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路》在新時代彌補路遙小說中高加林的遺憾,德順一語中的

兩年的海 發佈 2024-03-01T21:42:35.330202+00:00

讀過路遙(本名王衛國)1982年中篇小說《人生》的觀眾,被陳曉和李沁主演的電視劇《人生之路》中高雙星冒名頂替高加林上大學的橋段,給弄懵了,因為小說中高加林和高雙星都沒能考上大學,在村主任高明樓的運作下,高雙星頂替了高加林的民辦教師名額。

讀過路遙(本名王衛國)1982年中篇小說《人生》的觀眾,被陳曉和李沁主演的電視劇《人生之路》中高雙星冒名頂替高加林上大學的橋段,給弄懵了,因為小說中高加林和高雙星都沒能考上大學,在村主任高明樓的運作下,高雙星頂替了高加林的民辦教師名額。

小說結局

將要像祖輩那樣成為一個農民的高加林,命運轉變起始於高玉智(高加林的叔父,高玉德的弟弟)從部隊轉業到地方任職勞動局長,剛剛升遷為縣勞動局副局長的馬占勝(之前的縣文教馬股長)為了巴結上級,在高玉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高加林「走後門」解決了農轉非和工作問題。

類似縣委記者的工作,高加林完全勝任,他在縣城幹得風生水起,隨著一篇篇新聞報導從縣廣播站播音員黃亞萍的口中播出,高加林成為縣城的一顆新星,很有熱度。

正在跟張克南談戀愛的黃亞萍,在中學時代,就對高加林有好感,如今看到高加林不會再成為農民了,還前途不可限量,就主動向高加林表白示愛。

為了重新選擇戀人,黃亞萍很果斷地跟張克南寫了一封分手信,高加林則心有愧疚地告訴劉巧珍、自己將去到千里之外工作,不能跟她在一起了。

正當黃亞萍和高加林熱戀時,張克南的母親得知兒子被女友甩了,哪咽得下這口氣?就調查了高加林進城工作的履歷,舉報他「走後門」。

高玉智是原則性很強的幹部,得知此事後,讓把其侄子高加林打回原籍務農。縣委研究後決定,作廢安排高加林工作的各項手續,將高加林退回農村,同時罷免馬占勝的職務。

此時的劉巧珍已經嫁給了馬栓。黃亞萍沒勇氣跟著高加林當農民,兩人就分手了。

返回村莊的高加林,在村口遇到了德順爺,爺倆兒攀談幾句,高加林悔不當初,就跪倒在地,手裡握著兩把黃土,感受泥土的氣息,要吸取教訓,重新開始。

這是路遙小說《人生》第23章的結局,同時作者表明,並非結局。

高加林的遺憾

電視劇片頭就顯示部分劇情取材於小說,這就銜接上了,說明《人生之路》是經典小說在新時代的重新表達。這種表達改編,採用當代敘事手法,可以看做是原著結局的續寫,在新時代彌補了小說中高加林的深深遺憾。

為什麼說是當代敘事手法呢?比如,有觀眾質疑,以高加林家的貧窮程度來說,在1984年高考前後,他不可能騎著二八自行車上學,那時候這種自行車還是稀缺的,需要購買指標、憑票購買;劉巧珍家裡雖然富一些,她也不可能整天開著拖拉機出行,要知道,拖拉機這種農機,更需要購買指標,不是誰家有錢就能買到的。

一旦理解了《人生之路》是按照時代特徵和價值進行了改編,就對以上細節可能失真之處釋然了。因為永久牌(或者鳳凰牌、飛鴿牌)自行車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人們代步工具的代表;手扶拖拉機,是鄉村和農機的代表。男女主出行,一個騎自行車,一個開著拖拉機,很能凸顯兩家境況有大差別。

劉巧珍家境寬裕,她並沒有非要走出去的想法,感覺在家務農就很不錯嘛,如果能跟心儀已久的家林哥一起種地生娃就更美了;高加林從小努力讀書,目的性很強,要拼盡全力走出這山溝溝。

這種強烈的企圖心,就像周心初老師那樣,他可以幾十年在破舊的小學裡任教,不跟同事們爭先進教師的榮譽,但是民辦教師轉正的名額,他即便拼了老命也要跟高加林爭奪。因為,這是周心初一輩子的心願,猶如高加林無論如何都想離開生養過他的窮鄉僻壤、去外面廣闊的世界闖蕩一番那樣。

周心初也是村里少有的讀書人,他和高加林之所以那麼看重「農轉非」,是因為當時的城鄉差別太大了,即便像高加林這樣有才學又肯拼命努力的人,都不能憑藉自身努力打破城鄉壁壘、實現階層跨越。

高明樓是村支書,他看透了這種城鄉差別,就不惜冒險讓兒子高雙星頂替高加林去上大學,因為大學畢業後就是端上公家飯的人了,就是人人艷羨的城裡人了。

換句話說,由於城鄉差別巨大,農民子弟上大學的價值凸顯,這價值大到可以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高明樓就不惜鋌而走險了,哪管什麼道德譴責、良心不安。

高明樓幫忙給高加林安排個民辦教師來當,這不是心有愧疚的表現,而是他為了避免事發,因為如果沒有這個類似「雞肋」的工作,高加林是決心復讀一年的。

如果高加林復讀再高考,次年是會考去浦江學院上大學的,那時正在上大二的高雙星就藏不住了。

造化弄人,失落心情稍微平復一些的高加林想吃母親做的核桃餅,高楊氏去山坡上打野核桃卻摔傷住院了,高玉德家裡沒錢,高明樓就一把手將高楊氏的住院醫療費給支付了。

俗話說人窮志短,高加林如果回高中復讀,還要支付一年的復讀費,這對高玉德家來說,可謂雪上加霜。景老師講過,即便高加林預考成績全縣第一,但這個復讀費不能免。如果高加林去當民辦教師,就不用交復讀費了,還能掙一些工資。一正一反,讓家境貧困的高加林只顧眼前了,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他放棄了復讀,選擇去馬店小學當民辦教師。

就這樣,高明樓本是作惡的壞人,卻搖身一變成為高加林的恩人。

小說中,高加林付出了努力,卻落得雞飛蛋打回農村的結局,這種遺憾如何彌補?

德順爺一語中的

德順爺以智者或者過來人的形象出場,他說過,高加林和劉巧珍身上都有一股氣,加林是志氣,巧珍是靈氣。

德順爺還跟劉巧珍在山坡上說過,自己讀的是舊書,加林讀的是新書,有大用。此話可謂一語中的。

在新時代里,有才華的高加林即便高考落榜了,也錯過了復讀的機會,還可以參加成人高考。

馬店小學的華小娟老師說,丈夫去深圳工作已經站住腳了,讓她也可以跟過去,在那邊能夠找到活兒干,孩子也可以在深圳那邊先找個學校上著。

這說明城市化進程要加快了,人口流動將成為常態,這給高加林提供了機會。

在大城市裡工作,沒有了戶口限制,高加林就可以去上海打拼了,然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可以說,高加林在事業上沒成為第二個德順爺(回村放羊),要感謝新時代。

但是,由於高加林太在意階層跨越和自我價值實現,他註定在感情上孤獨。

高加林迷失過自己,將劉巧珍對他的純粹愛情很輕易就放棄了。

劉巧珍只得嫁給馬栓,還好,馬栓是個過日子的好男人,劉巧珍在馬栓身上找到了生活的安全感。

唐曾劇中飾演馬栓,有觀眾開玩笑說,這哥們是有福之人,娶了李沁飾演的劉巧珍;在《幸福到萬家》中飾演王慶來,娶了趙麗穎飾演的何幸福;早在2014年電視劇《我們光榮的日子》中,飾演男主角民辦教師余學軍,與柯藍上演姐弟戀。

唐曾畢業於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其飾演的馬栓,貌似不如高加林,有點憨憨的,卻能以堅定、可靠、深情取勝。

德順爺之所以老光棍一個,是因為年輕時經歷過,失去了,然後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德順爺年輕時給地主家攬工,由於人機靈、心眼活,就謀得去外地趕車馱鹽、馱皮貨的差事,時常路過無定河畔的一家歇腳店,就結交了店主家的女子,該女子漂亮賢惠,名叫靈轉,兩人成為相好。

靈轉嗓音甜美,每當德順前來,她都唱信天游給他聽,還準備好美食美酒讓他享用,到了晚上,兩人幽會住在一起,無話不談,甚是歡愉。

靈轉本是非德順不嫁的,可是拗不過老爹,硬是讓一個做生意的有錢人給娶走了。等到德順再次路過時,就再也找不到心愛的女孩了,以至於孤獨終老。

李光復飾演德順爺,這是一位老戲骨,國家一級演員,他主演過京味兒劇《情滿四合院》中的三大爺,還主演過《正陽門下小女人》中以拉洋片為生的民間藝人片兒爺。

主創陣容豪華

知識改變命運,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和網際網路的發展,城鄉差異在逐步縮小,小說《人生》所描述的城鄉矛盾不再是現代人關注的焦點,現代年輕人很關注對人生道路的選擇。

路遙的作品,很注重引導年輕人對人生進行思考,如何活出人生價值?然後慎重選擇人生道路。

《人生之路》的閻建鋼導演覺得「隔了四十年時空,我們這個世界變化得天翻地覆了,你只有和今天的時代建立起溝通,你才有可能和觀眾產生共鳴。」

閻建鋼導演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生活閱歷豐富,所拍攝的作品風格一向厚重大氣、充滿人文氣息。

《人生之路》的編劇為洪靖惠,這是先後畢業於復旦大學中文系、上海戲劇學院戲文系的優秀編劇,她認為如果《人生》是《平凡的世界》的前傳,那麼《人生之路》就是《人生》的「全傳」。

同為編劇主創的是楊筱艷,其代表作品有《山海情》等。

著名的導演,加上優秀的編劇,再搭配演技在線的眾多演員,讓《人生之路》這部劇很耐看,特別是對年輕人該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人生道路,有啟發,有幫助。

劇中,加入了浦江學院社會學系的陳秀禮這個角色,讓高雙星這條線更有看點。

本來是偷取了高加林的人生,高雙星通過自身努力,卻學業有成了,還娶到了陳秀禮。

突然得知所愛之人,是個贗品,這對陳秀禮的巨大打擊,是可想而知的。

木已成舟,該怎麼選擇呢?在陳秀禮愛情的感召下,高雙星陷入強烈的自責中,好在他勇敢地做出選擇,返鄉帶著父親高明樓去高玉德家,跪求原諒。

高雙星的人生,本該是高加林的。而高加林跌跌撞撞走出了自己的人生,正如片尾曲所唱的:

老人說過的話,人長大才會懂;不遺失、不糾葛,又怎會知道最渴望什麼?親手選的生活,哪怕現實摔我一身泥,都已是最好的無悔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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