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來這裡是為了死。」

一名日本女子述說自己的意願。

接下來，她要在兩位姐姐的陪伴下，安靜地赴死！

躺在床上，工作人員把決定生死的開關放到她手上，只要她一打開，就會離開人世。

姐姐早已哭成淚人，她笑了笑，留下一句令人淚目的遺言，然後打開了輸液開關。一旁的攝像機記錄下了整個過程……

意外降臨

這名日本女子名叫小島美奈，1966年出生在日本，去世時52歲。

她有一個不幸又溫暖的童年，小的時候，父母離異，她從未享受過完整家庭的幸福，但是兩個姐姐對她很好，把缺失的愛給她補齊了。

所以，小島美奈和兩位姐姐的感情也很好，並且從小養成了獨立自主的習慣。

從小到大，美奈的學習成績就十分優異，後來考上了首爾大學，4年後又回到了東京，做著韓語翻譯的工作。

小島美奈長相漂亮，氣質清新脫俗，身邊總是有很多追求者，但她始終走不出童年時父母帶給她的陰影，不敢輕易踏上愛情道路，導致四十幾歲了還沒有戀愛結婚。

兩位姐姐也為她感到著急，但這是妹妹自己的選擇，只能任由她去，既無奈又現實。

「沒事的，姐姐，說不定我明天就戀愛了呢。」45歲那年，小島美奈終於決定換個壓力小一點、不會那麼忙碌的工作，也可以多點時間張羅一下終身大事。想來想去，她決定去兒童福利院工作，因為和這些可愛的孩子相處，會讓自己的心情也變得輕鬆、純淨。

結果，一個意外改變了一切。

就在入職前的體檢中，她被檢查出有幾項指標不正常，醫生建議她複查。

小島美奈並沒有放在心上，就去醫院進行複查，結果出來後她徹底蒙了，她被診斷患上了多體統萎縮症！

這是一個不治之症，沒有辦法根治，頂多只能靠治療延緩生命的流失。

而且整個過程很痛苦，一開始可以正常生活，到了後面會失去人體機能，直至成為植物人，只能靠機器維持生命。

第一次有了「死」的念頭

當她把診斷書給兩位姐姐看的時候，她們也都驚呆了，這張診斷書等於在宣判了死期，令她們難以接受，但又不得不面對。

她們想要鼓勵小島美奈勇敢活下去，除了平時的陪伴之外，還幫助她開通了博客，可以在上面記錄和死神對抗的心路歷程。

剛開始，小島美奈確實感覺充滿了力量，也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才發現一切沒這麼簡單。

有一次，她去拿桌子上的杯子喝水，可是手開始止不住地抖動，水灑了一地，她又想起身去重新倒水，結果雙腿卻根本使不上勁，腳下一軟摔倒在地。

這一刻，堅持了許久的信心瞬間崩塌，她回想起醫生說的「恢復的希望很渺茫」，頃刻間有了放棄的念頭。

姐姐已經察覺到妹妹的心理變化，還是一如既往鼓勵她，可是每一次去醫院檢查，建立起來的勇氣又會倒下，不管吃多少藥，狀況還是一樣，很難恢復。

也就是說，她正在走上帝已經寫好的一條路，慢慢失去行動能力，最終連抬手吃飯也無法做到，就只能靠兩位姐姐。小島美奈受不了這樣的結局，況且兩位姐姐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自己怎麼能拖累她們呢？

於是，她第一次有了「死」的想法，與其沒有尊嚴地活著，倒不如體面地死去，這是小島美奈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一天，她趁姐姐不注意，從抽屜里翻出一根繩子準備上吊，可緊接著她就發現，自己竟然連給繩子打個結的力氣都沒了。

姐姐看到了小島美奈藏在被子底下的繩子，知道她有了自殺的念頭，就問她是不是想不開了？小島美奈一開始還不承認。聊著聊著，她終於忍不住哭著說道：「我真的不想活著了……」

如果有一天變成殘廢，你會主動放棄生命嗎？

小島美奈去醫院接受治療的過程中，遇到一件事情，徹底摧毀了她活下去的信心。

在醫院，有一個患有同樣病症的病友，她叫鈴木道代，50歲了，她比小島美奈患病早兩年，如今已到了中後期，基本上成了植物人，除了眼皮可以動一動，身體其他地方都不能動。

鈴木道代比小島美奈的生活更加艱難，她和丈夫離異了，在患病之前，獨自一人靠開計程車把女兒拉扯大，上面還要養一個年邁的母親。

但是患病之後，家裡就沒了收入來源。

不過，女兒已經成年，她和外婆一直陪伴在鈴木道代身邊，也正是親人陪伴的日子，讓鈴木道代想要活下去。

現在，她只能像一個殘廢一樣躺在床上，只有眼睛可以動。

躺在床上，看起來痛苦異常。

但是，當醫生詢問道代的女兒和母親「是否要給鈴木道代提供呼吸機？」時，女兒和母親決定去詢問她本人的意見。

鈴木道代本人，也表達了自己想要使用呼吸機繼續生存的意願。

小島美奈看到這一幕，她想到了自己，鈴木道代就是兩年後的自己，到那時吃飯、上廁所也無法自主完成。

所有的尊嚴，都將支離破碎。

她也不想親人在「是否要繼續維持生命」這個問題上，進行左右為難。

想了很久，小島美奈決定在變成「鈴木道代」之前結束生命。

她不停在腦中搜索記憶，最終她想到除了自殺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安樂死。

小島美奈在網上搜索相關資料。日本的法律不允許安樂死，而且世界上很少有國家允許，那些允許安樂死的國家，也會經過嚴格的審核。

赴瑞士接受「安樂死」

最終，小島美奈選擇了瑞士的一家安樂死機構——Life Cyclede。

這家成立於2011年，想要申請安樂死，首先要成為這裡的會員，現在這裡的會員數量大約有1660人，而且還在激增。

申請者要滿足幾個條件：首先是病人還有意識，並且能夠表達自己的意願，另外患者的疾病沒有辦法治癒，也沒有能夠代替治療的方法，或者說治療過程太過痛苦，才可以申請。

這些條件小島美奈全部符合。

當小島美奈和姐姐說出自己的想法時，被嚴厲反對，兩位姐姐都認為美奈必須活下去。小島美奈說出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喪失所有能力，只能像一個垃圾一樣等死，結局終究也是死……」

姐姐無言以對，她們知道妹妹的思想比較成熟，這次也應該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2018年11月份，小島美奈附上所有資料，向該機構提交申請，然後靜靜等待回復。

可是遲遲沒有得到回覆。

小島美奈只好再次催促了一番瑞士的機構，因為她怕病情惡化，到時候連出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久，她收到瑞士機構的回信：她的申請通過了。

2018年11月25日，小島美奈和兩位姐姐前往瑞士，找到這家機構，雙方進一步溝通。

與此同時，日本某電視台也聽說了小島美奈的事情，提出把她安樂死的過程拍成紀錄片的想法。

小島美奈同意了。就這樣，鏡頭記錄下了她在死亡的一瞬間，發生的一系列令人驚恐、沉重的一幕。

「是不是真的決定去死？」「是的！」

按照程序，機構會再一次審核資料，另外還需要確認小島美奈是否真的具備安樂死的意願和條件。

所以，醫生反覆問了小島美奈「是不是真的決定去死？」，小島美奈每一次都無比堅定。

醫生讓她先別急著做決定，最後給她兩天時間考慮。如果兩天後小島美奈還是不改變想法，那將會讓她執行安樂死。

在這兩天時間裡，兩位姐姐仍然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勸小島美奈不要安樂死，活下去。

第一天晚上，兩位姐姐安靜地陪伴在小島美奈身邊，她主動打破沉默說道：「不管什麼時候死，人都會覺得沒有活夠，而這份痛苦是沒有盡頭的……」

兩位姐姐也無話可說，因為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痛苦，是小島美奈自己的權利。

到了第二天，另一個醫生前來與小島美奈進行最後一次對話，他們做一個最終的確定：小島美奈是不是真的具備安樂死的條件和意願？

他們的對話是私密的，兩位姐姐在房間外面等待。

她們陷入糾結的痛苦中，她們多麼希望小島美奈能夠活下去，但是又害怕被機構方判定不具備安樂死，這樣一來小島美奈就要承受她不想承受的痛苦。

「這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

「我現在安樂死是不是太早了？」……

她們多麼希望聽到妹妹有這樣的反問，只要說一句，她們就可以知道妹妹是想要活下去的。

然而並沒有，小島美奈堅決執行安樂死，機構的判定結果也出來了：她符合安樂死的條件和意願。

姐姐打算讓小島美奈走得安詳一些。

最後一句令人淚目的遺言

執行安樂死的頭一天晚上，她們三人吃了一頓最後的晚飯，很浪漫也很美好，三人一起回憶小時候的事，一起感嘆生命的無常。

即使小島美奈患病以來，也一直堅持不讓兩位姐姐照顧自己，洗澡也是自己洗，但是那天晚上，小島美奈讓兩位姐姐幫她洗澡。

然後，三個人在床上相擁而眠。

但是，她們都沒有睡著，她們都想珍惜這最後的時光，生命中最寶貴的時光……

2018年11月28日清晨，她們前往機構，醫生早已等候多時，她拿出合同，讓小島美奈確認一遍，然後在上面簽字。

醫生最後問了小島美奈一句：「您是自己要求安樂死的對嗎？」，小島美奈回答：「是的。」說罷，在同意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兩位姐姐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

一切準備工作做完，輸液就開始了。

「現在是關上的，只要你打開輸液開關，藥物會進入你的身體，只需幾分鐘，你的生命將終結……」

醫生將輸液開關交到小島美奈自己手裡，並向她交代詳細過程。

隨後，醫生把藥物倒進輸液瓶，藥水緩緩流入輸液管。

按照規定，他們要在正式執行前進行錄像，以便向警方提供材料。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島美奈。」

「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我的生日是……」

……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那我現在就打開了……」

小島美奈輕輕把輸液開關推到最頂端，然後微笑看著兩位姐姐，說出了最後一句遺言：

「這些日子，謝謝你們了，沒想到最後會讓你們看著我上路，對不起啊……其實也沒受那麼多苦，謝謝你們的陪伴，我真的特別幸福……」

兩位姐姐聽到這句話，心如刀絞，不顧一切上前抱著妹妹，呼喊著她的名字，哭成了淚人。

藥效很快，僅僅4分鐘，小島美奈便閉上了眼睛，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醫生確認小島美奈已經死亡。

一切，已經結束了。

因為日本不允許安樂死，遺體無法帶回日本。

小島美奈的骨灰被撒在了瑞士的河中。

「我已經很幸福了」

小島美奈去世5個月後，她的家鄉到處開滿了櫻花，往年她們三姐妹總會在一起觀賞櫻花，而那一年只剩下兩位姐姐靜靜觀賞。

「妹妹臨終前最後一句話說『我已經很幸福了』，這句話對我們活著的人來說，是一種無比巨大的力量，因為有她這句話，我們兩個以後才能好好活下去……」

「其實最近才覺得，她真的已經不在了，我們好想再見到她……」

活下去，已經很幸福了。

當親愛的人，這輩子不能再見面，此時還和愛的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已經很幸福了。

另一位病人鈴木道代，她的病情仍在惡化。

這天，當她被家屬抱上車，從家裡去往醫院的路上，路兩邊開滿了櫻花，特別美。鈴木道代最喜歡的就是櫻花。

看著路邊的櫻花綻放，鈴木道代忍不住哭泣。

那些花，真的如同生命。

它們生長著、綻放著，有一天也會凋零，隨風落下，那一瞬間有人記得它們嗎？

生命，無比脆弱，我們該如何面對它的到來與離去？

——END

編輯：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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