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勾結黑社會，借巡捕身份之名，行煙、賭、娼的後台之實，上海灘的鴉片走私，賭場設局，妓院開業，沒有不是黃金榮為後台老板的。據此，黃金榮賺盡錢財
黃金榮的身份是巡捕房的「包打聽」，是社會治安的維護者。然而在失序的法租界望，黑白同道，貓鼠共穴。自從黃金榮當上法租界巡捕後，便下定決心大幹一番。他深深懂得，與黑社會打交道，不結交一幫生死兄弟，是不可能行得通的。很快，他結識了洋涇洪鄭家木橋的一群小癟三，與其頭目結拜為兄弟，為今後的發展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洋涇浜鄭家木橋一帶，是英、法兩租界的交界處，治安一向鬆懈。黃金榮在上海縣衙當捕快的時候，聽說洋涇浜鄭家木橋的地方，有一群小癟三，常常在此胡作非為，擾亂治安。這群流氓小癟三有兩個頭目，一個是丁順華，另一個是程子卿。丁順華、程子卿帶領這群癟三，在鄭家木橋一帶搶劫錢財，無惡不作。
這些癟三一看到有單個或為數不多的人將貨送上碼頭，便立即準備行劫。他們在南岸搶了貨物，就往北岸跑。在北岸搶了東西，又趕緊跑向南岸。兩岸的法、英租界巡捕，都因犯罪活動未發生在自己的轄區，而睜隻眼閉隻眼，一般都不願多管閒事。受害人是打又打不過，追又追不上，報告了巡捕也無濟於事，只好忍氣吞聲自認倒霉。鄭家木橋小癟三不僅搶劫，還經常偷盜、打架鬥毆、敲詐、勒索、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一個好端端的集貿碼頭，被這群無賴攪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他們成為老百姓的一大害，同時又是巡捕房的一塊心病。
黃金榮覺得，如能將鄭家木橋小癟三控制在自己手裡，豈不是既可以向巡捕房顯示自己的能力，又可以有一股黑社會的勢力為自己效力，這對今後的發展十分有利。要做好這件事，必須先將他們的兩位頭目收在自己身邊。於是，他想盡各種辦法，終於收服了丁順華、程子卿，掌握鄭家木橋的流氓勢力，以便在法租界各處設置眼線暗哨。
黃金榮不僅利用本地的小癟三為自己服務，他還直接和法租界黑暗勢力來往，法租界的賭檯，過去或遭到黑道的打劫，或受到巡捕房的衝擊。自從黃金榮擔任探員後，他便與賭檯老闆達成協議，黃金榮負責維持秩序，不准黑道敲詐賭檯；而巡捕房方面，黃金榮與他約定：只捉「前和」，不碰「夜局」（黑社會暗語，日場叫「前和」，夜場稱「夜局」）。白天，黃金榮讓他一些小兄弟等充當賭檯的客人，如果巡捕發現了，就先把這些人抓入班房，不久即放出。而真正的大賭客則玩夜局，這樣一來，萬無一失。這樣，既能應付輿論，保持租界良好的「秩序」和「聲譽」，賭業也能照常開業。自然，賭檯方面每月都要向黃金榮和捕房付出巨額的「保險金」。受益最大的當然是黃金榮，他既得實惠，又贏得了「好」的名聲。所以，法租界的賭檯大多以黃金榮為後台老板。
黃金榮不僅在賭檯上下功夫，他還插手了另一件事，這就是搶鴉片事件，搶鴉片是當時租界當局最頭痛的事情之一。近代以來，上海便是中國毒品貿易和消費的第一大都市，也可以算是當時全球最大的毒品中心。1909年，作為世界禁毒運動開端的萬國禁菸會在上海最繁華的南京路匯中飯店舉行之後，鴉片在租界裡一度成了違禁品，但是，這並不能遏制毒品的泛濫，鴉片交易從公開轉入地下，毒品走私更加猖獗起來。而地痞流氓當然不甘心土商獨占利潤，而實行搶土，強行分肥。
搶鴉片的方法主要有三種，即「撓鉤」、「套箱」和「硬爬」。這「撓鉤」，就是水上搶劫。土商在從外國運來的鴉片運至吳淞口後，為了逃避關卡的查禁，便利用黃浦江漲潮時候，將鴉片包投人水中，鴉片順著潮水而流向楊樹浦，接應人員就在那裡撈取。而搶土者則把消息打探準確後，派人埋伏在那裡，等到煙土漂來時，即用撓鉤撈了逃逸。所謂「套箱」則是陸地行劫的辦法。在新開河一帶，常常使用這種方法，商行運土，多放入煤油箱。搶劫者趕著馬車採取突然襲擊的方式，將預先準備好的木匣套上煤油箱，扔上馬車飛馳而去。「硬爬」也就是攔路搶劫，流氓們事先派人埋伏在土商的必經之路，依仗人多勢眾突然襲擊得逞。
由於鴉片高漲，搶土盛行，因而它成為流氓得益的主要手段之一。這樣，流血事件層出不迭。走私的土商由於自己的行為也是非法的，因而既不敢聲張，又不能承受日積月累的巨大損失，於是只能悄悄托人請黃金榮破案。黃金榮要求土商讓出一部分毒品利潤，給予靠搶土為生的地痞流氓，流氓們得到了金錢，又有黃金榮的擔保，自然沒必要再鋌而走險。黃金榮的中間人不會白做，而法租界的治安也好了許多。
敲竹槓是黃金榮發財的另一種方法。有時，黃金榮在法大馬路商業區巡邏，事先讓程子卿等派小癟三鬧事搗亂，讓商家無法做生意而又沒有辦法。這時自己便出動，小流氓們見到他後大叫「黃老闆來了」，即抱頭鼠竄，黃金榮也會裝模作樣地訓斥他們。別人見了，認為黃金榮的威望真夠大，其實這都是預先安排的戲。有時，黃金榮又運用另一種手腕，如對興記咸貸莊，他先暗中派人搗亂，一面又指使門徒去對店主說：「這事只要黃老闆出來一壓，包他們太平無事。」店主無奈，只得請黃出場，果然不再有人來搗蛋了。久而久之，商店老闆等因為黃金榮能降服流氓、維持治安而塞錢送禮，將他作為「護身神」。到後來為了息事寧人，有的便向黃金榮遞上拜師帖子，甘心做黃金榮的門徒。通過這種手段，每年黃金榮從商家處敲來的錢財多達數萬元。
辛亥革命以後，租界流氓大亨紛紛開設賭場，因而麻將。牌九等賭博非常流行。如1915年許榮福在山西南路晝錦里設立賭場，第二年蔡鴻生在鄭家木橋建成一個新賭場。黃金榮自然也不會落後。他在這方面的積聚錢財手法有兩種，一是親自設立公興賭檯；二是充當賭場的保護人，按月向緣寶、永定、華民、西園、同慶、菪生等索要開銷，坐吃俸祿，從規模小的賭場每月向他支付特別津貼40元，到大型的則要達到500元。
公興賭檯的創始人是杜月笙的青幫師父陳世昌，幫手有袁珊寶，黃金榮當然在其中也有股份。公興賭檯設在自來火街寶興里，這裡屬於黃金榮的管轄範圍。生吉賭檯在西藏南路褚家橋生吉里。老闆是馬祥生和金廷蓀，黃金榮是名義上的老闆，但這是秘密而不公開的，當然分紅利自然是少不了他的了。生吉賭檯資本非常雄厚，賭客大部分是生意場中人，因此輸贏額都是大筆大筆的，抽頭和贏利也有成千上萬，前後營業時間達十年以上。
近代上海市井之繁華，在全國是數一數二的，娼業尤其興旺。單是娼妓的各類等級和類型就有書寓、長三、二三、麼二、鹹水妹、野雞、釘棚等。1891年，僅法租界內就有妓院250家，妓女達2600人。到1920年，每130人中就有1人是妓女。從法律上來說，清朝是禁娼的，所以妓院要能站穩腳跟，必須在幫會流氓或巡捕警察中找到有權勢，面子大的後台作靠山。如有地痞鬧事，後台就可以派人彈壓；如果遇到麻煩，像違反禁令拉客營業等，則可請後台通融緩解；若有了更硬的後台，則更能通行無阻了。這樣黃金榮便成為妓院主人們的最理想的靠山了。各處的妓院紛紛請黃金榮來「撐市面」。有些老鴇就乾脆拜黃金榮為老頭子，因而，自清末起，黃金榮在娼業中也是一尊「門神」。
後來，黃金榮為了擴展自身勢力，不斷地介紹一些流氓同道、徒子徒孫們進入巡捕房，狼狽為奸，真是匪警一家。
黃金榮並非青幫中人，但為網羅羽翼，卻按青幫規矩開香堂，廣收門徒，壯大勢力。門徒中各種人等均有，上至大經理大老闆，甚至委員長，下到最底層的小流氓、小癟三，都認他為後台老板
作為上海灘三大亨之首，黃金榮特別注重他的勢力。要表現他的勢力，維護他的大享地位，一個必須採取的辦法就是收徒壯勢。因此，做老大收門徒，便成了黃金榮樂而不疲的事情。
一天，黃金榮找來了幾個心腹兄弟，一起商議招收徒兒的事情。他對程子卿、丁順華、金九齡、陳三林、丁永昌、魯錦臣等一幫法租界巡捕房的手下，講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馬上得到了眾人的擁護。大家紛紛表示，早就需要著手做了，這樣可以在上海灘顯示一下他們的勢力。並且他們都向黃金榮表白了自己的效忠之心，甘做黃門弟子。但是，收徒應該有個名分。上海已經有青幫，又有洪幫，還有一些說不上名堂的什麼幫。他們算是哪一幫呢？黃金榮回憶了一下，他自少時接觸過的許多人，多是青幫。他對青幫的一些情況是有所耳聞的，多少也有些感情。他認為，還是青幫有點勢力，歸入它肯定會有發展。因此，黃金榮決定按青幫的規矩來開香堂，收徒弟，大家都很同意這個決定。
黃金榮看到收徒願望水到渠成，可以著手進行開香堂的各項籌備工作了，所以他吩咐各位去分頭準備，靈活處事：一是要制定自己的規矩；二是必須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三是要廣為宣傳，擴大影響，力爭青幫人士的支持。這些忠實的手下人，當然不敢怠慢，立即行動起來為黃金榮收徒效力。
黃金榮一向以青幫大頭目自居，但實際上，他卻從未真正拜過老頭子，根本就不是幫內之人。當時在上海灘的青幫以「大」字輩最為老資格，所以按這樣的順序，張鏡湖才應該是青幫中的大頭目。按幫會規定，像黃金榮這樣的人只能稱其為「空子」，不能開堂收徒。可黃金榮卻不管那麼多，他不但同青幫的「大」字輩張鏡湖、曹幼珊等稱兄道弟，對人自然是「天」字輩，比「大」字輩還多一划，而且還公開開堂收徒，來他門下的徒弟還很不少，真可謂群起而響應。
黃金榮收徒弟從不舉行什麼開香堂儀式，手續很簡單：只要有一個介紹，一個具保，一個引見，並向黃金榮寫申請書，被准許後再填寫正式帖子，然後再舉行儀式。帖子是由大紅宣紙精印封面，泥金嵌邊，居中印有四個金色大字：「蘭衡竹苞」。帖子裡面抬頭寫：「黃老夫子大人貴台」，下面寫：「門生某某某百拜」，旁邊再寫上籍貫，年齡和出生年月日，還要寫上介紹人和具保人的姓名。另一面則印有介紹人和具保人應負的責任，最後是年、月、日。舉行儀式時也很簡單，被接收的人手持帖子，雙手捧上，而後退下恭候在一邊，介紹人和具保人分別「宣誓」一番，大意是說該人誠實可靠，願作介紹人或擔保人之類的。接著，被接受的人再上前行一跪禮，儀式就算結束。
黃金榮一般把入幫者分作門徒和門生兩檔。所謂門徒，是經過開香堂大典，拜過「老頭子」的，這是最下的一檔；所謂門生，是指不經過開香堂的儀式，只是通過介紹人搭橋，投一個紅帖子，封上份贄金（一般比門徒高一倍）的人門者。還有一種特殊的門徒，只要備個帖兒，附份贄金，托介紹人把紅帖子投遞給「先生」就行，連面也不用見，像蔣介石就是屬於這一類門徒。
開香堂的日子，終於來到了。黃金榮的弟兄們將聚寶樓正堂布置一新。正面有祖師爺的牌位，並點上了香燭和香。居中放了一把大椅子，是黃金榮的座位。兩邊還擺滿椅子，專門留給那些趕香堂的各位頭面人物用的。大把的包頭香已被擱置在那裡，等候拜師的徒弟們來使用。這天，可以說是上海灘青幫的一件大事，趕香堂的人來了不少。
黃金榮的好友「簽子福生」陳世昌，必然要來，他不僅來了，而且還找來其他一些青幫人物，以壯聲勢。杭州青幫的一個頭目李休堂，也應邀專程趕來出席開堂的儀式。此外，黃金榮在政治、經濟界的一些朋友，也前來助陣。最引人注意的，還有黃夫人林桂生。她特意換了身新衣服，跑前跑後忙著張羅，她的才幹也顯露無遺。黃金榮欣喜異常，身穿錦緞長袍、馬褂，與眾位來賓打了聲招呼後，在中間的椅子上坐定了下來，馬上就要當「老頭子」了，貴客也全都在兩邊坐定。拜香堂的徒弟們早就來到了這裡，一大群人站在門外等候召喚。
隨著司儀駱振忠一聲「開香堂」的高喊，這次開香堂的儀式就開始了。本來按正規要求，香堂執事要有12人，即當家師（收徒者自任）、講經師（傳道師兼任）、陪堂師（引進師兼任）、執法師、護法師。
巡堂師、執堂師、散香師、抱香師、福德師、知客師、站堂師。黃金榮的香堂才沒有那麼複雜，只需要做好大面上的事情就夠了。徒弟們手拿拜師帖子魚貫而入，先給祖宗磕頭，再給老頭子磕頭，還要給趕香堂的各位師父、來賓磕頭。這些程序過後，他們在堂上排成幾個橫列，依次在送過來的銅盆里呷上一口水，這被稱作「淨口」。
然後，黃金榮以老頭子的身份嚴厲地問大家，是不是自願入幫？能否遵守幫規？以及交待一些重要事項。在得到徒弟們一致肯定的答覆後，他便吩咐收帖子，發「摺子」。這帖子，就是徒弟拜師投的門生帖子和交納的「贄敬」銀元。這摺子，則是「三幫九代」的密語傳本，不能被泄露出去。到這裡，開香堂儀式也就進行完畢了。緊接著便是大擺宴席慶賀，飯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酒菜。所有參加開香堂儀式的人互相敬酒，開懷痛飲。這時，不喝它個大醉是不會罷休的，真是熱鬧非凡。從此以後，黃金榮大肆收徒，壯大勢力。
在黃金榮最發跡的時期，他的門徒門生遍布上海灘，見過面的，沒見過面的，記得住的，記不住的，所到之處，沒有他的門徒門生的情況是很少的，而且還遍布各行各業，幹什麼的都有，上至大經理大老闆，甚至委員長，下到最底層的小流氓、小癟三，都認他為後台老板。
黃金榮是頗講實惠而且是見錢眼開的一個大人物，因此，只要送錢送禮拜他為「老頭子」，他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因此他所收的徒弟不下二三千人，在當了法巡捕房華探督察長後，一次就收了200多個徒弟，其中最重要的和關係密切的有金九齡、程子卿、丁永昌、陸少年、魯錦臣、曾九如、盧英、尚武、馮志明、韋鍾秀、喬松生、湯堅、馬德榮、張榮、管寶金等，這些人大多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巡捕房當小頭目或骨幹分子，為黃金榮十分信任和依賴。
另外，大蟾舞台的老闆顧竹軒、法租界的糞大王馬鴻魁、六國飯店賭檯的朱順林、滄州飯店老闆姚松如、大世界經理唐嘉鵬，還有工商界人士如新光內衣廠老闆傅良駿、正泰橡膠廠老闆鄭仁業、漁業公司經理黃振世、新華影片公司經理張善琨等，其他還有文藝界、戲劇界、新聞界、醫藥界人士。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麒麟童（周信芳），當時被天蟾舞台老闆逼迫和威脅，也曾投拜黃金榮為師。
類似經理、老闆之類的人投靠黃金榮一般都是找個靠山，以防有人搗亂和敲詐勒索，但他們逢年過節，甚至按月要奉上一筆錢財或其他玩意，實為「保護金」，如稍有不周，這位要人發作了的話，那這些人就要倒霉了，黃老闆貪錢如命，所以只要送上錢禮，一般不會有什麼事。
除了黃金榮直接收門徒門生外，他的領子黃源燾也收過二三百名門徒，外孫鄒政之收過五六百人。其他門徒，如顧竹軒唐嘉鵬、盧英、黃振世、丁永昌等也都收有不少門徒，所以黃金榮的徒子徒孫徒曾孫，不但遍布整個上海灘，甚至江浙一帶，也都有他的勢力。
杜月笙投至門下，盡出鬼點，張嘯林前來加盟，天天打打殺殺，黃金榮與黨政軍各要人稱兄道弟，結成幫派，在上海有所謂的大八股黨之稱，橫行上海
1916年的一天，杜月笙在陳世昌介紹下，認識了黃金榮。這一天，他一大早穿著整齊，跟著陳世昌的徒弟黃振世來到八仙橋同孚里，走進了黃公館。黃金榮問了杜月笙一些情況後，覺得這小伙子還夠機靈，就將他留下做了跟班。黃金榮每逢外出，必是帶上杜月笙，不是讓他拿外衣，就是叫他拎公文包。黃金榮到浴池去洗澡，也命杜月笙在一旁侍候。在外人眼裡，他簡直成了黃老闆的心腹。
其實黃金榮對杜月笙另眼相看的，是因為這樣一件事情。一年冬天，黃金榮過生日，按照慣例門徒等手下人都要備好禮物前來拜壽，但杜月笙遲遲未到。黃金榮有些納悶，便問手下小赤佬。知情者說：小杜這幾天生意難做（指沒有搶到鴉片等)，一些小弟兄伙食費用都沒有了，小杜把自己的衣裳拿到當鋪去換錢了，沒有衣裳穿所以不能來祝壽了。
黃金榮聽了這些話，不禁感嘆到：小杜為人還真講義氣啊。後來，黃金榮讓他到十六鋪，去管理生吉里賭檯，杜月笙幹得很好，接著，黃金榮又派他向停泊在碼頭上的民船討碼頭錢，向花煙間、燕子窩和賭檯收月規錢。杜月笙對工作認真，對手下平和，最終取得了黃金榮的信任。久而久之，黃金榮將社收來的錢分些給杜月笙。隨後也常常帶他出去做跟班，拎皮包，去聚寶樓，入日新樓，見見世面。杜月笙不僅在各方面表現出他的忠心，尤其在獵取情報和接受賄賂等方面，顯示了他的機靈詭詐。
在杜月笙入黃公館的最初十年中，黃、林夫婦對待他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處處給予照顧，黃金榮讓杜當了生吉里賭檯管事，使得他逐漸獨立門戶讓他豐滿羽翼，林桂生還介紹了人呼「老四」的女人給杜月笙，照料其生活。
到1915年杜月笙結婚成家，新娘子沈月英，蘇州人，黃金榮更算是大媒人。後來1929年，杜月笙又相中了在黃金榮的榮金大戲院裡唱戲的當紅鬚生姚玉蘭，黃金榮從中撮合，成全了杜月笙的心願。自然，初出茅廬的杜月笙也對黃金榮忠心耿耿，策劃張嘯林的加盟，涉足鴉片業壯大實力等，為黃金榮在上海打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
在杜月笙加入黃金榮門徒之後，張嘯林也前來加盟。張嘯林是青幫「通」字輩成員。下一輩的青幫分子都稱他「張爺叔」。他看到了十六鋪碼頭貨物進出很多，覺得可以趁機撈油水，就到這裡來打天下。很快，他就與杜月笙結識，並議定在此共同負責商船安全，合夥平分保護費。這時，一群廣東流氓也來十六鋪爭奪霸權，與他們發生衝突。雙方流氓數十人在碼頭發生鬥毆，大打出手。杜月笙猛衝在前，與之拼搏，無奈人太少，被打成重傷。張嘯林將他背回家中，趕緊找醫生診治，精心護養。他還把自己的衣服拿去典當，支付藥費，杜月笙深受感動。不久，杜月笙傷好。他們再到十六鋪碼頭，尋廣東幫打架，以報前仇。這次，張嘯林發揮了威力，運用在武備學堂所學到的功夫，把對手打得落花流水，因而他們重新控制了碼頭。
張嘯林在上海灘混，自然聽到過黃金榮的大名，而且早就想進入黃門，結認這位能震動上海的大人物。開始時，杜月笙為了報答張嘯林救命之恩，曾把他引見給黃金榮。黃金榮因為他是青幫「通」字輩兄弟，只是一般地招呼，並未十分注意他。張嘯林也不便過多地埋怨。後來情況發生了一點變化，張嘯林利用同窗及軍方的關係，和當上浙江省省長的張載陽、督軍盧永祥加強了私人往來。而在上海的淞滬護軍使何豐林曾經是盧永祥的部下，與張嘯林也建立了關係，給他很大支持。
正巧，張嘯林又和南市流氓范開泰、范回春、蘇家壽等人，為爭奪鴉片販運權，同黃金榮的得意門生金廷蓀等人發生吸斗。杜月笙出面調解，而且請出青幫「大」字輩人物調停。雙方都看到對手的實力，不想把事情弄僵，遂以「黑心錢公平分」為由，準備和解，大家合作，共享其利。張嘯林這次算是進了黃門，與黃金榮的關係加深了一步。
幾年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把他和黃金榮緊緊地連在了一起。1922年，黃金榮因爭風吃醋，打了盧永祥的兒子盧筱嘉，被何豐林的部隊逮捕，關了起來。後經張嘯林與杜月簽四處奔走、上下打點，最終把他給救了出來。黃金榮萬分感激，取消輩分，與他們結拜為生死兄弟，還送給他們每人一幢房子。
黃金榮招收的門徒範圍廣泛，層次不同，他利用門徒擴張勢力，因而出現了上海當時所謂的大八股黨和小八股黨。大八股黨是指由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楊嘯天、王柏齡、孫祥天、陳群、陳希曾八人結拜金蘭而組成的。按當時結拜的順序，老大為黃金榮，老二為王柏齡，老三是楊嘯天，老四是張嘯林，老五為杜月笙，老六為孫祥天，老七是陳希曾，老八是陳群。黃金榮因此而被稱為「眾家老闆」，榮登「群龍」之首。
這八人經歷不同，各具特色，但「共同的利益」把他們牽到了一塊，他們彼此利用，各顯神通，將整個上海灘弄得烏煙瘴氣，黑白顛倒，是非不分，他們開設賭局，販賣毒品，倒賣軍火，出賣情報，甚至於當大漢奸，以搜刮錢財，供他們吃、喝、嫖、賭，翻雲覆雨。黃金榮本人是個「四全客人」，但他談起孫祥天、王柏齡時，還更為讚賞、佩服：「這兩個都是色鬼，在租界內看到長相好的女人，就請我替他們動腦筋，搞不到手，甚至攔路搶劫，色膽包天。」這話從黃金榮口中說出來，可見孫、王兩人的猖狂程度。
這八個人中有兩個是因為充當大漢奸而死的。其一是張嘯林。在敵偽時期，他為貪圖錢財而投靠日寇，被戴笠派人刺死在張宅中。另外一個是陳群，在八人中他的文化程度最高，足智多謀。抗戰期間，他投靠日寇，充當偽江蘇省省長，抗戰勝利前夕，他自知作惡多端而畏罪自殺。
小八股黨是由杜月笙帶頭出面組織的。小八股黨成員有高鑫寶、馬祥生、金廷蓀、葉焯山。顧嘉棠、楊仁千、范果百、范恆德等人。
為什麼黃金榮不親自出面，而讓杜月笙出面收拾呢？這是因為一則杜月笙確實有點能耐，二則是黃金榮此時身為華探督察長，他的任務職責就是抓那些「違法犯罪」的人，現在小八股黨的職責都是盡幹些「違法犯罪」之事，他當然不能明目張胆地出頭露面。但這也不礙什麼大事，杜月笙此時的翅膀還沒有硬到獨自飛走，他還得依靠黃金榮，所以，小八股黨的勢力也就是他黃老闆的手中物了，他們搶來的煙土、錢財當然滾滾流入黃金榮的口袋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