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續發展（ESG）一直是目前學術界和業界重點關注的議題之一。近年來，我國持續推動「雙碳」戰略、綠色發展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等議題，分別從經濟、社會、環境等角度融入了可持續發展（ESG）相關問題，力求破解資源環境約束、實現高質量可持續發展，這也是應對世界大變局、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必然選擇。圍繞上述課題，的學者們形成了研究共同體，積極展開各項研究，取得了豐富的學術成果，並在本次會議上對本學科的研究現狀和前沿問題進行探討與展望。
近日，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舉辦了第十場「雙一流學科建設重點研究方向」系列研討會。本次研討會圍繞「公司ESG發展和度量」主題，介紹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在公司可持續發展領域的重點問題和研究方向，並結合嘉賓們的學術成果與前沿探索展開討論。本次研討會由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會計學系盧海教授擔任主講人，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會計學系胡丹琪副教授、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金融學系向昊天助理教授、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會計學系黃芊助理教授擔任主講嘉賓。光華管理學院教師、訪問學者及博士生線上線下共計八十多人參加了本次研討。
「公司ESG發展和度量」研討會概述
盧海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會計學系教授
會議伊始，盧海教授簡要介紹了今天的議題，明確本次研討會將聚焦以下五個問題：第一，介紹中國利益相關理論的特點和挑戰；第二，通過循證方法來研究中國公司的ESG現狀，尋求在利益相關者的理論體系下ESG發展的優化路徑；第三，研究企業的E和S行為和披露如何通過生產鏈跨國界、跨地區擴散；第四，創新地探索公司層面的E和S度量方法；第五，介紹ESG的投資現狀以及未來展望。
隨後，盧老師主要針對前兩個問題進行了闡述。首先盧海教授介紹了中國利益相關者理論的研究，通過中美對比，盧老師指出了中國資本市場財務信息披露的一些獨特之處和造成這些特點的制度特徵。這些特徵同樣給中國的ESG研究帶來了挑戰，啟發我們應在利益相關者框架下思考中國ESG問題，而不是機械地挪用其他國家的ESG政策與實踐。接下來盧海教授介紹了其研究團隊如何採取循證研究的方法來研究中國公司的ESG現狀——通過藉助田野調查的方式發現問題，啟發團隊採取大數據實證研究的方法探索中國公司的ESG現狀；而大數據實證研究的結果又可以反過來支持和印證田野調查的發現，從而形成研究上的良性循環。
接下來盧老師指出，ESG對於公司、投資者和學術工作者的重要性與日俱增。自2006年聯合國負責任投資原則（PRI）發起以來，簽署這一原則的機構數量及其管理的資產總額呈現線性偏指數式上升，截止2020年，超過100萬億美元的資產已經將ESG議題納入投資決策。在學術領域，近年來有關ESG議題的論文出現在會計、金融和管理學國際頂級期刊中數量逐年上升，主要研究話題有氣候變化、ESG披露、ESG治理參與、ESG投資與監督、ESG評級等。ESG的不斷發展為學術研究帶來了新的機會和挑戰，也對相關理論構建提出了迫切要求。
隨後，盧海老師進一步介紹了對中國上市公司ESG現狀的調查結果。盧老師及其研究團隊進行了持續三年的田野調查，發現上市公司的ESG實踐階段隨時間不斷推進：越來越多的公司開始形成正式制度，將ESG議題納入長期戰略規劃，披露ESG相關信息。同時也要注意，上市公司的ESG實踐存在一些障礙，如缺少細化的ESG報告指引、缺乏ESG議題相關的知識或專業技能、缺乏ESG相關專業部門或人員支持等。接下來，盧老師在總結調查結果發現，有相當一部分企業高管認為ESG投資與公司市值的關係並不是簡單的線性關係，而是倒U型關係——適當的ESG投資會增加市值，而過度強調ESG可能會減少市值。
最後，盧老師指出供應鏈下游對上游公司的ESG行為和披露要求也在不斷上升。盧海老師及其研究團隊發現，強制ESG披露規定會對公司的供應鏈配置帶來影響，並通過實證數據和圖表具體闡述其觀點。
ESG報告和度量
胡丹琪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會計學系副教授
胡丹琪老師以「ESG報告和度量」相關議題研究為核心展開研討。她首先回顧了自願ESG披露的前因後果，指出處於「負罪感」行業的公司、自然災害和環境事故發生後的公司，以及受到更多監管關注的公司，會更多地披露ESG信息。這些公司可以選擇通過公司年報、整合報告、可持續發展報告、監管申報、投資者關係平台等多種渠道披露ESG信息。同時，在披露信息時，企業也通常會參考單個或多個ESG自願性準則。以往文獻表明，自願ESG報告與公司價值、流動性正相關，與股價波動性、股權資本成本和分析師預測誤差負相關。就自願ESG披露的實踐情況而言，胡老師指出目前約90%的S&P 500公司都一定程度上進行了ESG報告披露，披露內容包括溫室氣體排放信息等。
國際上現存兩套常用的ESG報告指南，分別由「可持續發展會計準則委員會」（SASB）和「全球報告倡議組織」（GRI）推出。其中SASB指南從投資者視角出發，列舉了財務上的重要因素，而GRI指南則採取利益相關者框架，二者都先後考慮了行業差異要素。對比來看，中國的ESG報告指南主要由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牽頭制定的《企業ESG披露指南》、《企業ESG報告編制指南》，以及企業年度環境信息依法披露報告構成，目前在行業差異化指導方面仍需加強。
接下來，胡老師進一步指出ESG中的環境（E）績效度量，尤其是對溫室氣體排放的度量存在一些難點。當前大多數ESG披露準則都借鑑《溫室氣體核算體系》（GHG Protocol），將企業的溫室氣體排放分為範疇一、二、三。範疇一是指企業擁有或控制的資源產生的直接排放，範疇二是指公司外購和消耗的電力生產的間接碳排放，範疇三則涉及企業上下游。但目前對於範疇三的碳排放如何統計存在較大爭議，也為後續研究提供了更多探索的可能。
最後，胡老師介紹了Kaplan和Ramanna於2021年提出的「環境負債」（E-liability）概念，並將其作為度量環境績效的一個可能方案。環境負債表記錄環境負債在企業生產經營過程中的流動及結餘情況，包括企業期初環境負債額，從供應商轉入的環境負債，生產過程中直接產生的環境負債，再轉出給客戶的環境負債，從而得到環境負債餘額。「環境負債表」這一重要問題引起了老師和同學們的熱烈討論。
ESG披露政策與度量問題
黃芊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會計學系助理教授
黃芊老師聚焦於ESG披露政策及度量方法展開分享，探究了ESG披露政策對企業會產生什麼影響、ESG披露政策能否改變企業行為等重要問題。
我國自2006年以來，出現了一些與ESG有關的官方披露指引，但指引較為寬泛，且獨立於公司年報。根據上述ESG披露政策現狀與問題，黃芊老師介紹了其與研究團隊關於證監會新增ESG披露要求的研究。在2021年報格式修訂中，為協同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證監會鼓勵上市公司自願披露為減少其碳排放所採取的措施及效果。有41%的上市公司在2021年年報中做出了相應披露，平均來看其碳排放較未披露的企業有所下降。然而，上述政策的效果依賴於系統性的減碳政策支持。黃老師指出，ESG披露政策與其他支持政策是相輔相成的，儘管披露政策會增加企業的減碳意願，但只有在其他輔助政策的支持下，企業才能做到有效減碳。該研究的結論也印證了上市公司將ESG相關議題納入戰略規划過程中的主要障礙為缺少細化的報告指引和支持這一問卷調查結果。
最後，黃老師展望了ESG度量領域的兩個研究方向。第一，繼續探索中國的ESG評級現狀，通過比較和分析中國不同機構的ESG評級差異，尋找造成差異的原因。第二，通過比較中國機構和美國機構的ESG評級標準，探索國外ESG評級對於中國企業的適用性，並結合國情分析環境、社會責任、公司治理方面的不同評判標準。同時，黃老師對中國情境下，如何探索構建適合中國企業的ESG評級這一重點研究方向也寄予了展望，希望有更多學者加入其中，在公司ESG發展和度量這一領域綻放出根植於中國大地的學術之花。
「當心ESG投資者」
向昊天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金融學系助理教授
向昊天老師分享的主要方向為「ESG投資者可能帶來的負外部性」。他首先指出，與傳統投資者只關注現金流不同，ESG投資者也同時關注企業的非財務信息。在ESG投資者市場交易行為的作用下，股價將更多地反映企業的非財務信息，而對現金流的反映程度將變弱。向老師與研究團隊發現：隨著ESG投資的蓬勃興起，股價對於企業非財務信息的預測能力確實得到了提升。這種變化也意味著，傳統投資者將可能面臨更多的關於現金流的信息不確定性，其因此可能減少對高ESG績效股票的投資。同時，對企業非財務信息披露要求的增加，對ESG投資者的好處更大，也可能會加劇對傳統投資者的擠出效應。因此，儘管直覺上ESG投資者進入市場會降低公司的資本成本，但傳統投資者的退出可能反而使得資本成本提升，這也意味著政府對於ESG投資的監管政策需要將這種信息外部性納入考量。
向昊天老師接下來分享了其與研究團隊的另一發現：同一基金經理所管理的ESG股票基金的業績顯著好於非ESG股票基金。直覺上，由於ESG基金投資標的受到更多限制，基金業績應該較差。但向老師與合作者發現：基金經理會用非ESG基金補貼ESG基金，以提升後者的業績。數據表明，如果ESG基金業績較好，相較於同樣業績的非ESG基金，將會有更多的資金流入ESG基金，因此基金經理拉抬ESG基金業績的行為符合自身利益。最後，向老師展示了兩個基金經理可能的操作路徑：一是對於流動性差的股票，ESG基金的買賣操作會先於非ESG基金，這反映出後者為前者「抬轎」的可能；二是ESG基金獲得了收益更高的IPO打新機會。
未來，北大光華將以「有組織的科研」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圍繞「公司ESG發展和度量」開展學術探索，充分發揮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的師資與平台優勢，凝聚社會各方研究力量，力求破解資源環境約束、實現高質量可持續發展，從而引導中國公司強化環境、社會和治理風險，提升金融業支持綠色低碳發展的能力，更好地應對世界大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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