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號叫鈴鐺，我丈夫的外號叫大抬杆。我們生活在漁村王家寨，家裡生活不富裕，大兒子王永泰結婚之後，老二王永山的婚事一直沒著落。
永山人很單純，愛寫詩。一天，永山說他愛上了一個姑娘，她叫王月月，詩歌研討會上認識的。可是，王月月家住縣城，提出結婚要彩禮，很重的彩禮。我和大抬杆商量來商量去，拿不出彩禮。沒有多長時間，永山就跟王月月分手了。
王家寨有個叫小灑錦的姑娘，死了老人，家裡有房，因為喜歡文學而追求永山，不要彩禮。小灑錦這姑娘雖然個頭矮，但長得很漂亮。永山帶著小灑錦回家之後，我和大抬杆感覺不是很好，讓永山再考慮考慮。
可是小灑錦會使女人手腕，幾個晝夜裡朗誦詩歌，就和永山鑽了淀南的葦垛，一來二去小灑錦就懷上了。小酒錦是以孕詐婚，讓我和大抬杆十分被動和氣憤。可是，他們兩人好得形影不離，小灑錦的肚子眼看要顯懷了，我無奈地嘆息說，既然不要彩禮，就娶了過日子吧。
可永山和小灑錦結婚沒多久，王永山無意中發現，小灑錦肚裡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而是小灑錦和一個外號叫鹹魚的漁民的。
這件事對於我們王家無異于晴天霹靂。那天黎明時分，永山盯著女人看一陣兒，然後就鐵青了臉，蹲在地上使勁抽自己的嘴巴，嚇得小灑錦不住地眨眼。他一把揪住小灑錦的頭髮，就拖到了我們的屋裡。小灑錦嗚嗚地哭。永山讓她把她和鹹魚的事情說清楚。永山說他有證明，結婚後他去醫院檢查發現自己的精子是死的。
我和大抬杆驚住了，我們王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們正說話，小灑錦手裡抓了一把剪刀。她不是報復永山的，她是衝著自己的脖子來一個自我了斷的。剪刀戳過去的一剎那， 我撲過去攔住了小灑錦，我的胳膊被劃出血了。
大抬杆皺著眉頭說，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自打知道小灑錦和鹹魚的事以後，永山一直想離婚。鹹魚擔心永山硬把小灑錦和孩子塞給他，便托媒人把寨南村的一個姑娘娶回了家。永山毫無退路。大抬杆生氣地罵永山，自從你帶小灑錦到家，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你說不要彩禮，結婚就結婚吧，鬧半天你被戴上了綠帽子！我一開始就瞅著小灑錦是水性楊花的人，壓根不是我們王家人。離婚！永山，你要是再去找她，我非把你這兔崽子的腿打折不可！
我問永山，你跟小灑錦談過沒有啊？永山說，談了，她說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離婚！還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我的。
我說，這不就結了，認命吧。女人要是沒了臉面，就啥也不怕了。小灑錦要是不離，急眼嚷嚷出去，她不怕丟人，我們王家丟不起這個人啊！老二，聽娘一句話，咱家這麼窮，人家沒要彩禮跟你了，跟你的時候還是黃花閨女。再說，是你有毛病，只要小灑錦一心一意跟你過，別離婚，忍了吧！
永山猛地塌了身架，抱著頭不吭聲了。
大抬杆想了想，叮囑王永山，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就過去了，沒辦法也得認啊！然後他嘆了一口長氣，用手端著下巴，沉默看。這天夜裡，永山沒有回家，一個人在野地里坐著。從那以後，永山好久不寫詩，他去學武去了。永山學了武術，將鹹魚狠狠揍了一頓。
小灑錦的孩子生下來了，竟然是對雙胞胎兒子，我們起名王春夏、王秋冬。
■文/摘編自《白洋淀上前傳》（關仁山 著 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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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賈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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