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2個男人醜陋的「換妻」念頭,揭示了女性的生存困境

子曰情感 發佈 2024-03-26T12:56:29.658087+00:00

這個荒謬的家庭,出自韓國作家韓江的小說《素食者》。英惠原本是個家庭主婦,因為一場夢,決定成為一個素食主義者。

「如果可以將兩人互換,那該有多好!」

這是一個已婚男人面對妻子和大姨子時的內心獨白。

妻子對他言聽計從,他卻嫌妻子寡淡無味,暗暗肖想著風韻猶存的大姨子。與此同時,男人的連襟也抱著同樣的想法,覬覦著男人的妻子。

這個荒謬的家庭,出自韓國作家韓江的小說《素食者》。

小說的主角並不是這個擁有「換妻」念頭的男人,而是男人的妻子英惠。

英惠原本是個家庭主婦,因為一場夢,決定成為一個素食主義者。這個看似尋常的決定,卻讓她遭到了來自丈夫、家人的「討伐」,更讓她成為丈夫和姐夫「換妻」念頭的犧牲品,並最終將她推向死亡。

1、家暴的父親和冷暴力的丈夫,導致英惠的人生陷入解離狀態

英惠出生在一座偏遠的小村莊,家中除了父母,還有姐姐和弟弟。

父親是名退伍軍人,脾氣暴躁,專制蠻橫。每遇不順,他就會把憤怒化作拳頭,悉數撒在妻子和孩子身上。

在暴力的威懾下,母親和姐姐學會了順從,以此求得父親的手下留情。弟弟是備受寵愛的么子,本就很少挨打。

英惠身為老二,既不擅長察言觀色,也學不會順從,註定成為那個悲催的出氣筒。

棍棒下長大的她,性子悶悶的,不喜與人親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赤腳站在大門口,默默凝視遠方。

9歲那年的夏天,英惠被一隻流浪狗咬傷了腿。

為了懲罰這條目中無人的狗,父親把它拴在摩托車上,繞著小鎮溜圈,讓狗活活跑到累死。

年幼的英惠站在門口,看著狗被父親拖著一圈一圈從家門前經過,從生龍活虎變得奄奄一息。

那天晚上,狗肉出現在了飯桌上。看著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肉,英蕙卻一點胃口也沒有,甚至想逃離。

可父親卻說:「要想治癒狗咬傷,就必須吃狗肉。」

在父親凌厲的注視下,英惠被迫吃了一整碗狗肉湯飯。

狗肉的膻味充斥著英惠的鼻腔,那隻狗臨死前的絕望眼神永遠烙在了她的腦海中。

這件事讓英惠徹底厭倦了這個充斥著暴力和控制的家庭,她鼓起勇氣離家出走,結果卻被不明所以的姐姐帶回了家。

這次不成功的離家出走,毫無意外地換來了父親的一頓暴揍。

從此,英惠學乖了。她變得無比順從,按部就班地長大成人,完成學業,而後嫁做人婦。

英惠的丈夫是一家小公司的職員。兩人之間沒有愛情,之所以會結婚,不過是因為在該結婚的年紀,恰好遇見了彼此。

成家後,英惠輕鬆勝任了妻子的角色。她會按時備好一日三餐,外出赴宴也十分注意禮節,處處維護丈夫的體面。

她不會像某些女人那樣,幾近瘋狂地監視丈夫的行蹤,也從不要求丈夫在她身上傾注過多的關注。

除了過於沉默寡言以外,幾乎挑不出任何錯處。可對此,丈夫並不滿意,他覺得比起沉默順從的妻子,善解人意的大姨子反而更有魅力。

丈夫時常在心中感慨:「如果可以將兩人互換,那該有多好!」

丈夫懷著不軌之心,夫妻倆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在同一屋檐下貌合神離地度過了5年。

某天早上,英惠一如既往地準備早餐。丈夫著急出門,氣急敗壞地斥責她太過磨蹭。呵斥聲讓英惠後頸發熱,她手忙腳亂地加快速度,卻反而越忙越亂。

慌亂中,英惠不小心割傷了手指,掉落的刀齒嵌進了烤肉里,差點被丈夫吞下。丈夫發現後,立刻暴跳如雷:「我要是吞下去了可怎麼辦?你差點害死我!」

吃到刀齒的丈夫,只顧自己的安危,完全沒有關心英惠是否受傷。

那一刻,英惠看著丈夫猙獰的面孔,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破裂,原本緊張的心情瞬間平復了下來,那之後,英惠的人生開始失控。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一點也不吃驚,反而變得更沉著冷靜了,就像有一隻冰冷的手放在了我的額頭上。周圍的一切如同退潮般離我而去,餐桌、你、廚房裡的所有家具。只有我和我坐的椅子留在了無限的空間裡。」

在心理學上,英惠的這種狀態被稱為「情感解離」。當一個人長期遭受來自外界的虐待、暴力或情感忽視時,大腦會主動讓身體和環境分開,暫時陷入一種麻痹狀態,避免精神壓力過大導致崩潰。

小時候,遭受父親的暴力摧殘。長大後,又遭到了丈夫的精神凌虐。從始至終,英惠都沒能擺脫父權的暴力和控制,長期處於一種高壓的狀態,導致情感解離愈演愈烈。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原生家庭和再生家庭的雙重暴力最終把英惠逼入了絕境。面對這樣的絕境,英惠不得不將自己放入情感解離狀態中,並對壓迫自己的父權展開一場遲來的反抗。

2、第一次反抗:用吃素反抗食肉的暴力,卻被家人逼得割腕

被丈夫痛斥那天的凌晨,英惠做了一個噩夢。

「簡短的畫面斷斷續續向我撲來,先是禽獸閃著光的眼睛,然後是流淌的血和破裂的頭蓋骨,最後出現的又是禽獸的眼睛。那雙眼睛好似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一樣。」

從睡夢中醒來後,英惠決定成為一個素食主義者。

她扔掉了家中包括牛奶和雞蛋在內的所有的肉製品,也拒絕繼續烹飪肉製品,迫使丈夫和她一起吃素。

雖然,丈夫通常只在家中吃早餐,但他也難以忍受。

更讓丈夫無法忍受的是,自從吃素以後,英惠也拒絕與他親近,哪怕他洗得乾乾淨淨,也無濟於事。

丈夫不屑於關心英惠吃素的深層原因,他擔心的是吃素的英惠正在脫離自己的控制,不再是那個順從聽話的妻子。

於是,丈夫急忙找來英惠的家人當說客,希望他們能把英惠拉回正軌,讓自己的生活儘快恢復原樣。

但這招並未奏效。

面對母親的好言勸說和父親的怒罵呵斥,英惠始終無動於衷。

她依舊我行我素,像兔子一樣吃草度日,體重直線下降。

面對丈夫變本加厲的斥責,英惠也不再產生任何反應,宛如一具行屍走肉,終日渾渾。

最終,矛盾還是爆發了。在母親生日那天的家庭聚會上,英惠的吃素行為遭到了全家的討伐。

先是姐姐用試探的口氣詢問英惠,為何不吃從前最愛的牡蠣。而後,是父親的怒罵和母親的苦口婆心。

「瞧瞧你這副德行,你現在不吃肉,全世界的人就會把你吃掉!」

面對家人的討伐,英惠始終保持沉默,她用身體抗拒著母親遞到嘴邊的肉,完全沒有屈服的意思。

這一舉動直接點燃了父親的怒火,他狠狠給了英惠一耳光,命令女婿和兒子將她制服,然後抓起一把牛肉,極其暴力地塞進了英惠的口中。

父親故技重施,想像小時候逼迫英惠吃下狗肉一樣,再次用暴力讓女兒屈從,但英惠卻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孩童。

她嘶吼著,拼命掙脫了丈夫和弟弟的鉗制,抓起桌上水果刀,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用割腕的方式反抗。

最終,英惠經過搶救活了下來,但精神不穩定的她,被醫院鑑定為「精神病」。

從小到大,英惠的人生都處於一種「被占據」的狀態:小時候被父親占據,結婚後被丈夫占據。她的自我一直處於被壓抑的狀態,從未得到機會發展。噩夢的出現,促使她的自我得到覺醒,讓她決定擺脫被占據的人生。

由於長期遭受暴力和冷暴力的摧殘,英惠不願以暴制暴,所以她決定吃素。因為吃素是唯一一種不對任何事物造成傷害,卻能表達反抗的方式。

只可惜,無論是家人還是丈夫,沒人試圖理解英惠吃素的意圖,他們只想讓她放棄吃素,回歸原本溫順的模樣。英惠的第一次反抗註定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她只能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在幻想中得到救贖。

3、第二次反抗:用幻想反抗噩夢的糾纏,卻被姐夫推入背德的深淵

英惠被鑑定為「精神病」後,丈夫怕被拖累,果斷選擇離婚。

離婚後,英惠借住姐姐家。在姐姐的悉心照顧下,她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

可肉體的好轉並不意味著精神的康復。

英惠依舊每天做著噩夢,睡不了安穩覺。她離開了姐姐家,住進了出租屋,避開所有的人,獨自一人與噩夢抗衡。

出租屋裡,除了床,英惠沒有購置任何家具。她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幻想自己能夠變成一棵不用思考的樹,以此擺脫噩夢的糾纏。

可是,人怎麼可能變成樹呢?哪怕英惠竭盡全力讓自己更加接近樹的靜止狀態,噩夢也沒有消失。

這個時刻,英惠姐夫出現了。

姐夫是名藝術家,和姐姐結婚多年,兩人育有一子。姐姐經營著一家化妝品店,負責養家餬口,而姐夫一心追求藝術,負責吃軟飯。

然而,姐夫並不感激又要帶娃又要養家的妻子,反而覺得妻子完全不懂自己對藝術的追求,整天把柴米油鹽掛在嘴邊,無趣之極。相反,行為怪異的英惠,卻對姐夫有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生日聚會那天,英惠的自傷行為,讓姐夫油然而生一種敬佩。他覺得在這個豁出性命,反抗一切的女人面前,自己所有的作品都黯然失色。

更可笑的是,當姐夫偶然聽說英惠臀部有塊胎記時,他腦海里竟然浮現出了一副女人臀部綻放花朵的畫面,那之後英惠就成了姐夫的慾念。

這個慾念愈演愈烈,最終發展到連和妻子過夫妻生活時,姐夫腦子裡想的都是英惠。

受欲望的驅使,姐夫找到了英惠。他請求英惠擔任模特,讓自己在她身上畫滿花朵。

當時的英惠,終日沉醉於幻想中,她正苦於自己無法成為一棵真正的樹。姐夫的請求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讓她看到了成為樹的可能。

英惠沒有猶豫,一口應下了這個要求。

兩個人背著姐姐,在借來的工作室里,以創作的名義坦誠相見。

渾身畫滿花卉的英惠徹底點燃了姐夫的慾念,他撲向了英惠。當英惠看到自己的身體和樹一樣被花朵點綴時,徹底陷入了幻想與現實的錯亂之中,以為自己終於成為了一棵樹。

在英惠的眼中,此時的姐夫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另一棵開滿鮮花的大樹,因此她並沒有抗拒。

可憐的英惠只是想要擺脫噩夢糾纏,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在幻想中尋求救贖。

姐夫理解英惠的掙扎,但他不僅沒有幫助她,反而還利用英惠的脆弱滿足私慾,讓英惠的反抗又一次淪為父權的犧牲品,進而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4、第三次反抗:用身體退化反抗無望的世界,卻不堪姐姐愛的折磨

神志不清的英惠就這樣被姐夫占有了。更可悲的是,姐姐親眼目睹了兩人交頸而臥的場景。

姐姐報了警,隨後,英惠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而姐夫則被關進了拘留所。

父母徹底和兩姐妹斷絕了來往。在他們看來,英惠已經無藥可救,而姐姐眼瞎嫁錯人,同樣難辭其咎。

住進醫院後,英惠的情況急轉直下。她更加極端地想要變成樹:從拒絕進食,到拒絕喝水,再到拒絕交流。

她希望自己能擺脫肉體的束縛,以肉體的枯竭換來重生為樹的機會。

英惠的自毀行為,讓姐姐痛苦不已。

因為英惠的醜事,姐姐被迫背負醜聞度日。這期間,她也曾如英惠一樣被噩夢折磨,甚至差點結束自己的生命。

最終,是年幼兒子的呼喚,讓她在最後一刻懸崖勒馬。被親情救贖的姐姐,也希望親情可以把英惠從深淵拉回來。

幾年來,姐姐獨自一人承擔著英惠高昂的住院費用。她每個月都會到醫院探望英惠,為妹妹送去自己親手做的素食。

姐姐希望英惠能夠好起來,但現實卻不盡人意。

在姐姐最後一次去看英惠時,久不進食的英惠已經形容枯槁:她的臉、脖子、肩膀和四肢已經沒有一點肉,骨瘦如柴的模樣就跟災區飢餓的難民一樣。

因為營養不良,英惠的體重已經不足三十公斤,月經也很久沒來了。為了維持生命,醫院只得長期替英惠注射營養液,導致她的胳膊、腳背和腳跟的靜脈已經沒有一處完好。

望著如此憔悴的英惠,姐姐滿眼含淚地將水果遞到她嘴邊,希望她能為了自己吃一口。

但英惠卻沒有妥協,她將頭轉向一邊,對姐姐說:「原來你也跟他們一樣。」

姐姐並非不理解英惠精神上的痛苦,但她和大多數人一樣,都認為精神上再痛苦,也要繼續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所以,當醫院提出再次嘗試給英惠插管時,姐姐沒有阻止。她想救活英惠,卻不曾想,這次插管會導致英惠胃部大出血。

當鮮血從英惠口中噴湧出來的那一刻,姐姐頓悟了,她突然完全理解了英惠。

姐姐對著空氣低語:「你能傷害的只有自己的身體。這是你唯一可以隨心所欲做的事」。

最後,姐姐帶著英惠踏上了回家的路。救護車上,姐姐看著英惠的生命一點一滴地流逝,最終走向了死亡。

據調查顯示,韓國是亞太國家中女性地位最低的國家。

英惠從拒絕吃肉,到拒絕進食,再到拒絕做人。這一系列看似瘋癲的行為背後,是她所代表的韓國女性群體,面對父權高壓困境所做的無聲反抗。

在父權的強壓下,柔弱的她只能以這種消極的方式奪回自己對人生的掌控權,這是可悲的,也是值得我們警醒的。

幸運的是,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刻,英惠的反抗終於得到了姐姐的理解和共鳴,姐姐心中的自我意識悄然覺醒:

「路邊『熊熊燃燒』的樹木,它們就像無數站立起來的野獸,散發著綠光。她的眼神幽暗而執著,像是在等待著回答,不,更像是在表達抗議。」

姐姐也意識到,自己要學會擺脫世俗的眼光,以自我的意志去生活。她將以不同於英惠的方式繼續反抗世俗,追求自己應有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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