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端新聞記者 王莉
「小目標是讓家鄉父老能夠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今年，是曲紅在甘肅省民勤縣種樹的第17年，她驕傲地說，現在這個小目標已經實現。
甘肅省民勤縣作為中國沙塵暴的策源地之一，常年被風沙侵蝕，當地農民的作物經常剛長出來，就被沙塵掩埋。「春天種下什麼，秋天不一定收穫什麼，完全看天。」曲紅表示，17年裡他們一共種了62000 畝梭梭樹，成功改變了風沙破壞農田的狀況。
堅持在沙漠裡種樹17年
「17年，62000畝，4340000棵」，這一組數據記錄了以曲紅為主力的志願團隊，從2006年至今，在甘肅省民勤縣沙漠裡種下的梭梭樹，也見證了他們為守衛家鄉流下的汗水。
民勤縣夾在騰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中間，是中國沙塵暴的策源地之一。由於被兩大沙漠夾擊，常年被沙塵侵蝕，綠洲面積僅占全縣土地面積的11.3%。美國《國家地理》雜誌曾斷言，中國甘肅省民勤縣將很快從地圖上消失。
2004年，還是大學生的曲紅和愛人韓傑榮，看到新聞里有關甘肅沙塵暴的報導，上百萬人受災，就想著要為家鄉做點什麼。「大學時候很熱血，想要去拯救民勤。」於是用自己的專業，搭建了「拯救民勤」網。
此後，兩人拍沙漠、拍沙塵暴、拍被破壞的農作物等照片放在網站上，吸引了不少志願者參與。「起初是想吸引其他志願者去種樹，沒想自己去，但是快三年了都沒人牽頭去，就想著不如自己去。」
2006年底，「拯救民勤志願者協會」成立，三個核心成員是曲紅、韓傑榮，以及後來長駐民勤的馬俊河，其中曲紅是酒泉人，韓傑榮和馬俊河是民勤人。據曲紅介紹，愛人韓傑榮家裡的長輩，有不少治沙人。在民勤，植樹治沙是一代又一代的傳統，這樣的家庭也是數不勝數。
進入協會，一人募捐400元買樹苗，是當時不成文的規矩。2007年3月，三人組織了第一批志願者30人去種樹。
並沒有經驗的他們，本以為樹苗種下就沒啥事了，可再次去看時，卻發現種下的梭梭樹大多都死了。「迎風地方的樹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消失在了茫茫沙漠中。」
「剛開始老是種不活，慢慢地發現，是因為沒人照看管理，樹苗缺水就死了。」曲紅說。經過不斷地摸索，他們總結出了一套種植方式，每年正月十六開始種樹，到五一小長假結束，大約100天的時間，之後三個月的時間進行6~7次澆水。八月下旬，臨夏的水稻收割後就開始收稻草打草方格，九月底到十一月末再種植一批。
「希望家鄉父老能夠種瓜得瓜」
「一棵樹種下去，需要有10個月的照看期，中間不斷澆水才能確保它們活。」17年過去，當初種不活的梭梭樹已經成活了六萬多畝，協會裡來來往往的志願者也已超過了5萬人。
「種下不久的作物被沙塵掩埋，沒來得及趕回去的牲畜丟失，路燈指示牌被吹走等都是常態。」在曲紅的記憶里，上學時自己必須攜帶紗巾，以防隨時揚起的沙塵。「我現在還記得沙塵來的一瞬間天都會黑了，嚴重時候能見度是0。」
「當地人的農作物，可能剛發芽就被沙掩埋了，沙塵暴過去就需要種新的，一年需要重新種好幾次，等到秋天收穫什麼，就完全看天了。」曲紅表示，自己曾親眼看到村民剛發芽的瓜苗被沙蓋著，正因於此，希望家鄉父老能夠種瓜得瓜的願望愈加強烈。
曲紅告訴頂端新聞記者，這個小目標，現在已經實現了。「在當地居民和志願者們不斷地努力下，現在已經沒有很大的沙塵暴，民勤人也可以種瓜得瓜了，這個事情我們非常驕傲。」
而這個在專家口中本會消失的小縣城，也矗立至今。
2012年，志願者協會開始在網絡上售賣當地的蜜瓜、西紅柿、人參果等。之後，成員馬俊河成立一家電商公司，開始在各大平台銷售特產，改善當地農副產品難以銷售的狀況。
隨著直播帶貨的走火，越來越多當地年輕人返回家鄉，開起了電商公司。「現在村民們的農副特產不愁賣了，不僅種啥能收啥，還種啥能賣啥。」曲紅表示，現在除了種地的收入，當地村民們在農閒時候也會來種樹，志願者協會給村民發工錢，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當地婦女就業的問題。
還想再種17萬畝梭梭林
協會成立之初，為了能多買幾棵樹苗，他們種植的工具都是向當地村民借的，借三輪車，借塑料水桶，再一車車地往沙漠裡拉水。直到2010年，志願者協會收到了第一輛由騰訊公益捐獻的水車，現在陸續有了三輛水車。
隨著種的樹增多，協會也被更多的公益組織和熱心人士看到，收到了不少資金和設備的捐贈，也有不少科研機構關注到，並積極參與研究改良，以實現植被多樣化。
在收到捐贈後，志願者們會在種下的樹旁立下專屬的牌子，記錄下捐贈者的愛心。現在梭梭林里，不少樹上標註著「騰訊林、杭州林、明星林」等。
2022年8月，曲紅開始在直播間分享種樹故事，讓更多的人關注到民勤，了解民勤的特殊地貌。在她的直播間裡，10元一棵梭梭樹。起初，有很多人質疑她是騙子，更有甚至留言辱罵。「現在已經募捐了20萬元，可以種 300 畝左右的梭梭樹了，看到這個成果我覺得那些不好的聲音無所謂了。」
曲紅坦言道，事實上，三人組都有自己的工作，但去種樹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每年大家就從天南海北聚集到民勤，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我一年要去十二三次，就像生物鐘一樣，到時間了就去種樹、澆水、打草方格……」
「消滅沙漠是不可能的，只能通過一代一代人接力去改變，留住民勤綠洲，希望更多的年輕志願者參與，看到大西北，看到民勤。」提及願望，曲紅表示：「今年我43歲，我們與政府簽的承包合同還有17萬畝地，一年種1萬畝，希望我60歲那年，可以種滿梭梭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