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丨尹可然
部分來自新京報評論
數據源自中國科協青少年科技中心、各學校官網
要問中國最一流的大學有哪些，很多人都會想到C9聯盟。
2009年10月，包括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在內的9所國家首批「985工程」重點建設的一流大學聯合成立了一個九校聯盟，旨在人才培養、科學研究等領域加強合作與交流，優勢互補，久而久之，「C9聯盟」已經成為國內頂尖高校的一種代稱。
如今，高中版的「C9聯盟」也來了。
3月12日，由中國九所高中共同發起的「新時代中國卓越高中九校發展共同體」在浙江省寧波市鎮海中學舉行了成立大會，也被業內稱為「高中版C9」。
很快，「全國高中C9聯盟成立」話題就衝上熱搜第一，引起網友熱議。有人認為，這些一流高中們是在「抱團」，擔心影響教育公平。有人擔心，「高中版C9聯盟」的成立會加重「內卷」，給學生們帶來更大的負擔。還有人質疑，為什麼是這九所高中，成立這一聯盟的意義是什麼？這些學校能代表中國頂尖高中的水平嗎？
那麼，這到底是哪九所高中呢？
「高中版C9」，標準全稱為新時代中國卓越高中九校發展共同體（China’s 9 Excellent High Schools Development Community in The New Era，以下簡稱「C9」）。
九所學校分別是浙江寧波市鎮海中學、河北衡水中學、山東濟南市歷城第二中學、南京外國語學校、復旦大學附屬中學、福建省福州第一中學、湖北省武昌實驗中學、湖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和華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
「C9共同體」 成立現場（圖據都市快報）
對於「C9」的成立，網友們議論紛紛，褒貶不一。贊成者認為「C9」搭建了一個頂尖高中們互相交流的平台，能夠促進高中教育發展。然而，更多的網友持有反對意見，認為「C9」可能弊大於利。
有網友認為，中學教育和大學教育不同，不應該「拉幫結派」。有網友還稱，「高中搞聯盟是想幹什麼？大學還能考慮組成『藤校』，高中有什麼必要呢？」「有啥用啊？這幾所學校所在的省，考的都不是一套卷子。」
也有網友提出，「C9」的高中們是在「抱團」、「壟斷教育資源」，與教育公平的理念相悖。「其實就是抱在一起資源共享備考。」「我本來以為聯盟的模式會是一所頂尖高中幫扶多所薄弱地區高中。」「以後優秀教師會不會都去聯盟學校，沒進聯盟的學校會被壓得死死（的）。」
還有人擔心，「C9」會加重「內卷」，給學生們帶來更大的負擔。「以後會不會出現高考同分數下，優先錄取C9高中學生呢？」「現在有了C9高中，以後是不是還會有C9初中，C9小學，C9幼兒園……」
除了上面這些質疑的聲音，網上還有眾多網友表示，這九所高中並不能代表中國最頂尖高中的水平。「這些學校只能說是水平很高，部分是頂級的，但不全都是最頂級的。」「更好的學校多了去了，為啥要選這九所學校？」
據不完全統計，2022年高考，這9所高中向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培養輸送了400多名優秀學生，在兩校每年錄取的新生中占據了很大比例，所謂，至少水平不算低。
不過，從上月公布的2023年五大學科競賽國家集訓隊的名單來看，今年入選總人數排名前8名的學校，都不在「C9」的陣容之中。
「C9」各校入選2023年五項學科競賽國家集訓隊情況
具體來看，湖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共有6人入選，排名全國第九。華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南京外國語學校都有5名學生入選，濟南市歷城第二中學、寧波市鎮海中學都有4人，復旦大學附屬中學2人，湖北省武昌實驗中學僅1人。而福建省福州第一中學和河北衡水中學都沒有學生入選五大學科國家集訓隊。
再從各中學獲得2022年五大學科競賽（決賽）金牌數量來看，今年排在前五名的奪金「大戶」也不在「C9」之中。湖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獲得了21枚金牌，並列排在了全國第六。濟南市歷城第二中學獲得了16枚金牌，並列第九。華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獲得了12枚，寧波市鎮海中學10枚，南京外國語學校8枚，復旦大學附屬中學、湖北省武昌實驗中學各4枚，河北衡水中學2枚，而福建省福州第一中學連金牌都沒有。
「C9」各校2022年獲得五大學科競賽(決賽)金牌情況
據寧波市鎮海中學的官網介紹，在新高考方案實施以來的四屆學生中，該校有18名學生獲全省前十名，37人獲全省前二十名，平均每年有10%左右的畢業生被清北錄取，有超過20%的畢業生被清北、復交四所高校錄取。
寧波市鎮海中學，圖源學校公眾號
而河北衡水中學更是不用多說。這所聞名全國的「超級高中」有著超高的升學率，不但深得家長追捧，甚至一度在業內也被奉為模範，當然，爭議也是從沒斷過。
河北衡水中學，圖源學校官網
至於濟南市歷城第二中學，據其官網介紹，該校2016至2021連續六年被評為「山東省最具綜合實力高級中學」，近年來北大、清華的錄取人數都位居全省前列，2021年有15人被（清北）錄取，自2010年至今，共獲得國際奧賽金牌4枚、全國金牌52枚、銀牌48枚，是同時期全省獲得國際和全國奧賽金牌最多的高中學校。
濟南市歷城第二中學，圖源學校公眾號
南京外國語學校是全國首批外國語學校之一，教育部批准的具有推薦保送生資格的外國語學校。據官網介紹，2021屆高三畢業生中，有16人被北京大學錄取，15人被清華大學錄取。
南京外國語學校，圖源學校公眾號
復旦大學附屬中學是首批「上海市實驗性示範性高中」之一，受上海市教委和復旦大學雙重領導，被稱為「最像大學的中學」。據學校官網介紹，每年的畢業生中，有近70%考入清華、北大、復旦、上海交大等著名高校，另有一部分學生畢業後直接進入海外名校留學深造。
復旦大學附屬中學，圖源學校公眾號
福建省福州第一中學是福建省教育廳唯一直屬管理的一所完全中學，也是首批10所福建省重點中學之一，2018年被評為「福建省首批示範性普通高中建設學校」，2022年入選首批全國英才計劃中學培養基地。
福州第一中學，圖源學校官網
湖北省武昌實驗中學是湖北省首批重點中學、湖北省示範學校。據官網介紹，學校高考本科特殊招生線（原一本線）連續超過98%，600分占比穩定在80%，兩項關鍵數據長期保持全市前兩位，平均分連續六年超過600分。國際部出國留學班畢業生100%被世界主流英語國家大學錄取，其中世界排名前50的大學錄取率為50%。
湖北省武昌實驗中學，圖源網絡
湖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是湖南省教育廳直屬公辦高級中學（保留完全中學建制）、湖南省首批八所重點中學之一，也是湖南省示範性普通高級中學。學生參加國際中學生學科奧林匹克競賽，金牌總數和獎牌總數均居全國前列，被譽為「金牌搖籃」。2022年，該校有15名學生入選五大學科競賽國家集訓隊，是當年學科競賽保送清北名額最多的學校。
湖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圖源學校官網
據華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官網介紹，該校是廣東省唯一受廣東省教育廳和華南師範大學雙重領導的首批國家級示範性高中，承辦由廣東省教育廳直接領導的「廣東奧林匹克學校」，是廣東乃至全國中學教育的標杆學校。
華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圖源學校官網
據三湘都市報報導，根據「C9」首屆理事會決議，「C9」共同體將在優質教育資源共享、教師發展、學生培養、管理改革、教育科研、教學質量評價、教育教學創新等方面開展交流合作，協同探索新時代我國普通高中教育改革發展新路徑。
成員之一、復旦大學附屬中學校長吳堅也公開表示，「C9」各校「不結盟、不對抗、不針對第三方」，它不是成為一個封閉的團體，它更應該是一個共同成長的開放的平台，它更應該呈現出的是學校所應該做的教書育人責任。浙江省教育學會會長韓平也表示，當前普通高中正處於改革轉型的關鍵時期，共同體要探索引領深度學習的教育改革新方法、新課程、新教材，探索麵向未來教育的學校改革新舉措。
然而，很多網友卻提出，九所高中強強聯盟，事實上已經具備了成為封閉團體的條件，違背了教育的本質和初心，「你們抱團了，還有誰能對抗？其他高中怎麼辦？」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表示，「C9」本質上只是一個民間聯盟，簡單來說，就是合作辦學共同體，並非由官方出面組織。「在如今的招生政策之下，這幾所高中的招生規模不會擴大，不能『掐尖』、不能提前招生，也只能在轄區內招生，所以不會造成教育資源壟斷。」
熊丙奇認為，從合作辦學角度看，這9所高中能跨省建立共同體，是值得肯定的。高中辦學要改革創新，不能關起門來辦學，必須打破學校圍牆，推進學校與學校、學校與社會，甚至學校與企業的合作。「如果幾所學校能一起推進教育改革，互相合作辦學，是值得鼓勵的。」熊丙奇告訴記者。
不過，熊丙奇也提出，高中C9聯盟，可以說都是當地的「升學名校」，有學校還因強化應試而飽受輿論質疑。鑑於此，部分網友擔心高中C9聯盟會報團猛攻名校升學率，並非絲毫沒有來由。如果C9聯盟出現這種「唯分數、唯升學率」的走向，那其對高中教育改革創新難以做出貢獻，反而會帶動加劇高中的應試競爭，對整個教育生態帶來負面影響。
在他看來，高中C9聯盟是否能推進共同體學校提升辦學質量，並得到社會認可，取決於共同體的具體運行能否真正推進我國高中教育改革創新，能否擺脫當前的應試教育傾向，能否一起探索培養創新人才。「如果僅僅是一個噱頭，那大概率無法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