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祖逖,撼動中原的孤勇者,贏得民心卻輸掉最不該失去的信任

鵬霄萬里風雲上 發佈 2023-12-20T22:57:57.959654+00:00

#頭條創作挑戰賽##歷史人物#祖逖如果是武俠小說里的主角,那麼最適配的角色是令狐沖。他倆多像啊,吊兒郎當、輕浮通達,挺尊師重道卻不願意遵守清規戒律,為人行俠仗義卻也有點狡猾,總之亦正亦邪。但令狐沖命特好,沒了師傅有師公,沒了小師妹有任盈盈,最後還成了功德圓滿的大英雄。

祖逖如果是武俠小說里的主角,那麼最適配的角色是令狐沖。

他倆多像啊,吊兒郎當、輕浮通達,挺尊師重道卻不願意遵守清規戒律,為人行俠仗義卻也有點狡猾,總之亦正亦邪。

但令狐沖命特好,沒了師傅有師公,沒了小師妹有任盈盈,最後還成了功德圓滿的大英雄。

可惜,祖逖是生在東晉亂世的小case,他沒那麼好的運氣,周圍的環境也不允許他有這麼神奇的機遇。

把祖逖的一生史料拆解來看,要想挽救周圍的一切,他必須得拼,拼盡全力活著,拼盡一切去賭,拼字貫穿了他的一生。

所以祖逖註定是成為南北朝歷史背景下史詩級的悲涼人物,腳踩七彩雲朵騰空而來卻未能如願娶到紫霞仙子。

「聞雞起舞」和「中流擊楫」是祖逖最為出名的兩個歷史剪影,但這遠遠不能概括他波瀾壯闊的一生。他一生奮鬥的事業,照亮了他所在的時代,甚至在他的光芒映襯下,無數權詐自私的小人都顯得無比猥瑣自私,渺小如煙塵。

01

祖逖嚴格來說也算是「官二代」,父親曾經做過范陽上谷太守(今河北淶水),標準的縣級幹部家庭出身,兄弟共有六個,他是老么。

可惜父親祖武去世得早,祖逖沒有得到太多教育影響,全靠幾個兄長把他拉扯大。在缺乏父輩約束管教的環境下,他在少年時期是以一種「放蕩不羈、不修邊幅」的記錄存在。

「逖性豁盪,不修儀檢,年十四五猶未知書,諸兄每憂之。」《晉書·祖逖傳》

魏晉「風流輩出」的年代,祖逖的情況其實很普通。很多猛人以放浪形骸的模式出圈:名仕王澄、胡毋彥國等喜歡裸奔長嘯,駙馬何晏帶頭嗑藥,祖逖最多也就是遊走底層,不愛讀書、愛喝小酒,喜歡「路見不平一聲吼,拔刀相助我先上」,再蓬頭垢面地和三教九流聊上幾句,順便用別人的錢來救助一下族中老人。

看,是不是很像華山派的大師兄。

儘管愛貶低人是晉書的毛病,但我覺得祖逖出場的形象還可以接受,顯示出他擅長與底層打交道的優點,這也為以後埋下了伏筆。

一直晃晃悠悠混到二十歲,年輕的祖逖被哥哥祖納帶到了富麗堂皇的洛陽。

祖納和祖逖不同,他也喜歡社交,但更喜歡攀附一些達官貴人,以希冀能夠光宗耀祖。受哥哥的影響,祖逖開始改變自己的舉止,認真讀書並記下上流社會的禮儀,開始跟著成年人出入一些名貴的府邸。

很快,祖逖就迎來了第一次就業。

二十四歲,在我們大學畢業的年紀,祖逖熬出頭了,入仕做官擔任了司州(洛陽所在州)主簿。

主簿是個什麼官職?

主簿就是一州之內掌管文書的吏。

年輕人啊,熱血沸騰的年紀,又大量接觸各州郡往來的文書,都是軍國政要大事,這可不得了,瞬間就點燃了祖逖心中的澎湃之情。

憂國憂民的祖逖每天長吁短嘆,一轉頭,發現一個同事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頓時有了知己的感覺。

這個看著面熟的小伙子看著怪好的咧!

兩個人一打招呼,原來此人叫劉琨,又是了不得,倆人志趣相投,只恨報國無門,幻想著每天能夠上戰場殺敵建功,於是哥倆乾脆一商量搬到同一個宿舍「摒足而眠」,妥妥的好基友啊。

當時的諸多名士推崇清談,民間普遍在恢復生產,整個國家安逸得很,對於日後突然崩潰其實並沒有準確的預期。王朝才剛剛建立不到三十年,怎麼會分崩離析?

但官場上通曉各路消息的有識之士,已經看出來西晉分封制的弊端了。他們心裡很清楚,隨著晉武帝逐漸老去,整個王朝正在以一種微妙的姿態傾覆下沉,中央朝廷的控制力日漸衰弱,眼瞅著諸侯王們都在蠢蠢欲動。

祖逖和劉琨正是鑑於此,開始對國家命運前途憂心忡忡,他倆甚至還約定一旦「四海鼎沸」亂世到來,他們一起去中原避難。

在一天夜裡,突然傳來了荒雞鳴叫,祖逖奉獻出了人生中第一個名場面:聞雞起舞。

祖逖一腳踢醒劉琨,對他說道,這美妙的聲音不正是催促我們起來奮鬥嗎?

二人舞劍的故事激勵了很多人,但晉書的史官卻覺得他們是屬於「不安分」的隱患分子,對他們的記錄帶有批評,說他們屬於「貪亂者」,希望天下大亂而建功立業。

祖逖散谷周貧,聞雞暗舞,思中原之燎火,幸天步之多艱,原其素懷,抑為貪亂者矣。《晉書·祖逖傳》

其實細想起來,哪個時代沒有這樣的熱血男兒呢?

我們小時候不也對美帝國主義抱有十足的仇恨?真實的歷史上,也有很多如同祖劉的年輕人,對未來充滿著幻想,晚上做夢都是帶著寶劍擊殺惡龍營救公主,甚至走上光榮制霸的道路,這種雄心壯志的激情並不是一種錯誤。

更何況,祖逖擔憂的,馬上就變成了可怕的現實。

02

西晉八王亂世很快就到來了。

然而奇怪的是,此時的祖逖卻沒有應驗他自己的誓言,而是從歷史記載上消失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史官沒有給出答覆。我個人傾向於認為祖逖此時是在努力地遊走於各方勢力之間,試圖能夠找到值得自己侍奉的明君。

但祖逖終究是浪費了寶貴的歲月年華,約莫有十年吧。

公元311年,劉漢的匈奴大軍攻破了洛陽,頓時東都陷入火海,搶劫橫行、一片狼藉。

在一眾亂糟糟的「衣冠南渡」人群中,再次顯露出祖逖的背影。

此時的祖逖已經到了「不惑之年」,如果他回想起曾經熱血的「聞雞起舞」,一定會感慨萬千吧。

祖逖一生創造了兩個成語,一個是聞雞起舞,二十多歲搞的,還有一個就是後面會講到的中流擊楫,四十多歲搞的。

所以你瞧,主角往往是歷經磨難的,年齡大點很正常,關鍵是你有沒有一顆贏得總冠軍的心。

但祖逖和劉琨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面臨的亂世會是一場持續百年的大戰亂。

祖逖仍然保持著年少時的性情,照顧著族中老幼,讓出自己的馬,拿出自己的乾糧和水,儘可能地幫助著宗族中每一個行動不方便的人,此刻的他只想安全地護送大家去往安全的南方,贏得了宗族上上下下的讚譽和認可,越來越多的人跟隨者祖逖開始前行。

路上的境況簡直是人間煉獄。

唐朝以前的史書極少完整記錄下來一個人前前後後的話語,我們無從得知祖逖是如何發生思想轉變的。我相信,應該就是這個時候的親眼所見和親耳所聞,讓祖逖產生了總有一天要光復家鄉的想法,也是這時候殘酷的經歷,讓他和另外一個遙遠在八百年後的民族英雄產生了共鳴,他們都自然地萌發了一個念頭:北伐。

當他們走到渡口的時候,等來了一個意外又全新的命令:祖逖原地提拔兩級,擔任徐州刺史。

此時的祖逖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其實和現在坐鎮建康(今南京)的琅琊王司馬睿有過數面之緣,但他並不知道他自己在司馬睿心中地位這麼高。

歷史有的時候就是這麼玄妙。

司馬睿此時受制於王氏家族,他如此安排肯定是有想法的。

司馬睿在想什麼不得而知,但從事後幾十年的支持來看,此時的司馬睿對祖逖還是信任的,他對江東士族有防範心理,迫切想要扶持一位來自北方有能力也信得過的實力派。經過慎重考慮,當祖逖帶領流民成功渡江的消息傳過來,他立刻頒發了任命詔書,希望祖逖能夠原地收攏南下的流民,整頓軍馬阻擋胡人南下。

安頓好父老鄉親們的祖逖,熱血沸騰,立刻上書琅琊王,慷慨陳詞,提出「今遺黎既被殘酷,人有奮擊之志」,要求組織北伐。

但此時尚且艱難度日的建康,卻只能給他冊封一項「奮威將軍、豫州刺史」的名頭,不多的物資和裝備:不到三千匹的布帛,大約一千人左右的糧草。

祖逖不在乎。

多年在底層摸爬滾打經歷決定了祖逖有豁達豪邁的一面,多年努力鑽營卻不如意的磨礪讓祖逖也有豐富的閱歷去克服困難,他堅定要做到的事情,不會沒嘗試就放棄。

當時祖逖手裡唯一掌控的,就是跟隨自己南渡的宗族子弟,大約五百多人。

祖逖開始駐紮京口,以徐州刺史的名義招兵買馬,大量收留南下的漢人,終於湊齊了不到一千人的一支部隊。

歷史記錄說明,這支部隊兵員的素質可不高。

報名參軍的士兵成分複雜,有罪犯、有流民、有落魄子弟還有農夫,劫掠鬥狠都是家常便飯,甚至半夜去攔路劫道。

奉行實用主義的祖逖對此一概不問,甚至還包容默許,有時候被地方上捕捉執法,祖逖還想辦法去牢裡撈人。

晉書里記錄了一個搞笑的反差故事:平日裡祖逖穿著簡陋,不在乎吃穿用度,和往來的達官貴人形成鮮明對比,突然有一天丞相王導等拜訪祖逖,卻發現這傢伙錦衣玉食,金銀滿屋,詢問他怎麼回事,祖逖輕描淡寫地回答:昨晚出去搶了一票!雷倒了一片東晉高官。

如果坐在祖逖位置上的是個講究清譽的名士,恐怕這些丘八大爺們老早就一鬨而散了,也只有祖逖這樣接地氣的領袖才能帶得了這些兵。

瞧瞧,是不是又像五霸崗上帶著一群魔教教徒要救任盈盈的令狐沖了。

時間走到了313年的秋天,祖逖拉著隊伍渡江過河,走到江水中央時,祖逖感慨萬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奉獻了人生中第二個名場面。

站在船頭的祖逖突然拿起船槳,大聲地說:若不能收復中原,我便如同這奔騰的江水,一去不返!

樸素的豪言壯語激起了一片叫好聲,眾人熱淚盈眶,紛紛吶喊助威:

是啊,故鄉,我們來了,我們來收復故土,拯救我們的家鄉了!

03

這不光是祖逖一個人的北伐,也是司馬睿的一次賭博。

祖逖出征,不僅沒有後援,甚至沒有其他東晉軍隊的牽制、聲援、接應,他唯一有的,就是司馬睿給的官職和名頭,也就是政治支持。

這和司馬睿的信任是息息相關的,東晉需要北伐穩固邊界,司馬睿需要祖逖來平衡內外勢力,這種政治上的信任是祖逖北伐成功的關鍵支持,才能允許他放手一搏。

但祖逖大概對此卻看得很淡薄,或者說是不自知,在他的眼裡,更看重局部軍事戰術的計謀使用,更看重如何踏實地一步步邁向北方。

這或許是所有性格實誠、做事踏實的強人通病,他們自認為追求的事物不摻雜私利,因此不屑於務虛謀略,更注重眼前直接的勝利,也就是「低頭走路、不抬頭看路」。

當時中原的形勢是這樣的:

中原被一群漢族豪強地主割據,其間依託莊園修建了大量被稱為「鄔堡」的建築,相當於中國版的堡壘。而在河北、山西、陝西等地,則是原匈奴都護劉淵建立的「劉漢」,以及羯族人石勒建立的「前趙」籠罩統治,二者亦敵亦友。

豫州(河南),也就是祖逖賜封地,準確地講黃河以北都在石勒手裡,而黃河以南則都在漢族鄔堡地主手中。

祖逖必須打破對峙僵局,收服這些鄔堡勢力,才能更進一步。

公元316年,祖逖開始著手推進自己的北伐計劃,首先他派人聯繫了當地勢力最大的兩位軍閥:張平和樊雅,給他們帶來了東晉敕封詔書,希望他們歸順。

然而上天和祖逖開了個玩笑:祖逖的使者帶著詔書傲慢無禮,當面嘲諷了兩位堡主。

後果可想而知,張平、樊雅大怒,斬殺使者,與祖逖開戰。

祖逖迫不得已,一邊周旋,一邊尋找對方破綻。

終於祖逖策反了張平的部將謝浮,攻滅了張平殘餘勢力後,最終逼迫樊雅投降。

祖逖在豫州站穩了腳跟,為北伐大業奠定了一個堅實的基礎,威震河南。

在處理河南諸多鄔主關係的過程中,祖逖再一次展示了自己超強的人格魅力以及實用主義的思想。

曾經的一位鄔主陳川派了一位叫「李頭」的部將來協助祖逖,作戰獲勝後對方看上了祖逖的一匹駿馬,但卻不敢開口,祖逖得知後二話沒說把馬送給了李頭。李頭感慨地說了一句:如果能夠為祖逖這樣的老大效力,真是一輩子都值得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李頭毫不意外地因為這句話,回去後被自己的老大解決了,他的部下哭喊著回來找祖逖報仇,而且還從陳川這裡帶回來更多願意效力祖逖的軍士。

祖逖聽聞後也生氣地帶兵前來討個公道,雙方撕毀盟友關係開始互相攻伐。

從317年打到319年,進擊的祖逖這邊人越打越多,陳川這邊人越大越少,有的俘虜甚至帶著幾百號人主動越獄前來投奔祖逖。

最後,幾乎無立足之地的陳川終於扛不住了,開始向後方的羯族首領石勒求援。石勒揮揮手,派遣侄子石虎帶兵五萬人南下支援。

祖逖終於迎來了真正的胡族軍隊。

04

史書上對於這次的遭遇戰記錄並不明朗,石趙方面說擊退祖逖,但晉書只簡單說祖逖以奇兵設伏擊敗了石虎的援軍。石勒此時勢力已盛,雙方開始互有勝負,僵持在陳川故城前線。

然而還沒等祖逖再前進一步,後方卻突然傳來了一個震撼的消息,王敦要造反!

司馬睿派來的秘密使者跑得喘不上氣,和祖逖結結巴巴地匯報了皇帝的窘迫情況,熱切地盼望著祖逖的答覆,生怕這位手握重兵但卻曾經遭遇士族冷待的將軍會突然翻臉。

此時祖逖可以說權重一方,他的態度直接決定東晉的命運。

不得不說,歷史有時候真的很有緣分。他再一次做出了和八百年以後那位英雄同樣的選擇:毫無保留地支持中央朝廷。

祖逖派遣使者怒罵王敦:

「卿語阿黑,何敢不遜!摧攝回去,須臾不爾,我將三千兵,槊腳令上!」《世說新語》

什麼意思呢?翻譯過來就是祖逖對王敦飈了粗口:阿黑(王敦小名)你小子給我聽著,老實消停給我待著別動,否則信不信老子帶三千人滅了你!

這是何等的正氣凜然!霸氣無雙!氣勢不亞於當年中流擊楫之時!

王敦聞之後頓時氣泄。他不敢得罪祖逖,對祖逖的膽識、才華敬畏三分,也深知當朝軍威無人可及祖逖,只好暫時打消了篡位之念。

司馬睿對此感激涕零,專門下詔冊封祖逖為鎮西將軍,從此「祖豫州」變成了「祖鎮西」,成為東晉朝廷的中流砥柱、鎮國之寶,撼動了整個中原,兩個人的信任也達到了最巔峰的時候。

後方安穩後,祖逖的目光再一次轉向了北方。

公元319年,祖逖與羯趙的軍隊打了一場謀略上青史留名的「巧戰」。

祖逖悄悄揮兵北上,與石勒大軍對陣一月有餘,雙方眼瞅著軍糧都將用盡,祖逖略微沉思,計上心來。

他派人偽裝了一支運糧隊給己方運糧,在後面小車上裝真糧食,在其他車子上用裝滿沙土的袋子覆蓋,並故意讓石勒軍搶走了後面車上貨真價實的糧食。

石勒果然上當,誤以為祖逖糧草充足,遂無心再守,黯然退兵,祖逖不戰而勝,勢力範圍進一步擴張,打到了河南北部,距離收復洛陽僅僅一步之遙。

此時距離「聞雞起舞」的時候,已經過去整整三十年了。

想必此時的祖逖心中也十分感慨吧!當年許下的豪言壯志,實現就在眼前了。

祖逖在軍中與將士們同甘共苦,禮賢下士,勸勉當地百姓大力發展農業生產,積蓄糧草,撫慰新歸附的人們,贏得了驚人的口碑。整個豫州開始以祖逖勢力為核心,形成穩固的統治區。

此時的石勒已經面臨一個被兩面夾擊的窘境了,整個河北也陷入饑荒,必須要議和緩口氣。

沒有辦法的他,只好低頭向祖逖示好,派人專程在祖逖家鄉修築了父親和祖父的墓碑,同時派使者和祖逖提出來:要互市交易。

本來祖逖還是有一些猶豫,並不清楚石勒究竟是緩兵之計想偷襲,還是真的想貿易往來、恢復民生。

為了進一步表明自己的誠意,石勒還把祖逖曾經叛逃的部下童建處決後送還,並對祖逖說:「叛徒是我最痛恨的,將軍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祖逖這下沒有理由再猶豫了。

祖逖同樣抱著實用主義的心態,心腸一熱默許同意了互市交易,用經濟往來代替了兩軍對陣。

祖逖與石勒,某種意義上是一生之敵。祖逖擅長軍前巧計,但石勒不一樣,他更擅長用戰略上、政治上的陽謀,主動提出來要互市貿易,祖逖幾乎無法拒絕:

1.當時流民眾多亟需生活,開通互市有利民生,祖逖拒絕就會失去民心;

2.祖逖軍一直缺少後方物資支援,處於「以戰養戰」,迫切需要貿易來獲取必要的裝備馬匹。

事實上,雙方互通貿易後,祖逖方面也收穫很多:

「收利十倍,於是公私豐贍,士馬日滋。」《晉書》

不得不說,祖逖同意互市貿易的確贏得大量民心支持,但這一次他的確天真了,他在政治和戰略上都沒有算過石勒,反而中了敵人更大的計謀。

也正是因為這次默許互市交易,讓他失去了司馬睿的支持,也失去了東晉朝廷的信任,更斷送了東晉唯一一次有可能贏得北伐的機會。

05

公元321年,建康朝廷通過決議,派遣前司州刺史戴淵北上擔任鎮西將軍,節制祖逖。

祖逖大驚失色,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誤認為司馬睿被奸人蠱惑,試圖上書為自己辯解。

是的,沒錯,東晉從皇帝到朝臣們都在針對他,這一次確實是他做錯了。

就在他同意默許和石勒交易的同時,山西北部的并州和河北北部一帶形勢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

其實石勒整體實力是要比祖逖強的,但主要受制於他四面臨敵,北面并州有劉琨(沒錯,正是和祖逖聞雞起舞的南北雙雄)、王浚,東北有鮮卑族騷擾,南面有祖逖,西邊劉漢國的騎兵態度曖昧。

特別是祖逖御下有方,戰鬥力強又深得民心,是最難解決的硬骨頭。

石勒只能想辦法各個擊破。

於是石勒趁著雙方互市貿易「蜜月期」,抓住祖逖無意北進的時機,掃平了劉琨、段匹磾在內的諸多晉朝殘餘勢力。

等到建康朝中明眼人指出這一點時,為時已晚。

祖逖眼睜睜看著石勒擊敗劉琨,坐視曾經的過命之交被石勒殺害,北伐最佳的時機被耽擱了!

祖逖自己卻始終沒能夠意識到這一點。

石勒已經吞併北部土地,實力大增,同時調轉槍口還是謀劃南下入侵了。

祖逖因為一次綏靖主義的選擇,最終喪失了北伐的大好機遇,也失去了皇帝司馬睿二十多年來政治上互相信任的支持。

所以人做事啊,一定要懂得背景和方向。熟悉自己能夠做成事的背景,才能做得安穩踏實;把控好自己做事的方向,才能確保不會失去背景。

司馬睿不僅拒絕了祖逖的辯解,也不答應他的進京請求。

等到戴淵抵達淮河前線後,憂心忡忡的祖逖暨憤怒又無奈,只好交出兵權。

他也看出了石勒即將入侵的信號,不得已開始啟動了修築武牢城的建築作業,希望可以為南方朝廷打造一道長城。

不被信任的心理壓力,再加上與頂頭上司戴淵不和,導致祖逖病倒了。

「慮有內難, 大功不遂。感激發病。」《晉書》

祖逖得不到司馬睿的回應,想去京城上報又怕遭遇不測,再加上王敦蠢蠢欲動,讓他深感憂慮,常年累月征伐遺留的刺激讓他的身體逐漸衰弱。

他最放不下的,還是他的北伐大業。

在人生最後的半年裡,祖逖傾盡全力修築武牢城,恰恰在此時天文官上報「有妖星妨礙豫州之側」,祖逖慨然長嘆:這是上天預示我的命運了。

公元321年,東晉太興四年,祖逖在雍丘溘然長逝,時年五十六歲。豫州百姓官民如同失去父母,為他建立了生祠,這是領先魏忠賢一千三百多年的生祠。

祖逖的一生都圍繞著光榮的夢想,像極了八百年後的岳飛,曾經年輕時候的「令狐沖」已經悄然褪去,剩餘的都是「郭靖」那般的家國情懷。

力挽狂瀾於大廈之將傾,拯救民眾於危難之既來。

客觀上,祖逖北伐雖然沒有能夠收復故土,但他籠絡了河南絕大多數漢族勢力,並數次擊退石勒的南侵,為江南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北邊屏障基礎,保護了南渡的黎民百姓免遭兵禍,可謂是改變歷史的重要人物,遠勝過同一時期處心積慮密謀造反的王敦等人。

這個故事並沒有結束,還有一個悲慘的結局:

當祖逖去世以後,祖逖的弟弟祖約掌控了剩餘的軍隊,但祖約卻是一個不安分的人,最終被其他人蠱惑參與了叛亂,失敗後,祖約誤認為祖逖和石勒是「知心之交」,舉族渡江投靠了石勒。

結果石勒把祖氏全族百餘號人全部誅殺。

「勒以祖約不忠於本朝,誅之,及其諸子至親屬百餘人。」《晉書》

曾經的披肝瀝膽,曾經的豪情壯語,最終風流雲散,等來的卻是壯志未酬、抑鬱難申。

三百多年後,李白讀到這一段歷史後,為祖逖寫了一首詩,或許可以作為祖逖人生的一個評語吧:

劉琨與祖逖,起舞雞鳴晨。雖有匡濟心,終為樂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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