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雲飛渡」與「無限風光」 ——江青攝影史

人物傳記春秋堂 發佈 2024-01-08T04:12:49.881554+00:00

江青是不甘寂寞的人,愛好廣泛,愛動植物、愛打兵乓球、愛打撲克、愛看電影、愛騎馬,尤其愛好攝影。我想說說她在學習攝影活動中的一些故事,供讀者更全面地了解江青。

楊銀祿/文


江青是不甘寂寞的人,愛好廣泛,愛動植物、愛打兵乓球、愛打撲克、愛看電影、愛騎馬,尤其愛好攝影。我想說說她在學習攝影活動中的一些故事,供讀者更全面地了解江青。

名師指點,悟性頗高

江青的攝影指導老師,據我了解有吳印咸、石少華、徐大剛等中國著名的攝影藝術家。

吳印咸是我國老一輩攝影藝術家。生於1900年,卒於1994年,享年94歲。1938年9月,延安成立了八路軍總政治部電影團,吳印咸是這個團的技術及攝影負責人。那時候,他和電影團的同志們克服物質條件的匱乏,在延安寶塔山下、延河之濱舉辦了攝影訓練班,吳印咸主持,並主講攝影課程。江青聽過他講課,從此認識了吳印咸。可以說吳印咸是江青攝影的啟蒙老師。

1970至1972年,江青對拍攝人像著了迷,先後在釣魚台10號樓、17號樓設了照相室,邀請吳印咸到她的住地釣魚台10號樓指導拍攝。那時,她把許多中央領導人請到釣魚台10號樓或17號樓照過相,其中有周總理、李先念、紀登奎、許世友、譚啟龍、謝富治、林彪、葉群、李德生、陳伯達、康生、張春橋、姚文元等。江青給她身邊的工作人員也都照過相。

石少華,1918年生,卒於1998年。他從事攝影工作半個世紀,多次舉辦攝影作品展覽並曾榮獲國際大獎。江青1961年從廬山回到北京,決定再次拜師學藝,請石少華當她的指導老師。石少華對她怪僻的個性早有耳聞,以工作太忙為由婉言謝絕了。後來,江青把她的真實心思報告了毛主席。還是毛主席出面,將石少華請到了中南海菊香書屋。毛主席說:「石少華同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收她做學生吧。江青她身體不好,有病,不能從事緊張的工作,你就收她,一可以調劑調劑她的生活,二也能學習一點東西。」還是毛主席的面子大,石少華同意收這個徒弟了。他給江青的第一課是深入生活,多拍有人的場景。江青很認真地接受了石老師的建議,經常到天安門廣場等人流密集的地方進行拍攝。後來,石少華給江青調整了拍攝主題,讓她多拍些花草樹木、庭院建築等靜物風景,重點掌握層次感,注意曝光準確,取景角度新穎等。

江青

江青這個人還是比較聰明的,很有悟性,做事專心認真,很快就喜歡上了拍攝風光、靜物,像日出、日落,還有湖面月亮倒影等。

1964年國慶節晚會,在天安門城樓上觀看節日焰火時,江青還向時任總理攝影記者的杜修賢虛心求教,如何才能拍攝出焰火的最好效果。杜修賢毫無保留地指導她。結果,當晚她拍攝的焰火效果很不錯。我見過幾張,確實是繁花似錦、光彩奪目。

徐大剛,1926年生,2012年去世。他多年從事攝影工作,被稱為「上海新聞攝影界的元老」,1960年被調到中南海,任毛主席的專職攝影師。毛主席等中央領導同志1961年7月要上廬山開會,由於主席歷來不想坐飛機,因此徐大剛和江青一同乘專機前往廬山。飛機上,兩人聊得最多的便是攝影。當聊到如何在攝影過程中抓住動態物體的瞬間攝像時,徐大剛根據平時積累的經驗,告訴江青如何運用快門速度捕捉動態物體的最佳瞬間,如何拍攝高速物體,如何使用閃光燈等。江青聽得津津有味。直到飛機在九江平穩降落,江青才止住詢問。

江青作品——廬山仙人洞

上了廬山之後,江青基本上每天都要外出拍攝風景照,並拿給徐看,讓他提意見。一天下午,徐大剛正在休息,江青派人來叫他,讓他陪著去仙人洞拍照。仙人洞是懸崖絕壁上的天生石洞,洞深約3丈,相傳是呂洞賓修仙成佛的地方。那天,徐大剛和江青等人遊玩,從山洞出來,走到洞口時,突然看到夕陽初現,遠處山壁上的銜碑亭別有一番風姿。江青特別興奮,立即詢問拍攝方法。徐大剛說:「拍攝這種照片,一定要運用動靜對比的方法,方能顯出意境的效果。拍攝時,照相機不能有絲毫晃動,否則會造成被攝的晚霞呈模糊現象。」還說:「選擇快門宜慢不宜快,速度過快會使原先呈動態的晚霞『凝住』而喪失動感,還應注意陪襯物,儘量加大活動幅度,做到晚霞不動,影像背景模糊,才能獲得好的效果。」徐大剛將隨身帶的兩架照相機設置好,讓江青從鏡頭裡看整個晚霞映襯的銜碑亭情景。江青在畫面里真的看到一幅只有在仙境中才會有的圖案。她還叫隨行警衛拔掉雜草,砍掉兩根擋住鏡頭的樹枝。江青一直等到在畫面上看到一縷縷的雲霧從遠處飄來時,才按下了快門。這張照片在采景、用光和快門速度上都恰到好處。幾天後,江青拿著沖洗出來的照片,笑逐顏開。從畫面上看,不僅酷似大自然,更兼具常人無法揣摩的意境。於是,她把它稱為習作,興致勃勃地拿給毛主席欣賞,並請主席提出批評意見。起初,毛主席可能是工作太忙,沒有時間看;也可能是看了沒有想好,一直沒有回音。江青等得很著急。兩周後,毛主席充分肯定了這幅「仙人洞」照片的意境,表示對這張照片很滿意。他還聯想到國內外的政治形勢,觸發詩興,為此,1961年9月9日,欣然題寫了一首七絕——

《為李進同志題所攝廬山仙人洞照》暮色蒼茫看勁松,
亂雲飛渡仍從容。
天生一個仙人洞,
無限風光在險峰。

江青拿著這首詩,細細地欣賞和品味,樂得合不攏嘴。以後這張照片連同這首詩,成了她炫耀的資本。

刻苦練習,幾近痴謎

「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江青在攝影藝術上取得一定成績,除了名師指點以外,也和她的刻苦努力分不開。

我給她當秘書時,一天清晨,她在釣魚台10號樓門前擺弄照相機,準備拍攝盛開的牡丹花。我看她情緒不錯,就試著小聲問:「江青同志,您喜歡照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說:「是在延安的時候開始的,那個時候,前線的部隊打了勝仗,從敵人那裡繳獲了一架舊照相機,交給了主席,主席叫我試一試,看還能不能用,主席、總理、任弼時等中央領導同志轉戰陝北的時候,在行軍的路上,我用這架照相機還給主席照了好幾張照片呢。解放戰爭勝利後,我把那架舊照相機交公了--一切繳獲要歸公嘛。」

江青對攝影達到了幾乎痴迷的程度。1971年春天,她為了拍幾朵牡丹,不辭辛苦地跑到景山公園、中山公園、香山公園、天壇公園、頤和園等當時種植牡丹的地方,一去就是三四個小時。為了拍出晶瑩剔透的露珠,她凌晨四五點鐘就趕去了。去後,她精心地挑選花開得最大的,顏色最好的,花瓣層次最豐富的,選好後,她親自或用手沾上水,揮灑在花朵和葉片上,或用口含上水往花、葉上噴灑。然後,支好三角架,安好相機,對好焦距,調好速度,就開始等陽光、等蜜蜂、等蝴蝶,有時候等半個小時,有時候等一兩個小時。江青是個急性子的人,有時急得滿頭是汗。但是,拍照時她很耐心。有一次,她對攝影師們說:「北京的春秋季,色彩豐富。景山就可以拍好多照片,大膽地用逆光,我喜歡用側逆光、頂逆光,用輔助光,要耐心地等,我拍片就是用心地等……細節有時能畫龍點睛。」等到有陽光了,水珠晶亮了,蜜蜂、蝴蝶開始飛舞了,她才放心滿意地按下快門。

她為了拍一張滿意的「高度警惕」的備戰照片,叫一位警衛戰士潛伏在一個隱蔽處,手持鋼槍,睜大眼睛,聚精會神,目視前方。為了拍攝清楚戰士銳利、警惕、有神的大眼睛,一向十分講究衛生的她先是蹲在地上,後是跪在地上,最後趴在地上拍攝,一拍就是一個多小時。

1970年11月,她在海南島休息,為了拍照魚雷快艇後邊的浪花,在快艇高速行駛時,她不顧顛簸及海風吹打,站在甲板的木凳上,由四個人扶著不停地拍攝。

1971年上半年的一天,江青對我說:「小楊,最近一兩年,我從新華社拿的膠捲,沖洗的小樣,放大的照片,還沒有交錢,你去新華社找石少華,請他幫助我算算欠他們多少錢,我一次性還給他們,欠人家的錢老是還不了,心裡不安。」一周後,石少華送來了一張單子,成本費一共3000多元。江青一看這麼多錢發愁了,於是向毛主席要了3000元的稿費,才還了錢。1970年代初,3000元不是一個小數目。

交了錢以後,江青懷疑石少華敲她的竹槓。有一天,她對葉群說:「石少華不地道,敲竹槓,要了我3000多元的照相費用,不少呀!」葉群勸她:「我給您在畫報上、報紙上多登幾張照片,收點稿費,彌補一下。」

1972年暑期,江青到北戴河避暑,為拍攝日出,連續四五天凌晨三四點鐘就出來爬上聯峰山,選好位置,還要等到霞光出現才開拍,一直拍到太陽露點、露邊、露臉、海天一色才收場。如果有點兒雲霧,遮擋了太陽,她便收拾器材,無精打采地離開,等到下次再去。

1973年6月11日,我離開她之前,親眼看見她自建國以來所拍攝的底片和小樣裝滿三四個大木箱。


孤芳自賞,影展夢碎

毛主席說,江青沒有自知之明,就是批評她缺乏謙虛謹慎的態度,往往對自己估計過高。毛主席批評得很對,切中要害。這不僅表現在她的思想作風上,也表現在她的日常生活上。

1972年夏,美國一位年輕的女作家維特克夫人(比江青小24歲)來我國訪問。江青在接見她時說:「近幾年我拍的照片一萬張左右,銷毀了三四千張,還有很多要去掉。我對照相是有研究的,也稱得上半個專家吧。我是時常發表作品的,當然不是用真名發表,不然又不得了。他們還要為我搞影展,我不要。」江青說的「他們」,一個是指葉群,另一個指姚文元。

1973年9月,毛主席接見法國總統蓬皮杜,江青把在京的新聞記者叫到釣魚台審查新聞紀錄片樣片,片長只有三四分鐘。看完片子,江青對那些攝影師們說:「你們,拍新聞紀錄片的時間也不短啦,翻來覆去老樣子呀!」還給他們放了一場英國的《花園》,江青指指點點地說:「人家變化多端,講究色彩,推、拉、移、搖,活得很啦。你們呢,眼界不廣,技術又不全面。所以拍出來的東西就死啦!」

江青到處贈送她的得意之作。她送給維特克一些山水和花卉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仙人洞」照,將16寸大照片的背面用毛體寫上毛主席的題詩:「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渡仍從容。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落款「江青攝」。另一張是江青在廬山拍攝的「漢陽峰」照片,在大照片的背面題寫了她自己作的一首詩:「江上有奇峰,鎖在雲霧中。尋常看不見,偶爾露崢嶸。」落款「江青攝,詩贈維特克夫人。一九七二年八月十二日」。

1973年一天晚上,江青招待日本松山芭蕾舞劇團時,興高采烈地送給日本劇團領隊清水正夫一張風景照。日本客人認出這就是那張著名的「仙人洞」照片,照片背後是毛澤東那首氣勢非凡的詩,題詞是「贈李進」。江青帶著炫耀的神氣,揮筆在照片背面寫了三個字「江青攝」。這一大膽的舉動,一下子震動了舞劇團,人們目瞪口呆後,這才知道「李進」原來就是江青。

江青從開始喜歡攝影,到熱衷於攝影,又發展成利用攝影擴大她的政治影響,即從生活愛好逐步發展到想成名、成家,甚至為成為領袖人物撈取政治資本。1970年至1972年,她的攝影範圍幾乎遍及各個領域,作品包括林彪的讀書照《孜孜不倦》,備戰照《月夜哨兵》《高度警惕》,工作照《聚精會神》等,登上了《人民畫報》和《解放軍畫報》等刊物。江青從自己眾多的作品中選出了一百多張,準備展出,展出地方選定在人民大會堂。一切準備就緒,為了得到毛主席的肯定和支持,進一步擴大影響,她叫我打電話給毛主席的秘書徐業夫,請示主席同意不同意舉辦這個影展。一天後,徐秘書回電話:「主席說『習作可以,搞影展不可』。」還叫她立即取消這個計劃。1975年9月,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在山西省昔陽縣大寨召開,江青又一次萌動了影展的念頭,100多幅照片送到大寨,從會議室到客廳都懸掛著江青拍攝的大幅照片。從大寨回到北京,江青又張羅她的正式影展,還想了個主意--和攝影師聯合舉辦展覽。結果,毛主席知道後,仍然是兩個字:「不行!」至此,江青的影展夢徹底破滅了。

林彪《孜孜不倦》照的來歷

為了達到某種政治目的,或者別的什麼企圖,有的人喜歡肉麻地吹捧別人,有的則喜歡被別人吹捧。這一吹一聽滿足了虛榮心。

1971年6月8日,葉群代表林彪到釣魚台10號樓看望江青。不知為什麼,那天江青很高興,主動熱情地與葉群握手,並拿出她認為拍得最好的放大成16寸的彩色照片,擺在大條案上讓葉群欣賞。葉群認真地欣賞著每一幅照片,看了一會兒便說:「江青同志既是一個無產階級政治家,又是一個無產階級藝術家。」她誇獎說:「江青同志給這位小護士照得多麼美呀!漂亮、豐滿、皮膚白皙細潤、姿態優美,您把一個少女的線條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燈光用得恰到好處,真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叫人羨慕呀!江青同志照的花卉,顏色逼真,絢麗多彩,露水欲滴,好似聞到了花的芳香,就是專業攝影家看到您的這些作品也會讚不絕口,嫉妒幾分的。江青同志以一個一流藝術家的境界、一流藝術家的技術,照出了一流的藝術作品,這些都是傑作呀!」


6月9日,林彪在葉群的陪同下到釣魚台照相。林彪有怕水的毛病,平時很少洗澡、洗臉。那天來照相,竟然連鬍子都沒刮。江青、葉群兩位女人耐心勸說林彪刮掉鬍子再照相。林彪雖不情願,但看在江青的面子和誠懇的態度上,總算同意了。林的警衛秘書李文普問我有沒有刮臉刀,我說有,並立即拿給他。

林彪刮完臉,就跟著江青、葉群從10號樓走到17號樓江青的攝影室。林手中捧的《毛澤東選集》,是在江青的堅持下,叫我跑回10號樓臨時拿的我的書。為了照這張相,平日怕光、怕風、怕冷、怕熱的林彪任憑江青擺布,被八盞大燈的強光烤得滿頭大汗。

孜孜不倦

當拿到沖洗放大的照片後,江青又找來姚文元、葉群一起研究發表事宜。姚文元吹捧說:「江青同志對攝影藝術有很高的造詣,甚至超過了專業攝影師的水平,把林副主席如饑似渴地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精神完全表現出來了,這將極大地鼓舞全國各族人民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熱情。我的意見,這張照片就叫《孜孜不倦》吧,您們看怎麼樣?」

江青聽完之後沾沾自喜地說:「好,我同意,就用這個標題。但是,作者不能用我的真名實姓。如果用我的真名實姓,又不知道他們怎麼解釋呢!就用『高山』或用『峻岭』,還是用『峻岭』這個筆名吧。」姚文元和葉群異口同聲地說:「好,用『峻岭』好。」葉群表態說:「感謝江青同志的辛苦勞動,我現在就替林彪同志謝謝江青同志。他看到這張照片以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照片發表後,葉群給江青打來電話:「江青同志給林彪同志照的照片,林彪同志看到了,他非常高興,他說:『謝謝江青同志!江青同志不但是政治家,還是藝術家,了不起。』這張照片不但有藝術價值,還有重大的政治意義,在社會上一定會產生強烈而深刻的影響。」

「謝富治遺像」一語成讖

自中共九大以後,江青在她的攝影室里拍了不少人物像。江青認為照得最好、最滿意的是給謝富治照的那張。因為謝富治和江青比較熟悉,江青用心照,謝富治不緊張,很放鬆,很自然,照片面容表情好、光線好。江青經過認真剪裁,請石少華放大到有半張《人民日報》大小,洗出一幅彩色照片。江青拿到大照片,端詳著,欣賞著,並叫我打電話讓謝富治到釣魚台來。

謝富治接到電話不敢怠慢,立即趕到釣魚台江青的住處。江青遞給他那張得意之作,洋洋自得地問:「富治同志,你看,我給你照的這張照片如何?滿意不滿意?」謝富治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照片,讚不絕口地說:「好,照得實在是好!這是我有生以來照得最好的一張照片,又是江青同志給我照的,太寶貴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如果有一天我到了八寶山的時候,就用這張照片作為我的遺像。」從不開玩笑的江青說:「我同意,你回去就跟你的夫人劉湘屏同志說,到時候別叫她給你用錯了。」謝富治滿面笑容地說:「一定,一定。我這就回去告訴她,她記性好,不會用錯的,她辦什麼事都很認真,請您放心好了。」

有些事,無巧不成書。謝富治把這張照片拿回去不久,就覺得肚子裡不太舒服,到醫院一檢查,結果是患了不治之症,半年以後的1972年3月26日,就與世長辭了。他的遺體告別儀式在公安部禮堂舉行,遺像果真是用江青照的那張彩色照片。在周總理致悼詞時,江青眼含淚水,還不時地抬起頭來看她所照的那一張一語成讖的「遺照」。


毛厲聲責問:你在釣魚台搞了些什麼名堂?

1972年2月,美國總統尼克森訪問我國。當時釣魚台國賓館各樓樓道和房間裡陳設的工藝品,也染有很濃的「文革」色彩,像牆上掛的宣傳畫,以及有紅衛兵形象的瓷塑等,這些都被有鑑賞價值的文物、國畫所取代。根據周總理指示,在尼克森住的18號樓掛上13幅清朝的古畫。過了兩年,1974年10月間,江青突然挑選自己拍攝的13張花卉照片取代了國畫掛在18號樓的主廳里。但這些照片只掛了3天就不見了。等人們發現時,13張國畫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原來,是毛主席發出了厲聲責問:「你在釣魚台搞了一些什麼名堂?你有什麼權力可以摘下國畫,掛上你自己的作品?夜郎自大,這樣要不得!你回去立即統統給我摘下來!」江青大哭起來,走出毛主席的辦公室時還在哭。

回到釣魚台她把攝影作品摘下來,堆放在一起焚燒了。她想在外國客人面前展示她的作品,說明她對自己的攝影頗有自信的。那麼別人怎麼看待她的攝影技術?

江青的攝影技術究竟怎樣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姚文元、葉群、謝富治等人夸江青的攝影藝術,他們說得天花亂墜都沒用,因為他們沒什麼理論根基和藝術根據,僅憑感覺。只有專家、業內人士才能真正地說出個一二三來。

周總理的專職攝影師、老資格攝影家杜修賢看過江青不少攝影作品,稱她拍攝的手法比較巧妙。有一次,周總理和鄧穎超取出一張周總理坐著的照片給杜修賢看,說這是江青照的,問他照得怎麼樣?這是杜修賢第一次見江青的攝影作品,覺得用光很不錯,追求線條縱橫交錯的主體感覺和深邃透視的意境。總理和鄧大姐也有同感。後來,杜修賢說:「如果拋開性格不談,就論她的攝影技術,還算不錯的。」

2013年5月26日下午,原中南海專職攝影師呂厚民對我說:「江青對攝影藝術還是懂一些的,她照的照片總的說可以。練習攝影好多年了,進步不慢。」他還說:「江青曾是演員,對鏡頭不陌生,她知道什麼樣的照片是好的。」

紅牆專職攝影師、新華社高級記者錢嗣傑對我說:「別的不論,只論江青攝影這一點,江青照的照片很不錯,選景、構思、角度、用光都很講究。剪裁也很不錯……江青照的照片都是由她個人剪裁的,我發現幾乎每張照片剪裁得都恰到好處,這很不簡單。她當過演員,見多識廣,心靈手巧。」

江青拍攝好的底片,絕大多數都是由我送到新華社攝影部去沖洗,取回小樣。我多次看到江青摘掉近視眼鏡,伏案仔細地剪裁,累得、急得滿頭大汗。

2013年5月26日上午,中央新聞電影製片廠著名攝影師舒世俊告訴我:「江青對攝影藝術,懂,很懂,照得很不錯,有一定造詣。原因有三,一是20世紀30年代,她在上海就是一名電影演員、明星。那時攝影師就時時給她攝像、拍劇照,她從老攝影師那裡學到了很多知識和技術;二是1961年9月9日,毛主席給她在廬山『仙人洞』照題了詩,極大地鼓舞了她學習攝影的熱情……三是她對她拍攝的作品要求很嚴格,一絲不苟,從不湊合。」

舒世俊講得很對。1975年,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在山西昔陽縣大寨召開。會前,江青把一批文藝界工作者召到大寨,準備安排山西省文聯主席馬烽和廣州軍區作家張永枚寫一部紅軍長征的新電影。有一天,江青在花椒樹旁要給馬烽等人照相。馬烽後來回憶說:「江青讓我站在一個地方,她用兩隻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搭成一個長方形的框框,看了看,讓我往旁邊移動了半步,說這個地方好。工作人員把帶三角架的照相機架好了,接著她把測光表在我的臉上晃了晃說,他的臉色重,需要補光,不然沒有立體感。工作人員立即從手提箱裡拿出了充電照明燈,向我照射。江青說不行,需要站高點。但山上既無梯子,又無凳子,就叫《山西日報》社攝影記者騎到馬上去打光。江青一連照了兩張。後來,她給凡是調來大寨的作家、導演、演員都照了單人照,說要把它們都放大,送給主席看。後來,她送給了每人一張集體照、一張單人照,都是彩色的。」1976年,馬烽把照片掛在他家的牆上。「四人幫」倒台以後,有人告狀,拿江青給他照相的事做文章。後來,在胡耀邦的關心下,才搞清楚了。但這張照片一直掛在他家裡。馬烽認為:回憶錄,應當是什麼事,就是什麼事……既不趨炎附勢,也不落井下石,這就是馬烽堅守的做人底線。


周瓊媛的文章《江青鏡頭裡的毛澤東》說:「5月10日,華辰2013年春季拍賣會影像專場幾乎滿座,約200人到場,至少有20位藏家為這張照片而來……這張《世界人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毛主席》照片裡,毛澤東穿著中山裝,坐在藤椅上。陽光打在他臉上,他眉頭微蹙,雙目微閉。他身後,山巒層層疊疊;他腳下,草木繁茂招搖。這是1961年夏天,江青鏡頭裡的毛澤東。這張照片估價是3到5萬,賣價比估價高了10倍多。」毛澤東坐在藤椅上的照片,無疑是江青拍攝的--因為江青曾親自送給我一張同樣的照片。

1971年的一天,江青拿著一張毛主席的照片對我說:「這張照片是我1961年在廬山含鄱口給主席照的,我很喜歡這張照片,主席也很喜歡。你送到新華社請石少華同志給我放大成16寸的彩色照片,洗10張,送給我身邊的工作人員。」當時,覺得江青親自給主席照的照片要送給我們,很高興,很快就放大取回來了。江青立刻用粗紅藍鉛筆紅色一頭在大照片背面寫上了「請楊銀祿同志惠存。江青某年某月某日。」


粉碎「四人幫」以後,為了與江青劃清界線,我把江青的字徹底刮擦乾淨,只剩下那張毛主席的照片了。現在看來不應該那樣做,那是歷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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