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門人提起的這一訴訟，再次公開敗壞了美國的國際形象和地緣影響力。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資料圖。圖/新華社
文 | 陶短房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和國防部部長奧斯汀等美國高官，被葉門人告上了美國法庭，罪名是非法軍售挑起戰爭，導致葉門人道主義危機。被一同起訴的，還有雷神、洛克希德·馬丁和通用動力等美國頂級軍火商。
7名葉門籍原告，宣稱自己代表兩起發生在葉門的獨立爆炸事件受害者。在其訴狀中，原告們表示，在近8年的軍事衝突中，炸彈年復一年地落在葉門人的婚禮、葬禮、漁船和校車上，已經造成2.5萬多名葉門平民死亡，並使葉門陷入世界上最嚴重的人道主義危機之中。而造成這一系列惡果的緣由，正是美國政府高官批准銷售武器、美國公司實施非法軍售行為。
極富諷刺意味的是，這些葉門原告是根據美國法律、在美國法庭對美國為主的官方、商業目標提起訴訟的，而其援引的則是1991年通過的《酷刑受害者保護法》。該法律允許「無端暴力受害者」起訴「施暴者」要求賠償。
葉門起訴人委託的訴訟代表，是美國律師科林斯沃斯。科林斯沃斯是美國著名人權律師，曾處理過多起著名的、針對跨國公司侵犯人權的案件，包括埃克森美孚和德拉蒙德煤炭公司在海外侵權的訴訟案。
當然，科林斯沃斯想要幫葉門人打贏這場官司，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這一訴訟本身就僅具象徵意義——葉門原告們能否依法拿到所謂的「賠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訴訟再次公開敗壞了美國的國際形象和地緣影響力。
美國國防部部長奧斯汀資料圖。圖/新華社
抗議美國支持葉門「不義之戰」
2014年，葉門國內矛盾激化，安薩魯拉運動即胡塞爾派占領首都薩那，並將親沙特的總統哈迪趕到南方。為避免葉門落入伊朗勢力範圍，2015年3月，沙特為首的聯軍介入葉門內戰，並得到美國一定程度支持。
在美國幫助下，聯合國安理會2015年通過2216號決議，賦予沙特為首聯軍某種程度上的干預合法性。美國還向沙特提供了價值數百億美元軍火，情報和培訓幫助，並一度為沙特等空軍在葉門的軍事行動提供空中加油等支持。
但是，早在今年1月，就有報告指責沙特聯軍在過去14年間對葉門平民目標進行了許多次「無情」襲擊，僅2021年1月至2022年2月底就空襲數百次，至少造成87名平民死亡，136人受傷，其中針對醫療機構和救護車襲擊19次。
該報告同時指出，絕大多數襲擊使用了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所提供的武器裝備，其中還包括國際公約和習慣法所嚴禁的集束炸彈等武器。
2022年12月，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也宣布，至少11000名兒童在葉門戰爭中喪生或致殘，並稱真實傷亡人數可能更多。
當地時間2019年5月16日，在葉門首都薩那，人們在空襲過後搬運遇難者遺體。圖/新華社
美國想要「止損解套」也不容易
對此，一些分析家認為，相較於拍板支持沙特軍事干預葉門的歐巴馬，和罔顧負面形象構建美國-以色列-沙特「鐵三角」的川普，拜登其實一直試圖對相關美國政策進行「微調」，以避免美國戰略利益和公關形象被拖下水。
雖然早在2018年美國參議院就通過法案，要求美軍避免介入和葉門有關的軍事干預行動，但真正開始落實則是拜登上台後的事。
2021年初，拜登在就任總統後首次外交政策演講中宣布，「美國不再支持葉門境內進攻行動」。此後，美國停止向沙特出售炸彈和精確制導套件，撤銷了川普政府對胡塞爾組織「恐怖組織」的定性，任命了葉門問題特使，推動促成2022年4月聯合國斡旋下的葉門停火。
但是，批評者指出，美國軍火商仍在向沙特、阿聯等介入葉門衝突的國家提供軍火、技術支持、訓練和售後服務，與此同時，美國卻悄然大幅削減了對葉門的人道援助。
不僅如此，2022年年底，民主黨籍參議員桑德斯提出《戰爭權利決議》的修正案，力圖促成美國真正退出沙特為首的聯軍在葉門軍事干預。白宮卻不斷施加壓力，迫使桑德斯撤回決議案。
許多批評者指出，相對於歐巴馬和川普在葉門問題上的表現，「口惠而實不至」的拜登給葉門和國際社會留下更多「偽善者」的印象，既不願下足本錢、付出努力，又想博取好處，吃力不討好何足為奇。
為此，國際問題專家認為，儘管諸如「葉門人在美國起訴美國高官」之類官司直接效果無關痛癢，卻足以進一步敗壞美國的國際形象和地緣影響力。而「止損解套」的方法，莫過於一方面實質性增加對葉門的人道援助，另一方面要真正實現對沙特等國軍援、軍工出口的有效監督和責任問責。唯如此，才能讓美國從沙特為首的聯軍在葉門製造的公關危機和地緣政治災難中「止損解套」。
但這又談何容易？且不說背負烏克蘭援助和「印太戰略」兩大包袱的拜登政府是否有能力再在葉門人道援助上分心，強大的軍工遊說集團和沙特等「石油大戶」在美代理人，也不會容忍拜登「急轉彎」。
有消息稱，2022年美國國會在政府默許下，向此次「葉門官司」中的被告洛克希德·馬丁、雷神、通用動力以及波音等軍工巨頭提供了「利潤保險」，以幫助後者應對未經證實的通脹負擔——對本國軍火商的「人道關懷」如此無微不至，對他國如葉門無辜平民等「人道關懷」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撰稿 / 陶短房（專欄作家）
編輯 / 何睿
校對 / 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