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0月3日，北京某間病房裡，一位彌留之際的老人高喊著「台灣！台灣！」
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潸然淚下。
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老人叫韓先楚。沒有看到台灣被收復，是他一生的遺憾。但事實上，若不是他當年力排眾議，要求趁早收復海南島，或許中國會出現「兩個台灣」的悲劇。
這是怎麼回事？韓先楚當年究竟做了什麼，這對於海南島的解放又有怎樣重大的意義？
隨著三大戰役的勝利，中國基本實現了解放。大家都開始期待著新中國的到來，
失敗了的蔣介石，也帶著家人與心腹逃到了台灣。
就在我們勢如破竹之際，金門戰役卻失敗了。
金門戰役的失敗如同一記警鐘，提醒著我們萬不可輕敵，而在之後的舟山登陸戰中，我們雖然殲滅了一部分國民黨軍隊，卻損失慘重，以失敗告終。
這兩次的失敗切實證明了我們在海島作戰是有所欠缺的。
但接下來，我們還要面對同樣是海島作戰的海南戰役。
與此同時，蔣介石抱著重回大陸的夢想仍在負隅頑抗。
「遲早還會打回大陸的。」
他並不認為自己逃到台灣是撤退，而將之視為戰略轉移。
蔣介石把海南島看作是自己的救命稻草，開始在瓊州海峽附近調兵遣將，部署防禦體系。他想將海岸線變成埋葬解放軍的墳場。
一方面，蔣介石的防禦體系越完整，就意味著我們解放海南島的任務更艱巨。另一方面，前兩次海島戰役的失利著實讓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經過討論，上層決定將原本1950年春節前解放海南島的任務推遲，先進行海島作戰訓練。並決定將解放海南島的任務放在了1950年的6月。
但這一決定卻遭到了韓先楚的強烈反對。
韓先楚當時是兵團副司令兼任第40軍軍長，按照道理他本該服從上級的命令，但他卻為此與當時任戰役總指揮的老戰友鄧華大吵了一架。
「我今天反覆向你講清了我的意圖，你就是聽不進去，你到底承認不承認是我指揮你？」
「我只服從正確的指揮。」
兩個人房頂都快吵掀了，甚至還吵到了四野最高首領那裡。只是，首領也依舊是支持推遲作戰。
既然大家都提議推遲作戰，韓先楚究竟為何要如此執著提前作戰呢？
當時韓先楚給出了理由有三條。其中最主要的是風向的問題。
每年穀雨以前，從廣東往海南刮的是東北風，我們的船可以借著「好風」，順風順水，一夜即可抵達對岸，在破曉之前出其不意地發起進攻。
但穀雨之後，風向發生改變後，渡過瓊州海峽的時間就會更久，這就意味著我們將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對於沒有軍艦的解放軍而言，風險極大增加。
同時，對於大家擔心重蹈金門戰役覆轍的問題，韓先楚也有不同的看法。
金門與海南島雖然都是海上作戰，但是其特點卻不同。金門多峭壁，少灘涂，易守難攻；海南島海岸線長，且海南平整，給了我們很多繞到防線背後登陸的機會。
再說，我們在海南島也並非孤軍作戰，馮白駒率領的瓊崖縱隊，游擊隊員兩萬餘名，絕大多數人都熟悉地形，也拿到了敵軍的地圖，完全可以裡應外合。
所以，趁著天時地利人和，要儘早出擊才是。
生怕錯過好時機的韓先楚看著時間一天天推移，無比焦急，只得越級上報，他曾經先後三次向上請戰。甚至怒氣沖沖說：「老子自己來！」
韓先楚的請戰並沒有得到批准，中央仍舊決定要推遲。
但韓先楚並沒有放棄，他將推遲作戰計劃的消息壓在自己這裡。要求自己的部隊在三月份完成所有渡海作戰的準備。
收集漁船、改裝帆船，加裝重機炮，先後成功安排了三次偷渡，讓萬民解放軍成功登上了海南島，並與瓊崖縱隊取得了聯繫。
看上去，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但韓先楚等來的不是東風，而是上級推遲作戰消息的走漏。
消息一經傳出，許多戰士對韓先楚的做法表示不理解，行動上也不配合。
金門戰役的失利給許多人造成了陰影，大家都希望能夠準備好大船再去作戰。
再加上新中國成立，許多人打戰到現在，好不容易要迎來幸福生活，誰也不想在黎明前犧牲。
「從長白山到海南島，最後革命到海底！」的順口溜在部隊裡傳開，甚至有人故意摔傷、砸傷自己，好回後方養傷。
上級不支持，下級不配合。眼瞅著離穀雨越來越近，韓先楚卻面對兩面不討好的局面。
可是，如果不儘快解放海南島，極有可能被蔣介石當作反攻的跳板，我們將功虧一簣。
心急如焚的韓先楚數天內打了十幾封加急電報給四野，立下了「如不成功，自己將戰死沙場」的軍令狀。
這次，他請戰成功了。
評估戰局之後，韓先楚的意見被採納了，毛主席作出了批示，要求進行解放海南島戰役。
收到批覆的韓先楚甚至沒有時間高興與慶祝，便開始不舍晝夜地進行準備。
1950年4月16日晚上七點半，解放海南的號角吹響了。
韓先楚身先士卒帶領著八個團的主力部隊25000餘名戰士，經雷州半島，在夜色中強渡瓊州海峽。
龐大的帆船隊伍，在強勁的東北風中，如同鯨鯊長出了翅膀。
解放軍用了30餘艘機帆船接近敵艦，通過重機槍與迫擊炮的方式抵近，甚至一度近到投擲手榴彈的距離。
韓先楚帶著400艘帆船沖向登陸點，有了瓊崖縱隊與之前登陸的解放軍的接應，三個小時便順利登島。
登島後的韓先楚馬上集結部隊發起進攻，讓人意外的是，蔣介石費盡心思構建的防線，實則千瘡百孔，一擊即潰。
關於海南戰役，當時總參謀長聶榮臻聽到韓先楚已經登島後，一宿未展的眉頭終於鬆了，說了句：有他在，就夠了。
果然，登島之後的解放軍一鼓作氣，薛岳抵抗了幾次，便在4月22日下令撤退，帶著六萬人的部隊逃回了台灣。
1950年5月1日，海南島全面解放。在這次戰役中，我們共殲滅國民黨軍31985人，其中斃傷5416人。
而我們的解放軍也有4614名傷亡。他們將生命留在了這片小島上。
就在海南島解放不久，1950年6月25日，韓戰爆發。1950年6月27日，美國的艦隊進駐了台灣。
或許，若不是韓先楚一次又一次的請戰，按照原有計劃六月份進行攻島，極有可能會遭到美國的干涉。若真如此，海南的解放將會更加艱難。
甚至美國可能會將瓊州海峽一起隔斷，海南島便將成為第二個台灣。
也正是如此，1955年在軍隊實行軍銜制時，韓先楚本是按照中將軍銜上報的，但毛澤東主席卻決定授予他開國上將的軍銜。理由是：
別忘了他在海南的貢獻，
由此可見，韓先楚做出的這一決策是何等重要。只是，這期間的壓力，只有韓先楚自己知道。
一旦失敗，那將是數千名將士生命的犧牲，而這將會被歸罪於他的固執。
但勝利後的韓先楚絲毫不提自己的壓力與苦衷，慶功會上有一些之前消極作戰的戰士上前合影，韓先楚也絲毫不介意，他說，戰爭勝利，大家都很高興。於是邀請大家都「往中間擠一擠，開開心心拍個照。」
在韓先楚心裡他並不在意功勞在誰，他只是希望儘快解放，讓人民都過上好日子。
如今，海南島早已不是孤懸之地，隨著自貿港方案的出台，海南島成為國家對外開放的最前沿。
若非韓先楚當時「一意孤行」，到哪裡會有海島開發，會有自貿港建設？
今天，在海口的金牛嶺公園、臨高角的海灘、文昌的銅鼓嶺、澄邁的風門嶺……在海南許許多多的地方，都會看到埋葬著渡海作戰解放軍烈士的墳墓。
鐫刻著五星紅旗的碑文，記錄了他們為島上付出的一切，為新中國的全面解放付出的一切。
韓先楚那聲「我只服從正確的指揮」，仿佛還在這海島間迴蕩。
作者|方一一
編輯|丹尼爾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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