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丨李宇欣
部分資料綜合自極目新聞、中國新聞周刊、騰訊教育
每年都交了足額的學費和學雜費，孩子為何突然就沒書讀了？
近日，廣東惠州和河南焦作的部分家長，都遇到了類似問題——孩子就讀的民辦學校，突然傳來不能開展正常教學活動的消息，孩子只得由當地教育主管部門安排分流轉學。更讓家長們有些煩的是，由於學校資金困難，剩餘學費想要退回來也不容易。
無獨有偶，3月中旬，又有河北衡水桃城中學家長反映，學校讓每個學生至少捐款2萬元，以「保證學校師資」。而該校已是當地較為出名的「私立貴族學校」，一年學費已經達到3萬餘元。
接連不斷的新聞，讓不少家長困惑，以上案例是個案還是普遍現象？民辦學校們最近怎麼了？
3月21日（星期二），廣東惠州一家長接到當地教育局電話，被告知孩子就讀的廣東惠州仲愷高新區陽光實驗學校停課了，「因學校經營困難，導致無法繼續辦學，請留意後續通知」。
公開平台截圖
3月23日，該家長公開投訴，希望學校能退回孩子們未完成學業的學費，「如果學校無法繼續辦學，請協調到公立小學繼續就讀直至畢業，以免影響孩子們的教育」。
據極目新聞報導，多位家長反映，廣東惠州仲愷高新區陽光實驗學校倒閉屬實。
張先生的孩子在該校就讀五年級，他表示，這所學校是一所九年一貫制民辦學校，按學期交學費。這學期開學，他才剛剛給孩子交了1萬多的學費。
3月23日，張先生接到孩子電話才得知，因為學校不少老師走了，孩子所在的班級兩三天都沒有上課，孩子們都在教室看動畫片。
幾乎同一時間，千里之外的河南焦作武陟縣北街小學，也突然傳出學校停辦的消息。
據極目新聞報導，3月22日，有網友發布視頻稱，河南焦作武陟縣北街小學不再繼續辦學，家長們接到通知搬回孩子被褥，孩子們十分不舍，在教室里哭成一片。
據家長反饋，「這所學校是所民辦學校，已開辦有七八年時間，聽說是資金鍊斷了」「目前我家孩子還沒有確定去哪所學校。」
家長帶學生離校
3月23日晚間，河南省焦作市武陟縣教育體育局發布情況通報：武陟縣民辦學校北街小學部分家長反映學校因資金問題，不能開展正常教學活動，要求解決學生就學等問題。目前，正對該校學生逐個協調分流，3月24日所有學生將正常入班就學。
武陟縣教育體育局官微通報截圖
3月24日，廣東惠州仲愷高新區教育科工作人員證實，學校（出問題）是因為經營不善，會與學校協商處理退費事宜。
無獨有偶，3月中旬，河北衡水桃城中學也因為「錢」的問題，被主管部門調查了。
3月15日，衡水桃城中學啟動捐資助學活動。而據家長反饋，所謂的捐資助學，就是學校讓每個學生至少捐款2萬元。
捐款啟動儀式 圖源極目新聞
有網絡聊天截圖顯示，在桃城中學召開的家長會上，老師要求每個孩子拿出2萬元，進行慈善捐款。截圖中有人稱，老師並沒有說自願捐款，但是捐款的人會獲得相關的證書。
此外，老師還給出了某慈善總會的帳號，並要求捐款時註明「大眾慈善」，還需要第一時間私信給老師發送銀行回單的截圖。有家長發出的截圖顯示，學校稱捐款是為了保證學校的師資，以及維持學校的正常運營。
聊天記錄 圖源極目新聞
對此，衡水市桃城區教育局向媒體證實，捐款事宜已經被叫停，目前主管部門正在對相關情況進行調查。
衡水桃城中學官網顯示，該校是一所全日制寄宿中學，設有初中部、高中部、學谷高中三個校部，辦學二十年，以「辦學品質化、管理精細化、教育信息化、內務軍事化」著稱，學校曾在2020年6月與河北衡水中學簽署合作辦學協議。
大約一年以前，衡水桃城中學還被學生發萬字長文公開投訴，稱學校種種不合規的做法致其患抑鬱症焦慮症300多天，「平均睡眠時間只有五個小時左右」「學生無論冬天夏天都一個月不能洗澡，並且控制學生的洗頭次數」……
至於學校收費上，衡水桃城中學是當地較為出名的「私立貴族學校」。
2021年6月，衡水桃城中學工作人員曾向媒體透露：「桃城中學一年學費3萬元，住宿費2000元，吃飯是吃多少花多少。」
2022年1月，有網友在「問政河北」平台投訴「衡水桃城區桃城中學亂收費」，一學期所收費用包括學費1.5萬元，住宿費1000元，預售書本費1200元。
家長投訴截圖
上述三所學校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是民辦學校。不少家長對此十分疑惑：這些是個案還是普遍現象？民辦學校怎麼了？
一方面，從經濟學的角度看，北京大學經濟學院王耀璟談到，雖然非盈利的民辦學校可以享受和公辦學校一樣的稅收優惠，但整體來說，公立學校的運營在地方財政中是被優先、全額保障的。相比公辦學校，民辦學校就和企業一樣，確實可能會出現經營不善、周轉資金不足的問題。
王耀璟舉例，比如招生生源不足，或者因為年檢不合格被縮減招生規模導致收入不足，都會造成學校運營資金不足的問題。報導中出現的中小學亂象，很大程度上就是資金不足導致。
而我國的義務教育支出還主要面臨區域間和時間上的不平衡。區域間不平衡的問題主要反映在城鄉之間以及發達和欠發達地區之間的差距。北京大學中國教育財政科學研究所的研究報告表明，2007年以來，城鄉和地區之間的義務教育階段生均經費差距有所擴大。2019年的數據顯示，北京普通小學生均經費是鄭州的3.6倍。
另一方面，城鎮化進程加快疊加少子化影響，我國接下來不少學校都會面臨生源減少的問題。
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學部高等教育研究院副教授、中國教育戰略學會區域教育分會理事喬錦忠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採訪時表示，預計全國義務教育階段在校生數在2024年達到峰值約1.46億，小學學位需求峰值出現在2024年，初中學位峰值出現在2029年，到2035年，義務教育在校生或減少3000萬。
從教育部近6年公布的數據看，全國小學招生人數在2020年出現轉折，承載小學生的學校已從2017年的16.7萬所減少至2022年的14.91萬所，且呈現出「農村學校減少，城市學校增加」的趨勢。
有業內人士認為，在這種趨勢下，民辦學校迎來一波大浪淘沙，將是可以預料的事情。「最先淘汰掉的，一定就是辦學質量差、口碑差的，而一些師資強、口碑好的老牌，則可能不會受到太大衝擊，甚至還可能通過與公辦學校的合作，獲得更好的發展」。
當前，對於民辦學校的倒閉、關停，有部分輿論採取「袖手旁觀」的態度，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認為，我國規範民辦義務教育，將其控制在合理的規模，但絕對不是要所有民辦學校都關停，而是要促進民辦義務教育學校規範發展。對於那些辦學質量得到認可的民辦學校，要給予一定的財政支持，助其渡過難關。對於確實要關停的民辦學校，需要做好學生的分流、安置，不讓一名學生因學校倒閉、關停而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