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給自己買了個夫君 洞房花燭夜 卻有一個玉面郎君推門而入

愛追小說的咘咘 發佈 2024-02-27T06:20:52.110661+00:00

洞房花燭夜,我外衣都脫了,卻有一個玉面郎君推門而入,揚言要報官,告我強搶良家婦男,二話不說背起我家夫君就走。

我給自己買了個夫君。

洞房花燭夜,我外衣都脫了,卻有一個玉面郎君推門而入,揚言要報官,告我強搶良家婦男,二話不說背起我家夫君就走。

我正訝異為何來人與我夫君長的一模一樣,後知後覺才想到我如今是不是人財兩空了。

這怎麼能行,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


1

我是一個賣麻辣兔頭的美廚娘,住在桃溪鎮最東邊。

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了。記憶中,我原本是有一對恩愛爹娘和一個痴迷飛檐走壁的可愛弟弟的,但我不記得他們是怎麼死的,只記得他們離開我六年了。有關於他們的回憶斷斷續續,輕輕淺淺,也忘了個大概,我想應是記憶太痛苦了,我自動選擇了遺忘吧。

桃溪鎮的十里長街總是熱鬧非凡,夜市常常開到後半夜,都說煙火氣最撫凡人心,在桃溪鎮的六年光景里,也還算是舒心。

八月初六,桃溪鎮有家酒肆開業,發了帖子邀請我們臨街商戶去捧捧場討個彩頭,我喜歡湊熱鬧。

酒肆在最西邊,距我的麻辣兔頭店隔了十里路,我趕著小驢車吭哧吭哧趕到的時候,已然是耽擱一會了,其他賓客大都已落座。

店小二接過我手裡的拜禮,將我帶至二樓一間上廂房,端來酒水點心又細細說道,「姑娘且先看會折子戲,菜宴稍事片刻。」

我禮貌點頭,心裡想著,「這家酒肆的老闆定是個溫柔良善之人,連小二哥都如此春風和煦,定會駿業崇隆,大富啟源。」

樓下的折子戲正唱的起勁,收穫滿堂喝彩,一片叫好聲。我倒了杯果酒,撲鼻的清香從瑩透玉盞里溢出來,整個雅間都怡人的很。

說來也巧,正是因為我來的晚了,所以被安排了一間單獨的廂房,也正是這樣,我才有機會遇到我一見傾心的夫君,並且毫擲百兩,騙回了家。

菜宴上齊之後,未等下筷,小二哥推著一名坐輪椅的年輕公子進來了,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道,「今日開業略有些忙,二公子一時無人看顧,不知可否請姑娘代為照看些時辰,待酒宴結束,大東家自會好禮相謝。」

我趕忙起身笑意盈盈道,「你快去忙吧,我會照看好二公子的。」

其實從他進門的第一眼起,我就有種非常莫名的熟悉感,坐在輪椅上的紫衣公子長相俊朗,粗看與常人無異,但是眼神有些痴憨,笑起來像是三歲孩童般。

這張臉,我總覺得在記憶里停放了很久,我盯著他看的出神,直看到心如擂鼓,竟生生的揪著疼。

公子伸長手臂去夠遠處的菜,我忙給他夾進碗裡,他扭頭憨憨的笑,也不說話,我又盯著他的臉出了神。

我想,這莫不是就是豬肉鋪子大娘所說的心動?

一餐飯下來,我起了歹念。

我如今已二十有五還未婚嫁,不若今日就拐個如意郎君回去,想來這酒樓東家是不會答應自家二公子討一個如此年歲的女子為妻。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先拐回家,再托快馬將聘金送過來。

已過半晌,酒肆里依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我推著二公子的輪椅做賊似的從後門溜出,將他抱上驢車,快驢加鞭回了我的麻辣兔頭店,翻箱倒櫃將我的全部身家托快馬驛站的大叔送往酒肆,大叔待我如父,人品絕對信得過。

當夜,我便決定即刻洞房花燭,生米煮成熟飯,便是鐵板釘釘了。

只是誰知那大東家來的也太是時候了。

最蹊蹺的是,大東家與二公子竟是長的一模一樣。

匆匆一瞥,大公子生的面目舒朗,溫潤如玉,較之二公子,更為雍容雅致。他玉冠束髮,一身月牙白錦袍,腰間垂有一塊玉佩,是風笛樣式,別致的很。

較之二公子的熟悉感,大公子帶給我的感覺更甚,我發愣的間隙里,竟恍恍惚惚覺得我與他似是已相識半生,他瑩潤的嘴還在開開合合的說些什麼,眉目間似有怒氣,我卻只是看著他那雙好看的狐狸眼,心口一陣一陣的泛著疼。

大抵是被我遺忘的舊相識嗎?可是為何,從他眼裡看不出來分毫呢,難不成他也同我一樣,忘卻了很多事,很多人,迷迷糊糊的過著混沌的人生。

待他將輪椅上的二公子背在背上,摔門而出的時候,我才驚醒過來,弱弱的吐出一句沒人聽見的話來。

「我花了三百兩銀子呢。」

2

第二日,我在店門前立了一塊暫停營業的牌子,我打算去討回我的聘金,人財兩空對於我來說,是不能承受之痛。

我趕著驢車又吭哧吭哧的趕往十里長街的最西頭。

但是驢子阿花今日鬧脾氣,估摸是昨天來來回回累著了,我忘記給她加飼料了,行至半路,車仰驢翻,昨夜剛下過雨,我趴在泥坑裡欲哭無淚。

一身的粗布素衣已染成泥漿色,過腰的長髮黏著泥水粘在後背上,我齜了齜牙,混濁的泥水從齒縫裡流下來,我朝著地上呸了好幾口,才勉強吐乾淨。

看著在泥坑裡掙扎著起身的阿花,我是發不出脾氣來的,這六年的光景里,她陪著我多少個日日夜夜,聽我絮絮叨叨,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從淤泥里摸出鞋子穿上,使出吃奶的勁將阿花扶起來,檢查了一番並無大礙後,便牽著繩子顫顫巍巍的向西走去。

我一身臭哄哄的站在酒肆門口的時候,昨日的小二哥恰巧要上樓去,我喚住了他,他迷瞪著眼睛上下打量。

「小二哥,我是昨天看顧你家二公子的那位姑娘,煩請通報下你家大東家,就說我有事商討。」

小二哥認出我來了,他將茶盤放下,快速走至我跟前,似想要拉我又無從下手,將我喚至門廊側處。

低聲道,「姑娘你還敢來啊,你說你若是看上我家二公子了,讓你家父母托媒人來說便是了,怎可生生將人偷走,可嚇壞東家了,你不知道,東家孤苦,家中只有這一個雙生弟弟了,又是個痴傻的,你這一來,東家定是要報官了,那到時,姑娘該如何自處?還是請回吧姑娘。」

我抹了把臉上的泥漿,捏著衣角做賊似的說道,「小二哥,我沒有偷,我托快馬送來三百兩銀子作聘金呢,那可是我全部身家了。如若二公子不跟我回去,那便將銀錢退於我吧,煩請小二哥通報下東家,多謝了。」

「唉……」小二哥長長嘆了口氣,上樓去找東家了。

3

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下樓來的時候,我正蹲在地上映著水坑照鏡子傻笑。小二哥輕咳了聲,我扭過頭去,便看見公子瞬間呆愣住了,嘴角向下,分明就是想笑又憋著不笑,我齜著大白牙沖公子笑,臉上幹掉的泥漿脫落下來,讓場面尷尬了些許。

小二哥進去忙了,留下我跟公子面面相覷。

良久,他終於開口:「姑娘可是好人家的姑娘?」

我收了微笑,起身恭敬站好,微微行了個禮道:「是。」

雖說我有些記憶沒了,但是幼時父親曾是一家書塾的教書先生我倒是記得的,這應該算是好人家的姑娘吧,我想。

他又問了:「姑娘與舍弟從未謀面,為何姑娘會做如此唐突之舉?」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昨日初見二公子,便覺熟悉的很,像是久逢故人,心下一時起意,多有冒犯,還望公子見諒。今日特來道歉,聘金三百兩,公子只需歸還半數,剩下的便當是小女子誠心致歉,您大人有大量,此事便一筆勾銷,可好?」

我輕輕抬起眼來偷瞄公子神色,見他似乎也沒有惱怒的意思,心下便覺此事多半可成,不自覺嘴角發笑,泥塊又開始掉落。

然後,公子的臉色便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用好兇的嗓音對我吼道,「姑娘是覺得婚嫁之事當如此隨便嗎?難道姑娘不知道三媒六聘之說嗎?這可是好人家姑娘能做出的事?」

他一番話說的震耳欲聾,酒肆前的行人都駐足望了過來,酒肆里正給客人布菜的小二哥聞言,手裡的盤子都抖了一抖。

我本就一身髒污狼狽的不行,又被人如此凶了一頓,他還說我不是好人家的姑娘,氣的我一齜牙,一皺眉,號啕大哭起來。

酒肆里的客人皆頻頻往外探頭看熱鬧,我又羞又惱,轉頭往我的驢車裡鑽,可誰知驢車不知何時掉了底,我前腳踏進去,後腳又一屁股從車裡掉了下去,阿花竟然還抬起後腿踹了我一腳,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我捂著臉抽抽噎噎的哭,實在不知道在此種情形下,我應該如何優雅退場。

許是我一系列神操作驚呆了那位公子,他似乎也不惱了,竟然可憐起我來了。

他快步走至驢車旁,蹲下身子將我拽了出去,一把抱起我從側門進了酒肆,月白色錦袍被蹭的髒的不成樣子,我有些理虧,抿著嘴不敢言語。

一等廂房裡有洗浴的地方,他將我放下,又找來一身乾淨的袍服,體型寬大,應是他自己的衣服。他嘆了口氣,「姑娘可真是不讓人省心,我才凶你一句你哭什麼,收拾乾淨之後過來二號房找我,歸還你銀錢。」

一聽歸還銀錢,我噗呲一聲便樂了,公子無奈的笑了下便關上門離開了。

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服,又下樓跟小二哥借了個拖布將廂房收拾妥當,我便歡歡喜喜的去找大公子退銀錢。

推開門進去,公子已將之前被我弄髒的錦袍換下,著了身靛青色長衫,坐在屏風後撥弄算盤珠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敲打打,微蹙的眉眼,光影投射在屏風上,像一副遺世的畫作。

我看的呆了,總覺得似曾相識。

公子沒有抬頭,只是淡淡說了句,「左側書案上,三百兩,一分不少。」

我也不好打攪,便輕輕走過去拿著銀錢袋子準備離開。

右腳踏出去半隻,又收了回來,我還是不死心的問出了口,「公子可曾認識我?」

我並未回頭,仍保持著要走的姿態立在門口。

只是良久,並未聽見身後之人答話,我才又不解的回頭,卻恰巧看見了公子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只一瞬便又恢復如常,他起身走了過來。

走至門前,探手將門掩上,而後突然拉著我向案前走去,他用手壓著我的肩將我按在椅子上坐好。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滿臉狐疑的盯著他,心道:「他莫不是要反悔?」

他看著我卻笑了,轉而又低頭凶我,「姑娘既未婚嫁,怎可如此披散一頭濕發出門去,何況還身著男子袍服,也不怕閒言碎語將你淹了去。」

明明溫潤如玉的一張臉,說起話來總是陰沉沉又凶凶的,記憶中似乎有一個模糊的影像,漸漸的與他重疊,馬上就要呼之欲出,他又打斷了我。

「你且好生在此坐會,此處向陽,日頭曬著剛剛好,還是待頭髮干透之後挽了發再回去不遲。」

說完,他便推開門出去了。

半個時辰後,他再進來時,手裡竟抱著一條女子糯裙,淺淺的白粉色,晃的我這個二十五歲的姑娘睜不開眼來。

他說,「後邊有帘子,過去換上。」

其實我想吐槽一下我這個年紀已經不太適宜這種粉粉嫩嫩了,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沒敢說出去,人家這麼有心,怎可還挑上了。

換好出去,公子直直的看著我有些發愣,其實我長的不醜,杏眼,鵝蛋臉,膚色白,個子也高挑,只是現下腳上還套著公子偌大的黑色長靴,配著白粉色糯裙滑稽的很。

我不自然的站著,公子卻又從身後變魔術一樣掏出來一雙女子繡鞋,他又走過來將我按在椅子上坐下。

我伸手去接他手裡的鞋子,他卻並不鬆手,而是作勢要去脫我腳上的長靴,我有些惱了,一腳踹了過去,將他踹倒在地。

「公子好意,我自會留下銀錢相謝,但是公子萬不可不信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仍隨意輕薄於我,我對令弟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萬分抱歉,望公子將此事翻篇,我也不欲打擾了,告辭。」

我從錢袋子拿出二十兩銀子放下,便作勢要走。

他卻長嘆了口氣,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長衫上的灰,又低低道了句,「我給你挽好發再走吧。」

我端坐在案前,有陽光灑進來,光斑跳躍在髮絲上,又跳躍進那雙捻著發的骨節分明的手上,我與公子皆不言語。

他給我挽了雙頭髻,又從書案抽屜里拿出兩支珠釵一左一右插入髻里,再配上一身白粉糯裙,淺色繡鞋,我倒覺得或許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是這般模樣的,記不清了。

但我如今已二十五歲,再作此等打扮,有種不合時宜的尷尬之感,他或許只是在懷念記憶里那個十五六歲此等模樣的人罷了。

我又問了那句話:「公子可曾認識我?」

「我與姑娘,似曾相識。」

繡鞋踏出門廊,我猛地轉身,將手裡的銀錢袋子朝著他一擲。

他穩穩接在手上,我丟下一句:「先做定金。」便提著裙擺跑了。

我總覺得,我與公子,是舊相識,且前緣未了。

4

我回到了我的麻辣兔頭店,重新做起了掌勺的美廚娘,想著快快攢足銀錢,以三媒六聘之禮再堂堂正正找他去。

只是三日後,有人來提親了。

來人是桃溪鎮最有名的媒婆,身後跟著一名玉面郎君,聘金下了黃金千兩,白銀萬兩,震驚了整個桃溪鎮,估摸著這會成為這方小鎮數十年甚至更久茶餘飯後的談資。

日子定在下月初八,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

豬肉鋪子大娘喜滋滋的給我籌備嫁妝,又忍不住嗔怪道:「怎地如此急切要嫁與那郎君,你可曾將他為人了解清楚了?」

我握著大娘的手溫溫軟軟的說:「大娘你還記得前些日子我拐回來的那位公子吧,當時便就是因為那張臉,總覺得與我有著很深的羈絆,不曾想卻是認錯了人,雖說那郎君與那小公子是雙生,但我一見那郎君,便知他才是我的命定之人。何況我也確實年紀大了,有人提親,我還不快些應下,再磨磨蹭蹭,到時可真就嫁不出去了。」

大娘一下一下搓著我的手,像母親般憐愛,「受委屈了就回來,大娘拿砍骨刀剁了他去。」

我窩在她懷裡,靜靜的聽她絮絮叨叨交待一些為人婦的事情,只覺時光清淺,前路有光。

我將麻辣兔頭店送給了大娘,店鋪這些年營生很好,很多老主顧就好這一口下酒,大娘說她替我看著,我啥時候回來了永遠還是我的,說完又呸了一口,說要長長久久才好。

出嫁的時候,由東到西,十里紅妝,快馬驛站的大叔送我上了花轎,帘子放下的時候,他竟低低哭了起來,我又掀開轎簾,從懷裡拿出一把喜糖塞給他。

「您這樣一哭,我也要哭了,待會把妝哭花了,我就是最丑的新娘子了。」

大叔抹了把淚,抽噎著說:「自你來到桃溪鎮,不知不覺都過去六年了,我一直拿你當親閨女,今日能送你出嫁,我高興的很,來日若受了委屈,我快馬加鞭替你出氣去。」

豬肉鋪子大娘走過來,拍了把大叔的肩膀說道:「快些讓姑娘啟程吧,再誤了吉時。」

我坐著大紅花轎,行至橋頭,有郎君騎著高頭大馬,迎我入新門。

5

新婚夜,他挑了我的紅蓋頭,明亮的燭光映在臉上,斑駁跳躍生動的很。

我看著他那雙含笑的狐狸眼沉迷,半晌,才想起來問他,「郎君叫什麼名字?」

問完又覺得好笑,居然還有新娘子新婚夜連夫君名字都叫不出來的人,我輕輕掩著嘴笑了起來,兩頰被燭火映的通紅。

他卻是十分認真的回答道:「裴跡。」

「蘇荷,我叫蘇荷。」我趕忙接著道。

「我知道。」

他說他知道,他終於承認了,他終於承認他認識我了!

我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心裡歡欣雀躍,臉上便顯露無遺。

他似是也不打算瞞著了,坦率直言道:「其實你嫁過我一次了,這是第二次。」

這句話太過出乎意料,以至於我張著嘴吃驚的樣子略顯蠢笨,他抬手兜了下我快掉在地上的下巴,唇角彎成了上弦月。

「合著我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呀。」我嘟囔道。

他伏在我肩頭笑的極度誇張,張揚又有點邪魅,跟身上自帶的溫潤氣質截然相反。

一夜無眠,他抱著我講我們三歲相識,青梅竹馬,講我們十六歲拜堂成親,琴瑟和鳴。

他說:「蘇荷你知道嗎,我有一次被罰跪,跪了一天,雨也下了一天,你去找我爹娘求情,他們將你送回了蘇府。你又偷跑出來,舉著一把大大的油紙傘,你就陪著我跪,後來你舉不動了,索性就一扔。再後來,漫天雨幕里,我一身黑衣,你一身白裙子,朝著天公,齊齊倒了下去,就像拜天地。」

他又講我們兒時稚趣,講少年春心萌動,講有情人花前月下,講這些年紅豆寄相思,講的都是些甜蜜的過往。至於我們為何會分離,我為何會失憶,他又為何恰巧將酒肆開在桃溪鎮,我問他有關於我家裡人的情況或者他家裡人的情況等等等等,他隻字不提。

他將下巴擱在我的頭頂上,縹縹緲緲的聲音:「蘇荷,別問了,這半年,我們好好的吧。」

他說別問了我便不問了,後來我站在傾塌的酒肆門口,想著當年是不是應該追問他一句。

「為何你早知道只有半年?」

6

成婚後我們在酒肆里住了月余,他說他喜歡桃溪鎮,這裡有人情味。

夜裡,我拉著他逛夜市,從西頭逛到東頭,順道去餵了餵我的阿花,大娘餵的很好,比跟著我的時候胖多了。

長街十里,人群熙攘,小販們的叫賣聲里,昭示著雞零狗碎的美好。我走的累了,裴跡蹲下身去,讓我趴在背上,他背著我毫不費力。

公子長身玉立,寬肩窄腰,後背傳來的溫熱,驅走了秋夜裡的涼。我柔若無骨的趴著,兩隻胳膊耷拉在他胸前,不安分的作著亂。

我細細描摹著他的臉部輪廓,那雙好看的狐狸眼,英挺的鼻,柔潤的唇。

「公子寡居了六年嗎?沒再找一個?」我貼在他耳畔吐著熱氣。

他托著我向上兜了一下,微微側頭,狐狸眼眯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唇瓣動了動,露出一隻俏皮的虎牙來。

他說:「我的一生,只容的下夫人。」

是啊,我們短暫的一生,別離又相逢,山水一程,已經很好了。

路過一個甜酒釀的攤子,我們坐下來,問老闆要了滿滿一大碗。

兩隻勺子在碗底打架,搶最後一口,裴跡眼尾一耷拉,可憐兮兮道:「自家相公,夫人多讓讓。」

我盯著眼前玉面郎君漂亮的不像話的唇,有些微醺,猝不及防的親了過去,只稍稍碰了下便火速離開,卻還是讓隔壁攤的那隻學舌鸚鵡給瞧見了。

「不知羞不知羞……」嘿,它居然還拿翅膀捂著臉。

裴跡抿著嘴看我吃完了最後一口甜酒釀,也不知是不是冷風吹的,他的臉微紅,眼裡流淌出的蜜意黏糊糊撲了我一身。

他問:「吃完了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白了他一眼,從凳子上站起來,抬起手拍了拍面前的空氣,示意他蹲下來繼續背我。

許是吃了東西的緣故,回程的腳步分外的快,我說你慢點,小心摔了。

他說慢不得,有急事要辦。

中途有外地來的馬戲團表演,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我伸長了脖子東張西望,裴跡蹲了下去,他說你坐上來,指定能看的到。

我說你不著急了嗎?

他說急……也沒辦法,我壞壞的笑。

那一夜,我坐在夫君的肩膀上,看到了想看的風景。

如果就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啊,可是我知道我們該走了。

7

回府後,我才知道,我的玉面郎君很有錢,官職也不小,聽說是大理寺卿。

我問他堂堂大理寺卿因何要去桃溪鎮開酒肆?他說他不止開酒肆,遍地都有他的商行。

我說朝堂官員經商,不是違反了律令嗎?他說不礙事,登記入冊的名字全都是裴洛,他那痴傻的雙生弟弟,與他無關。

我又問他裴洛是何時痴傻的,他說娘胎里出來便是。

很久以後再回想起這些問與答,也不得不驚嘆裴跡說起慌來得心應手的能力,自然到不需思考,張口就來,似乎已經在心下醞釀了千百遍。

裴跡上朝之前,我總會奉上一杯親手泡的早茶,待他喝完,淺淺的吻一下他好看的側臉。

之後我便在府里各處轉悠,做些刺繡女工,研究些新奇菜譜,偶爾也學學琴棋書畫,反正也總是忙忙碌碌的閒不下來。

這是失憶之後的後遺症,一但閒下來無事可做,我便焦躁不安,心裡絞痛。

這天裴跡下朝之後,命人拿過來一套極好看的衣裙,他說今日皇后娘娘壽宴,可攜家眷入場。

我換好衣裙,他攬著我的腰膩歪道:「怎地還瘦了,要多吃些,來日懷了寶寶才不至於太辛苦。」

我紅著臉埋在他胸前:「夫君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吧,像你。」

可能裴跡也沒有想到,他這短暫的一生,居然會殺死自己的兩個孩子,兩個未出世的孩子,男孩女孩無人知曉。

我忐忑的由裴跡牽著走下馬車,踏進那個陌生的莊嚴肅穆的宮牆內。

皇后娘娘的壽宴極盡排場,各國使臣爭相獻了壽禮,異域來的舞姬們跳起舞來像仙女一樣,大臣們舉杯慶賀,各宮娘娘們不論平日多有嫌隙,現下也是一派和氣。

席間常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望過去,她們又低頭看向別處,我便淺抿一口酒衝散尷尬與不適,不知不覺間,竟喝的微微有些頭暈。

裴跡忙著跟朝臣們喝酒,無暇顧及我,我起身從後門偷偷溜出去透透氣。

杜承便是此時過來的。

我閉著眼睛倚靠在牆上吹風,杜承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小姐,差不多了,只等您這邊了,六年了,總算快要見到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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