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附近，有一個村莊，名為霍克斯（Hokse）。在國際上，它還有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
「腎谷」
自願賣腎者
腎谷，自然與腎有關。
在霍克斯，隨隨便便在街上找一個人，如果掀起他的上衣，有90%的概率，你會在他腰間看到一條斜著切下來的傷疤。
這些，都是黑診所取腎留下來的疤痕。
當然，霍克斯的村民們並不是為了用腎換iPhone，也不是像某些網際網路傳說那樣被人矇騙到滿是冰塊的浴缸里嘎掉了腰子，而是大部分出於自願，賣掉了自己的一個腎。
黑心經紀人
自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總有這樣一群外鄉人圍著霍克斯轉。他們衣著光鮮，手中有錢，專門盯著村里那些窮得叮噹亂響的村民搭訕，上來就是經典台詞：
「你想天降巨款嗎？」
這些人，並不是什麼天使投資人，拿著錢做善事的；而是非法的「器官經紀人」，拿著錢倒賣腰子的。
在他們口中，腎是最沒用的一個器官，偏偏一個人還會長兩個，多累贅？
現在，有些有錢人非常倒霉，一個腎都沒有，只要村民們願意割掉一個腎，就能換來大量的現金，完全不用擔心健康問題。
「割掉一個腎不會讓我死掉嗎？」有村民這樣問。
「完全不會！」黑心的器官經紀人回答：「割掉一個腎，對身體沒有任何害處，而且，過一段時間，你的腎還會長回來！」
好傢夥，諾貝爾醫學獎當年怎麼就沒發現你這個人才呢！
貧窮乃禍根
器官經紀人放出來的厥詞，霍克斯村民當時就信了。
沒有人會好心告訴他們，雖然一個腎也可以維持人體的運轉，但剩下的那個腎突然開始干雙份的活兒，會慢慢出問題。
等到演變成了慢性腎臟疾病或腎功能不全乃至尿毒症之後，身體的其他器官都會因為腎臟罷工而受到嚴重影響，輕者臥床，重者死亡。
因此，不少人被忽悠著，「自願」去嘎了腰子。
很長一段時間裡，腎對於霍克斯的村民來說，就是一筆存款，沒事的時候不會動它，到需要用錢的時候，他們就直接聯繫經紀人，拿腎「取」錢。
而一個腎能賣多少錢呢？
10萬到30萬尼泊爾盧比，折合人民幣，大約5千到1萬5千元。
在這個貧窮的國度里，這無疑是一筆巨款。
命運弄人
只說價格大家可能沒有概念，我來補充一些背景資料。
首先，尼泊爾是聯合國蓋章認證的「全球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甭管是亞洲歐洲非洲還是美洲大洋洲，全世界，屬它最窮。
其次，尼泊爾的3000萬國民中，有2200萬以上的人每天生活費不足2美元，1000萬以上沒有解決溫飽問題。
最後，尼泊爾全國約80%的人靠傳統農業維生。靠天吃飯的結果，就是如果天公不作美，很容易一夜返貧。
霍克斯村民Geetha曾經接受過記者採訪。在記者問她為什麼會賣腎時，她講述了自己家庭的悲慘遭遇。
「過去十幾年，一直有經紀人聯繫我和家人賣腎，但我一直沒有行動。」
「可是結婚之後，我生下四個孩子，家裡的開銷越來越大，我們只能想辦法換錢，買自己的房子和土地。」
於是，Geetha的丈夫先前往印度，賣掉一個腎，換錢養家。結果還是不夠，Geetha自己便也如法炮製，在印度黑市的醫院裡，用腎換了20萬尼泊爾盧比。
最後，Geetha一家用這筆錢在村里買了一塊地，蓋了新房子。
如果是童話故事，到這裡就可以結束了，然而現實不是童話——
沒過多久，尼泊爾就爆發了大地震（2015年的4.25大地震），Geetha夫妻用腎換來的房子瞬間被毀，不復存在，只剩下割腎帶來的後遺症，一天比一天嚴重。
受害者們賣腎之後的後遺症，會讓其他尚未割腎的村民產生警惕嗎？
答案是不會。
在生活毫無指望的情況下，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找經紀人取出這筆「腎存款」，大地震之後，黑市醫院的生意甚至比之前更好了！
據說尼泊爾政府早在2007年就出台了禁止器官買賣的法令，但架不住歐美等發達國家對腎臟等器官的高需求——在尼泊爾，每年有7000多個腎臟在黑市流通，霍克斯村，只是一個縮影罷了。
果然是有買賣就有殺害，要不怎麼都說尼泊爾是歐美的「腎臟銀行」呢！
在尼泊爾警方打擊非法器官經紀人時，很多村民站出來反對，認為是警方斷了他們的財路。
有人因此說，這是愚昧落後的觀念導致的，如果不去改善村民的觀念，尼泊爾作為「腎臟銀行」的悲慘地位不會改變。
不過，看過上圖的採訪片段之後，我倒是認為，觀念愚昧也只是表象。
尼泊爾人也好，霍克斯村民也罷，他們並不是不能理解賣腎的危害，只不過是貧窮作祟，他們別無選擇而已。
無論何時，發展才是硬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