淵看到後則是眸色一暗，咬牙道：「清清，把它撕掉。」
他心口處還寫著我的名字。
我沒理他，何璐接話道：「沈清，你貼著這個太顯眼了，還是撕掉吧，我知道你考得不好很難過，但貼這個沒用的，我姑姑辦的復讀班兩天後開課，我等會兒給你留個聯繫方式？」
一旁看戲的李鶴鳴聞言涼涼道：「分數都還沒出來，你怎麼知道她考得不好，你閱賤……啊不，嘴瓢了，你閱捲去了？」
我沒忍住笑了下。
何璐臉色發白，咬牙道：「她親口跟我說數學沒考好，考完理綜是哭著出來的，還跟你同框了，你不知道？」
「那又怎樣？學霸通常謙虛，自謙的話你都聽不懂？哭著出來估計是喜極而泣吧，畢竟試卷太簡單了。」
何璐黑了臉，提高聲音道：「她那個表情，怎麼可能是喜極而泣，分明是傷心難過的表情，沒考好就沒考好，裝什麼呢！」
她的聲音很大，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都在看我們。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李鶴鳴就冷笑道：「人考沒考好，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平日裡一定很羨慕嫉妒她吧，所以一聽到沈清考砸的消息，就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樣兒。」
李鶴鳴說著湊近了兩步，對著何璐譏諷道：「就你這樣兒，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你說什麼！」葉淵一把推開李鶴鳴，把何璐護在身後。
何璐被氣得滿臉通紅，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葉淵推了把李鶴鳴還不解氣，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怎麼跟女孩子說話的，有沒有點紳士風度？」
「那他確實沒葉淵同學有紳士風度。」我冷笑道，「畢竟葉淵同學被強吻了還能還回去，這放在全世界都是少有的紳士行為。」
葉淵臉上表情變化莫測：「你在幫他說話？」
「陳述事實罷了。」
葉淵深吸一口氣，對著我一字一頓道：「沈清，我對你太失望了。」
7
葉淵說完拉著何璐離開。
我站在原地深呼吸試圖平復情緒。
李鶴鳴在一旁道：「傷心了？」
我搖頭：「只是有點不理解，我之前怎麼看上了這麼個玩意兒。」
李鶴鳴沉默了會，開口道：「可能是壓力太大了吧。」
我也沉默了會兒，附和道：「有點道理。」
對於高三學生來說，任何事物行為都可以用「壓力太大」四個令人信服的字來解釋。
「以後找對象還是找腦子好使點的。」李鶴鳴道，「比如我這樣的。」
我看向李鶴鳴，實事求是道：「你長得太帥了。」
李鶴鳴驚了：「長得帥還不行？」
「對象長得帥會帶來壓力，壓力太大了。」
李鶴鳴憋了半天，擠出四個字：「……有點道理。」
他說完又笑笑，低聲道：「上大學後學業壓力就小了，可以適當承擔點對象的壓力了。」
我不知該如何作答，李鶴鳴突然蹲下身，讓我在他衣服上的貼紙上寫下我的名字。
我：？
李鶴鳴道：「我看葉淵衣服上有你的名字，我也要。」
我無奈，只好拿出簽字筆。
我的手緊貼著李鶴鳴溫熱的胸膛。
他的心臟在我手下快速跳動。
他的氣息噴在我的脖頸。
他氣息紊亂了。
寫完後我立馬轉頭，誰知道李鶴鳴跑得比我還快。
8
畢業大合照。
所有人都想跟自己喜歡的人站得更近點。
昨晚的慶功宴，我沒去，班裡新鮮出爐了幾對小情侶。
即便老師再三說了高個站後排，矮個站前排。
還是有矮個子的女生踮著腳尖站在後排，想跟自己的戀人站在一起。
葉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我還是看到何璐踮腳擠在我旁邊才發現。
真晦氣。
我跟一旁的盛婷婷換位置，片刻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葉淵沉著臉：「你換回來，把你身上的貼紙也撕掉。」
旁邊的同學都悄悄豎起了耳朵。
我沒理他。
葉淵又拍了拍我：「清清，你今天鬧了一天了，還沒鬧夠嗎？我理解你沒考好心情不好，但也適可而止吧。」
你才沒考好，你全家都沒考好。
我跟盛婷婷換回位置，轉身對著葉淵咬牙笑道：「你蹲下來點兒。」
葉淵不明所以，但還是微微下蹲，對我道：「清清，這是咱們高中最後的記憶，別跟我賭氣了。」
站在我身旁的何璐一直在悄咪咪地擠我。
我被擠煩了，拿著簽字筆威脅道：「你再擠，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說完在葉淵心口處一通亂畫，把我的名字畫花。
葉淵躲避不及，捂著胸口皺眉道：「你幹什麼？」
何璐在一旁尖叫：「啊！沈清，你怎麼能在別人衣服上亂畫？！」
我沒理這隻尖叫雞，而是對著葉淵冷冷道：「別再來煩我。」
我說完擠出隊伍，跑到第一排蹲著。
只是有點對不起盛婷婷，我沒能跟她站在一起，有張大合照她還在朝何璐翻白眼。
而我蹲在第一排，笑得不算燦爛。
好好的畢業照被拍成這樣，真晦氣。
9
大合照拍完後是自由合照時間。
無論之前是多麼僵的關係，此時也都放下了芥蒂。
少年們站在一起微笑合照，彼此留下青春的紀念。
我跟班裡的同學幾乎都合了影，只除了兩個人，一個葉淵，一個何璐。
這倆人都沒來找我，我自然也不可能去找他們。
盛婷婷跟她男朋友陳飛白，作為昨天新鮮出爐的小情侶，此時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
他倆在校園各處打卡，順道帶著我這個電燈泡。
我拍了幾張正準備溜時，葉淵正好路過，他身後還跟著何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