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實錄:這裡只有兩種人,要麼聰明過了頭,要麼笨過了頭

艾彌兒 發佈 2023-12-29T09:45:31.865829+00:00

他們說,這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聰明過頭的,一種是笨過頭的。2017年,紀錄片《人間世》攝製組在上海滬閔路的一家精神病院,與這裡的患者們同吃同住208天。

精神病院的病人都是什麼樣的?

他們說,這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聰明過頭的,一種是笨過頭的。

這裡有物理學博士、法學院的學生和準備參加高考的孩子,也有正常人。

2017年,紀錄片《人間世》攝製組在上海滬閔路的一家精神病院,與這裡的患者們同吃同住208天。

他們用鏡頭記錄了這些「籠中鳥」的生活,也把他們被「封鎖」起來的那一面,展現在我們面前。

「籠中鳥」的自白

關於他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病人們有著自己的理解:「因為和世人不一樣,可是有沒有可能,有問題的是世人?」

這個問題困擾了很多人,也擾亂了很多人的判斷。

小娟原本是個大二的法學院學生,因為雙相情感障礙被父母送進這裡,而她得病的原因很簡單。

一是,她父母的關係非常不好,從她兩歲那年,就經常當著她的面互相大打出手。

二是,父親對她的要求很嚴格,而且不願意聽她的意見,這是原生家庭和高壓教育的結果。

當今社會的精神障礙,病源在家庭。很多人,表面上是因為社會壓力太大,但究其根本,父母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剛進醫院的那段時間,小娟天天抱著自己的課本央求醫生:「我快期末考試了,我得回去考試,要不就掛科了。」

面對父親想讓她在醫院繼續治療的決定,她哭著央求:「你讓我為自己做一回主吧,從小到大,你從來都沒聽過我的意見。」

不過,她的「肺腑之言」還是沒能打動父親,受到刺激的她再次發病,瘋狂用頭撞牆,然後,轉頭瞪著父親:「夠了不,滿意了不!」

在醫院的走廊上,女孩梗著頭和父親對峙,她試圖通過這種自殘的方式來讓父親妥協,這也是她在無能為力之後做出的「困獸之鬥」。

見事態不對的醫護人員趕緊上前拉住女孩,並催促父親離開,女孩死死把住窗台邊的欄杆,扭頭對著父親大喊:「你再走就永遠不要認我這個女兒!」

一旁的父親有些手足無措,不過更多的是愧疚,當女孩被醫生護士架走的時候,路過父親身邊的女孩使勁向後仰著頭喊:「你要記住,今天你可是怎樣當爹的。」

而此時的父親已經淚流滿面,為了治好女兒,父親主動找到醫生,了解與女兒病情相關的所有事項,最後他意識到,是自己讓女兒變成了這個樣子。

當他再次見到女兒的時候,他上前抱住女兒道歉:「爸爸對不起你,爸爸錯了,是爸爸讓你得這個病的。」

而感受到久違溫暖的小娟也繃不住了,她依賴的抱著父親,一邊哭一邊講:「你別難過,沒事兒的,你不要哭了爸爸。」

其實,小娟想要的只是父親的關注,她想讓父親聽聽自己的想法。

此後,父親開始聽取女兒的心聲,在得知女兒想回學校學習之後,爸爸直接請來了學校的老師和領導。

看到老師的到來,小娟直接上前擁抱,並對校領導致歉:「不好意思,承蒙你們掛念了。」

此時小娟不知道的是,老師和領導這次來,除了探望,還為了勸她主動退學。

病房裡,小娟高興的拉著老師看自己這段時間的複習成果。而在醫生辦公室,校領導極力勸解小娟的父親給孩子辦理退學。

校領導擺出一臉為大家著想的模樣表示,小娟的精神情況很不穩定,要是回了學校,學業壓力一加重,就容易產生更大的壓力,很容易復發,對孩子,對學校都不好。

同時他說:「小娟要是真想上學,可以回高中,隨便再考個專科,就在你家當地讀書,你們也好有個照應,畢業了找個活干,一個月三五千的,湊合過也挺好。」

聽了這話,女孩的主治醫生不樂意了,他直言,社會、家庭和學校還有普通民眾都應該扔掉自己的有色眼鏡,病人不會永遠是病人,要給他們重新生活的機會。

但是,這的確很難。

不過,經過這事兒,小娟和父親和解,她的病情也恢復的很快,一周後,小娟康復出院,在和病友們一一告別之後,她找到自己的主治醫生王文哲。

還是在那條醫院的走廊上,小娟笑得很開心:「謝謝你,帥醫生,認識你做我的醫生也是我的幸運之一吧。」

在鏡頭的最後,小娟跟著父母一起離開醫院。這個畫面讓我既替他們一家開心,又隱隱有些擔憂。

畢竟精神類疾病的復發率很高,所以很多患者都會有一種被「囚禁」的感覺。

有一位病人就寫了一首詩「籠中鳥」:這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鳥卻失足被獵人抓住,從此與天空無緣。

看到一旁的護士,他一臉認真的解釋,小鳥是自己,獵人是醫生,醫院是籠子,天空則是自由,他們無不渴望得到自由。

護士認真聽完他的解讀之後,一字一句的說:「獵人應該是說你的病。」

醫院困住的只是他們的身體,而他們自己在心裡創造的「精神牢籠」才是真正把他們和外界分離的東西。

這裡的人都喜歡用「籠中鳥」自居,而他們的夢想也是希望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獲得自由。

鏡頭面前,住在L8病房的單柏年,淡淡的說出:「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我不管,我只曉得要自由,回到家裡對吧,最自由。」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法國哲學家福柯認為,我們現在對於瘋癲的一切知識源自於理性的偏見,而理性者掌握話語權,自然聽不到這瘋癲背後的聲音,

為了摒除理性的干擾,聽到這些病人內心的聲音,記者向他們問了幾個問題,他們的回答讓記者一度懷疑,究竟誰是「天才」,誰是「瘋子」。

第一個問題:「你覺得人生有沒有意義?」

聽到這個問題,李俊岩毫不猶豫地開口:人生肯定是有意義的,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一無二的。

面對同樣的問題,顏利波說道:「人活著就是意義,活著的意義本來就很大,可以享受和體驗生活,幫助別人,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兒。」

第二個問題:「幸福是什麼?」

住在D2病房的浦炳瑋的回答充滿哲思:「幸福的種類有很多,有一點就是,自我價值得到滿足的時候,人是幸福的。」

第三個問題:「你對過往的人生是否滿意?」

一個曾經想喝百草枯自殺的抑鬱症患者表示:很滿意,酸甜苦辣這才是人生。

第四個問題:「你覺得自己生病了嗎?」

對於這個問題,有人不認為自己有病,他覺得自己只是「一時糊塗」。有的人知道自己得病了,他說:不像個正常人最痛苦。

面對提問,他們對答如流,甚至聽起來很有邏輯,這讓記者一度懷疑人生。

不過後來醫生解釋:這是因為他們已經在這裡治療了很久了,剛入院的時候,他們的情況可比這嚴重多了。

大爺伍寶祥就一直覺得自己被外星人控制了,甚至覺得自己也會變成外星人,平時他做的最多的事兒就是掃地。

每當醫生護士問起來,他都說是外星人讓他這麼幹的。

還有患有精神分裂症,經常幻聽的姚四海,他從7歲開始,就覺得自己身邊有個女孩,兩人一起長大、相愛,然後一起相伴到老,就算是進了精神病院,他也能感受到女孩的存在。

姚四海在和醫生聊起「自己的女孩」時,一臉正經地說:「這個腦子裡面是有感情的,我們倆的感情比婚姻還要高級。」

還有,68歲的老小孩張東輝,雖然已經68歲了,但是他還是喜歡別人叫他「東東」。

東東不僅會說英語,還會唱歌,在鏡頭前,一本正經展示才藝的他很可愛。但是他剛進醫院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他患有迫害妄想和行為異常,沒入院之前,他會突然失控,暴起傷人,家人實在是無法照顧他,才把他送了進來,這一治就是二十多年。

現在,東東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仍然存留著一些症狀。比如吃飯的時候狼吞虎咽,幾乎不怎麼嚼,而且還會搶別人飯菜。

所以現在,每次東東吃飯,都需要有一位護士專門看護著他。

除了他們,這裡還有物理學博士、畫家、小提琴手、鋼琴家。有時候,連記者也分不清,他們究竟是「天才」,還是「瘋子」。

這裡有救贖,也有拋棄

在這裡的人,有的是被家裡人送來治病的,也有的是被家人拋棄在這裡的。

就像肖雲生大爺,他當初是因為酒精性精神障礙被子女們送進來的。剛開始,女兒還會按時繳費,但是看到父親在這兒有吃有喝,女兒直接做了撒手掌柜。

她知道,醫院不敢把父親趕走,所以她直接捲走了父親所有的養老金,醫院的治療費用也不支付了,從此消失不見。

醫生也根本聯繫不上她,座機不接,手機不接,消息也不回,每每提起女兒,肖雲生大爺都會激動的揮舞著手臂表示:十年了,我在這兒養老送終。

因為常年不繳費,醫院斷掉了他的水果、牛奶,飯也只是最簡單的,能吃飽,但是吃不好。

而最後管他的竟然是離婚多年的前妻,前妻對他的遭遇也是憤憤不平。

她表示,女兒拿走了肖雲生的身份證、戶口本,手持其患有精神類疾病的證明,以此對外聲稱父親沒有行為能力。

這就導致肖雲生根本維護不了自己的合法權益,他拍的視頻、寫的證明都被作廢,攢了一輩子的養老金也揣進了女兒的口袋,只是因為他是精神障礙患者。

最後,肖大爺張開兩隻手,眼裡含著淚:「十年了,以前女兒兒子每年都會來一次,現在不來了,國家給我的探親假都12天,他們一年只來一次,一次就幾個小時。」

這就是他們面臨的,最後,結果是法律把他們排除在外,成為「流浪者」,實在是悲哀。

不過,雖然有這樣的反面案例,但是這裡的醫生始終相信人性善的一面。就像胡紹堂的哥哥,自從弟弟被送進醫院以來,他常來探望。

而當初胡紹堂被送進醫院,是因為他對母親的保護意識很強,強到有些執拗,他一直覺得哥哥是社會上的惡勢力,是來傷害媽媽的。

所以,每當媽媽生病的時候,他都會特別急躁,還會出現過激行為,哥哥挨了他好幾次打,最後家人覺得這樣不行,就把他送到醫院治療。

在醫院的胡紹堂經常畫媽媽,對媽媽的愛只增不減,甚至就算聽到病友的媽媽去世,他都會捂著臉痛哭一場。

但其實,他的媽媽在幾年前就去世了,哥哥怕刺激到他,一直沒敢跟他說。不過,可能至親之間是真的能夠互相感應的吧。

胡紹堂在面對記者採訪時有些不安的表示自己夢到了父母,但是這一次,父母很反常。因為平時父母很喜歡跟他說話,這一次卻只是看著他沉默。

在夢裡,胡紹堂急得直哭,最後把自己哭醒,結果一睜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醫院,頓時心裡就感覺很失落。

對於胡紹堂的敏感,哥哥也很無奈,但是他表示自己肯定會對弟弟負責到底,他甚至安排了兒子:「這個叔叔你要照顧,他是個可憐人,你要照顧他的。」

醫院裡,人來人往。有人被送進來,又被接走,而有的人,在這裡一住就是一輩子。

1975年,18歲的周智玲因為雙相情感障礙,控制不住的打人、罵人,平時也經常猜疑有人要害自己,甚至有一次差點跳樓。

家人擔心萬一以後一個疏忽沒看住,她又想不開,於是把她送進了醫院。到紀錄片拍攝的這一年,她已經在醫院待了34年。

其實,她已經基本痊癒了,但是在這34年期間,她的父母相繼離世,哥哥也因為患有嚴重的眼疾,沒法接她回家,她只能一直在這裡住著。

現在的周智玲儼然已經成為一個正常人,她喜歡寫作,喜歡思考,平時也會教病友練毛筆字,而且在這裡,她還談了三段戀愛。

不過她的愛情很「柏拉圖」,也很純粹浪漫。她和現在的男朋友經常互相寫情書,兩個同樣詩情畫意的人,彼此以詩相贈。

她經常拿著男朋友給她寫的詩,看著窗外發呆:「紅豆生南國,此物最相思,巾帕訴友誼,禮輕心意重,人面不知何處去,余心依舊愛智玲」。

他們雖然多了一個「精神障礙患者」的頭銜,但是前提是他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對生活有著自己的思考,所以我們需要給予他們的是尊重。

早在2013年5月之後,國家就開始施行《精神衛生法》,其中對精神病人的合法權益做了明確規定,但是他們仍逃不出社會的認知偏見。

他們的最終結局就是被送進精神病院,與外界完全隔離。

就算是痊癒出院,他們面臨的仍然是人們的流言蜚語,這也是為什麼,這種疾病會反覆發病,除不了根,根在家庭也在社會。

據統計,我國有2.3億人患有精神障礙,嚴重精神障礙者約1600萬人,但是對於精神障礙患者的收治程序還不是很完善。

前幾年也出現過個別地方強制收治的不合理案例。

比如因為「家庭財產糾紛」而被家人強行送進精神病院的廣東女子鄒宜均。被妻子送到精神病院的廣州千萬富翁何錦榮。因「赴京上訁方」被某鎮政府強行扭送精神病院的山東農民孫法武。

「被精神病」不時成為輿論的熱點,那到底誰有權宣判他們的命運呢?這個問題在精神病學界和法學界都是一個爭議很大的問題。

一個紀錄片展現不了所有的人性,但是能給每個人以警醒,被我們忽略的角落哭聲,你能否能聆聽,世界法則的規定,到底由誰來執行,其實能喚醒親人的最終還得是情。

人活一世,生病再正常不過,只不過有的人病在身體,有的人在心理。無論如何,都希望每個人都能在生病時被尊重,痊癒後被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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