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未來會為黑人版《小美人魚》再次道歉?

虹膜 發佈 2023-12-23T10:00:42.046670+00:00

你不想在電影中看到的內容,在剛上映的真人版《小美人魚》中都可以看到:其態度可謂是盡職盡責、謹小慎微,且無比渴望得到認可。

作者:Wesley Morris

譯者:Issac

校對:易二三

來源:The New York Times(2023年5月24日)


你不想在電影中看到的內容,在剛上映的真人版《小美人魚》中都可以看到:其態度可謂是盡職盡責、謹小慎微,且無比渴望得到認可。這部影片想讓所有人知道其高尚的義務。而喜悅、樂趣、神秘、冒險、特點、奇想——通通消失不見。

影片似乎在說,「我們盡力了!」它儘量不冒犯,不驚嚇,不挑戰,甚至不想像。咕咕叫的螃蟹,會哼唱的海鷗,像棉花糖鬼一樣膨脹的海巫婆:這應該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但這部影片給人的感覺是製作的時候太過於在乎預期。現在,你甚至不能嘲笑它。


這個故事來自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 1989年迪士尼將其改編成動畫音樂劇,故事的悲劇和存在的奇蹟被換成了迪士尼公主綜合症,一種征服被另一種征服取代,一種平等的交換被重新描繪成解放的愛。但製作方倒是玩得很開心。

在這兩部電影中,美人魚愛麗兒都想離開她鰥夫父親的水下王國,投入她於海難中救出的凡間商人王子的懷抱。她的父親不允許,但海巫婆烏蘇拉滿足了她的願望,給了她三天的時間,讓她得到王子的吻,並保持人類的身份,否則她的餘生將被其奴役。不知怎麼的,歡快的氛圍和音樂隨之而來。在原版中,這主要歸功於愛麗兒那會說話的加勒比海螃蟹守護者塞巴斯蒂安,及其努亞基鳥海鷗朋友斯卡托。


這部翻拍電影注入了一些當代的不幸(影片告訴我們,人類掠奪了水資源)。它還增加了52分鐘的片長和三首新歌,將滑稽換成了端莊,將廣袤的海陸風景動畫換成了攝影棚布景和屏保圖像。儘管他們稱其為「真人版」,但大部分動作都是CGI製作的,也並不生動。在陸地上,愛麗兒會走路,但不會說話,這意味著扮演她的人需要一張會說話的臉。在漫畫中實現這一點是小菜一碟。愛麗兒可以看起來困惑、著迷、失落、嬌媚、驚慌、驚駭、興高采烈。她那鮮紅的頭髮簡直就是一部電影。

現在愛麗兒由歌手海莉·貝利扮演。這並不是說她不能與原作的插畫師相提並論。而是這部電影沒有要求她這麼做。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真人版的愛麗兒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當她失去說話能力時,貝利最初所展現的生氣也逐漸消失。這個愛麗兒對需要接吻這件事完全失憶了,貝利也因此無法展現出「狡猾」的一面。

貝利和她的妹妹是R&B組合Chloe x Halle的成員。她們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有趣的唱腔,這是貝利在這部電影中無法完全釋放的。首先,她有兩首歌,其中一首——標準的《Part of Your World》——確實讓她在結尾時有些顫抖。但對她的要求與裘蒂·班森在第一部電影中的表現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表面上看,貝利被選中是因為她飾演的愛麗兒會有所不同。貝利是黑人,有著長長的銅色捲髮。從種族角度看,整部電影都是……怎麼說呢?開放的?多元的?現在,愛麗兒悲傷的父親,川頓國王,由遲鈍的哈維爾·巴登扮演,他用西班牙語口音的英語演繹了國王無盡的悲傷。她的美人魚同胞們,也從原版的百老匯演員陣容,變成了多民族的、準備在T台亮相的聯合國大會。

王子亞歷克(約拿·豪爾-金飾)是英國白人,現在似乎比愛麗兒的戲更多。這裡的「更多」包括與他的母親女王塞琳娜(她是黑人,由諾瑪·杜梅溫尼飾)和她的僕人拉什納(瑪蒂娜·萊爾德飾)共進晚餐。這部由大衛·麥基、約翰·德盧卡和導演羅伯·馬歇爾共同創作的劇本告訴我們,女王收養了王子(因為他們知道會有人好奇)。

梅麗莎·麥卡西飾演身材豐滿、有觸手的烏蘇拉,她現在是川頓國王的被放逐的、痛苦的妹妹,麥卡西在這個角色的惡毒中增添了一點悲情。她看起來過得很開心,有點像貝特·米德勒、梅·韋斯特和伊塔·詹姆絲。而她揮舞著武器,憤怒地沖向鏡頭的場景,是這部電影中最可怕的一幕。但即使是麥卡西,似乎也陷入了對她的卡通形象和帕特·卡洛爾的不朽歌聲的一場激烈的、咆哮的致敬中。

動畫版是關於一個想擺脫無聊表演的女孩。她和她的姐妹們做蠢事主要是為了取悅川頓國王。這些歌曲由霍華德·阿什曼和艾倫·曼肯創作,目的是在節目《美國歌本》的迪士尼會場發行。歌聲讓人想起拉斯維加斯表演秀和歌舞雜耍。從娛樂的角度來說,陸地乾燥得多,但這對愛麗兒來說沒什麼。這個有血有肉的新版本講述了一個女孩想要從彩虹般多彩的家庭中退出,和她的白人王子一起駛向「未知的水域」。

影片中真正開放的是什麼?多年來,迪士尼一直在為其愈來愈多的片目中的種族主義、沙文主義和事實上的白人(它還擁有皮克斯和漫威)進行贖罪,部分方式是將其令人討厭的動畫片改編成真人版。這是一項由企業發起的重要的文化修復工作,而最近,這家企業更穩步地將人性的優先級降低至底線之下:因此,它與迪士尼樂園所在地佛羅里達州的州長發生了衝突。

但在銀幕上,這種正確往往帶有妥協的味道。每一部《海洋奇緣》《尋夢環遊記》或《魔法滿屋》——這些原創的、奇妙的、充滿活力的動畫音樂劇講述了迪士尼之前沒有注意到或未曾精心對待的人際關係和文化——都如同現在的《小美人魚》般有一些畏縮和被動的東西。

棕色皮膚和地方口音並沒有使電影更有趣,只是使之更像烏托邦,從而減少爭議。現在,你得到的東西更接近於珊達·萊姆斯流媒體宇宙實現了色盲的願望,去掉了秋波、側目和肉慾。這部《小美人魚》是一個副產品。這種色彩化並沒有導致種族化、激進化的冒險。這不是黑人的改編,也不是一種將黑人文化注入白人素材的解釋,直到它成為一種全新的東西;也不是《綠野仙蹤》。

這仍然是一部迪士尼電影,現在的女主角,唉,碰巧是黑人。這裡面有一些大膽的內容。純粹主義者和噴子們抱怨不休。他們不希望原作被篡改,哪怕是表面上的。這在一定程度上是貝利造成的。她的出現給她帶來了一種英雄主義,因為讓她出演仍然讓人感覺很危險。可悲的是,噴子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迪士尼雇羅伯·馬歇爾不是為了徹底重啟。他可以製造視覺混亂和服裝媚俗(《芝加哥》《藝妓回憶錄》《魔法黑森林》)。他可以不出錯。而且他通常能給你一個很好的套路。這一次,是在划船的那場戲裡,愛麗兒教亞歷克怎麼念她的名字,這一幕產生了《Kiss the Girl》,塞巴斯蒂安(戴維·迪格斯帶著島嶼口音配音)唱了這首卡利普索歌曲,勸服了亞歷克,無意中恢復了愛麗兒的聲音。(歌詞經過修改,以迎合更多觀眾。)這是最令人興奮的事情。

否則,電影會擔心——擔心我們會說什麼,擔心他們是否理解對了。無論如何,對創造性風險的過敏會產生危險。我的意思是,這些黑人女性在一個像是19世紀的時代四處奔波,談論船隻和帝國,巴西和卡塔赫納讓我對這些船上的貨物感到好奇。這個情節在黑人版的愛麗兒身上變得很棘手。當烏蘇拉耍了個大招,把自己重新塑造成瓦妮莎,一個性感的白人對手,用愛麗兒的聲音唱著海妖的歌來追求亞歷克時,整個美國的音樂盜竊史也值得深思。

注意到這些真的很痛苦。一個9歲的孩子不會。但我們之所以要重拍這部電影,其中一個原因是,9歲的孩子們在這些迪士尼原創電影的陪伴下長大,並對這些電影產生了疑問。從這個意義上說,《小美人魚》與其說是一部真正鼓舞人心的作品,不如說是一部道德上的糾正。這並不是說它沒有任何靈感。事實上,電影中最好的片段將這些所謂的包容性野心與棘手的美國音樂傳統結合在一起。這是斯卡托透露亞歷克即將與烏蘇拉結婚的時刻。

讓愛麗兒和塞巴斯蒂安知道這個消息的是一首說唱歌曲《The Scucuttlebutt》,由林-曼努爾·米蘭達作詞。為斯卡托配音的奧卡菲娜演唱了大部分,而貝利在一旁看著,我稱之為痛苦。這是一個亞裔美國表演者,她的表演風格有點像黑人模仿,假裝自己是一隻電腦生成的鳥,與一個假裝加勒比海螃蟹的美國黑人男子一起有節奏地說唱。這是一種極度的混亂,在混亂中感覺誠實和完全自由,即使混亂淹沒了一個無言以對的黑人女性。

看完這部影片,你就會明白為什麼電影的其餘部分都這麼安全。因為樂趣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這是一個詼諧、複雜、生氣勃勃、令人窒息、極具美國特色的產物,也是電影中一個肆無忌憚、毫不掩飾的快樂時刻。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34年後迪士尼會如何為此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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