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年過去,當初科大少年班的神童們長大了,如今的境遇顛覆想像

王耳朵的觀點 發佈 2023-12-29T04:55:30.205426+00:00

45年前,中科大少年班人皆神話。《三聯新聞周刊》報導時,裡面有這麼一段描述。他2歲會背30首現代詩,4歲識別400個漢字,5歲讀小學,6歲開始學《中醫學概論》,8歲便會開藥方,9歲吟詩作對,13歲就通過了高考…

45年前,中科大少年班人皆神話。

《三聯新聞周刊》報導時,裡面有這麼一段描述。

記者去採訪當時被選進少年班的孩子:「你們班同學都是班級前幾名吧?」

得到的回答是:「我們中沒有哪個人不是年級第一名的。」

全國各地的第一,被掐尖送來了這裡。

當新故事一一寫下後,人們忽然發現,被選中未必是一種幸運。



01



第一神童寧鉑,被大多數人視為少年班「捧殺」的典型。

他2歲會背30首現代詩,4歲識別400個漢字,5歲讀小學,6歲開始學《中醫學概論》,8歲便會開藥方,9歲吟詩作對,13歲就通過了高考……

和時任國務院副總理方毅的對弈,更是讓寧鉑一炮而紅。

中科大的兩位老師特意從安徽趕到江西贛州八中,找到寧鉑,對他進行測試。

四輪考試,寧鉑除了數學相對薄弱,其餘均以非凡的成績通過,最終被破格錄取,進入科大少年班。

少年班的孩子,平均年齡只有14歲。

他們早慧,可心智仍舊是孩子。

外界大肆宣傳報導帶來的名氣,是寧鉑的光環,也成了他禁錮自己的枷鎖。

寧鉑開始變得自大。

當時,數學大師張廣厚來學校做報告,和少年班的孩子交流。

其他的小孩都跑去了,只有寧鉑不去。

一位老師說:「他對張廣厚不認識他很氣憤,我說『寧鉑你別這樣』,他根本聽不下去。」

再後來,寧鉑選專業。

少年班裡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好學生都得學物理。

寧鉑不喜歡物理,他找到班主任,申請打一份報告,調去南京大學學習天文專業。

然而報告只回了六個字:「既來之,則安之。」

寧鉑很失望,他給父母寫信訴說心裡苦惱,父母只給他回:「不要感情用事,國家和學校對你都是負責任的。」

這所有一切,都讓寧鉑萬分痛苦,他說:

「在很多場合,人們要求我七步成詩。

那時我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長期接受的教育又是順從、克己復禮,因此痛苦充溢著我的內心。

那些年我就是在壓抑自己的個性中度過的。」

在同學眼裡,寧鉑的脾氣和行為變得越來越怪:

多門功課不合格,剃光頭,拍合照時最後出現,縮在角落,腦袋還要躲在別人身後。

甚至後來,寧鉑在《實話實說》中公開猛烈抨擊神童教育:

「那會害死人的!」

「不能拿他們做實驗!」

後來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寧鉑出家又還俗,改號雲海居士,在江西的一座禪學院講學。

人們談起他時,語氣中總充滿了「傷仲永」般的戲謔和同情。

可於寧鉑而言,他花了半輩子,終於回歸自己。



02


和寧鉑同班的還有兩個神童,一個叫謝彥波,一個叫干政。

《神童的故事》裡,記錄著干政13歲面試中科大少年班的故事。

招生老師問干政,一個西瓜,橫豎各切一刀,吃完後能剩下幾塊西瓜皮?

干政說:「4塊。」

老師加碼,西瓜切的刀數不斷上升,口算難度越來越大,但干政總是秒答。

最後被問得不耐煩了,隨手給老師寫了個公式:2(n+1)²-4ⁿ。

考官一看,心裡明了,他又招到了一個天才。

而謝彥波,五年級就會做微積分了。

網上有張很火的圖,一個小男孩踩著凳子在黑板前演算,那會,謝彥波才11歲。

干政和謝彥波,走得比寧鉑順利,但他們身上出現了其他問題。

班主任汪惠迪說謝彥波:「人際關係這一課,心理健康這一課,整個班級的孩子都落下了,他的問題尤其嚴重。」

謝彥波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

他攻讀物理,被看好在20歲前獲得博士學位,卻偏偏和導師處不好關係,於是去了美國讀博士。

在美國,他師從獲得諾獎的菲利普·安德森,但安德森形容謝彥波「性格中有令人無法容忍之處,太過傲氣」,兩人不歡而散,到最後謝彥波也沒拿到博士學位。

他找了一份近代物理系教師的工作,按部就班地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後來,再無消息。

干政和謝彥波的人生軌跡驚人地相似,都是出國,都沒拿到博士學位。

也因為學業、事業屢屢受挫,干政回國後沒再繼續深造,也沒有找工作,他和老母親蝸居在中科大附近的老舊小區里。

少年班同學聚會,有人邀請干政參加,他只回了一條消息:

「我的生活天天如此,沒有工作,非常單調,沒有任何好說的。



03



少年班有沒有培養出來人才?

當然也有。

文章開頭,那個被記者採訪的孩子叫王永,現在是中國科大信息科學技術學院副院長。

寧鉑的同班同學張亞勤,曾是百度總裁,如今任院長。

一個叫尹希的學生,13歲考入少年班,31歲成為哈佛大學最年輕的正教授,打破了華人紀錄。

而家喻戶曉的曹原,14歲進少年班,18歲赴美攻讀博士,22歲發現了讓石墨烯實現超導的方法,開創了物理學一個全新的研究領域……

巨浪之下,有人揚帆,只是更多人消失在浪潮之後。

《三聯新聞周刊》的一項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科大少年班一共培養了3167人,只有18%~20%左右留在了學術界。

這個數據,和「培養基礎科學研究人才」的初衷相差太大。

而在國內外打出名氣成為科研機構教授的人大約只有250人,占總人數的百分之八九。

刷到賀嶺峰博士說,當年的那批天才小孩,如今大多數已經淪為普通中產,頓感唏噓。

反觀現在,中國家長最難拒絕的就是孩子的早慧和速成,不輸在起跑線是基本,能搶跑更好。

若不是天生神童,便傾盡心血去造神。

有補習班的時候狂補課,雙減之後聯繫熟人老師打游擊戰,這邊應試教育不敢落下,那邊興趣班也要兩手抓。

有網友做了一個特別形象的比喻。

江湖中有一本葵花寶典,大家都想得到它,因為得到之後,可以天下無敵。

但如果有一天,葵花寶典被公開了,人人都有機會練。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會成為一個災難。

因為一個人擁有時,練不練是一個人的事。大家都擁有,練不練就由不得自己決定了。

比如你有一個仇人,如果你不練,你的仇家就會練成後反殺你,所以逼得你也得練。

最後,江湖上所有的人都會練葵花寶典。

本來練了寶典,可以天下無敵,但現在人人都練了,人人都天下無敵,所以就沒有什麼天下無敵了。

而且欲練神功,必先自宮,所以江湖人士都變成了太監。

搶跑的結果,和催熟神童的結果一樣。

當世界上所有小孩都是神童時,「神童」就沒有了意義。

而過早地干涉孩子的人生,無法適配的他們早晚有一天會因過載而崩潰。

三大神童的結局,便是一種隱喻。



04



教育家盧梭早在書里給出預判:

「大自然希望兒童在成人之前就要像一個兒童的樣子,如果我們打亂了這個次序,就會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實,他們長得既不豐滿,也不甜美。」

想起另一位「華裔神童」陶哲軒。

他父母是高才生,許是遺傳,陶哲軒在一兩歲時便表現出驚人的數學天賦。

父母發現孩子天賦異稟,果斷讓他跳過幼兒園,直讀小學。

但陶哲軒完全適應不了,情緒不穩定,一直哭鬧。

及時醒悟的父母立即辦理了退學手術,覺得讓兒子循序漸進。

他父親說:

「少年時拿到學位,做一個打破紀錄者,這毫無意義。

我把知識比作金字塔,基石打得寬闊堅實,金字塔才能向更高處拔。

如果你像建一個柱子一樣一心只想快點往上,到了高處就會搖晃,然後坍塌。」

在幼兒園的一年半時間裡,由母親指導,他自學了幾乎全部的小學數學課程。

等他5歲正式步入小學時,已經可以和五年級的學生一起上數學課了。

八歲時,陶哲軒升入中學,同年他參加了美國SAT高考測試,考到了760分的高分。

儘管所有數據都表明,他可以在12歲之前完成大學學業,但父母還是明智地刻意放緩了他的節奏。

後來,陶哲軒16歲獲弗林德斯大學學士學位,17歲獲碩士學位,21歲獲普林斯頓大學博士學位,31歲獲菲爾茨獎……

《紐約時報》評價他時,有句話發人深省:

「他最令外人羨慕的地方,不在於拔尖的天賦和卓越的成就。

而在於擁有了天才和成就的同時,還能成長為一位享有健康生活的快樂的『普通人』。」

孩子的人生,需要的是喚醒,而非催熟。

別著急,他們有自己的花期。



資料來源:

《南方周末》:26年前最耀眼的少年班神童今歸何處

中安在線:中國科大:一所低調大學的「高調」少年班

《南方人物周刊》:寧鉑:遠去的天才少年

鳳凰衛視《天生少年:走近中國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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