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村莊（散文）

我出生並長大的村子名為山寺村，相傳建村於明朝，羅氏從淄川遷來立村，因西嶺上曾有廟宇，故得村名。

離開村子近三十年，這三十年裡回村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我們家的四間磚瓦房坐落在村子最南邊，我在村里出生，村里長大，對我來說，小村莊帶給我無窮的歡樂和美好記憶。

因國家建設所需，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村莊將全部搬遷。對於祖輩生長在這個村莊的人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喜訊。我爸爸經常說我們的村就是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可就是這個偏僻的地方將改變多少人的命運，他們從此要擺脫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拆遷後不用再過那種靠天吃飯的日子。

拆遷任務下達後，我們帶媽媽回了一次村里。那是個冬天，回家正值做午飯時，遠遠可見村子炊煙四起，那種熟悉的鄉村氣息撲面而來。這味道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憶，這是一種永遠忘不掉到的味道，是一種讓人魂牽夢縈的味道，是一種讓人聞著就會醉的味道。

這個冬天不算冷。有鄰居看到有車停下，熱情的過來打招呼，她們拉著媽媽的手，半天不鬆開，問身體問孩子問現狀，又說村子很快就沒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說著說著，他們竟抹起了眼淚，這就是親情，是同一片鄉土孕育的親情，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親情。媽媽是鄉音無改鬢毛衰，而我的鄉音早在天南地北項目建設中丟失了。我被這些熟悉的鄉音，模糊的面孔感染著，打動著，帶動著，這是最樸實最純真的鄉情。

我愛我們的小村莊。依稀記得小時候，夜長晝短的冬天，村里人家基本吃兩頓飯，冬日裡同伴們一起瘋玩，打撲克，藏貓貓，河面上滑冰……忘記吃飯那是常有的事，村里炊煙四起時，很清楚地聽到家長們扯著嗓子喊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那聲音會震得半個村子回聲起伏。

此時村里飄出的飯香味，不正是媽媽小時候給我們做飯的味道嗎？那種味道是不見飯菜也會垂涎欲滴，那種味道是扎在心底永遠抹不掉的味道。鄰居突然邀請我們去他們家吃飯，我的思緒才收了回來，淚水已濕了雙眼。

當天從村里回到家裡，快80歲的媽媽給我們講了好多村子裡的事情。小時候種地、養牛、養羊、夏天乘涼、冬天撲鳥、夏天摸魚……對媽媽來說，村莊更有難以割捨的情懷，媽媽的講述又給我重拾了小時候的記憶。晚上我做了個美麗的夢，夢見村西嶺那滿嶺的蘋果都熟透了，空氣中充滿著果香，我盡情地摘呀摘呀。

再次回村是我們姐弟三人一起，看到爸媽一磚一瓦蓋的四間房屋門窗已無了蹤影，飯屋頂棚也被撤下，漏著斷裂的葦席還有被煙火燻黑的屋樑，院裡散落著一些乾草，平房角落處一個盛糧食的大缸也被敲了個洞。

我們站在風中，看著左鄰右舍的門窗都已被拆掉，煙火氣息消失了，大街上不見人的蹤跡，只有留下的幾棵樹在冬日裡顯的那樣孤寂、無助。

天很藍，空氣夾雜著熟悉的鄉土氣息。離村不遠的那條小河和往常一樣流淌著清澈的河水，小魚在水裡逆流而上，這條家鄉的小河曾經帶給我們多少歡樂。河兩岸的樹沒了蹤影，一群鳥兒鳴叫著從我們眼前飛過，難道它們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嗎？再過些日這條河還會在嗎？河裡的魚會游向哪裡？

據說我們的村莊很快就會被夷為平地，我的心感覺空落落的。那個我出生過的地方將變成記憶，變成永恆的懷念，懷念那裡的鄉音，那裡的味道，那裡的笑臉，那裡的藍天，那裡的星空，那裡數不清的童年趣事。

從村里回家的那個晚上我失眠了，數了好久的羊也沒有睡意，便披衣去陽台。周圍樓上燈光無存，只有道路上的燈發著昏暗的光，天空星星稀疏，我想村莊上空的星空定是繁星爍爍，它們是不是在遙看地球，在談論我們那個要消失的村莊呢？

我的村莊難道就這樣消失了嗎？不會的，它永遠是我心裡的牽掛，夢裡的思念。對我來說，這是個無眠之夜。

審閱：謝強

簡評：故鄉的小村承載了作者兒時的快樂，見證了父輩們靠天吃飯的歲月，有著難以割捨的情懷。雖然小村即將消失，但也體現了國家大力發展美麗鄉村建設的決心和信心，農民的日子定會越過越紅火。

終審：嚴景新

作者：李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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