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俄羅斯與烏克蘭兩軍在烏克蘭東部激烈交戰。在頓涅茨克州城鎮武赫萊達爾（Vuhledar）附近的戰鬥中，俄軍已於3周內損失了至少130 輛坦克和裝甲運兵車，短時間內消耗巨大。而根據荷蘭知名開源情報防務分析網站Oryx的數據分析顯示，從去年俄烏衝突爆發至今，累計超3000輛烏軍坦克在衝突中被摧毀、擊傷、俘獲或遺棄。
俄烏兩軍的坦克與步兵戰車在烏克蘭戰場上好似落入了「裝甲磨坊」，以驚人的速度被戰火磨成了廢鐵。對此，俄烏雙方紛紛重新啟用老式裝甲戰鬥車輛，並通過改造、回收利用的方式填補裝備的空缺，此舉意味著雙方可能缺乏足夠的現代化作戰裝備。烏克蘭近日頻頻喊話歐美國家，亦是希望能夠在裝備方面獲得助力。
「爺爺輩」戰車重出江湖
據《華盛頓時報》3月6日報導，英國情報官員稱，近日發現俄羅斯首次將1954年開始服役的BTR-50裝甲運兵車部署到烏克蘭。英國國防部當日發布評估報告認為，俄羅斯軍方同時正通過部署已有60年歷史的T-62主戰坦克來應對裝甲戰鬥車輛的嚴重損失，即使是俄羅斯陸軍的王牌坦克部隊——近衛坦克第1集團軍，也極有可能用老式T-62替換即將入列服役的下一代T-14阿瑪塔主戰坦克。
當地時間2022年10月7日，烏克蘭南部，村內一輛被遺棄的俄羅斯T-62坦克。視覺中國 圖
自2022年夏天以來，約有800輛俄羅斯庫存的T-62重見天日。部分T-62的觀瞄系統已獲得升級，夜間作戰效率得到加強。但英國國防部的評估報告認為，在冷戰時期生產的T-62因缺乏現代爆炸反應裝甲，極易在現代戰場上受到攻擊。
軍事評論員白孟宸則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指出，儘管T-62的出現可能預示著俄羅斯裝備生產與補給方面存在不足，但是這一結論並不絕對。從消耗戰的角度看，二代主戰坦克（編者註：指T-62、T-64、M60巴頓、豹1、AMX 30等坦克）、老式步兵戰車等舊式裝備在應對無反坦克手段的步兵時，其「費效比」並不比三代（指T-72、T-80、M1、豹2等）或更新更強的武器差。而且從恢復性上看，在這些舊式裝備出現戰損時，俄羅斯方面在整個裝備體系層面受到的損失也會相對降低。因此，此時將T-62重新投入使用「邏輯上還是比較正常的」。
此前，烏克蘭方面聲稱，自俄烏衝突爆發以來，已摧毀了3400多輛俄羅斯坦克。儘管這一數字有被誇大之嫌，但普遍觀點認為俄烏消耗戰的確對俄羅斯的裝甲庫存造成了重大損失。美國官員不止一次表示，保守估計俄羅斯在對烏作戰中可能已損失了多達一半的主戰坦克。
當地時間2023年2月14日，頓涅茨克地區，俄羅斯武裝部隊坦克部隊的一輛T-72坦克。視覺中國 圖
《商業內幕》(Business Insider) 3月4日刊文分析認為，俄坦克部隊在俄烏衝突中的驚人損耗與俄軍缺乏機動性和聯合作戰能力有關。不過，白孟宸認為，如果換成北約體系的軍隊來作戰，也不一定會降低損耗：在伊拉克、阿富汗、敘利亞等地的戰爭中，即便有強大的後勤保障維修，西方也損失了大量的坦克等裝甲車輛。
值得關注的是，烏克蘭也在經歷這場殘酷的消耗戰。為彌補與俄羅斯在身管火炮和火箭炮數量上的差距，烏克蘭甚至從損壞的BM-21火箭炮、倉庫中懸掛在戰鬥機機翼下的火箭彈發射器上回收火箭彈發射器，並將這些火箭彈發射器用螺栓固定在拖車、皮卡或平板卡車上，以製造出一個臨時的火箭炮。
當地時間2023年1月6日，扎波羅熱地區，俄羅斯軍人發射BM-21火箭炮。視覺中國 圖
為改善精度，烏軍還在MT-LB履帶式裝甲車上安裝了100毫米MT-12反坦克炮。據悉，MT-LB是一種有著70多年歷史的兩棲多用途履帶式運兵車，其在兩人座的駕駛艙後面可裝載11名士兵。俄軍目前正在烏克蘭使用搭配14.5毫米機槍的MT-LB裝甲車。《歐亞時報》(Eurasia Times)刊文指出，烏克蘭和俄羅斯軍隊對MT-LB的改造象徵著雙方在持續衝突中對損耗的大批武器裝備感到「絕望」。軍事專家張學峰也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烏克蘭對老式裝備的改造「可以說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烏克蘭軍隊改裝的MT-LB，搭載了一門100毫米MT-12反坦克炮。 圖 推特
烏克蘭軍隊改裝的MT-LB，搭載了一門85毫米D-44戰防炮，該炮於1944年投產。 圖 推特
西方援助可解烏克蘭燃眉之急？
面對裝甲戰鬥車輛庫存或難以維持作戰的殘酷戰況，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今年2月接連訪問英國、法國，與英國首相蘇納克、法國總統馬克龍和德國總理朔爾茨會談，敦促這些國家為烏克蘭提供更多武器。此後，澤連斯基又與歐盟各成員國領導人進行了會談，稱烏克蘭需要「更快地擁有火炮、彈藥、先進坦克及戰鬥機、遠程火炮」。對此，歐洲多國領導人承諾對烏克蘭進行援助。
歐洲新聞台（Euronews）3月5日援引美國無黨派研究機構保衛民主基金會（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高級主管鮑曼的分析稱，截至3月初，北約盟國「仍然沒有履行他們的國防開支承諾」。英國《新政治家》雜誌（The New Statesman）近日發文分析認為，土耳其、希臘等國出於自保的需要向烏克蘭提供了部分坦克，但數目稍顯保守。丹麥、西班牙等國則並未如期交付此前承諾的豹2主戰坦克。而德國儘管一直以來都因為未向烏克蘭提供足量的坦克而受到批評，但其實際上已經於2月24日將派出的豹2坦克數量由14輛增加到18輛。
當地時間2023年2月13日，波蘭，波蘭和烏克蘭士兵在軍事基地的豹2坦克上訓練。視覺中國 圖
美國總統拜登則表示會向烏克蘭提供109輛M2布拉德利步兵戰車和31輛M1A2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並稱這些裝備足夠給一支小型機械化旅使用。張學峰對此指出，美國此舉同樣誠意不足：「美國提供的艾布拉姆斯數量比較少，剛夠湊一個營。而且美方到目前還沒有給出時間表，但今年大概率是給不到了。另外，美方給烏克蘭的M1A2用的也不是美軍自用的裝備貧鈾裝甲的M1A2，而是裝備複合裝甲的出口型M1A2，防護能力較為普通。」
當地時間2021年12月8日，敘利亞代爾祖爾，美國士兵駕駛布拉德利戰車。視覺中國 圖
白孟宸則表示，目前歐洲國家乃至整個世界都更加擔憂自身的安全，然而在軍事裝備產能飽和的情況下，一些小國在向烏克蘭提供援助後，缺乏回填彈藥庫、武器裝備庫的能力，而大國又在互相觀望，自然都不願對烏克蘭進行過多的支援。
張學峰認為，目前各國的援助力度能夠使烏克蘭保持對俄羅斯的消耗，但如果烏方要進行更大範圍的反攻，恐怕還要加大扶持的力度。
當地時間2022年6月30日，摩洛哥坦坦省，在當地舉行的第二屆年度「非洲獅」軍事演習中，美軍M1「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發射炮彈。視覺中國 圖
《福布斯》新聞網站（The Forbes）3月6日刊文指出，雖然烏軍擁有大量新型步兵戰車以及防護力一般、但主炮足夠強大的坦克，但由於很多北約國家承諾支援的防護力更強的主戰坦克都還沒有抵達烏克蘭，烏克蘭陸軍還無法改編成為符合北約標準的聯合作戰部隊。
烏或改變步兵戰車與坦克的作戰分工
以收到大量步兵戰車的烏克蘭陸軍第47突擊旅為例，其配置的M-55S坦克僅重36噸。資料顯示，M-55S坦克原為蘇聯制T-55坦克，斯洛維尼亞於上世紀90年代中期對其進行升級後改名，該坦克將原本的100毫米主炮換為北約標準L7/M68型105毫米主炮，且能發射多款穿甲炮彈，可有效穿透T-72在內的俄制主力戰車。此外，M-55S也安裝新火控系統、雙軸穩定瞄準具與雷射測距儀等設備，並換裝新的600匹馬力柴油引擎與新懸吊系統，炮塔與車體則新增反應裝甲與保護側裙。
一部在海灣戰爭中被美軍摧毀的伊拉克T-55坦克。 美國空軍 圖
對此，張學峰指出，像M-55S這種重量較輕的坦克在後方、側方和頂部防護能力偏弱，如果這些坦克的這些部位遭到攻擊，可能很難生存。此外，烏軍總體上使用了較為陳舊的裝甲戰鬥車輛，它們的信息化程度、聯網程度與北約的標準格格不入，機動性、防護力和火力也都會略遜色於西方的坦克。
英國國防智庫皇家聯合服務研究所（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的專家認為，未來烏克蘭可能用步兵戰車代替坦克。《福布斯》援引分析人士觀點稱，如果步兵戰車配備了反坦克飛彈，那麼它將可以在風險最小化的情況下憑藉可靠的殺傷率、極大的攻擊範圍，瞄準並摧毀裝甲最厚的主戰坦克。
對於烏克蘭陸軍第47旅來說，他們很可能會把裝有陶式飛彈的M2步兵戰車用於反坦克作戰，而把M-55S坦克作為步兵的支援。具體而言，當烏軍M2步兵戰車利用射程超3公里的陶式飛彈打擊俄軍坦克的時候，M-55S坦克可動用其主炮支援烏軍步兵攻克後者單靠自己難以拿下的碉堡或強化工事。在這種情況下，M-55S在戰場上的定位更類似於法國的AMX 10 RC裝甲車或義大利的半人馬裝甲車，負責提供直接火力支援。
M-55S坦克 圖 推特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步兵戰車能完全替代坦克。張學峰認為，步兵戰車比裝甲較薄的坦克的防護力還要差，防不住任何坦克主炮的打擊。即便是配備了反坦克飛彈的步兵戰車，也只適合遠距離攻擊，不適合近距離作戰。因此，如果沒有坦克作為主力，裝甲部隊的損失仍會比較大。對此，有外媒評論指出，一旦坦克數量跟上，烏克蘭軍隊將按照正常的比例和戰場定位，把坦克與步兵戰車分配給重型合成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