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次元（ID:chaintruth）原創
作者 | 陶 淘
編輯 | 謝中秀
臨近315，關於電視會員的吐槽不絕於耳。
「同一個視頻平台，在APP上買了會員不夠，還得買一個電視端的會員？」而且，「電視端會員比APP端貴多了，比如騰訊視頻，APP會員是168元/年，電視端就得278元/年。」
近期，#智能電視充多個會員一年花近千元#的話題，在微博上引發了廣泛討論。
有網友算帳道，用戶買了智能電視回家，如果想在智能電視上看各大平台的視頻，所需會員費達千元以上，「銀河奇異果（愛奇藝電視會員）白金會員、酷喵VIP（優酷電視會員）、芒果TV的都是 248元，極光雲視聽（騰訊電視會員）278元，B站的178元，合計1200元。」
「很懷念以前開屏就能看上百個台的時代，每年的有線電視只需要交不足百元。」網友喵喵向燃次元感慨。
除了貴，喵喵近期還體驗了基礎的APP會員、電視會員之外，各平台還有五花八門的體育會員、動漫會員，需要額外付費的情況。
「我父親是位體育迷，為了讓他可以在電視上看體育賽事，所以給他充了愛奇藝的白金會員，但等買了電視端的白金會員準備看體育賽事的時候才發現，只有星鑽會員才贈送體育會員功能。因為父親平時也不愛看劇，所以幾乎是白花了錢。」喵喵直言。
燃次元整理發現，愛奇藝在電視端可用的會員包括白金VIP和星鑽VIP，其中白金VIP為電視端基礎會員，價格248元/年，但不包含體育會員、Fun會員（即動漫會員）、VR端體驗，星鑽VIP才包括這三種權益，價格則高達318元/年。
除了愛奇藝，騰訊視頻的視頻會員和體育會員也是分開收費，其中可觀看部分體育賽事的體育VIP為233元/年，尊享各類體育賽事的體育超級VIP為418元/年。
事實上，用戶對視頻平台會員的花式套路詬病已久，電視會員只是其中之一。在黑貓投訴平台上，長視頻平台涉及的會員投訴核心問題就包括「未提示自動續費」「充錯會員」「投屏限制」「變相漲價」等等，優酷、愛奇藝、騰訊視頻三家涉及的投訴量分別為10687、16499和12119。
但相比這些，電視會員的疑團更大，同一視頻平台的會員，為何電視端與APP端要分別收費，且電視端比APP端價格高了不少？
其背後機制複雜，影視行業的業內人士傑拉德解釋，「平台在電視端的會員費、廣告費，需要與電視硬體廠商、牌照方三方分成。此外，一些較新的、或者海外影視的電視端內容，需單獨授權，比如《尼羅河上的慘案》，APP端和電視端需分別購買，成本價就會不同。這些都這提升了視頻平台的成本。」
除此之外，燃次元還發現，大屏的內容也使得包括愛奇藝、騰訊視頻、芒果TV在內的平台，分別研發了 「幀綺映畫MAX」、 「臻彩視聽」和「臻享視聽」等，這些也意味著更多投資。
但落在消費者身上，只是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視頻平台的電視端會員太不合理。
針對電視會員的專屬高價問題，環球經緯的律師方梓楠認為仍有一些方法有助於解決，一方面，行政機構可以考慮協調渠道商、牌照方與硬體廠商分配費用方案；另一方面，長視頻平台可以考慮與版權方分攤技術費用，從而降低用戶被均攤的成本。
但這一切任重而道遠，視頻平台、電商廠商、牌照方，各方的成本和利益橫在眼前，降低成本並非易事，放棄利益更是難上加難。
這就意味著，消費者要想擺脫電視會員的千層「套路」，並不容易。
01
會員體系的千層「套路」
本來買來休閒娛樂的視頻平台VIP，成為打工人吐槽的重災區。
喜歡刷劇、看綜藝的琦琦，和老公買了芒果TV、奇異果、騰訊視頻和酷喵這四大平台的連續包季會員，「加起來年費花了1000元，遇上好劇、綜藝扎堆的時候，覺得還是挺值的，但是遇上劇荒的時候，就很煩躁，覺得浪費錢了，但是不包季又意味著續上的價格暴增，還意味著此前特殊權益的減少。」
價格昂貴且年年攀升只是其次，與攀升的價格一道而來的，是會員權益的縮水，更令用戶難以接受。近期，視頻會員限制投屏、多台設備登錄直接封號、2月購買會員期限僅28天等等消息層出，引來眾多消費者不滿。
此外，同一平台的APP端會員和電視會員，似乎「成了對家」「互不相容」，不僅限制投屏，還限制HDMI有線連接電視的部分內容的觀看。
2月底，針對電視會員投屏清晰度受限一事，愛奇藝公開「認錯」，「愛奇藝宣布為2023年2月20日仍處於訂閱狀態的會員恢復720P和1080P高清投屏功能，連包會員（連續包月/包季/包年）可以一直使用該功能。」
但愛奇藝這種「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的應對策略，來解決投屏需要升級會員的新規，這在琦琦看來，多少是一種對老會員的「綁架」，「即便我中間斷續1個月，福利也沒了，只能繼續續費。」
在限制HDMI有線連接電視的部分內容的觀看方面，喵喵是愛奇藝多年的黃金VIP會員，看電視劇、電影時，有選擇用HDMI有線接口連電視觀看的習慣，已經持續了五六年，「最近，我忽然發現愛奇藝有些內容顯示『因版權原因無法在電視端觀看』，這就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之前就沒遇到過，感覺會員權益縮水了。」
此外，同一視頻平台搬上電視，就要「多花錢」。除了會員不相通，電視端需要另外購買會員之外，電視端的會員價格也比APP端更高。
據燃次元整理，目前「優愛騰」三大平台，優酷APP端為128元/年，酷喵VIP則為248元/年；愛奇藝APP端所用黃金VIP價格為238元/年，電視端可用基礎會員白金VIP為248元/年；騰訊視頻APP端為168元/年，電視端則需278元/年。
整體來看，優愛騰的電視端會員年費都在248元起步，比APP端包年148元的高出了近七成。
除了平台會員，視頻平台的各類其他會員，在電視端的價格也高於APP端。幾個月前，喵喵的父親想在電視上觀看體育賽事，於是喵喵為父親開通了電視上可用的愛奇藝白金會員，但在充值會員之後，喵喵才發現，體育賽事權益並未包括在白金會員VIP權益中，而是在更高價格的會員包裡面。
「在花73元購買了一個銀河奇異果的白金VIP季度會員之後，才發現根本不包含體育賽事權益。」研究了一番，喵喵發現，愛奇藝的體育會員可以單獨購買，只能又花錢買了一個包月體育會員。
燃次元也看到，愛奇藝單獨購買的體育會員分愛體育會員、愛足球會員和賽事通，其中大屏的愛體育會員可以滿足每30天兩場的任意比賽觀看權益，但超出部分需要付費點播；想要暢享足球比賽權益，還需要付費購買奇異果足球會員，這還不包括高爾夫、WWE比賽；如需暢享全平台體育內容，則需購買奇異果賽事通……
喵喵介紹，在電視端看到的奇異果愛體育會員包年價格為118元/年，但燃次元在APP端看到，愛體育年卡為88元/年。
種種魔幻操作之下，電視會員成了麻煩，電視也成了雞肋。
「電視機買了，又仿佛沒買。」近一年來，90後的琦琦常常抱怨家中買來的電視價格「實惠」卻空無內容，「影視劇、綜藝不是在聚合內容應用里，就是在優愛騰芒單獨的電視大會員里，會員還分很多種，遙控器又不如滑鼠用著習慣，我一個年輕人找內容都覺得很費勁。」
同時，「現在的這些視頻平台的大屏服務，考驗的不是甚至不只是錢包鼓不鼓，而是智商夠不夠。」琦琦直言道。
02
三足鼎立分食蛋糕
電視端會員比APP端更貴，背後有其複雜原因，和各方利益分割。
據傑拉德透露，智能電視時代，長視頻內容供給方要通過牌照方許可才有資格向電視用戶提供內容。牌照方總共只有七家，優愛騰們需要以成立合資公司的方式與牌照方合作，並且，相應地，這些內容供給方的廣告、會員收益需要與這七家牌照方分成。
燃次元查詢後發現，這七家平台分別為央視國際、百事通、杭州華數、南方傳媒、湖南電視台、中國國際廣播電台，以及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在這其中，愛奇藝與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合作推出銀河奇異果APP，優酷與中國國際廣播電台合作推出的酷喵APP，騰訊視頻與南方新媒體合作推出的雲視聽極光APP。
據財經援引知情人士透露，愛奇藝在銀河奇異果中的持股比例僅為10.125%，並且「愛奇藝的普通會員如果20元能回本，受牌照分成影響，其電視終端回本的會員價大約就在40元。」
對於視頻平台而言，牌照方還不是唯獨與之分一杯羹的利益方。傑拉德還補充，優愛騰們為了獲得更高的電視端市場份額，它們與許多智能電視廠商都進行了預裝APP的合作，「預裝可以提高用戶的打開率、會員消費率，因此相當於一筆營銷費，每一台電視的這筆營銷費也不少。」
並且，傑拉德還提到，預裝的應用後續的會員與廣告收入，仍需要與硬體廠商分成，這部分的開支也不小，「而APP端的會員則是純收入，手機端也存在預裝應用投入營銷成本的情況，但費用相對不高。」
據商隱社援引知情人士透露，不同品牌的手機對預裝APP的收費比例不同，廠商收費區間也達0.8-5元不等，而按照傑拉德的說法，電視預裝支出比例更高，這就意味著視頻平台需要付出更多成本。
可見，在電視端，視頻內容供應商、電視硬體廠商與牌照方三足鼎立共享用戶權益的商業模式，客觀而言抬升了長視頻平台的內容成本。
這還不是視頻網站電視端附加成本的全部。
據傑拉德了解，一些新網劇或是海外高製作成本影視劇，為了防止盜播、錄像等，在視頻網站採買時只包括小屏版權，大屏需要重新購買，「這就大幅度提升了版權採買成本。」
事實上，這與愛奇藝在回復會員對於黃金會員投屏受限問題時的回覆一致，「限制HDMI連線播放功能是應版權方要求，基於數字版權保護協議，為防止錄屏盜版而採取的限制措施。其他不受數字版權保護協議限制的內容，仍可以通過HDMI連線播放。這項限制與是否訂閱會員無關。」
除此之外，據各大視頻平台官方公布的會員權益來看，不同埠、屏幕的視聽體驗不同。這就包括愛奇藝大屏的「幀綺映畫MAX」、騰訊視頻的「臻彩視聽」、咪咕視頻的「原畫HDR」、芒果TV的「臻享視聽」等。
以愛奇藝為例，據其官方公布的會員體系，愛奇藝體育會員、FUN會員與VR會員對應的視聽體驗分別為1080P、幀綺映畫、藍光4K＋杜比全景聲。據2022年財報，其總營收為230億元（人民幣，以下未標註則同），其中研發費用為18.99億元，占比為8.26%。其中或包括部分畫質類研發費用。
03
電視會員之困難解
對於長視頻平台來說，花式套餐與投屏、HDMI連接限制等令用戶詬病的電視用戶權益難題，在各種高額的成本、費用和陷入低增長甚至負增長的營收之下，都難以解決。
這首先源於平台難解的經營困境。
在優愛騰三家長視頻平台中，業績最好的愛奇藝在2019年至2021年的淨虧損額分別達103億元、70億元和62億元，並於2022年首次實現了扭虧。然而，在「降本增效」的策略之下，2022年，其全年營收同比首次下跌，跌幅為5.10%。優酷儘管連續六個季度虧損收窄，但仍未扭虧；騰訊視頻方面也在持續虧損。
儘管2022年，長視頻平台投入的內容成本有所減少， 愛奇藝的內容成本降了20%到165億元，但其仍占據了總成本的74%，占總營收的比重為57%。
在支出方面，難以壓縮的內容成本成為了優愛騰們面臨的難題；而在營收方面，用戶的增長瓶頸和廣告收入增長的趨緩，更使得優愛騰面臨著長期的營收挑戰。這些需要提升用戶的ARPU值（人均會員收入）來解決。
「內容支出還是必不可少的，不管是自製或是版權內容，都是視頻平台的基本面，也是用戶數據與廣告數據的基礎。」網際網路分析師丁道師曾經就該問題對燃次元表示。
降本幅度有限，就只能靠增效。然而，許多業內人士都對燃次元表示，在用戶存量時代，長視頻的會員增長已經疲軟，只能靠提升ARPU值。
據愛奇藝財報，2021-2022財年，愛奇藝會員數量大體在1-1.1億之間波動。並且，2022年第四季度，愛奇藝日均1.12億人的數量，仍未達到2020年第一季度1.19億的頂峰。然而，2022年，愛奇藝會員增值服務較營收177億元，較2021年的167億元增長了10億元，主要得益於2021年12月，愛奇藝對黃金會員價格9-20%的漲幅。
然而，對於優愛騰們來說，漲價並非長久之計。艾媒諮詢的創始人張毅就長視頻的開源對燃次元曾分析道，「漲價之外，平台方還應該優化管理、採購，並且去平衡會員權益與企業利益之間的平衡點，比如，從內容端去尋找新的發力點，就像綜藝、網劇之外的微短劇。」
除此之外，乾通易家證券分析師王志強也曾對燃次元分析，多做下沉式營銷，搶奪三四線城市的年輕人市場，也是優愛騰們下一步的路徑。
也有分析師認為，出海市場也是優愛騰們的未來。
不過至今，微短劇、下沉市場和海外市場尚未給優愛騰帶來顯著的商業效益。即便《黑幫少爺愛上我》在泰國風靡的2022年第二季度，愛奇藝同期的廣告收入非增反降。可見長視頻的「錢路難尋」。
也正因為此，長視頻近年來還開始在更多的場景下拓展自己的渠道，譬如VR、車載、智能家居，這其中也包括大屏電視。
由於視頻平台的經營困境難解，回到電視會員的高價困境，或許只能回歸對電視端自身降本的聚焦。
如上所說，正因為電視端目前的成本顯著高於APP端，因此，在方梓楠看來，「投屏方案與電視播放之間具有替代性，會實質減損持牌方或渠道方的利益，因此遭到渠道限制，這一情況的出現有其合理性。」
但與此同時，方梓楠也認為，這並非即意味著用戶的訴求不具備合理性：「一方面，客觀上，電視業態的複雜化擠占了基本電視頻道的生存空間，用戶如不開通網際網路電視會員，難以獲得較好的觀看體驗，因此，用戶訂閱電視會員具有一定的裹挾性，渠道在電視設備側增加的成本不應完全由用戶承擔；另一方面，現有網際網路電視許可牌照僅限於極少數主體，被賦予了過高的議價權，並最終由用戶承擔，但這種要價並不一定合理。」
因此，在方梓楠看來，當下電視會員存在的問題，或可以通過有關部門的行政手段、長視頻平台自身與版權方的溝通等多方力量協同解決。
「一是有關部門要考慮現階段用戶的付費能力，協調持牌方跟渠道方、版權方各方制定合理費用方案，並區分電視側基礎內容及付費增值內容，提供分級內容服務；二是從視聽技術方面，由於版權方受惠於渠道方的視聽升級技術，或許可以使二者共同分擔技術升級的費用，避免全部轉嫁用戶。」
由此看來，針對純電視端高額的支出與費用，優愛騰們或許還有優化的空間。
參考資料：
《電視「套娃式」收費，究竟誰之過？》，來源：商業數據派；
《智能電視逼瘋所有人》，來源：商隱社。
*題圖及部分內文配圖來源於視覺中國。
*文中傑拉德、喵喵、小圓子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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