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初,我們到八一鎮尼西溝大生產。蓮花白最大的有16斤…

雪域情懷吧 發佈 2024-02-29T16:08:44.894364+00:00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全國都還處在計劃經濟時期,西藏由於計劃經濟再加上自然條件局限,拉薩當時食品物資供應都沒有放開,如食用油類、豬肉和蔬菜這些人們生活必須品都非常緊缺,有錢都買不到。

回眸參軍五十載

雪域浪人


第一篇:崇敬軍人,我要去當兵

第二篇:雙流中和鎮,新兵集訓忙

第三篇 神秘的青藏高原

第四篇:穿越「生命禁區」

第五篇:頂風冒雪奔拉薩

第六篇:櫛風沐雨、只為神聖使命

第七篇:老部隊的紅色基因與歷史沿革

第八篇: 尼洋河畔大生產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全國都還處在計劃經濟時期,西藏由於計劃經濟再加上自然條件局限,拉薩當時食品物資供應都沒有放開,如食用油類、豬肉和蔬菜這些人們生活必須品都非常緊缺,有錢都買不到。凡回內地休假的幹部職工,在返回西藏時帶的幾乎都不是土特產,而全是各種青菜之類的東西,諸如青椒、西紅柿、四季豆、芹菜等鮮菜。為解決單位生活所需,各大單位都在政府指定地設有農場,小單位也在郊區統一划定有菜地,由單位自行安排專人看管,種植和收割。我們部隊當時也有兩個農場—山南農場和尼西農場。而各連在尼西還設有留守處,有專屬菜地。我所在1連在尼洋河畔留守處也有一大片菜地,我們3班奉命到這裡執行種菜任務。

種菜、做飯、餵豬,相信在西藏部隊基層連隊服役過的老兵,都有過親身經歷和難忘的記憶。新兵下連隊後,進炊事班是一種鍛鍊,當「豬官」更是一種磨勵。煮飯是個技術活,生熟、鹹淡、成色等掌握不好,沒有「賣相」是個很不光彩的事情,多時都要挨罵。煮飯還有個起早的問題,如果是值班日早上4點過5點鐘就必須起床,否則就要誤飯。豬官雖說不起早床,但那個活的確有點髒、而且還累。種菜相對於煮飯餵豬來說就好了許多,種菜都是正常作息時間,而且還有一定自由空間,所以到生產班種菜是幸運的。

1973年4月2日,我們乘坐16團配屬的解放車從拉薩出發前往尼西。汽車穿過拉薩市區,越過拉薩大橋向左進入318國道,一直向東,經達孜縣進入墨竹工卡縣便開始了慢步跋山之旅,駛向5013米的米拉山。

米拉山亦稱「甲格江宗」,意為「神人山」,因其高大雄奇而成為西藏人民心目中的神山。高聳入雲的米拉山橫亘於東西向的雅魯藏布江谷地之中,它高大聳立猶如一扇超級大石門,將從印度洋上吹來的暖濕氣流完全控制, 使其無法西進或北上,從而將拉薩和林芝地區劃分為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林芝地區蕩漾著印度洋上吹來的暖濕氣流,長年籠罩在來自熱帶、亞熱帶的雨水中,自然氣候溫暖潮濕,植被茂盛而原始。拉薩地區由於吸收不到來自印度洋的暖濕氣流的吹拂,就變得乾燥而寒冷,不僅沒有林芝地區那樣豐富的原始森林和動植物資源,而且山體顯得渾圓低矮、瘦骨零丁, 灌木草叢沒精打彩。

米拉山一側的錯木拉梁是尼洋河的發源地,米拉山也是拉薩河與尼洋河的分水嶺。涓涓細流向東南匯聚成尼洋河水系,向西北面匯聚成拉薩河水系。尼洋河一路往東奔流300多公里,於八一鎮南約40公里處匯入雅魯藏布江。河谷兩坡是滿山茂密而蔥鬱的雲杉和冷杉原始森林,林中盛產麝香、靈芝、猴頭、木耳和松茸等多種珍貴林副產品。還有眾多的諸如藏馬雞、紅腹角雉、白腹錦雞以及叫聲宛轉動聽的畫眉等觀賞鳥類,人們將其稱為西藏的江南。

尼洋河從米拉山向東延伸,涓涓細流隨著海拔高度的降低而流速變急,流量越流越大,河面也越流越寬闊。到了松多兵站已匯聚成溪,流經工布江達河面逐漸孌寬,水流也漸漸平緩了下來,尼洋河兩岸森林植被完好,河水清澈、含沙量極低,是林芝人民的「母親河」。

汽車翻過米拉山口繼續往東,便進入林芝地區的工布江達縣。米拉山不僅是拉薩河與尼洋河的分水嶺,亦是拉薩地區與林芝地區的分界線。拉林公路沿著尼洋河岸延伸,雖是慢下坡,但因路況不好車速很慢,中午1點半左右到達了松多兵站,我們在松多兵站用午餐。三菜一湯很滿足,用餐後我們繼續向東行駛。

拉林公路翻過米拉山後一直挨著尼洋河岸延伸,清澈的河水波光粼粼,時而悠靜,時而咆哮。河岸綠植成蔭,陽光從茂密的叢林中透射到公路上,灑落在草叢中,溫暖著大地與眾生。林中的鳥兒在歡快地飛翔著、鳴叫著、追逐著,伴著尼洋河那潺潺的流水聲在微風中久久地迴蕩。初春的尼洋河令人陶醉、讓人心曠神怡!

在松多到皮康公路上,我們幾次遭遇氂牛群阻擋。它們一副閒庭信步的傲拜模樣,逍遙自在的行走在公路中間,任憑汽車鳴笛,它們理都不理。駕駛員對此也老有經驗的了,將車慢慢靠近牛群,用保險槓頂向它們的身體,但它們還是慢條斯理我行我素。它們不讓,我們也不敢強行衝擊,相持大約20多分鐘,它們才離開公路讓我們得以前行。公路上成群結隊的氂牛都是藏民牧養的,成年氂牛碩大的身軀、強鍵的體格,發威時的蠻勁,我們只會敬而遠之。

晚上,我們住宿「皮康兵站」。皮康兵站海拔只有3500米左右,氣候比米拉山口好了許多,皮康兵站食宿條件也很不錯。到達兵站時已接近傍晚,黃昏時刻也看不了什麼風景,再加在車上巔簸了一天,雖說不是很累,但感覺還是有些疲勞,用完晚餐簡單洗漱後,早早的進入了夢鄉。

4月3日中午,我們安全到達尼西留守處,正式開啟了種菜生活。

我們連隊留守處距離八一鎮約18公里,俗稱「尼西溝」。我們這兒的營房比拉薩的營房就好了許多,營房設計依然是四合院,但全是木料搭建的,牆壁、屋面、地板都是木料製作。聽老兵們說這營房也不是我們部隊自己修建的,而是原軍區營建大隊建造的。尼西溝很深很長,溝兩側的山相距較近,可能就500米左右,寬的地方可能有千米,我們駐在溝口上,前行數百米便是拉林公路。

在我的淺意識里家鄉的山也算是比較高的了,沒想到這裡的山比家鄉的山還高出許多倍。家鄉那彎彎曲曲的小安溪河,同這裡相比,那也是小巫見大巫,沒有可比性。尼洋河那碧綠的河水穿行於低矮的灌木叢、水草、沙洲和農田之間,水流就象那成熟的少女,時而半遮半掩,時而敞開胸懷,河水清澈透明,河面波光粼粼,真可謂是一路河水一路風光。

我們營房邊上安裝有一木製水槽,寬約2米,長約數百米,是原營建大隊豆腐房磨製豆腐而安裝的,後來成了我們1營包括修理連的生活用水源。內地的四月早已是春暖花開、萬紫千紅了,而尼西這地方卻依然透著寒意,那木製水槽可能是製作年代久了或許是工藝問題,有些漏水,漏出的水結成堅冰倒掛在木製水槽下面,幾十公分到1至2米不等,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我們營區邊上有一條小溪,溪水不深,但流速很快,和前面尼洋河的水沒有什麼區別,碧綠、清澈而透明,水質相當的好。周末,那就是我們洗衣服的好去處,衣服被蓋或床單搓洗一次後,就放在那小溪進行清洗。有的戰友在洗大件時(諸如被蓋、棉衣等物品)為了省事,直接將所洗之物用一根繩子捆綁好,套在小溪邊的樹上,就自由活動去了,等1、2小時後從水裡撈出來涼干即可,非常省事。

尼西溝的鄰居很多,有軍區通信二團,汽車獨立營,52師高炮營,汽車16團教導營。通信二團距離我們最近,我們住溝下面,他們住在我們左邊山上,我們經常跑去通信二團蹭電影看。

七十年代初林芝原始森林還有流竄土匪,我們生產班9個人配有5支槍,3支五六式衝鋒鎗、2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每支槍都配有一個基數的彈藥。班長給我配了衝鋒鎗,第一次挎著衝鋒鎗,非常高興感覺特別神氣。

生產班的主要任務就是種菜、養豬,同時負責完成連隊指派的其他臨時性任務,諸如為連隊伐木材,砍伐竹掃把等。

我們入伍前都是農家子弟,而且都幹過多年的農活,按理說種菜應該是輕車熟路的事情,沒什麼難度,但在尼西種菜和內地種菜還真有點不一樣,有的還得從頭學起。

西藏的土質與內地不一樣。西藏的土層含沙量重,而且都比較薄,一般都只有30公分左右,往下就全是鵝卵石與河沙。西藏能種糧食作物或者說菜蔬的土地基本上都是人工開墾出來的,自然形成的相對較少,人工開墾的土地就意味著粘土含量少,再加上日照時間長等特殊情況,保濕度非常差。

種植方法也不一樣。比如說種植蘿蔔和土豆,內地都是把地弄平整,然後「打窩」下種,下種後蓋上事前拌好的灰肥即可。西藏則需要把平整的土地分割成70/80公分的條型,然後象內地種植紅苕那樣把分成條塊的土地壘箱(北方稱「壟」),在兩箱間留一條溝,便於日後澆水和行走。蘿蔔和土豆都是種植在箱上,種蘿蔔不用「打窩」,而是用一根木棍或竹棍,按一定距離(一般25公分左右)在箱兩邊沿插個小孔,植入3/5粒蘿蔔種子,然後淋入少許清糞水或者灰肥但不能覆蓋泥土,數天後它就長出來了。西藏蘿蔔個頭大而且長的很長,壘箱種植更加有利於蘿蔔的生長,便於澆灌管理。種土豆還是要象內地種植一樣,只是要種在事先壘好的箱上,還是要「打窩」,窩打好後將切成片的土豆種(必須要有發芽特徵)沾上草木灰或者先把土豆擺放在窩中然後再覆蓋上草木灰。種植蘿蔔和土豆時,事先都要先施底肥,就是先把牛、羊糞均勻的撒在待種植的土地上,然後翻土壘箱,將牛羊糞埋入土中。這樣做的好處是在日後的管理中,基本上就可以不施肥料了,只用除草、澆水,適當松下土就可以了。這裡說的澆水實際上就是灌溉,將溪水直接放進菜地,使水順著播種時預留的溝渠里,讓它自己慢慢浸透,灌溉一次可以保持一周時間。種蓮花白就不一樣了,蓮花白菜要經常鬆土、除草和不斷追加肥料,管理用工比種蘿蔔和土豆就費事多了。

生產班的生活很單調,伙食開的也比較差,吃的主副食都由拉薩連隊按月配送,如果有其他特殊原因,多日不見油暈是常有的事情。二就是飲事員是藏族,烹飪廚藝的確是差,他根本不知道怎樣來改善伙食,如何做出可口的飯菜,因為他生活習慣飲食習慣和漢族的差距有些大。三是炊事用具配置差,沒有配備高壓鍋,米飯麵條都是半熟,開始那段時間很不習慣,但我們卻從未有過牢騷,因為我們都來自於農村,而且都經歷過「三年自然災害」的磨礪,很能吃苦。在留守處班長是最大的「官」,領導能習慣我們為什麼不能呢?我們從到生產班至五一節,一整月都沒有吃過肉,大夥實在是饞得不行,班長也有點心疼弟兄們了,就給連隊首長請示,連隊同意將我們餵的一頭不產仔的母豬宰來改善生活,把大家都高興壞了。說是宰殺一頭豬,其實我們就只吃了一頓肉,其餘的全部都送拉薩連隊了。

那頭豬長著黑色皮毛,很大的個頭,足有4百斤,走起路來悠閒自在,一擺一擺的。宰殺生豬我們在農村見的多,卻沒有親自動手宰殺過,這讓全班戰友都犯難了,全班人都沒有宰殺技能和經驗,也沒有宰殺工具,加之那豬餵養的時間長,個頭又大,大家就張三望李四。後來班長說用槍擊殺,先兩發子彈都是打的豬頭,子彈打了個對穿過,那豬卻沒有倒下,還狂奔亂跑,後有人提出打豬的心臟,這個建議還真管用,又是兩發子彈打進去,豬終於倒下閉氣了。當時也沒有打氣用「挺杆」什麼的,就是「軟打整」。五、六個人從中午弄到天黑才算完成了任務。戰友們早就饞的不行了,當晚就整了一大鍋來吃,用餐時沒有電燈也沒有蠟燭,只有幾塊從松樹上劈下的「油積塊」,將其點燃代替照明,黑燈瞎火但大家吃的津津有味。

我們的菜地足有40畝地,要把它打理好、獲得豐收,切實解決連隊生活用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種菜需要大量的有機肥,肥料從哪兒來?這就是一大難題。經過大家七嘴八舌的熱烈討論,最後形成共識,利用下種、除草的空隙外出拾肥料。也就是將那些道路旁、草地上散落的牛、羊糞便拾起來,挑回去集中浸泡後施澆於菜地。最先是用糞桶、麻袋裝,費時費勁效率低下。後來給班長建議改用板車,班長托人從拉薩連隊帶來兩副板車輪骨,然後就是我們自己動手製作板車,板車兩邊還製作了欄板。有了板車後,每4個人為一個組,拉著板車、提著糞桶、拿著無把鐵揪,帶著帆布手套,每天早上出發,沿公路到處拾遺,多數時間都是在下午3/4點鐘才歸隊,4個人帶著一大板車(300公斤左右)牛馬羊糞滿載而歸。可以說周邊數十里的草坪和道路兩旁的牛羊糞都被我們拾掇的乾乾淨淨。那種不怕苦、不怕髒不怕累,自覺的忘我勞動和奉獻精神,只有那個特殊的年代,特殊的地方和那群特殊的人才能做到,沒有親自參與過那種生活、沒有親眼看到過的人是不會相信的,甚至有可能說你在瞎編。

我們班長性格比較內向,平時間語言很少,即是召開班務會安排布置工作時發言也很簡短。記得有一次為菜地除草,大夥工作乾的也不錯,因為我們全班人都是「不用揚鞭自奮蹄」那種類型的兵。但就喜歡一邊幹活、一邊說笑,班長先前也干預了兩次,叫不要說話,但沒有引起重視,班長突然發火罵人了,把我們所有的人都嚇呆了。我們都知道他是11師偵察連過來的,都非常的畏懼他,嚇的我們大氣都不敢出了。由於他的內向,無形中也壓抑了我們的歡快,在那個沒有廣播、沒有電視、也沒有什麼書報雜誌翻閱的特殊年代和特殊場地,不擺龍門陣不吹牛,空閒時間還真沒有什麼事情做。

經過戰友們近百天的辛勤勞動,蓮花白、蘿蔔、土豆(馬鈴薯)為代表的蔬菜長勢喜人,預示著豐收在望。菜地那一遍翠綠、鬱鬱蔥蔥,與兩邊山上的古老雲杉遙相呼應,甚是壯觀!

蓮花白還沒開始卷蕊、就開始長蟲了,讓我們喜中添憂。班長臨時決定讓我們放棄早操,每天起床和下午都去菜地捉那些可惡的蟲子,每人手上都提著一個空罐頭盒,捉住的蟲子就往盒裡放,然後回到營房進行無害化處理。經過全班戰友幾天時間的共同努力,將蓮花白菜上的蟲子捉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又撒上一些柴灰以防再度長蟲,為蓮花白菜生長創造一個安全環境。蘿蔔長勢也非常的喜人,枝繁葉茂,蘿蔔頭早已放棄它那羞羞羞答答的摭掩,開始不斷地向主人坦露出它那白白嫩嫩的身軀,以此搏得主人的寵愛,施捨給它們足夠的養分,讓它們茁壯成長。馬鈴薯長勢也非常不錯,它們悄悄的背著主人,開始在地下不斷的拼命繁植。微風吹來,它們頻頻向主人點頭,向主人致謝!用它們無聲的行動,感謝主人的養育之恩!

那時儘管沒有什麼大的志向或者說遠大理想目標,但該出勞動力的時候或者說需要有人做的事情大家都絕對不含糊。清晨,我們在還沒有吹起床哨時就早早起來打掃營地周邊的衛生,班長吹起床哨時,整個營區早已被我們打掃的乾乾淨淨,空時還主動去幫炊事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73年7月,連隊任命我擔任副班長,雖說副班長不是什麼領導,但到老部隊才3個多月晉升副班長,是自己沒有想到的事情,還是令自己有點小驚喜。

我當副班長2個月後老班長便調回拉薩連隊任排副去了。新班長是新兵連同班的搭檔—湯啟祿戰友。湯班長的到來,為全班增添了不少的喜悅與活力,大家不再象從前那樣拘束了,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許多,湯班長會處事,戰友們也知道維護他,齊心協力幹勁很足。

春華秋實,碩果纍纍。10月末11月初,我們就全面收菜了。蓮花白菜、土豆、蘿蔔都喜獲豐收。記得蓮花白菜最大的一顆有16斤,白蘿蔔最大的足有30多公分長,5斤多重,土豆個頭也很大。看到堆成小山的各類菜蔬,心裡美滋滋的,臉上也掛滿了豐收的喜悅。

(未完待續)

(註:本文插圖均來自網絡)

作者簡介: 

雪域浪人:本名龍建春,1972年12月入伍,曾在西藏軍區56190部隊服役。1986年12月轉業重慶永川稅務部門工作至2014年退休。在這古稀之年,倍感自豪是生命中擁有當兵的歷史,最驕傲的還是那段激情燃燒的軍旅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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