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皇上聽罷此言，忙起身道：「皇額娘，兒先告退，兒子要複查此事，世蘭雖有過錯，但兒子也不願讓她蒙冤受死。」

太后點頭道：「去吧，哀家雖不喜歡她的性子，但為人不可做得太絕，年羹堯已死，她已經失去依傍，不會再出什麼么蛾子了，又何苦把人趕盡殺絕？哪怕給年家留一個祭拜亡靈的人也好。」

皇上忙道：「是，兒子告退。」

1：後知後覺醒悟晚，欲要追錯恨腿短，刀下留人未留命，覺醒已是桃花殘

皇上言罷，疾步趕回養心殿，對小夏子道：「去，把蘇培盛找來。」

小夏子回道：「蘇公公已經去冷宮監刑了。」

皇上道：「速傳你師傅回來，要快！」小夏子應了一聲『是』，忙往養心殿外跑，不料，正與蘇培盛撞個滿懷，蘇培盛喝道：「嗨，幹什麼呢，這麼著急忙慌地？在皇上面前伺候，怎麼能這麼毛手毛腳的？」

小夏子道：「師傅您來得正好，皇上正傳您呢。」

蘇培盛忙舉步及至御前，道：「奴才叩見皇上。」

皇上面色凝重，神情緊迫，道：「蘇培盛，關於華妃一事，暫緩執行，朕要再查查。此事有諸多疑點，容朕再複查此案。」

蘇培盛聽罷這話，登時目瞪口呆怔在了當場。皇上見勢不妙，忙問：「怎麼了？」

蘇培盛沮喪道：「皇上，您遲了一步，華妃，不，年答應她，她已經歿了……」

皇上聽罷這話，忽然雙眉緊蹙，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痛苦萬狀跌坐在椅子上，蘇培盛忙搶先一步，扶住了皇上，一面幫皇上捋著前心，一面又拍打後背，遂對小夏子道：「快，快去傳太醫！」

華妃看到這一幕，悽然笑了一聲，口中喃喃道：「怎麼，皇上您心疼了？您對世蘭那麼絕情，不就是一心想置我於死地嗎？我死了，您該『滿心歡喜、如釋重負』才是，如何會這番模樣，似被掏心挖肝一般？」

言罷，淚流滿面，待要走上前去扶皇上一把，怎奈卻半點動彈不得，她便忍不住對皇上喊道：「皇上，您保重龍體，世蘭沒事，世蘭沒事。」

然，皇上與蘇培盛卻似乎根本看不見她，亦聽不見她的呼喊，此時此刻，她竟像是被隔在玻璃之外的人，雖然看得見對方的一切行動，也聽得見他們說話，然，自己卻始終難以融入他們的世界。」

華妃在心裡逐漸明白過來——這應該是一場夢，亦或是元神遊走，誤入了她生前的一幕。

不知怎的，華妃此刻竟又放心不下，唯恐皇上心中絞痛之下，會龍體受損，便又忙不迭地向養心殿看去，卻發現養心殿裡已空無一人。

正自狐疑，一展眼，卻發現自己已置身於皇上的寢宮之中，此刻，皇上躺在龍床上，雙眼緊閉，面色蠟黃，太醫正在為皇上把脈，遂開方下藥，令人熬製。

皇上就那樣靜靜地躺了半晌，直至一位宮女把一碗湯藥餵至皇上口中，他才悠悠甦醒過來。

一旁的蘇培盛見皇上睜了雙眼，忙趨身向前道：「哎吆，皇上您可醒了，可把奴才們嚇死了。這是怎麼了？皇上，這會子感覺怎麼樣？」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有氣無力道：「華妃『去時』，是怎樣去的，是服用了毒酒，還是藉助了白綾？」

蘇培盛面顯為難之色，小心答道：「唉，實不瞞皇上說，那年答應性情剛烈，皇上賜的這些，她都沒用。」

皇上道：「那她到底是怎麼死的？難道她敢抗旨不遵？」

2：衝冠一怒為紅顏，可憐紅顏香已殘，問罪秋風執何劍，秋風亦是非等閒

蘇培盛忙跪下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皇上面上有隱隱地怒意，道：「說！」

蘇培盛道：「年答應她是——撞壁而亡的，哎吆，那個慘啊，奴婢都嚇傻了，當差這麼多年，從未見哪位嬪妃小主會用這麼慘烈的法子自戕的，滿牆滿地都是血啊……」

皇上聽罷這話，當即一口鮮血噴灑在地，厲聲道：「大膽的奴才，誰讓你逼她撞壁而亡的？你眼裡還有沒有朕！」

蘇培盛忙辯解央求道：「皇上息怒，不是奴才非要逼迫年答應撞壁而亡，是菀嬪娘娘說要送年答應最後一程，讓奴才先出去，在外面候著，奴才也不敢不遵吶？只好在冷宮外等著菀嬪小主出來，然後再進去行刑。

可誰能想到呢，待菀嬪娘娘出來的時候，年答應就已經躺在那兒了，滿牆滿地都是那……奴才該死。皇上，皇上，奴才也想不到哇！」

皇上錯愕道：「菀嬪去過冷宮？」

蘇培盛道：「是啊，奴才以為，好歹她們一起服侍過皇上，既然菀嬪娘娘奉行『人道』，親自送行，奴才也不好攔著，便放她進去了。她們說了好一會子話，待菀嬪娘娘再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奴才也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皇上絕望地閉上眼睛，從嘴裡狠狠擠出三個字：「殺了她！」

蘇培盛一怔，隨即緩過神來，又問了一句：「皇上您是氣糊塗了，您說什麼？」

皇上道：「殺了那個賤人，為世蘭報仇！」

蘇培盛忙跪爬了幾步，及至龍床前，低聲道：「皇上，奴才知道您心疼年答應，可是，可不能說這樣的話呀。那甄遠道與菀嬪剛幫皇上剪除奸佞，扳倒年羹堯，若這個時候誅殺有功之臣，豈不顯得皇上『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嗎？」

皇上亦覺蘇培盛之言有理，便面色陰沉，一語不發。良久才又道：「可朕胸中這口惡氣，實在難忍。朕的女人，只有朕可以懲罰處置，菀嬪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欺凌朕的女人……」

蘇培盛道：「皇上，聽奴才一句勸，此時您萬萬不能意氣用事啊。若真咽不下這口氣，也該從長計議，事緩則圓。要替年答應報仇還不容易嗎？您要懲罰的人，橫豎也跑不出這紫禁城，不過是遲些日子罷了。何苦要跟自己過不去？還是保重龍體要緊。

您剛才氣急攻心，都吐了血了，但奴才卻沒敢叫太醫，就是怕皇上火氣太盛，被太醫瞧出端倪，再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傳揚出去反倒不好。這會子皇上先緩一緩，息息怒，奴才再讓太醫進來瞧瞧。」

華妃看到這裡，恍然大悟：「難怪，難怪自己剛死後不久，甄遠道一家就獲罪入獄，並被驅逐流放。還有那甄嬛，也是剛生下朧月不久，就被趕出了宮，以廢妃之身去往了甘露寺。原來，原來皇上是變相地為自己報仇呢。」

今日這場景，若非自己親眼所見，即便皇上如何巧舌如簧、剖白辯解，自己亦是斷然不信的。由此可見，皇上是在意自己的，並非像甄嬛口中描述的那樣辣手無情，至少皇上對自己是有幾分真心的，只不過，這顆真心已被『帝王的使命與責任』擠壓得面目全非、身不由己。

那麼，自己該原諒他嗎？不，若原諒了他，又如何面對哥哥的亡靈？以及年家那些為此死去的家人們？不，不能……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耳邊傳來頌芝的呼喚聲，且正拿著一方絲帕，在替她揩拭額頭的汗珠兒。

華妃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松芝的手，驚悸道：「松芝？我剛才是在做夢？」

松芝點點頭：「是啊。娘娘，剛才年大將軍托人捎信來說，明兒要來拜見娘娘，已經獲得皇上恩准了。」

華妃又驚又喜，道：「真的？明兒本宮可以見到哥哥了？」

松芝點頭道：「是啊，恭喜娘娘。」

華妃道：「快扶本宮起來，梳洗一番，翊坤宮好久都沒有這樣的喜事了。」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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