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烈》43:當今秦王風華內斂,心藏鴻鵠之志

作家金滿 發佈 2024-03-15T22:00:15.780291+00:00

玦玉公主的呼喚是這般熟悉,趙玦曾千萬次地這樣喊他。一瞬間項離明白了一切——秋獵時拋在自己面前的虎尾;自己對趙玦異樣的感覺;趙雍放棄攻打石邑,大軍全力猛攻井陘關;趙雍對自己的提拔和信任……這一切畫面電光火石般從腦中掠過。  趙玦就是玦玉公主!而自己卻一直像個傻瓜一樣。

  玦玉公主的呼喚是這般熟悉,趙玦曾千萬次地這樣喊他。一瞬間項離明白了一切——秋獵時拋在自己面前的虎尾;自己對趙玦異樣的感覺;趙雍放棄攻打石邑,大軍全力猛攻井陘關;趙雍對自己的提拔和信任……這一切畫面電光火石般從腦中掠過。

  趙玦就是玦玉公主!而自己卻一直像個傻瓜一樣。

  「玦兒與你朝夕相處、歷經生死,將她許配給你,也是她的意願,並非本王專斷……」

  趙雍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項離死死地盯著趙玦,被愚弄和欺騙的感覺像火焰一樣舔舐著他的心。

  「項大哥……」趙玦秋水般的眸子中有愧疚和不安,「請原諒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實情。」

  項離霍然轉身,疾步走出了書房。

  「項大哥!」趙玦在後面大聲地呼喚。項離咬肌繃緊,沒有回頭。

  「項大哥……」趙玦喃喃自語。項離決絕的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沒。趙雍長嘆了一口氣。

  咸陽宮赭色的高大宮牆有著夏日午後特有的靜謐,只剩蟬在煙柳間聲聲嘶鳴。

  嬴稷負手佇立在荷塘邊,面對著一池夏蓮和婷婷的荷葉,目光像是看得很近,又像是看得很遠。宦官景德躬身候在嬴稷十步之後,不時關切地看一眼他的主子。最近嬴稷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喜歡獨處、發呆。自午食之後,他已在荷塘邊一動不動地站了一個多時辰,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景德突然抽自己一耳光,心裡罵道:「該打!王意也是自己可以妄自揣度的?」一個小宦官匆匆走了上來,先請個安,然後附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知道了,去吧。」景德揮揮手,小宦官退了下去。

  景德上前幾步,輕聲稟道:「大王,公孫奭求見。」

  嬴稷縹緲的眼神倏然一亮:「終於還是來了……速傳!」

  公孫奭原是樗里疾門客,由樗里疾舉薦入朝為官,參與了參劾扳倒甘茂一事。樗里疾死後,便暗中依附了魏冉。

  「愛卿何事要見寡人?」嬴稷的態度很溫和。

  公孫奭左右看看,面有難色。

  「退下。」嬴稷大袖一揮,宦官侍衛退了下去。

  「啟奏大王,下臣有一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如有冒犯天威,還請大王恕罪。」

  「請講,寡人恕你無罪。」

  「敢問大王,為何封田文為秦相?」

  「孟嘗君座下門客三千,賢名聞於諸侯,寡人仰慕已久。封其為秦相有何不妥?」

  「田文乃齊國王族,如若秦、齊之間有利害衝突,敢問大王,那時候田文會傾向秦國還是幫助齊國?」

  「這個……寡人倒未曾細慮。」

  「以田文的賢名,凡謀劃之事無不成功,再加其門下的三千能士,他日一旦以秦相之重權為齊謀事,我秦國危矣!」公孫奭說得慷慨激昂,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公孫大人冒死進諫,一片忠心只為我大秦。若非大人提醒,寡人險些釀成誤國之禍,寡人謝過了。」嬴稷向公孫奭長身一揖。

  「大王……」公孫奭撲通跪倒,哭泣著拜伏下去。

  「來人!」看著擦拭著眼角的公孫奭消失於亭榭之間,嬴稷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傳穰侯至勤政殿覲見!」

  半個時辰後魏冉匆匆走進了勤政殿,嬴稷降階相迎。

  魏冉惶恐揖道:「大王急召下臣,不知有何要事?」

  「方才公孫奭對寡人說,田文日後必用秦相之權,為齊國謀事。」嬴稷溫煦地看著魏冉,「穰侯素來高瞻遠矚,以穰侯高見,以為如何?」

  魏冉思忖片刻,躬身答道:「公孫奭所言是也。下臣也早有此慮,恐大王見疑,一直未敢言說,望大王恕罪。」

  嬴稷嘆道:「穰侯既是洞若觀火,就該早日告知寡人,也不致今日木已成舟。」

  魏冉拜伏在地:「下臣有罪!」

  嬴稷慌忙扶起魏冉:「穰侯請起,寡人並無怪責之意。而今之計,也唯有將田文遣回齊國。」

  魏冉順勢起身說道:「田文與其上千門客在咸陽已居住月余,秦國大小事宜恐已瞭然於胸。如若放其歸國,無異於縱虎歸山,將來必害我秦國。依下臣所見,不若殺之!」

  嬴稷面露駭色:「如若殺之,齊國豈肯善罷甘休!」

  魏冉應道:「大王只需推說不知,一切皆為魏冉所為。」

  嬴稷面色舒緩下來:「此計甚好,就依穰侯所言。」

  「下臣這就去安排。」

  「有勞穰侯。」

  三日後。邯鄲王宮書房。

  「急召列位前來,是因本王剛收悉咸陽密報。」趙雍目光掃過,階下站著項離、肥義、樓緩、仇郝四人。本來邦交事宜與武將無關,但他還是召來了項離。他不想因賜婚一事逼迫項離太緊。

  趙雍接著說道:「田文陰知秦王欲戮之,用雞鳴狗盜之徒連夜逃出了函谷關。列位以為如何?」

  肥義率先回道:「田文貌似賢良,實則氣量狹小、睚眥必報。此次刀下逃生,必會說服齊王攻秦。此時也正是我趙國與秦締盟的最佳時機。」

  趙雍:「相國所言正是本王所想。本王欲遣樓緩入秦為相、仇郝入宋為相,促成趙、秦、宋三國連橫。」

  樓緩躬身道:「讓宋國接受我國派遣的丞相不難,但秦王既不願用田文為相,又豈會接受趙國派去的丞相?」

  「彼一時,此一時。」趙勇踱到窗前,「我觀當今秦王,風華內斂,心藏鴻鵠之志。秦王既選擇了驅逐甚至殺死田文,也就意味著放棄了齊國,選擇了趙國。而此時秦國丞相的不二人選是魏冉。秦王現在羽翼未豐,魏冉為相勢必壯大外戚力量,威脅王權,這是秦王所不願見到的。秦王既選擇了趙國作為他這一時期的盟友,則樂意接受趙國給他送去一個丞相,他既可在短時期內不讓魏冉把持相位,又可借趙國對抗外戚力量和齊、魏、韓三國的合縱,何樂而不為?」

  「大王聖明!臣等附議!」三人心悅誠服,項離敷衍地揖下手。

  「速去安排吧,明日雞鳴便動身。」

  「諾!」幾人退至門口轉身。

  「項離留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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