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上的來客》原作者白辛鮮為人知的邊境歷險,促成了電影構思

文學私祕 發佈 2024-01-24T07:45:24.446255+00:00

《冰山上的來客》的原作者白辛是吉林人,但他創作的這部電影劇本反映的地域,卻是當時的中蘇邊境。創作了具有傳奇色彩的《冰山上的來客》的白辛,他自己的人生經歷,也充滿著傳奇。

《冰山上的來客》的原作者白辛是吉林人,但他創作的這部電影劇本反映的地域,卻是當時的中蘇邊境。


創作了具有傳奇色彩的《冰山上的來客》的白辛,他自己的人生經歷,也充滿著傳奇。


他之所以能夠對西部邊陲有著如此透徹的了解,是因為他曾經作為八一電影製片廠的一位紀錄片導演,兩赴新疆,一進西藏,親身探險,拍攝了多部紀錄片,撰寫了多篇遊記作品,這一切給予了他能夠融入西部、介入邊防的機會。


而事實上,從披露出來的信息表明,他不僅是一位紀錄片導演,還肩負著保家衛國的職責擔當。

在《烏·白辛文集》裡收有白辛的長子白一的一篇文章《烏·白辛軼事》,此文最早刊載在《民族文學》雜誌上。文中介紹說烏・白辛「於1953年秋天調到解放軍八一電影製片廠」,「在帕米爾和西藏工作了四個年頭」。

文章特別披露了白辛在拍片的同時,還另有使命:


——時值建國初期,我國的邊防不像現在這樣鞏固,許多地方只是象徵性地設有邊防軍。所以,進藏的主要任務是每年一趟巡迴帕米爾和西藏阿里地區的邊境,上級給他配備了一個加強連的騎兵。每逢界碑被鄰國移動,他們負責挪回去,並攝影為證。界碑實際上只是石頭堆,有時被移幾十米,有時是幾百米,幾千米。每次進藏,除了軍裝,還要攜帶質量和剪裁都很高級的便裝,為的是和外國人打交道的時候以「文官」的身份出現。每年回到北京還要給國防部寫幾萬字的報告——這些在當時還是軍事秘密。


烏·白辛說:「這項工作夠級別的幹部身體適應不了高原,又不能用拍電影做掩護。身體強健的幹部又不夠級,所以挑我正當間兒的。我在西藏的一舉一動外國人都知道。但是他們從沒摸透我是幹什麼的。」事實上外國有人為了研究他,特地買了他在「八一廠」拍的幾部紀錄片拷貝,還有意將拷貝款匯到解放軍總政治部,匯單上不寫明是什麼款項,只寫「白辛」收,為的是給他製造麻煩。


烏·白辛在他的獨立部隊裡集軍事外交大權於一身。他們有幾隻專馱銀元的耗牛——那時西藏還不用人民幣—一有當時武器最精良的一連騎兵。——

從紀錄來看,白辛在帕米爾高原拍攝的時間主要集中在1955年8、9月間,他帶著攝製組走近邊防哨卡,記錄自然風情與戰士生活,後來,他將拍攝素材編輯成紀錄片《帕米爾高原上》。

同時,他寫了遊記《帕米爾高原歷險記》,刊發在《旅行家 》雜誌1955 年5月號上。

白辛在帕米爾的哨卡蹲點的時候,與戰士們吃喝、巡邏在一起,締結起了深厚的戰友情。這其中沉澱下來的點點滴滴,都融入了日後《冰山上的來客》的創作中。


其中,有一位哨卡的排長的姓名,按照白辛兒子的說法,叫楊光海,他認為,後來電影劇本《冰山上的來客》裡的楊排長的名字楊光海正是來源於此。


不過,楊排長的姓名來歷,另有說法。


在八一電影製片廠里,也有一個人叫楊光海。他曾經與白辛合作,拍攝過多部紀錄片,如《傘兵生活》。這位楊光海後來以拍攝一系列表現我國少數民族生存現狀的紀錄片而知名。

據這位攝影師楊光海說:白辛與他的關係很好,楊排長的名字,就是來自於他的名字。


我們無法確認《冰山上的來客》中楊排長的來歷究竟哪一種說法準確,這是歷史事實在後人的記憶中經常發生的「羅生門」現象。


按照白辛的長子白一的說法,邊防哨卡楊排長所在的哨位南方,有一道「人熊溝」,那裡經常出沒一種像人一樣走路的熊,所以叫「人熊溝」。


當地的塔吉克人都不進入那條溝,因為傳說那條溝里的水有毒,進去後生死未料。


部隊裡也有自己的考量,不讓邊防軍進入那道溝。


在白辛的原創劇本里,曾經提到上級有一個命令:「可搜索人熊溝,捕熊!無名溝任何人絕對禁人。絕、對、禁入……」.這句話里提到的無名溝,在人熊溝的南邊,到了無名溝外,就是出了邊境,所以部隊為了避免引起的麻煩,要求邊防軍不得出境。

在白辛的原作劇本里,假古蘭丹姆在逃跑的時候,就是穿過人熊溝,進入無名溝,當塔吉克老人阻止她這樣做的時候,她甚至動了殺機,用刀子刺向老人,也就是電影版里她的公公。


雖然人熊溝披上了聳人聽聞的可怖的面紗,但白辛卻無所畏懼,決定到「人熊溝」探險一番。


後來,他把自己「人熊溝」探險歷程,寫進了《冰山上的來客》劇本,當然,劇本里的內容,並沒有移植進最終拍攝成片的電影,但在白辛的最初劇本里,的確有「人熊溝」這個地名。


只不過白辛把「人熊溝」里的最大的危險設定,不僅僅局限於自然界的「人熊」,而是一幫殘匪特務。


在《冰山上的來客》的原作劇本中,還描寫到境外特務披著熊皮,扮成人熊,為禍牧民,邊防戰士還打死了一隻真正的人熊,然後以為萬事大吉,消滅了傳說中的危險的敵人,但是楊排長卻銳眼看穿了這自然界的危險背後,還有更加可怕的來自於境外的人禍。


在白辛的原作中,境外特務扮成人熊、試圖入境之際,被解放軍戰士消滅,從而擊破了「人熊溝」撲朔迷離的是人還是熊的神秘的傳聞。

值得注意的是,在1956年,也就是在白辛帕米爾探險的次一年,他把他在「人熊溝」的奇遇披露給了記者,記者為此在《北京日報》上刊載了報導,說是在帕米爾高原上發現了「野人」,從而成為中國野人科學考察中的一個重要信息源。


後來中國的科學工作者按照白辛提供的訊息,來到新疆,尋找「人熊溝」,但是並沒有確認這個「人熊溝」的具體位置。


按照《冰山上的來客》原作劇本里的「人熊溝」的方位,它在公格爾山南麓、蘇巴什戈壁所在處,這裡屬於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的北部,目前與塔吉克斯坦接壤,而在1955年白辛來到這裡的時候,境外就是蘇聯。

當時,白辛率著攝製組成員和一班騎兵,闖蕩「人熊溝」,進了溝谷,越往前走,道路越狹窄,兩邊面面相覷的危崖卻越貼越緊。正當以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意外地發現亂石里散布著人的白骨與象的骸骨。


本來已經疲憊不堪的探險隊伍,頓時精神一振,圍攏過來,紛紛猜測這象的遺骨來自於何處。


畢竟他們不是正宗的科考人員,面對著這神秘莫測的白骨累累,他們甚至異想天開地猜想,這可能是唐僧西遊時留下來的殘跡,因為他們認為只有唐僧回國的時候,曾經帶著大象。


但實際上,唐僧西遊的時候,並沒有經過這個地區,這顯然是白辛帶隊的拍攝隊的腦洞大開的臆想之詞。


但這無疑更使他們對前路產生了濃烈的好奇,欲罷不能他們前行探險的步伐。


隨著地勢的升高,一道冰山橫亘在前面,攝影隊被他們的臆測誤導,甚至認為那邊可能是通到了印度。

這份對前途的遐想,刺激著他們向冰山上爬去。


當他們翻過冰山之巔,眼界出現的一幕景象,令他們幾乎懷疑自己進入了奇幻世界。


山那邊,是一馬平川、綠草如茵的草原。


其實這種地形就是帕米爾高原的特徵。所謂帕米爾,就是一塊一馬平川的谷地,四周聚攏著群山,組成了一個帕米爾。帕米爾高原共有八個這種地形結構,但在中國境內的只有二個。這就是常說的八帕中有二帕在中國。

無意之中,白辛翻過了溝谷,來到了另一處谷地。


面前的草原並非無人,有牧民在放牧。但白辛與他們交流的時候,卻發現無法溝通。因此也無法確認他們是什麼人。


白辛根據這些牧人在表達時經常使用「瓦特金」一詞,就把他們稱為「瓦特金」土邦。


在《烏·白辛文集》中收有一份他寫給妻子的信,也提到了這一件意外地發現一個神秘土邦的事:


——「前天我們又從國境爬上一座大雪山,山高六千米左右。去了九個人,只有我、張奇和一個排長爬上去了。山東坡是我們的國境,山西面就是「瓦缸金」——一個土邦。土邦就是酋長制的小國。隔著這個土邦的土地我們又看到「木什塔克」(現在通用名叫:慕士塔格峰)在群山中傲然兀立。根據我們所站的雪峰推測,它恐怕將近八千五百多米,沒有儀器測量,很難估計。總之「七千六百米」之說已經不正確了。——

這個土邦後來在白辛創作《冰山上的來客》劇本的時候,也被用到情節中。


在原作劇本里,特務基地就在這個土邦里,但劇本里改名叫「烏康青土邦」,後來拍成電影的時候,把這個土邦的具體名字給刪掉了,在導演趙心水改寫的電影劇本里,土邦所在處名叫「金沙川」,這樣描寫這一個地域:


——金沙川——背靠冰山銀峰,面對塔哈爾的小戈壁,古老殘破的禮拜寺是唯一的建築物。禮拜寺附近散落著幾座牧人住的氈帳棚。——


後來拍成電影的時候,連「金沙川」這個名字都沒有了,但是,我們可以看到,白辛親歷的土邦原型,仍然隱約地顯影在最終的電影成片中。而電影版里的特務把解放軍哨卡稱為「熊窩」也多少能折射出白辛原作里提到的「人熊」這個概念。


現實中的白辛做了一件大事,他與當地的牧人達成協議,讓牧民們提供馬草,答應歸屬中國。

據《烏·白辛軼事》介紹:


——因此事南疆軍分區給烏・白辛請功,主要原因是他解決了好幾個哨所的馬草,而不是開拓疆土,幾年以後測量邊境的時候,「瓦特金」劃歸了鄰國。電影《冰山上的來客》中有「人熊溝」,有在「境外」活動的間謀們潛伏的「瓦特金」,有到「境外」放牧的卡拉,有排長楊光海。但是在烏・白辛探索「人熊溝」的過程中沒有遇到間諜。——


不過,白辛在西藏的拍攝之旅中,真的遇到過間諜。當時,白辛他們抓到一個香客,經過審問,香客交代是從國外派往中國的,而特務頭目就在邊境外的土邦中。雖然《烏·白辛軼事》裡只是暗示特務是受「帝國主義分子」差遣,但這裡邊顯然有英國的影子。所以,在白辛的原作劇本里,特務頭目是一個英國人。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冰山上的來客》的構思,採用了白辛在新疆與西藏的親身經歷,經過了巧妙的藝術剪輯,才構成了電影裡驚心動魄的激烈交鋒。


從《冰山上的來客》編創背後的隱秘內幕,我們可以看到電影的原作作者白辛的人生經曆本身就充滿著傳奇色彩,他不僅是一個藝術工作者,也用他的奔波在西部邊陲的勇毅精神,衛護著祖國的山河。

這也使我們能夠更深切地理解電影版《冰山上的來客》結尾處楊排長那句氣吞山河、感人肺腑的命令:「向天空發射三顆照明彈,讓它們照亮祖國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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