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屆90後家長,給孩子丟臉了?

鳳凰weekly 發佈 2024-04-06T04:26:25.439101+00:00

明明是親子互動的手工作業,卻被群里一浪高過一浪的「匠人「們捲成了野生非遺作品展會。當然有天花板,就有地下室。同樣是製作中秋燈籠。一些在手作方面多少有點」天殘地缺「的家長,挑燈夜戰,費勁巴拉整出來的成果簡直慘不忍睹。

作者 | hikaru

編輯 | 喜旺

這屆家長太難了。

上學時忙著5年高考3年模擬,長大後忙著刻南瓜做燈籠。

原本以為只要上了211985,畢業之後就不用再為作業發愁了。

哪承想,真正的考驗還在幼兒園等著你呢。

明明是親子互動的手工作業,卻被群里一浪高過一浪的「匠人"們捲成了野生非遺作品展會。

當然有天花板,就有地下室。

同樣是製作中秋燈籠。一些在手作方面多少有點」天殘地缺「的家長,挑燈夜戰,費勁巴拉整出來的成果簡直慘不忍睹。

於是就有了下面這句扎心的話——

這屆90後家長,小時候給父母丟臉,長大後給孩子丟臉。

幼兒園旅行,懷柔太近北極太遠

一直遵循「女兒要富養」的李萌,在女兒悠悠出生後,就下定決心要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李萌小時候就一直聽教育專家說起,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加上同一批進入幼兒園的孩子家長,每個周末都會在朋友圈曬出帶孩子去周邊城市的旅遊照。到了寒暑假和法定節假日,更是扎堆出國。

為了跟上大部隊的節奏,李萌把所有年假都放到了帶女兒出國旅行這件大事上。

疫情前的幾年裡,李萌帶著4歲的悠悠去了日本韓國泰國新加坡等七八個國家,母女兩人的足跡幾乎踏遍了亞洲各國。

每次旅行預算花費不少,一個人帶著女兒出國更是勞心勞力。

但這些投資和付出,李萌覺得花得值。

在她看來,悠悠正是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年齡。不論這些旅程中的回憶,在她長大後還能記住多少。在李萌看來,都是一筆寶貴的童年財富。

悠悠的出遊經歷,在沒有孩子的旁人看來,已經算得上是絕對富養了。

可和她一樣大的同齡人,疫情前打卡旅行過十幾個國家的,不在少數。

也有不少人在幼兒園中班時已經去看過非洲動物大遷徙。

這種鴻溝式的差距,讓李萌覺得難以彌補。

更讓她覺得自責和拉胯的是。為了更多帶孩子出國旅行的機會,身邊不少同學媽媽從公司辭職回歸家庭,把所有個人時間都撲在了帶孩子出國旅行,積累眼界和經驗。

而且在幼兒園家長中,還存在著一條看不見的旅行鄙視鏈:歐美>日韓>東南亞>國內各地>本市。

雖然李萌知道,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講,只要父母陪在身邊,去哪裡玩都會很開心。但這種旅行鄙視鏈,還是讓她內心莫名的焦慮。

是人就會有攀比心,更何況幼兒園這種人生中邁向社會的第一站。

工薪階層出身的李萌,絕對不能接受悠悠從此落隊。

尤其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去法國葡萄酒莊見習,自己的孩子只能去懷柔水庫釣魚。

假期回來的觀察日記里,別人家的孩子在聲情並茂的講述海外的所見所聞,自己的孩子只能分享去農家樂摘玉米的經歷。

這樣赤裸裸的對比,誰看了會不眼紅?

家長們會在幼兒園之外激發出來的攀比之心,也就好理解了。

比起孩子們的探索教育,幼兒園假期旅行更像是家長們之間的名利場比拼。

在聽說北京海淀區的小學,2018年時已經利用寒暑假去了北極後。李夢愈發覺得,未來幾年的壓力一定會越來越大。必須儘早想個辦法,讓悠悠不輸在這條旅行起跑線上。

還沒等到她做好下一年幼兒園旅行的計劃,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她的計劃。

疫情開始後的網課時代,孩子居家時間變長了。雖然不再需要旅行來積累日記素材,但對家長的要求不止努力賺錢,還要掌握十八般武藝。

首當其衝的手工作業,就成為擺在她面前的另一道坎。

白天做表格,晚上趕作業

「通宵做女紅傷不起啊,縫到這個點也是醉了。靜音補覺,誰也不要打擾我。」

凌晨5點多,發完這條「公示」用的朋友圈後,家有兩個娃的徐媽媽倒頭就睡。

為了給兩個上幼兒園的孩子,縫製手工作業要的立體沙包,她從周日晚上11點多一直縫到了早上5點,整整六個小時沒有合眼。

等沙包終於縫完最後一針,徐媽媽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個星期的幼兒園闖關計劃,也算是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

結婚前連十字繡都沒有繡過的徐媽媽,自從兩個孩子上了幼兒園,她也仿佛開了掛一樣,重修了一遍縫紉裁剪課。

每天下班回家後,她不是給大寶做布藝拼接畫,就是給小寶縫漢服。要是兩個作業的檔期撞在一起,她就得連夜踩縫紉機,保證在第二天上學前給孩子們交足作業。

從事財務工作的徐媽媽,因為長期低頭伏案,落下來了頸椎慢性勞損的毛病。

求醫問藥的小心保養了幾年,才把病情控制穩定。

哪知道,接連做了幾個通宵的幼兒園手工作業,她頸椎上的老毛病就變本加厲的發作了。

有時忙到凌晨二三點,丈夫也勸她請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可一邊是老闆,一邊是老師,哪邊她都不能得罪。

最後只能吃著止疼藥,照常去上班。

「你說老師布置這個作業時,會不知道是誰在做嗎?可人家一聲令下,家長只能跟著隨聲附和。誰敢多嘴一句,就是給孩子找麻煩。只是苦了我們這些雙職工家庭,下班後還要為作業壓榨自己。」

像徐媽媽這樣敢怒不敢言的家長是大多數。他們一方面苦於這種996以外的作業轟炸,一方面不願意提出異議,不願意降低作業的完成度。寧可自己吃點苦,也怕孩子因為不合群被孤立,被霸凌。

也正是因為家長們的集體默許和被迫跟風,才讓超出能力範圍的幼兒園作業就成了常態,並且愈演愈烈。

就像孩子的認知能力層次不齊一樣,家長的動手水平也是各種各樣。

碩士畢業的小陳,從小就不擅長手工美術。

自從孩子上了幼兒園,她每天最怕聽到的聲音,就從早上的鬧鈴聲,變成了幼兒園家長微信群的「滴滴」聲。

只要下午5點之後群里有消息彈出,就意味著今天晚上又要熬夜做手工了。

面點比賽,給昆蟲做房子,時裝秀,編花籃,中秋的燈籠,端午的漢服,萬聖節的南瓜燈.......

每周一次的手工高難度作業,不只考驗著她的動手能力,還要求她要有一定的設計創新能力和審美水平。

每次深夜做作業,同住在一起的爸媽提出了要替她分擔。

一想到平日裡老人帶孩子已經夠辛苦了,小陳就不忍心再讓他們跟著一起熬夜。

實在迫不得已時,她也會讓家裡6歲的大兒子也一起參與給弟弟做作業。

比起常規作業,小陳更怕突然襲擊。

元宵節前一天晚上,小陳收到老師發來的消息。內容是要配合孩子做一個手工燈籠,在元宵節當天帶到學校展示。

學設計出身的她,繪圖和動手能力比其他家長還要高出不少。

可加完一天班,身心俱疲的小陳,哪還有精力去構思幼兒園作業。更何況,以學齡前兒童角度觀察製作的手工,從創意到製作都和成年人有著太大區別。

眼看還有9個小時準備時間,同住在一起的爸媽提出了要替她做手工。

一想到平日裡老人帶孩子已經夠辛苦了,小陳就不忍心再讓他們跟著一起熬夜。

最後只能陪著笑臉,花錢請部門實習生出手相助,才算勉強交上了作業。

做手工作業找親友尋求幫助,網購定製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

原本是增進親子間互動的手工作業,也成為了一種市場行為。只要你能開出價,重賞之下必定會有勇夫來接單。

雖然這樣的手工作業,已經失去了親子互動的意義,但對於家長來說卻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對於這點,後知後覺的小李深有體會。

在幼兒園作業這個問題上,很多90後家長選擇男女分配製度,輪流坐莊,找隊友組團完成任務。

在大廠當碼農的小李,笨手笨腳的,這輩子做的所有手工啟蒙課程,都交代給了兒子的幼兒園作業。

可經過十幾次的實驗和學習,刻個南瓜燈還會英勇負傷的他,至今也仍然是「白紙」一張。

圖源:公眾號 果殼病人

面對做不完還逐漸升級的幼兒園作業,小李好幾次都想找個藉口婉拒,但一心想要陪伴兒子成長的他,不去親自上手做,擔心有人會說父愛缺失,這爹當的省心省力。

親自上手去做,架勢做派倒是拉開了,但一晚上也沒什么正經產出。

於是,不管當天到家有多晚,他都沒有落下過一次作業。

白天寫代碼,晚上做手工。

即便這樣,他通宵熬夜做出的手工,也總是被老婆嫌棄擺爛,孩子也不滿意。

尤其是看完了其他爸爸完成的作業後,小李更是挫敗感成倍襲來。

後來他才知道,他們都是在網上高價定製的。

原來網絡上一直有人專做幼兒園手工作業的生意,花高價找槍手這事,在家長間也已經是常態化現象。

作業難易程度和呈現效果不同,每單價格也從幾十到幾百塊上不封頂。

讓小李想不明白的是,這種明晃晃的「代子從軍」行為,怎麼就成了家長們上分的殺手鐧。

而這種外包的手工作業,究竟是對孩子動手能力的培養,還是一場幼兒園和家長聯手演繹的雙簧式的鬧劇呢?

做手工難,找材料難上加難

比起可以找槍手做手工,搜尋作業的原材料才是90後家長推脫不出去的另一項難題。

「真不是我們家長懶,做手工作業用的材料應該屬於教具教材。幼兒園不提供,讓我們去哪兒找?」

如今已經是「廢品達人」的李小姐,在兒子上幼兒園這兩年,家裡儲藏室里的存貨量是直線上升。

為了應對老師隨時下發的作業要求,易拉罐、紙箱、月餅盒這類廢品是萬萬不敢,生怕哪天校手工作業時用得上。

時間久了,李小姐甚至得了一種「撿不到就算丟」的毛病。

每次去朋友家串門,眼睛都只瞄著廢品,就要囑咐對方給她留著,千萬別扔。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每次做手工作業,去小商品市場採購原料時,東西少了人家不賣,買多了占地方不說,有些東西幼兒園三年就業只用一次。

有了多次教訓後,現在任何一個紙殼,泡沫板在李小姐眼裡都成了寶貝。

女兒上了三年幼兒園,李小姐辦公室的下午茶就從奶茶咖啡變成了王老吉健力寶。

每次老師要求帶彩色易拉罐的作業布置下來,她就立馬下單兩箱飲料送到辦公室,讓同事幫忙喝完,留罐去水。

像這樣的臨時作業,讓李小姐搭了不少人情。

要是作業取材只限於易拉罐,那還好辦。按李小姐的話說「不怕老師發作業,就怕臨時要材料」。

有一次晚上9點多,在哄女兒去睡覺時,李小姐才得知明天幼兒園要做樹葉畫,每人必須帶20個葉片。

不得已,她連夜下樓掃了兩個街,湊齊了20個葉片後,才敢踏實睡覺。

比起樹葉,什麼千奇百怪的手工材料都在幼兒園作業群里出現過。

有時全家人忙的腳不沾地,最後準備的材料還是驢唇不對馬嘴。

仔細一問,原來是孩子太小,轉述不清。

想想當年給女兒報幼兒園時,李小姐還曾單純的幻想,如今教育系統都面臨招生難的困境,要是哪家幼兒園承諾事兒少,一定優先考慮。

現在想想,自己當年還是太年輕了。

從手工作業這一項就能看出,家長作為被動的一方,哪裡輪的上挑揀幼兒園,分明是幼兒園在變著花樣篩選家長!

我只想說一句,這屆90後真的太難了!

幼兒園作業到底留給誰的?

幼兒園的手工作業,究竟是布置給孩子鍛鍊手腦發育的,還是故意刁難家長的?

這種卷出新高度的幼兒園作業,存在真的有必要嗎?

這個拷問了千萬家長的難題,真正回答起來並不難。

在網絡上搜索幼兒園作業,你會發現無數黑色幽默一樣的段子。

種種世間罕見的神童,往往都匯集在一個家長作業群里。

小班寫日記,3歲練雜技,不會寫字卻能做PPT......

這種明眼人都能看出的造假式作業,背後其實都是家長在華山論劍。

把自己童年未完成的夢想寄托在孩子身上,還是把好高騖遠的目標強加給下一代,這種「拔苗助長」的行為,讓不少家長們錯誤的將「早慧」當做判斷孩子成功與否的唯一標準。

而一些家長,也把旅行和作業間的攀比當做給自己爭氣,成就自己虛榮心的最好工具。

幼兒園布置的作業,其本身就是以孩子年齡為前提,開發出來動手動腦的小實驗。

在3到6歲這個階段,是孩子探索和發現未知的最好時期。因為個人身心素質不同,每個孩子的學習能力自然有所差異。這也就會導致作業質量參差不齊,創意大於質量,這本無可厚非。

而且從這些作業里,老師也能觀察出每個孩子的特長和興趣點,並非一定要從中分出三六九等。

家長對待手工作業的好高騖遠,也許會錯過發現孩子「與眾不同」的最好機會。

過早開始「內卷」不僅加重了家長焦慮,孩子也未必體會到其中的樂趣。

接納孩子成長過程中的「不完美」,給他們學習的自由空間以及試錯的機會,這才是家長摸索著自我成長的重要手段。

而且,如果連好好觀察動手的時間空間都不給孩子,他們又怎麼會寫出好的作業來呢?

反觀幼兒園這邊,一味追求作業完成度高大上,根本不去思考成品水平是否超出低齡兒童的認知。制定出難度超出幼兒年齡的作業,讓完不成的孩子打消積極性和自信心。

這種脫離實際,一拍腦門決定出來的手工作業,本質上就是對教育的一種不尊重。

給代工出的作業搞評比,忽略了對孩子的培養,把教育目標對準了家長,更是一種掩耳盜鈴式的推脫。

學海無涯,漫漫十幾年的寒窗之路上,幼兒園只是絕大多數人踏上「征途」的第一步。

如何才能正確地引導幼兒,發現自己的個體差異和擅長,鍛鍊手腦的配合?

還是需要幼兒園和家長們相互理解、共同探索,在教育與實踐中尋找到一個最佳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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