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嘉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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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坐思考人非，就想到《狂飆》裡的徐江。
在我之前寫過的9篇《狂飆》連載分析里，都沒有談到他。
這一篇我們來聊聊：為什麼徐江這麼容易被扳倒，但是高啟強卻能維持二十年不倒？
首先，從導演角度來分析，他拍的是高啟強的黑道風雲二十年，而不是徐江的，徐江這個角色的存在是為了跟高啟強作對比，他既是高啟強進入黑道的催化劑，也是高啟強進入黑道以後的反襯。
沒有徐江，人民群眾不會那麼喜歡高啟強。
假如導演以徐江為主角，那麼你看到的就會是他的黑道風雲二十年，電視劇就不是從徐江的巔峰開始，而是從他籍籍無名開始，說不定不是賣魚，也許是賣古玩。
其實，假如不是因為要給高啟強作陪襯，徐江也算是一個槓槓的黑社會。他並不容易扳倒，你覺得容易，是因為導演省略掉了他的從前，導演就是讓你從他盛極而衰的時候認識他的。在他露面之前，他是京海一霸，橫著走的。
他對兒子的死不依不饒這件事，放在香港黑社會港片裡是絕對的有仇必報。
黑幫老大絕了後，招呼一班小弟讓對方節哀是基本操作。
他不依不饒不是問題，默默接受兒子意外死亡才會是槽點。
徐江這個角色，放在港片裡也是豪氣萬丈、有勇無謀的一代梟雄。
白江波可是泰叔的女婿，他說殺就殺。
囂張程度，其實對標的就是我們早年看鄭伊健古惑仔系列裡囂張的那一派。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黑社會永不凋零，只是誰正獨領風騷的問題。
然後，有了這個認識，我們來分析導致徐江在這個點被扳倒的原因。
第一部分我說了，徐江是用來反襯高啟強的，所以這個角色容易被高啟強扳倒都是因為他擁有的所有缺點都是來對標高啟強的優點的。
導演這樣的設置也就是為了塑造一個高大上的黑社會，給大家一個不上檔次的黑社會，在這個對比中，讓觀眾對高啟強充滿了喜歡。也為高啟強扳倒他提供了合理的邏輯。
又合乎邏輯，又合乎情理的情況下，觀眾就會很容易站在高啟強的一邊，覺得他上位是對的，充滿共情。
比如說，徐江沒有高啟強那麼聰明和低調，得志便猖狂。
說到底，泰叔雖然老了，畢竟是曾經的黑幫阿叔，就像香港黑幫片裡那些退休的阿叔們，你看《黑社會》裡爭龍頭大哥也會讓他們出來主持大局。
徐江不給他面子，明明泰叔出來說和了，他還是說殺就殺白江波。
徐江有一種我想幹嘛就幹嘛的意思。
但是，江湖有江湖的道義。
高啟強就不一樣，他就算是股份比泰叔多，他也不會逼泰叔去死。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其實，身在高位做老大的，都會有種沒有束縛的囂張感。我們看高啟強當了老大以後，走路的姿勢都跟以前不一樣了，這不一定是炫耀，而是一种放松，因為不需要看別人臉色了，我想怎麼走就怎麼走，我已經不是魚檔阿強了，我當然可以步子大一點，誰還敢收我的保護費？
但是，即便這樣，高啟強也有分寸，做大事的人才會有的那種分寸感，知進退，識大體。這是他能替代徐江在京海盤踞那麼多年的原因。
具體表現就是，徐江殺白江波時圍觀者眾，徐江豁出去了，他不管。
然後，他幹了事以後也善後，最重要的司機他既不殺也不抓，就被陳書婷找到交給了泰叔。
如果說他殺白江波是身在高位的狂妄，
我就殺了怎麼樣？
你陳書婷還敢對我怎麼樣嘛？
那麼，他沒有去安排司機的善後這件事，說明他不是一個思慮縝密，而且也不屑思慮縝密的人。
這一點，高啟強就很懂。
安欣說高啟強每次幹了壞事都讓他找不到證據，也找不到辦法去抓他。
這就是帶腦子干黑社會的。
這也是為什麼高啟強可以取代徐江盤踞這麼久的根本原因。
高啟強的囂張是一種霸氣外露，但不會成為他思考問題的基礎。而徐江則把囂張當成了思考問題的方式。
被逼得狠了，苦肉計啊，以退為進啊，舍小利保大利啊，高啟強的招數多得很，他不會傻傻地一味囂張，他是看過《孫子兵法》的人。他甚至還知道，窮寇莫追。
所以，每一個因為囂張而犯錯的老大，其實都在給想上位的其他人製造機會。
機緣巧合，又加上有勇有謀，高啟強抓住了命運的大手，接過了黑社會更新換代的龍頭棒。
第三個原因，是徐江空有一堆小弟，卻沒有一個心腹。
混黑社會，除了打打殺殺，他竟然沒有混出一個兄弟情，這種類型一般很難做男主角。
沒有像高啟強弟弟那樣死心塌地愛哥哥，關鍵時刻，就算自己死，也要推哥哥上位；
也沒有像蔣天兄弟過山峰那樣過命的死士，就算蔣天死了，也要殺高啟強全家。
兄弟和死士，兩種都沒有。
這也就是當徐江跑路時，沒有任何人出來幫他的原因。
種什麼因，接什麼果。
他不如高啟強，也不如蔣天，所以是最先掛掉的黑社會。
第四個原因，其實是導演刪掉的線。
蔣天這條沒刪，他攀上了趙立冬，但是關鍵時刻，趙立冬嫌他麻煩，也不管他了。
本質上來講，黑社會對趙立冬這種的人來說，只是工具。好用就好好用，不好用就立馬甩出去。所以最壞的是誰，不言而喻。
蔣天沒有參透這件事。他最後被趙立冬賣掉了。
高啟強參透了。
他知道大家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要想不被牽著鼻子走，他是吃兩家的茶的。
一家是趙立冬，一家是楊建代表的孟德海。
必須這麼理解，才能理解為什麼高啟強把弟弟都搭上了才攀上趙立冬的船，卻轉眼又為了蔣天跟趙立冬翻臉。
這中間的時間差發生了什麼？
也就是導演剪掉了孟德海這條線。
高啟強覺得趙立冬不可靠，他可是親眼看到警察曹闖跟趙立冬的關係，然後又掏錢要殺趙立冬的，所以，他不會像徐江那麼傻，他把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裡。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程程一口咬定孟德海是高啟強背後的保護傘，趙立冬秘書也說高啟強跟孟德海之間的小動作趙立冬都知道。
高啟強最後殺掉程程，並非只是因為他已經黑心黑肺，他早黑了，不是到這一刻才黑，他必須殺程程的理由，其實是程程太聰明了，知道得太多了。別人都沒看出他跟孟德海之間的關係時，是程程一天到晚跑去找安欣，要喊破孟德海這個保護傘。
所以，總的來說，高啟強能扳倒徐江，就在於導演的設置里，高啟強就像一個去掉了徐江所有缺點的黑社會。
徐江囂張，高啟強低調；
徐江魯莽，高啟強縝密『
徐江打打殺殺，高啟強三十六計『
徐江四面楚歌，高啟強有願意為自己犧牲的弟弟；
徐江對保護傘過分信任，高啟強與保護傘互為棋子；
……
高啟強就是升級版的徐江，代表著禍害百姓的黑社會的升級換代。
1.0版的安欣沒有抓住徐江，2.0版的安欣也沒有抓住高啟強，毀掉這塊黑社會版圖的，是他們內部的BUG黃瑤。
還是那句話：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以及：出來混，遲早要還。
果然是香港導演的思維，拍過《無間道》的，就是不一樣。
備註：
當斯嘉麗在文中說，從導演的角度分析，從編劇的角度分析，這些都是我個人站在導演和編劇角度去猜測的想法，不是我真的採訪過他們，特別說明，以免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