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鄉土論壇:柏玉孫是什麼人——對一件史事錯誤論述的糾正

鄉土泗州 發佈 2024-01-18T21:41:59.488707+00:00

柏玉孫是什麼人——對一件史事錯誤論述的糾正。本文發表於《黨史文匯》2005年第10期。《黨史文匯》本年第五期刊登了竇應泰《江上青小灣子村殉國前後》一文。

柏玉孫是什麼人——對一件史事錯誤論述的糾正

姚奠中

本文發表於《黨史文匯》2005年第10期

《黨史文匯》本年第五期刊登了竇應泰《江上青小灣子村殉國前後》一文。文中有兩處嚴重失實之處。一處是:「江上青勸盛子謹:『最好以避開柏圩村(歸許志遠的磕頭弟兄柏玉孫管轄,林密路險,便於埋伏)為宜』」。另一處是:「事後獲悉,埋伏在泗縣小灣子村對盛子謹進行伏擊偷襲的正是當地慣匪、許志遠的磕頭弟兄柏玉孫和王鑄九的反動武裝。」兩處都提到了殺害江上青烈士的人有「柏玉孫」,那麼,柏圩的柏玉孫是誰?根據我的了解,應該是大柏圩的柏逸蓀。因為大柏圩再沒有任何名字與之同音相似的人,而柏圩就是大柏圩,也沒有另外一個村莊有此村名。同時,文中提到的王鑄九,當是高鑄九之誤。

柏逸蓀到底是什麼人呢?他是我的同學,是章太炎先生蘇州章氏國學講習會七名研究生之一。當時正和我開辦著菿漢國學講習班,為淪陷區的三四十名失學青年授課。柏在這一帶是有聲望的,20世紀初,皖東土匪猖獗,柏在當時泗縣縣長的號召下組織民兵配合剿匪,很有成效。這是他聲望來源之一。

由於柏在當地的聲望頗高,1939年 7月,八路軍新四軍皖東北辦事處成立不久,張愛萍同志就派劉玉柱同志來看望他,帶著印有八路軍高級參謀、新四軍參謀處長、皖東北辦事處主任職銜的名片。而劉玉柱同志是辦事處的秘書。他到這裡了解到我們的教學情況,很是讚賞,我們也請他為講習班作報告。他講了毛主席的《論持久戰》和廣泛發動群眾進行全民抗戰的意義,也說到政府不給新四軍供餉等困難,非常感人。

此後,柏逸蓀即積極為這一支抗日的部隊籌糧、籌款。而對盛子謹,柏逸蓀雖未認識,但在盛作了六區專員後,從青陽(專署就在這一帶)方面的朋友傳來的消息中了解到盛沒有官氣,特別對繁瑣的公務手續很反感,有事找他寫信寫條子都可以不拘形式。對此,柏頗有好感,柏、盛二人之間沒有絲毫矛盾,柏逸蓀並沒有理由去刺殺盛子謹。小灣事件正發生在這時,柏逸蓀怎麼會成了「慣匪」和刺殺江上青烈士的偷襲者呢?此後,柏繼續為抗日部隊籌集錢糧,劉玉柱也多次來聯繫。張愛萍同志在一次群眾大會上還曾對柏作了表揚,並請柏參加大會,柏因路遠未能前往。

至於「武裝」,有沒有?有,那就是盛子謹領導的第五縱隊第一支隊。原來,1937年底,南京失守後,國難日亟,柏逸蓀、高鑄九、馬含章和共產黨員王亞箴、顧景新共同聚集各地民間槍枝,組成游擊隊抗日,被編為第五戰區第五游擊司令部第一支隊。高、馬都是「南北戰爭」後被編遣下來的舊軍官,因而馬被任命為支隊長,而柏被任命為副支隊長。高所組織的部隊、人槍交他本家帶領,他被任命為司令部副官長。

1938年2月,部隊奉命開赴淮南,襲擾向徐州進犯的日寇。要上前線時,馬藉故不去,部隊由柏率領,到淮南津浦鐵路沿線進行游擊戰。他們破壞鐵路、橋樑,襲擊壓道車,兩次進占明光、管店。武漢的中央廣播電台廣播了這兩次消息。司令長官部曾傳令嘉獎。

在一個多月苦鬥後,部隊到盱眙縣的澗溪休整。這時大家從群眾的反映中才知道馬支隊長不但不上前線,反而帶著十多人槍,專在淮河上走私!令人氣憤。隊伍調回泗縣後,又了解到司令部的腐敗黑暗:孫伯文司令自己的第二支隊,一直駐守在附近,不上前線,紀律很壞。副司令孟某,更是既抽大煙,又包著個妓女服侍!這時我在泗縣中學教書,柏逸蓀臨時住在泗縣文廟。我去看他,兩人席地長談,滿腔熱血被現實摧殘殆盡,不禁相與痛哭!而這些內部情況,則是高鑄九提供的。於是柏直接痛斥孫伯文後,憤然解甲回家。這段經歷,便是他聲望的來源之二。

1938年冬天,日寇突然進攻泗縣,那個五戰區第五游擊司令兼安徽省第六區專員孫伯文未發一槍,帶著他的二支隊棄城逃走,逃回他的老家睢寧宿遷去了 (這時第一支隊正駐在五河)。孫被撤去本兼各職後,盛子謹被任命為司令、專員,盛的基本隊伍,就是這個「第一支隊」——柏逸蓀領導過的隊伍,這怎麼能和「慣匪」、「反動武裝」掛上邊呢?

至於許志遠,本不屬於第五游擊司令部,由於第二支隊被孫伯文帶走後,他便被調進來,劃歸盛子謹的五縱隊作為第二支隊。聽柏逸蓀說,此人是上海流氓頭子杜月笙的徒弟,可能還是乾兒子,行刺是拿手好戲。在蔣介石與汪精衛矛盾中,刺殺汪精衛一事,許是執行者之一,曾被通緝。但因有蔣介石的背景,自然不了了之。

柏對許志遠是極端鄙視的,他們完全是兩種毫不相同的人,怎麼會成了「磕頭弟兄」呢?小灣事件很快傳到大柏圩,柏逸蓀聽說後認為盛子謹太輕率了,根本不了解許志遠是什麼東西,竟到賊窩裡去開會!被襲擊毫不奇怪,雖倖免於難,而代他犧牲的那人卻真冤枉(當時尚不知那人姓名)! 至於原為第5游擊司令部副官長的高鑄九,則是在司令孫伯文逃離泗縣時,離開了該司令部,後來隻身來到大柏圩,就住在我的學校里(他是柏的好友,他的兒子又是我的學生),他連一支手槍也沒有,哪裡還談什麼「武裝」!

還有,小灣是濉河邊的小地名,而濉河離大柏圩最近處也有20里,而盛子謹他們走了不遠就遇襲。幾十里外的大柏圩怎麼能知道他們何時走何路線而預先埋伏呢?這個謠言顯然是為許志遠開脫,因為許的嫌疑最大,竇先生文中對許、盛的矛盾談得很清楚。而柏為什麼要刺殺盛,除過捏造的「磕頭弟兄」外卻沒有任何理由。造謠的人連起碼的當地地理情況都不清楚,連柏逸蓀、高鑄九的名字也弄不清。該文的作者說「事後獲悉」,究竟從哪裡獲悉?真是太欠調查了。

更重要的是,此事之後,劉玉柱和柏的聯繫並沒有變,這年冬天(這個時間很重要,此時小灣事件已過去了四五個月)劉玉柱來時,穿著灰布棉軍裝,扎小皮帶,小灣事件正發生在劉玉柱和柏頻繁交往時期,我的印象很深。

柏逸蓀後來與劉玉柱產生意見分歧,則是在這年年底。事情經過是這樣的:柏逸蓀為部隊籌糧籌款,而柏家後圩(離前圩只有200米)柏老六是最大的地主,卻非常吝嗇。劉玉柱建議:「他不肯『出血』,我們把隊伍開進他家,看他出不出?」這時柏猶豫了,終於表示不同意。劉走後,我問柏為什麼不讓軍隊懲戒一下柏老六。柏逸蓀說,那我就成了柏家的罪人!我擔不起這個罵名!原來,柏逸蓀在外雖有名望,但卻無實力,實力也不在柏老六,而在西頭的柏子亮。柏子亮是多年做保長、聯保主任的人,家業很大,不傷害他的根本利益,他可聽柏逸蓀的,否則他就要自作主張了。

劉玉柱走後過了一段時間,新四軍的隊伍開來了,到了前圩不遠,柏子亮下令關圩門,抵抗新四軍繼續前進,柏圩打出第一槍,正面衝突開始,隊伍退走了。劉玉柱曾派人送信給柏逸蓀,柏逸蓀表示無能為力。他非常苦惱,認為和共產黨對立,不會有好結果。想走,到哪裡去?何況還有一家人要靠他!

這時盛子謹被安徽省免職,改派馬馨亭為專員兼第十二、十五游擊縱隊司令,帶兵過了鐵路向泗縣開來。到靈壁,就和共產黨的軍隊打了一小仗,於是一下子把隊伍開到大柏圩來,想以此地人力物力為依靠,恢復專區統治。到後,請柏逸蓀為中校參事,但不到三天便被八路軍新四軍所包圍。第四天,後圩被攻破,馬實際只有一個團,團長和一個營長戰死。馬於第五夜突圍撤走,而柏這時正患腿瘡,不能行動,由長工們抬著逃了出去,這時是1940年的正月初四。由於我的「學校」(國學講習班)就占的是柏家祠堂,而柏逸蓀和各方面的來往接待都在學校,他的情況,都是我親見親聞。

柏逸蓀在睢寧的大李集一個商人家治腿瘡。傷愈後,他差人打聽到我暫住在睢寧(疑為泗縣?編者按)找狗集一個姓鐘的學生家裡,便邀我一起去安徽省政府所在地大別山內立煌。我去了,高鑄九這時也到了大李集,便一起出發,半路上,高鑄九卻回老家去了,此後再沒有他的消息。

後來,我和柏同到立煌師範教書,暑假後我轉到安徽第一臨時中學去,離立煌90里,而馬馨亭因失敗免職後,接任六區專員司令的人,駐在蒙城,根本不敢過鐵路,於是馬又被復職,而柏逸蓀作了他專署的秘書,駐在蒙城。馬則帶著新調給他的人馬打迴路東,前後約一年,失敗後再次被免職。

柏後來擔任過穎上師範教員。江蘇省主席韓德勤到了阜陽一帶,柏被聘為上校參事。抗戰勝利,徐州收復,柏曾被派管理戰俘。時間不長,又轉到湯山炮兵學校任上校歷史教官兼邊疆系主任。淮海戰役後,蔣介石政權垮了,炮兵學校遷至湖南衡陽解散。柏逸蓀一家六人流落到廣西、貴州,柏作了貴陽師範學院副教授,次年轉任山西大學副教授。1955年肅反,他被隔離審查了幾個月,經詳盡調查,歷史明白,有了結論,沒有受任何處分,繼續工作。1957年反右開始,他突然被安徽來人抓走,只聽校方說安徽有人告他,內容不詳,從此再沒有聽到他的消息。

對柏逸蓀,我是比較了解的,這裡只就所知略述如上。

本文發表於《黨史文匯》2005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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