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歲的德田重男是一名AV演員，如此高齡尚且披帥上陣，在日本的色情行業中，像他這樣的演員並不少見，近年來，「銀髮色情業」逐漸成為AV產業鏈中異軍突起的存在。

線上的「銀髮現象」已經出現，線下也無從避免，夜幕下的日本街頭，超過70歲仍舊以販賣肉體為生的大有人在，這在如今已不算天方夜譚。

如果說線上的影視作品，代表了老年群體的某種需求，那麼線下的真實交易，更像是一面鏡子，照見了充斥著整個日本社會的陰影——老齡化。

一．

不工作，就無法生存下去，哪怕是出賣肉體、透支尊嚴，也別無選擇。這就是現今日本老年人普遍的生活現狀。

在日本，隨便走進一家快餐店，服務生可能是老年人；隨便攔下一輛計程車，司機師傅也可能是老年人；甚至隨便點開一個外賣軟體，隨後來送餐的都可能是老年人。

家住東京的大波良仁，曾因自己的老年打工生活，登上過《紐約時報》。

他每天凌晨一點半就要起床，然後花費90分鐘趕到東京灣的青果市場，將一筐筐沉重的貨物搬上貨車，天亮之前，他要將這些送往市裡的大小餐廳。

接受採訪那年，大波良人已經73歲。

像他這樣苦苦掙扎在溫飽線上的日本老年人數不勝數，對於他們來說，工作的全部意義，就是每天都能夠穩定吃到三餐，能夠維持平淡如水的生活。

換句話說，離開目前的工作，他們很可能會因為沒錢而餓肚子甚至流落街頭。

有人也許會問，日本沒有退休金的嗎？當然有，但杯水車薪，少得可憐的退休金無法提供一個老年人基本的生活保障。更糟糕的是，在老齡化與少子化雙重作用之下，日本政府愈加無力負擔如此龐大的養老群體。

據報導，日本尚有789萬老人依靠打零工維持生活：

「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躺下」

「錢花光的那天就是我的死期」

……

這些從日本老人口中說出的話，乍聽讓人心驚，但細細想來，這背後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呢？

二．

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日本就宣告進入了老齡化社會，幾十年來，養老問題像是一團不散的陰雲，它平等地將每一個踏入老年的人籠罩在其中。

1970年以前，日本的法定退休年齡是55歲；

1986年，政府出台了《老年人穩定就業法》，鼓勵老年人延遲至60歲退休，隨著少子化進程的加快，與大量勞動力的缺失，2006年，日本政府再次鼓勵企業僱傭超過60歲的老人，並首次將65歲退休這個概念向社會層面平和灌輸。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退休年齡不斷後移是遲早的事情，2013年，65歲退休已然成了明文規定，直到《安定法》的出現，這個時間又一次足足推後5年。

現如今，生活在日本，法律沒有給公民劃分一個明確的退休年齡，只有大致的退休範圍，截至2023年，這個範圍是65歲—75歲。

理論上來說，過了65歲的日本老年人，就可以按照100%領取退休金，但到手退休金的多少，取決於你到底多晚開始領取，換言之，領取退休金的年齡越晚，就可以領取得更高。

將退休時間與金額多少掛鈎，並不斷鼓勵人們奮戰在工作崗位上，已然目前乃至很長時間內日本的社會現實。

在這種大環境下生存的國民，除了「工作至死」似乎別無選擇。

三、

眾所周知，日本是一個醫療發達而國民相對長壽的國家，然而這本該帶來幸福感的長壽，如今常常成為困擾老年人的最大問題。

「每一天都在想怎麼辦，我根本沒有打算活這麼久。」

這樣絕望的話語，來自一個70多歲的普通家庭婦女，除了每月能夠領到的6萬日元外，其餘一切生活所需都要靠她不斷的打零工才能換得，而這樣的日子或許一直要持續到她離開人世。

2018年，日本新富養老院迎來了20個特殊的護工，它們是由科技公司新開發並投入使用的機器人。

對此，日本政府給出的解釋是，要積極利用科技去服務日益膨脹的老年人群體，但每個人都明白，這無疑是壯勞力缺失和老年群體急劇增加的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為了讓老年人能夠相對安全的奮戰在工作崗位上，日本甚至發明了機械臂，專門輔助老年人在不藉助其他人幫助的情況下，輕鬆抬起超過25公斤的重物。

然而，長期的疲於奔命，還是大大削減了國民的幸福感，對於那些有能力找到一份體面工作的老年人來說，生活雖然辛苦，但遠遠不至窘迫。

而對於那些滿身傷痛且無力再付諸體力勞動的老年人來說，活著就像是一場漫長的折磨，每一天都要經歷新的痛苦——像是鈍刀子殺人，既無法痛快死掉，也無法享受活著的美好。

由於生育率的不斷下降，在長達幾十年的社會運作中，日本出現了非常多的獨居老人，根據日本媒體的調查數據顯示，孤單死在家中而無人知曉，已經有連年上漲的趨勢，甚至每到夏天，平均每周都會有多達4000位老人在高溫中孤獨死去。

如何安置國民的老年，已經成了日本社會不得不面對的嚴峻話題。

四．

不久前因個人婚戀問題而登上熱搜的上野千鶴子，本人也是一位超過70歲的日本老人，曾與她有過十幾個小時婚姻的人叫做色川大吉。

據她所說，對方因喪偶、遠離孩子等問題，老年處於獨居之中，兩人之所以會領證結婚，更多的是出於方便自己的養老問題，使她不必在面對法律條款時受到阻撓。

上野千鶴子的經歷至少說明，在日本，哪怕你是東大的教授，到了老年一樣要面對變老帶來的一些列不便。

她曾說，生不生孩子這件事是有選項的，可唯獨變老這件事，對誰來說都別無選擇。

如果將視野放眼全球，我們會發現，老齡化的威脅追逐在不少國家的身後。

除卻日本外，世界各地的老年人口所占的比例都在不斷攀升，生育與養育成本的增加、文化觀念的改變使得少子化程度不斷加重，而與此同時，則是勞動力的減少與老年人無處安置的問題。

超齡化的社會，最終將使得所有人不得不面對處於弱者的境地，但一個社會的發展方向既然無法改變，那麼生活在其中的國民，是否有機會讓自己擁有更加體面的老年呢？

生活在時代的荒原上，我們每個人都像一粒微不足道的細沙，時代的風吹往何處，我們便被裹挾至何處，養老難的問題不僅僅是日本一個國家的難題，對於尚且處於青壯年的人們來說，無論是否考慮周全，老之將至都會平等地降臨到每個人頭上。

在不久的將來，年輕人又將如何面對更加嚴峻的養老問題呢？

這不僅是日本政府的難題，或許也是時代的考驗。

作者：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