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植樹造福中國?孫國友綠化萬畝荒漠背後:或潛伏著一個危機

星辰大海路上的種花家 發佈 2024-02-29T09:11:21.027208+00:00

3月27日,一位面容黝黑的中年人「跪地求水」的視頻震撼了無數網民,視頻中的男子名叫孫國友,在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市馬家灘鎮馬家灘村植樹造林數萬畝,結果卻沒水源地斷水,萬畝山林即將枯死,跪地求水也是實屬無奈!

3月27日,一位面容黝黑的中年人「跪地求水」的視頻震撼了無數網民,視頻中的男子名叫孫國友,在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市馬家灘鎮馬家灘村植樹造林數萬畝,結果卻沒水源地斷水,萬畝山林即將枯死,跪地求水也是實屬無奈!

孫國友綠化萬畝荒漠始末

孫國友是2003年來到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市馬家灘鎮馬家灘村承包了萬畝荒沙灘植樹造林的,多年以來,投入上千萬元,買樹苗植樹造林,竭盡全力、散盡家財,試圖為西北荒漠添上一抹綠色。

孫國友之所以磕頭跪求水源是因為在2008年時,神華寧夏煤業集團在孫國友的林場附近建起雙馬煤礦,廢水排入了孫國友用來灌溉萬畝山林的的小南湖,水質不達標造成灌溉後樹木死亡,此後雙方陷入了糾紛。(頂端新聞報導)

2011年,雙馬煤礦與孫國友就簽訂了《供水協議》,以污水處理後達標的中水灌溉山林,但隨著孫國友的山林面積越來越大,需水量也在增加,二雙馬煤礦卻不願意擴產污水處理設施,結果多年來雙方矛盾不斷。(頂端新聞報導)

據孫國友妻子稱,他們的萬畝山林都只能用來防風固沙,沒有任何經濟價值,完全是為了公益事業,一位四川漢子散盡家財來到寧夏荒漠植樹造林,不求回報,只為綠化荒山野漠,著實令人感動,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沙漠綠化:到底是喜還是憂?一個危機或正在萌芽

對於孫國友萬畝山林為公益的說法,目前網上普遍的說法是質疑!中國新聞周刊發布的稿件稱企查查APP顯示,孫國友名下共有6家公司,包括林業和生態農業綜合開發等,另外還包括批發業、零售業、房屋建築業等。

另一個質疑則是孫國友所種的樹木,到底符不符合防風固沙的範疇,據網上公開的信息稱,萬畝山林的樹種包括檸條、紅柳、沙樹、速生楊、沙柳及野生白刺,植被占比46%。

沙漠治理:植樹到底合不合適?

目前關於孫國友與雙馬煤礦之間關於供水的糾紛仍然在發酵,其中的利益糾葛說法實在有些複雜,本文並不打算就這方面開始討論,下文要討論的是在西北地區,特別是在像馬家灘村這種山林所在地,到底適不適合種樹綠化。

在大家的印象中,種樹是綠化中國的唯一辦法,植樹造林、為國為民這個說法深入人心,而且還有前幾年關於消滅了毛烏素沙漠和庫布其沙漠的案例:

2016年的衛星圖顯示,中國第七大沙漠、長400公里,寬50公里,總面積約1.39萬平方公里的庫布齊沙漠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綠油油覆蓋的植被,這個流動沙丘約占61%,沙丘高10~60米,像一條黃龍橫臥在鄂爾多斯高原北部,橫跨內蒙古三旗已經變成了各種植被以及野生動物的家園!

還有一個比庫布齊沙漠更大、面積達4.22萬平方公里的毛烏素沙漠也即將被消滅,這是我國綠化50年綠化事業中最為耀眼的兩個明星「產品」,但在其背後,是整個大西北的綠化防護事業。

中國西北內陸乾旱少雨,不是戈壁就是沙漠,大風一吹漫天沙塵,據資料三北地區在上世紀50~60年代時沙漠化每年擴展1560平方千米,到70~80年代初,沙漠化每年擴展2100平方千米!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國在從1978年開始在「三北」的風沙危害和水土流失嚴重的地區開始建設大型防護林體系,這個規劃之大,超出各位的想像:

三北防護林的範圍包括新疆、青海、甘肅……黑龍江、北京、天津等13個省、市、自治區的559個縣(旗、區、市),總面積超過406.9萬平方公里,占中國陸地面積的42.4%,工程實施時間則從1978年到2050年,時間跨度為73年,分為三個階段總共8期工程,預計總計造林面積將達到5.35億畝,三北地區的森林覆蓋面積從1978年的5.05%增加到14.95%!

綠化沙漠與三北防護林

相信很多朋友都會注意到一個問題,庫布其沙漠和毛烏素沙漠的綠化與三北防護林是不一樣的,在沙漠中搞的綠化似乎和防護林完全不一樣,一般沙漠中綠化的方式會有如下步驟:

  • 1、草方格固沙;
  • 2、播種草籽或者栽種沙蒿或者梭梭樹;

原因並不難理解,因為沙丘會隨風流動,就算種下樹也會因為流動的沙丘被覆蓋導致死亡,所以治沙的第一步是固沙,而草方格就是固沙最好的辦法。

第二個關鍵則是植什麼樹,這個問題很關鍵,因為沙漠光照強、降水少,地下水位深,必須要選蒸騰量小、根系長、樹木低矮生長緩慢的樹,並不需要其速生成林,關鍵是綠化沙漠,形成局部小生態。

因此在沙漠地區種樹時基本都會選沙棘樹或者梭梭樹,這種看起來就是一個低矮灌木,比如沙棘樹還能結果又一定的經濟效益,但梭梭樹除了綠化沙漠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經濟效益,純粹就是為綠化沙漠做貢獻的。

但要以這種方式綠化的話對沙漠還是有些要求的,你沒看錯,不是哪個沙漠都可以綠化的,像毛烏素和庫布齊沙漠,幾百年前這裡並不是沙漠地下水位還是比較高的,也有一些降水量,因此存在綠化的可能,而且在選擇樹種時也必須要注意,不能選擇蒸騰量太大的高大喬木,因為這種喬木會像抽水機一樣將地下水抽乾,最終連自身與周圍的植被一起枯死,重新恢復到沙漠狀態。

而對於防護林的樹種選擇,大都會選擇胡楊或者刺柳與沙柳,防護林不是固沙,而是防風,這個樹種需要有一定的高度才能達到防風效果,這些樹種在沙漠地區進行長期演化,蒸騰量少,生長緩慢,非常耐乾旱,屬於非常優秀的防風林樹種。

但有些地區為了早日出成效,防風林選擇速生楊,這些樹種生長快,需水量大,偶爾一些防風林穿插著種問題也不是很大,但要是大片種植就成問題了,以前就曾發生過防護林被砍的事件,就是速生楊致使地下水枯竭,導致農民種地都沒有地下水可用,這個問題是非常嚴重。

孫國友的萬畝防護林,到底是哪些樹種?

首先我們確定一下孫國友的萬畝林地到底在哪裡?官方新聞報導中地址為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市馬家灘鎮馬家灘村,在地圖上大概就是如下位置:

位置左側紅圈是騰格里沙漠,螞蟻森林174號梭梭林的位置,這裡是真正的沙漠,右側紅圈就是馬家灘位置所在地,看上去斑斑斑駁駁,顯然並不是大片沙漠地區,不過我們也不能這樣確認,稀疏植被地區也是偶爾會有面積不小且寸草不生的荒漠,在這樣的區域植樹造林也是大功一件。

但據多個微博帳號反映,孫國友的自媒體帳號中有很多植被中開挖種樹的畫面,這表示他所謂的綠化並不是荒漠區,而是有一定植被覆蓋的稀疏植被區,另外眾多的網友都根據孫國友畫面中的樹種分辨出有大量速生楊樹種,就是在視頻中的那種直溜溜幾米高的這種樹。

這種樹是比較適合生長在氣候溫暖和充足雨量的地區,如果作為防風林也不是說不行,但必須要穿插著種,避免大片速生楊區域地下水分布,但像孫國友這樣一種一大片就成問題了,大量蒸騰效應抽乾地下水,降水無法彌補時不僅會導致樹下植被枯死,速生楊自己也會枯死,因此需要給林場補水才能保證速生楊成活。

這種大片經濟林速生楊長在南方都遭人嫌棄,因為會造成生態單一化問題,而在大西北,那麼更尖銳的問題就是會加劇地下水消耗,綠化規模越大,問題反而越嚴重,這就是沒有因地制宜選擇樹種,在這種稀疏植被區區域,適當種一些經濟樹種比如沙棘等是沒問題的,但要是種速生楊,那真是罪過!

除了速生楊,還有哪些樹種問題比較大?

據孫國友之前統計的賠償數據中,還有如下樹種灌木喬木種類。林業用地面積中,灌木林地199.5畝,未成林造林地639.4畝,宜林地604.5畝。主要植被為檸條、紅柳、沙樹、速生楊、沙柳及野生白刺,植被總蓋度為46%。

  • 檸條:豆科植物,主要分布於內蒙古、陝西、甘肅、寧夏等地,可入藥,具有滋陰補血,活血之功效;
  • 白刺:白刺是蒺藜科白刺屬的灌木,分枝多而密集,呈叢生狀,分布於陝西、內蒙古、寧夏、甘肅、青海、新疆、西藏等地,具有很強固沙阻沙能力。
  • 紅柳:怪柳科怪柳屬的灌木或小喬木狀植物,主要分布於中國西藏、新疆、青海、甘肅、內蒙古、寧夏等地。
  • 沙柳:楊柳科柳屬的灌木或小喬木,主要分布於中國河北、山西、山東等地,耐水濕、耐乾旱、瘠薄、沙埋、風蝕,也耐輕度鹽鹼等,比較適合乾旱地區種植。

這四種是適合在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市馬家灘鎮馬家灘村的,比較耐乾旱,而且也基本都是本地樹種,確實是屬於半荒漠地區或者沙漠地區綠化的樹種,但下面這兩個樹種就不是了:

  • 沙樹:杉科、杉木屬常綠喬木,高達30米,樹幹通直,是很好的木材,分布於中國秦嶺南坡、河南桐柏山和安徽大別山,南至中國廣東、廣西和雲南東南部及中部,需水量比較大,不適合在西北地區種植。
  • 速生楊:楊柳科楊屬的選育品種,生長快、抗病蟲能力強,5年生楊平均胸徑達20.82厘米,是優秀的木材樹種,全國適宜栽培,特別適宜我國西北、華北、東北地區,但需水量要求很高,不適合在西北乾旱地區種植;

前文孫國友妻子稱,他們的萬畝山林都只能用來防風固沙,沒有任何經濟價值,完全是為了公益事業,但檸條、紅柳、沙柳及野生白刺是有經濟價值的,雖然比較低一些,但如果林地租用成本比較低的話仍然是有利可圖的。

而沙樹和速生楊就徹徹底底的成了經濟林,因為這兩種速生樹種是非常適合作為木材樹種的,完全不是公開表態中聲稱的沒有任何價值。筆者認為,種植一些經濟樹種並沒有什麼不妥,畢竟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但打著公益的旗號要種經濟林這種方式是欠妥的。

並且孫國友的造林行為還造成他與當地百姓搶水源,這是有新聞報導的,而且事情還比較嚴重:5月15日,孫國友組織他的村民植樹造林,將清溪封堵,導致十餘戶百餘人受水面斷水而受響。除此以外,孫國友還將溪水設立封水帶,導致清溪積水,百餘英畝水田受損。損失很大。後來寧夏省環境保護廳緊急決定,立即出動技術隊伍,將溪水恢復正常。

本文並非指責孫國友的植樹造林,而是試圖找到以一種平衡生態的方式去永續發展的方式,西北沙漠綠化不需要用澆水才能在「沙漠」中存活的樹種,這對於生態不是持續而是破壞,長此以往,這裡的生態將變得不適合人類宜居,這才是最大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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