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旅行|很大的落地窗戶

澎湃新聞 發佈 2023-12-31T16:02:18.488537+00:00

翻翻口袋,我們總能摸到一把通向家的鑰匙。穴居野處,構木為巢,起朱樓宴賓客,再到1979年中國首套商品房問世,千百年不變的是,政府借經濟行為推動發展,人們努力工作換取住房。過去二十年,房子再度變成了最昂貴的商品,有人只求立錐之地,有人投資炒賣牟利,也有人孜孜於日常起居品質。

翻翻口袋,我們總能摸到一把通向家的鑰匙。

穴居野處,構木為巢,起朱樓宴賓客,再到1979年中國首套商品房問世,千百年不變的是,政府借經濟行為推動發展,人們努力工作換取住房。過去二十年,房子再度變成了最昂貴的商品,有人只求立錐之地,有人投資炒賣牟利,也有人孜孜於日常起居品質。這裡不僅是庸常生活的中心,也是人生預埋的草蛇灰線,更是當代家庭最激烈的角斗場。個人命運千差萬別,我們曾經作出的選擇,不可思議的沉重了起來。

當窗戶的光代替星星在夜空閃耀,幸福、幸運,幸與不幸的分野似乎充滿偶然與不可知,可回望決定命運的路口,一切真是如此嗎?

本系列採訪不同背景的居民,從房子出發,再次遊歷我們抵達的此時此地。

Nanami坐在心愛的沙發上

「你知道孫燕姿有一首歌叫《完美的一天》嗎?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戶,陽光灑在地板上,也溫暖了我的被子。就是這種感覺了。」Nanami邊唱邊笑,赤著腳站在新家的木地板上。

搬入新家後,Nanami在豆瓣「請來參觀我的房間」小組發帖介紹了她在上海郊區的家,嘗試聯繫,很快得到她的熱情回復。正式見面約在了2021年10月30日,從11號線轉1號線轉5號線到顓橋地鐵站,再轉乘閔行4路,約兩小時後,我按響了她新家的門鈴。

閔行區最繁華的商圈是莘莊,一位上海朋友曾告訴她,每個住在閔行的人都有個莘莊夢。Nanami也有,只是目前的幸福生活讓她尚且無暇他顧。

新家位於閔行中部,地段不好,掛牌價也有些超出預算,起初不算特別有吸引力的選項。

戶型圖

用時下人們最熟悉的語言來描述一番:

85.82平,售價370萬,房齡新,南北通,雙陽台,兩室兩廳,高區採光好,滿五年。

客廳陽台可以改落地窗,外面景色無遮擋,可以曬太陽,品茶,看書,感受生活愜意,釋放工作壓力。

小區位於顓橋板塊,2010年竣工,由高層和多層組成,小區內有419戶,22棟樓,70年產權商品房,物業費1.05元/平米/月。

生活便利,距離萬達廣場1.6公里,小區自帶底商,一路之隔就是偉都廣場,菜場,花鳥市場等。交通便利,距離5號線北橋站1.3公里,顓橋站1.7公里。

Nanami和朱先生

嘴上雖然不甚滿意,但前後看了半年房子,兩人看到這套之後就再也沒看過別的房子。戶型滿足了他們的首要需求——有陽光的大落地窗,小區體量又小,而且是毛坯,「90分」,朱先生言簡意賅。

為此他們做了許多功課,搜索樓盤均價、掛牌時間、成交周期、不同樓層的價格後,兩人商定,和房東能談到357萬就買下來。

「看更多房子也許會有更多選擇,但這事很講究緣分。」朱先生像在談論婚姻,「我們腦子裡已經有這樣的內容了,才去找能改成這樣內容的房子,而不是選了它以後再設計裡面的內容。」

客廳布局簡潔,落地窗旁擺了雙人沙發和貓窩,靠牆的書架下方是日式被爐,天涼了兩人就蜷在被子裡,看投影在整面白牆上的電影。

Nanami和先生在日本相識,2018年結婚,2020年底買下這套89平米的兩居室,裝修了近一年。搬入新家前,兩人在北新涇和長寧的舊小區公房租住過幾年,一居室的房子,客廳整日照不到陽光,生活壓抑,買房的念頭變得更加強烈。

之前踩過的坑要一一避免,幾年租房經歷讓兩人都明白了自己更想要的是什麼,別的多少可以妥協,但一定要有落地窗,開放式廚房,三分離衛浴。都在日本生活過,所以對房子的布局和軟裝很快有了共識,朱先生喜歡極簡風格,Nanami喜歡復古風格,所以屋內能看到吧檯上方做舊的壁燈,進門右側的挑高玄關,還有開闊的客廳。

三分離衛浴,左側是洗手台,中間是淋浴間,右側是衛生間。

·開放式廚房

Nanami和朱先生在廚房吧檯分食蛋糕

廚房原本有一堵牆隔擋,購入冰箱後,兩人合計拆除了多餘牆體,將廚房設計成開放式的,這樣空間更通透,做飯吃飯時都方便交流。

Nanami做的蛋糕

朱先生上班地點離家近很多,每天下班有時間去小區附近的都市路逛逛,就會跟路邊攤販買些蔬菜水果,做好晚飯等Nanami回家一起吃。這裡的生活成本要低於市中心,適合安心生活,偶爾又能去市區感受一下車水馬龍,兩人吵架的頻率也明顯下降了。晚上坐在餐桌前,聊聊外面世界發生的大事,也分享兩個人沒在一起時生活中的小事,「同步一下嘛」,他們一致說。

·夢幻簾

Nanami在夢幻簾前拉小提琴

陽台左側有個小小的吧檯,那是從出租屋裡搬過來的。搬家時Nanami曾想扔掉它,丈夫不捨得,就搬來了新家,安置在窗邊放譜子。「我平時就站在這裡拉琴」,看到妻子拉琴,朱先生隨手將夢幻簾放了下來,Nanami站在簾幕前拉琴的每個夜晚,這個角落都會變成舞台。

·落地窗

朝南陽台是他們最喜歡的空間。滿滿的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整個客廳都是暖的。有陽光時一天就會變得很漫長,兩個人坐在陽台上曬曬太陽、喝喝水、摸摸貓,不用再一直對著電視和手機,每個周末也有了新的期待,「不是期待睡懶覺,而是期待去體驗新的一天。」

落地窗外的暮色

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對Nanami來說很重要,她目前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每天坐公交車回家至少一個半小時,快到家時會經過莘莊、萬達廣場,龍盛國際商務廣場、再近一點的偉都菜市場,都是她平時的活動區域。在東京上學時她也住郊區,每天坐一個小時電車去學校,晚上回家會看到日落江戶川,很平靜,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現在每天下班和當時回東京的出租屋是一樣的感覺,像是逃離了一個很忙、很煩躁、很討厭的地方。

朝北陽台改造成了洗衣晾衣空間

·沙發

「沙發是一個家的心臟。」這句話出自《俗女養成記》,Nanami從小在福建長大,對這本台灣散文集很有共鳴。客廳里只放了一張Nanami非常喜歡的沙發,但朱先生覺得它著實不像一個沙發,倒更像一個椅子。不過有個想法兩人都喜歡,就是如果有朋友來,大家可以一起席地而坐。

「總結起來,我們想要一個通透的空間去活動,而不是被家具影響到我們。既然有了落地窗,能看到外面那些自然的樹,這裡就不該塞滿東西。所以我覺得這裡都不算是一個客廳,應該說是一個活動空間。」朱先生說。

·冰箱

《俗女養成記》讓Nanami想起很多小時候與家人相處的記憶。讀「只有保存,沒有期限」那一章,她會想起爸媽,不管什麼東西,總覺得只要放在冰箱裡就可以保存一萬年。不想浪費食物,又擔心大家吃不飽,總是買很多又煮很多,不管生的熟的,都在冰箱擠成一堆。她不喜歡這樣,所以現在的冰箱有很多保鮮盒,大多用來存放半成品,幾乎沒有剩菜剩飯。

Nanami給朱先生做的八音盒

與冰箱一起被整理的,還有記憶。「越長大,過去一些記憶會變得越強烈。」把書放回身後的書架,Nanami的視線落在了旁邊的八音盒,那是她給先生做的禮物。2017年先生在日本工作,她已經回國,兩人堅持用手寫書信與對方交流。朱先生很喜歡這個八音盒,上面的郵筒讓他想像Nanami寄信時的樣子。兩人平時經常視頻,但Nanami認為文字能寄託更多東西,等待的過程也很美好,抵達對方手中時,信件便會成為記憶,故鄉的記憶,異地戀的記憶,各種填充人生空白的記憶,「認同過去的生活,認同過去的成長,才能在它的基礎上繼續,讓我們成為現在的我們。」

客廳書架,右邊是朱先生心愛的三把吉他。

·佛和吉他

屋內有許多弧形設計,比如拐角,臥室拱門,拱門右側的佛龕。身為福建人,Nanami覺得家裡得有一個佛龕,設計巧思來自她碩士期間研究的課題《敦煌琵琶譜》,去敦煌看了藥師經變圖,喜歡的不得了,裝修時把這些元素都融合在一起。

餐桌與佛龕

佛是藥師佛,她希望全家平安健康,不期待物質。佛像從淘寶買的高岡銅器,因為信即有,不信即無,無所謂化身,隨處都可以是化身。

·未來

裝修期間,兩人每天都會過來,一起用心打造這個空間。現在他們有了穩定的居所,好像一切都穩定了下來。他們沒有找外面的人裝修這個房子,共同裝修房子帶給他們的安全感,不能通過其他方式獲得。

關於未來,朱先生希望持續改善生活,提高自己,多看看書,出去旅遊,多陪陪家人;Nanami想買大別墅。前些日子爸媽來住了一個星期不到,爸媽走後Nanami覺得房子變得空曠寂寞。以前離家總是爸媽目送她,現在反了過來。她已經不想再經歷太多離別,她想和家人們在一起,不管什麼房子,在哪,只要像這裡一樣有陽光和樹就可以。

所以現在,他們要少買東西,多留一些空間,空空又整潔的房子,才能存放更多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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