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奴隸到將軍——「人民功臣」羅炳輝將軍大傳(15)

江右郎君 發佈 2024-04-07T10:43:21.633842+00:00

蔣介石的戰略意圖是,先以優勢兵力攻占中央蘇區東北部的建寧城,爾後集中東路軍和北路軍主力西進南下,直逼中央蘇區腹地,以迫使中央紅軍主力決戰。

十、頑強苦戰(下)

國民黨軍占領廣昌後,開始部署東路軍和北路軍會攻建寧。蔣介石的戰略意圖是,先以優勢兵力攻占中央蘇區東北部的建寧城,爾後集中東路軍和北路軍主力西進南下,直逼中央蘇區腹地,以迫使中央紅軍主力決戰。為保衛建寧,中革軍委命令紅1、紅9軍團東進,會同在建寧地區的紅5軍團(欠第13師)、紅7軍團,組成東方集團,由林彪、聶榮臻統一指揮,阻止敵第8、第10縱隊向建寧推進。

5月2日,羅炳輝率紅9軍團由尖峰東進建寧,於4日達到建寧地區。隨後,紅9軍團與紅1軍團、第15師第45團依託馬元橋、同元橋一帶陣地,抗擊著國民黨軍第8縱隊周渾元部的進攻。至14日,國民黨軍第10縱隊(湯恩伯部)突破紅5軍團的安寅、武鎮嶺等陣地,逐步向建寧逼近。15日,第8縱隊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突破紅1、紅9軍團的防禦,也逼近了建寧城。羅炳輝回憶說:「在建寧之戰中,單是轟炸我指揮的扇形戰區,敵人就出動了二十多架戰機,每隊三架。」16日,第8、第10縱隊共8個師,合力會攻建寧城。紅軍依託陣地,進行反擊,經4小時激戰,打退敵人數次衝鋒,予敵以較大殺傷,但自身傷亡亦較大,遂於10時左右主動放棄建寧城,向寧化地區轉移。6月初,紅9軍團移駐白水鎮駐紮整訓,同時擔任廣昌、建寧、寧化方向的防務。

至此,中央蘇區西起龍岡,中經廣昌,東迄建寧、泰寧、歸化、永安、連城,南至筠門嶺的廣大地區,均被國民黨軍占領,形勢日趨惡化。隨後,國民黨軍一面加緊築壘、修路,鞏固占領區,一面向蘇區中心區穩步推進。7月上旬,國民黨軍完成築壘、修路任務後,開始向中央蘇區中心區實行全面進攻。

這時,為吸引蔣介石將其兵力從中央蘇區調回一部到其後方去,以減輕中央蘇區的壓力,同時宣傳抗日,中共中央、中革軍委決定,以紅7軍團組成「北上抗日先遣隊」,北上閩浙皖贛邊地區,開展抗日民主運動和游擊戰爭,創建新蘇區。同時決定,紅9軍團護送紅7軍團,具體任務是:深入閩中地區,發展游擊戰爭,掩護紅7軍團過岷江;在掩護任務完成後,仍回中央蘇區,並將所得勝利品、物資及紅7軍團傷病員後運。

7月4日,接到中革軍委命令後,羅炳輝等同紅7軍團軍團長尋淮洲、政委樂少華、參謀長粟裕等在紅9軍團軍團部駐地廣昌南的新安鎮,研究行動計劃,規定紅9軍團在紅7軍團前交錯前進。隨後,羅炳輝等立即召開排以上幹部會議,傳達中央的命令,宣傳掩護紅7軍團北上抗日的光榮任務。全軍上下都十分振奮。此後,羅炳輝同軍團其他領導人,通宵達旦地部署和運籌著這次「東線行動」。

翌日,紅9軍團政治部召開動員大會,說明這次「東線行動」任務的艱巨性、重大意義和深遠影響,教育指戰員在進入白區後應注意的事項,進行群眾紀律的檢查,軍團留守處還把一些不能隨軍行動的傷病員轉移到寧化附近醫治。隨後,紅3軍團一部由西線東來,接替了紅9軍團在白水、驛前、新安一線的防禦任務。至此,紅9軍團士氣高昂,像一支上弦的箭,時刻等待著上級出發的命令。

7月6日晚,紅7軍團從瑞金出發,踏上東進征途。7月7日,紅9軍團整裝出發,由西南轉而向東,經驛前、石城,至7月13日到達寧化。自第五次反「圍剿」以來,紅軍指戰員總是與國民黨軍的堡壘對陣,消極而被動,已有很長時間沒有進行自如、拿手的長途行軍了,因此部隊的情緒十分高漲。

在向寧化城的進軍途中,指戰員看到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派遣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出師北上抗日的宣言,它莊嚴地宣告:蘇維埃政府和紅軍「決不能坐視中華民族的淪亡於日本帝國主義,決不能讓全中國為國民黨漢奸賣國賊拍賣乾淨;決不能容許全中國廣大勞苦民眾為日本帝國主義整批的屠殺與蹂躪以及東北義勇軍的孤軍奮鬥,故即在同國民黨匪軍的優勢兵力殘酷決戰的緊急關頭,蘇維埃政府與工農紅軍不辭一切艱難,以最大的決心派遣抗日先遣隊,北上抗日」。這個氣壯山河的宣言,成為紅9軍團東進的號角,更加堅定了全體指戰員完成任務的決心和信心。

至7月15日,紅9軍團經清流、嵩口至小陶,與紅7軍團會師。小陶是個典型的帶有中世紀特色的小集鎮,手工作坊和私營小雜貨攤擠在一條狹窄的彎曲長街上。為了應付緊急情況的發生,羅炳輝並未將部隊全部集中在小陶,而是將核心主力和紅7軍團會師共駐,其餘與紅7軍團同樣分駐在附近的下湖口、洪沙口、山桐林、黃沙窯、張家山等地。果然,翌日拂曉,一陣「嗡嗡」聲驚醒了睡夢中的紅軍,小陶村遭到來襲的敵機猛烈轟炸。因預備,駐地分散,紅軍未受損失。

此後,為從翼側順利掩護紅7軍團東進,紅9軍團裝扮成新編的國民黨軍第87師的部隊,伴隨著紅7軍團前進。7月19日,紅9軍團在清流縣境東南強渡九龍溪,移到河南岸之羅口。7月21日,續進至沙龍溪宿營,距離永安城僅30多里。22日凌晨,鑑於紅7軍團主力包圍了永安縣城的東南面,羅炳輝迅即率紅9軍團以急行軍的速度經安砂趕到永安城的西北面,占領制高點,對永安城形成鉗形包圍,使得城內的國民黨守軍亂作一團,驚恐萬分,惶惶不可終日。

永安城是國民黨一個專員公署的所在地,城內有福建老軍閥閩北王盧興邦的1個旅扼守,他們懾於紅軍威力不敢出城迎戰,只在城裡頭瞎放槍炮。在完成對該城的包圍之後,7月22日,紅9軍團主力進到了永安西北面大山上,利用林區隱蔽。當天,天氣炎熱,氣溫達33℃,部隊利用乘涼空隙,進行著戰鬥動員。

軍團指揮所就設在一個高地上,羅炳輝不時觀察著周圍地勢和城裡的動靜。這時,城內外槍炮聲不斷,迴響在山澗深谷,十分清脆。若不是擔負護送紅7軍團東進的任務,要收拾城裡守軍是完全有把握的。但為不耽擱時間影響紅7軍團渡江,紅9軍團對永安之敵只是虛晃一槍,虛張聲勢,使其不敢出城阻礙紅軍前進。

7月23日,紅9軍團撤離永安城郊,東進至離永安城50里外的西洋宿營,第8團接替第7團擔任後衛,駐紮於西洋西北唐古高地,以防永安之敵出城騷擾。西洋是永安的一個集市,約有400多戶人家,市面比較繁華,商店門口都掛著紅旗,歡迎紅軍。紅軍進入西洋鎮後,沒收了幾戶大地主的不義之財和穀物,分給貧困農民,他們十分感謝紅軍,稱紅軍是窮人的隊伍。西洋氣候溫和,雨量充沛,是個理想的糧食產地,起伏的山巒上盛產著多種土特產品,木耳、香菇隨處可見。有了這些美味山珍,紅軍在此美餐了一頓。

此後,紅9軍團繼續東進,經桃源、蘭坑,於7月26日到達龍門。途中,國民黨軍1架德制單引擎轟炸機前來騷擾,並在紅軍上空盤旋了好幾圈,投下4枚炸彈。這是紅軍在蘇區時熟知的「黑寡婦」飛機,它沒有多大能耐,紅軍並不害怕它,仍大踏步前進,「黑寡婦」也就無可奈何地飛了回去。

當天,羅炳輝、蔡樹藩下達命令,準備對尤溪施行強攻。具體部署是:「主攻方向是選擇在西北門,以一個團擔任之,對西北高地碉堡只採取佯攻以行鉗制,使其不能協助城內之敵,東北面以一個團擔任攻擊,斷絕敵退路,南門則以一個小部隊於有力佯攻,以一個團為第二梯隊,偵察連分向沙永偵察警戒。」4日後,繼續挺進到尤溪縣城的水南一帶,與駐守水南的國民黨軍第52師對峙,以掩護急速向閩江靠近的紅7軍團。

7月30日晚,在紅9軍團的掩護下,紅7軍團偷渡閩江,迅速占領了閩江北岸要點黃田和谷口,勝利地完成了第一步計劃。為了確保紅7軍團過江後繼續前進,紅9軍團於8月1日占領閩江沿岸的軍事重鎮樟湖坂,並隨即以樟湖坂為中心,沿江上下展開兵力,占領尤溪口、南溪、十四都等地,控制了南平以南到尤溪口一線的閩江三角地區,並以一部向葫蘆山前進,警戒南平方向的國民黨軍,確保紅7軍團左翼的安全。紅7軍團安全渡過閩江後,由閩侯、連江一線北上,向閩東北、浙東南迅速挺進。至此,紅9軍團已完成了掩護紅7軍團東進的任務。

行動中,紅9軍團克服了閩中地區惡劣的自然環境所帶來的困難。一路上山高水險,山巒起伏,溝壑縱橫,河流湍急,森林密布,道路崎嶇。天氣炎熱多雨,時而驕陽似火,暴曬得在山谷和丘陵行軍的將士們渾身發熱,大汗淋漓;時而天氣驟變,暴雨傾盆,將士們全身被淋得透濕;雨過天晴後在泥濘的山間小路上行軍分外吃力,有時雙腳被陷在泥土裡,渾身沾滿了泥水,很難有一塊乾淨的地方。在白區有時宿營住不進民房,不得不席地而臥,睡在潮濕的草地上。

7月的夜晚,福建山區的蚊子、小蟲特別活躍,咬得人們徹夜難眠,後來在臨睡前點起艾草堆,以它特有的濃煙驅散蚊蟲,戰士們才能睡個安穩覺了。自然環境的惡劣,絲毫不影響紅軍的鬥志;沿途群眾的支援,更成為紅軍指戰員前進的動力。在紅軍抗日宣傳的影響下,沿途群眾為部隊燒好開水,擺在道路兩旁,爭著把一碗碗的清涼開水遞到戰士面前,噓寒問暖。在這軍民歡騰的笑語聲中,戰士們長途行軍的疲勞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樟湖坂位於閩江下游的南岸,從福州至南平的小火輪,把這裡作為一個中間站,來往商旅多在此地登岸休息。這裡山川秀麗,風景宜人,人口約有2萬人,鎮內有不少西式洋房,開著各式商號和貨棧,十分繁華。從西南來的尤溪河在此入口,附近有尤溪口,為官商的屯貨點。

紅9軍團司令部就駐紮在一排漂亮的洋房裡。紅軍到達樟湖坂之前,軍閥盧興邦為了維持他的反動統治,不惜血本在尤溪、沙縣間建立了一座兵工廠,專門為他生產彈藥。不久前,他從日本購買了一批炸藥,共計3萬多斤,剛從福州馬尾港口運來尤溪口。在紅軍東進部隊的強大攻勢下,盧興邦聞風逃竄,炸藥被紅軍繳獲。這可是蘇區急需的。當時,蘇區受到國民黨軍的嚴密封鎖和包圍,各種物資供應極端困難,在第五次反「圍剿」後期,蘇區兵工廠造子彈競沒有了火藥,僅僅用白色硝藥代替,這種硝藥造出來的子彈威力小、殺傷率低。此外,紅軍還繳獲了蘇區緊缺的食鹽(當時蘇區食鹽是一塊現洋一兩)等許多軍用物資。看著繳獲的物資,羅炳輝興奮的說:「這是好東西,要好好保護下來。」

在樟湖坂休息時,閩江中開來一艘輪船。沒見過輪船的戰士們說:「水裡來了一頭牛,呼呼地來了。」羅炳輝用望遠鏡一看,說:「這是國民黨的洋船。」隨即命令做好戰鬥準備,以武力脅迫輪船開過來。船靠岸後,發現裝有不少布匹、食鹽、衣服和武器等軍用物資。羅炳輝下令沒收,裝備部隊。

對於這些意外收穫,中革軍委極為重視,命令紅9軍團將寶貴的炸藥和食鹽全部運回蘇區。羅炳輝和蔡樹藩加緊進行動員,講明這批炸藥和食鹽對於蘇區的重要、把它們安全運回蘇區的重大意義。羅炳輝特別強調說:「同志們,蔣介石反動派卡我們的脖子,紅軍和蘇區人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吃上鹽了。今天,每個幹部和戰士,都要擔一擔鹽回去。我們要想到中央,想到紅軍總部,想到毛委員、朱總司令,想到廣大紅軍戰士和蘇區人民。因此,這鹽巴比金銀珠寶還要貴重,希望每個同志盡最大努力挑鹽,力大的自覺揀重的挑。途中還要準備與敵人戰鬥,只要沒犧牲,我們就要把鹽巴挑到中央蘇區。」供給部部長趙鎔打趣地說:「我一向對敵人非常小氣,這些戰利品,保證一點點也不給敵人留下。」

在他們的動員下,紅軍指戰員都明白,多背一些炸藥回去,紅軍的兵工廠就可以多造些子彈保衛蘇區,就可以更多地消滅敵人,多背一些食鹽回去,就會緩解敵人封鎖給蘇區造成的困難,所以儘管路途遙遠,背負物資過多,不利於行軍打仗,但都爭先恐後地搶著背東西。同時,鑑於路途遙遠,火藥容易受損,羅炳輝命令工兵連配合當地木工,連夜趕製大批木箱,把大箱裝的炸藥分裝在小箱內,每箱25斤左右,同時把大袋的食鹽也分裝成小袋。隨後,軍團部下發通知:機關幹部每人攜帶一箱炸藥,其他人員及直屬隊人員,或三人挑兩擔,或四人挑三擔,乘騎的騾馬均各馱6箱。經過幾天的緊張準備,全軍組成了浩浩蕩蕩的運輸大軍。

8月11日,羅炳輝除了將自己的牲口用於馱炸藥外,還帶頭挑上一擔,率領部隊帶著繳獲的大批物資開始返回蘇區。儘管天氣炎熱,山高路險,但大家個個精神旺盛,一心要完成這個千里運輸的任務。沿途多山,道路崎嶇難行,且多青苔,踩不穩就會跌倒,陰雨過後走起來更加困難。有時,部隊還受到小股國民黨軍或民團的騷擾,只好先放下擔子,打跑了敵人再趕路。一路上,紅軍指戰員累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濕透了衣服,腳走腫了,肩磨破了,但仍振作精神,忍著疼痛和飢餓,挑著擔子趕路。為給大家鼓勁,羅炳輝時常開幾句玩笑,逗大家開心。

畢竟是負重長途行軍,行軍速度越來越慢了。8月18日下午,部隊到達仙樟一帶宿營,羅炳輝決定休整一天再走,並要求各部進行以下工作:①整理炸藥箱、食鹽袋,保證路上一點不丟,一點不漏;②清整個人衛生及環境衛生,普遍用熱水燙一次腳;③派出宣傳隊,向群眾進一步宣傳紅軍北上抗日的道理;④開些必要會議,通過表揚或批評,給部隊鼓一鼓氣。8月20日,部隊冒雨西行,到達大田休整。這裡曾有800多人的地主武裝,聞紅軍要來,逃至附近山中。為避敵襲擾,羅炳輝通知各部嚴密警戒,炸藥集中看守,並指定西面去路的草坪為緊急集合場,一旦發生情況,由第8團擔任掩護。

至23日,部隊經溫泉到達石峰。這時,軍委來電稱,已由蘇區派民工數千人到朋口接運;少共國際師政委肖華也率該師前來接運,要紅9軍團速向朋口方向靠近。一路艱辛,終於快到蘇區了。消息傳開,指戰員們的疲勞頓時消逝,臉上都顯露出了無限的勝利喜悅,行軍速度明顯加快。

8月下旬,紅9軍團到達姑田,蘇區派來接運的部隊和民工已東伸到這裡來等候了。至此,紅9軍團勝利返回蘇區,運回炸藥、食鹽等重要戰略物資6萬多斤,圓滿完成了千里運輸的任務。中革軍委和總部領導見到紅9軍團運回的物資,十分高興,表揚紅9軍團「有全局觀念,機動靈活,能吃大苦耐大勞」;讚揚羅炳輝「為了革命利益、人民利益,是不惜一切代價的,他的胸懷坦蕩,無私無畏」。這批炸藥,對中央紅軍非常重要,「長徵用的子彈翻新藥就是靠這個搞的」。

紅9軍團這次遠離蘇區深入閩中敵後的「東線行動」,歷時50天,來往行程900公里,勝利完成中革軍委交給的軍事和經濟兩大任務,經常被紅軍指戰員津津樂道。

在第五次反「圍剿」中,紅軍一直在蘇區內和敵人作戰,處在敵人層層包圍之中,迴旋餘地較小,如今紅9軍團衝出了國民黨軍的包圍圈,由蘇區內線轉到白區外線區作戰,猶如魚人大海,在軍事上掌握了更多的主動權。而在此期間,博古、李德命令中央紅軍主力及一切地方武裝,實行「六路分兵」「全線抵禦」,企圖以此制止敵人向蘇區中心區域推進。在這種錯誤方針的指導下,紅軍進行了更加艱苦的全線防禦作戰,卻未能抵抗住國民黨軍的進攻,蘇區日漸縮小。兩相對比,羅炳輝深刻地感到:如果不是「左」傾教條主義者採取「禦敵於國門之外」和「短促突擊」「六路分兵」等錯誤方針,而是執行毛澤東一貫採取的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紅軍是能夠取得第五次反「圍剿」的最後勝利的;「左」傾錯誤給黨、紅軍和人民群眾造成的損失,是多麼深重!

緊張的敵情沒有給羅炳輝更多思考的空間,剛回到蘇區還沒來得及洗去征塵,他隨即投入了溫坊戰鬥。這時,國民黨軍東路軍李延年第4縱隊,由連城出發,向長汀推進,企圖先占領長汀,而後會同北路軍、南路軍總攻瑞金。這個縱隊兵力共4個師19個團,系蔣介石的主力,號稱「整理師」,人員充足,武器精良,本來是蔣介石調往福建攻打第19路軍的主力一部。他們在福建作戰約1年,甚為疲憊;自打敗第19路軍後又甚為驕傲。進攻閩西蘇區時,經常和紅軍的獨立師、團作戰,沒有和紅軍主力交過手,沒有遭受過大的打擊,因而也有點輕視紅軍。因為輕敵,他們在戰術上除搞步步為營、築壘推進外,有時也採用疾進的方式,一次行軍二三十公里。

8月28日,羅炳輝率紅9軍團集中童坊地域,為預備隊,準備協同紅1軍團和紅24師,在福建連城縣的溫坊(今文坊)地區求殲李延年縱隊,以阻止其推進。8月30日,據各方情報,羅炳輝得知李延年集結第3、第9、第83師於朋口、莒溪、壁州、洋坊尾之線,有由鍾屋(今中復)村沿河田向長汀攻擊之企圖,第一步奪取鍾屋村。當日,羅炳輝奉命率部集結於連屋岡、鄧坊、肖坊之線,友軍則集結於橋下、鍾屋村之線隱蔽待機,準備突擊向鍾屋村前進之敵。

溫坊,位於福建連城以南白衣洋嶺山麓,是李延年部由朋口進占長汀的必經之地。朋口距溫坊10公里,沿途系谷地,兩側高山連綿,溫坊村落附近較平坦,但南北均系山地,可以隱蔽較大部隊;溫坊至朋口有小河相隔,亦可徒涉,不妨礙戰鬥。林彪、聶榮臻判斷,敵軍以為閩西無主力紅軍,從朋口到溫坊的10公里路,一定會採取疾進的方式前進,這確是個以運動戰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的極好機會。

8月31日13時許,羅炳輝、蔡樹藩接到紅24師通知,李延年部第3師第8旅約2個團已到達溫坊構築工事,並謂該師已奉林彪、聶榮臻電令以2個營兵力立即出動,經中隘嵊之道隱蔽迂迴至洋坊尾、馬古頭之間截斷敵歸路,紅1軍團以一部兵力由溫坊以南突擊溫坊之敵。

這時,羅炳輝、蔡樹藩並沒有得到任何命令,而從第五次反「圍剿」以來的經驗判斷,敵人從未以兩團兵力遠離堡壘前進,李延年部縱然膽大,也不敢以2個團兵力挺出其封鎖線10餘里之溫坊,縱或有之,也可能僅系游擊性質,絕不敢在該地構築工事。該部既然構築陣地,必有較大的兵力在後尾跟進,或已蔭蔽集結於溫坊附近,必系友軍的偵察不精確,一時為其所欺騙。

據此,他們立即命令各部準備應戰的同時,和來紅9軍團還未走的紅24師師長周建屏一起親自到中隘嵊以北高地察看情況,待到達山頂時已是14時30分。根據他們的偵察,曹坊以南至洋貝(今洋背)以北有敵約1個團,洋貝以南及溫坊之西南有敵約1個團,正在構築工事,在溫坊村落及其附近亦有約1個團以上的兵力。

此時,紅24師的2個營尚未到達中隘嵊,距敵尚遠。羅炳輝立即將以上情況飛函送到宿營地,並令值班參謀以電話報告林彪、聶榮臻,然後迅速回營地準備突擊當前之敵,周建屏則仍在山上等待紅24師的2個營到來。

17時許,羅炳輝、蔡樹藩到達山腳離宿營地約半里路時,接到林彪、聶榮臻電令,要他們率主力輕裝出發,迅速經大坪垻、白巷子、吳家坊,向曹坊攻擊前進,主要任務是保障紅24師左翼安全,協助該師的突擊。羅炳輝、蔡樹藩當即命令第9團為前衛,照指定路線前進,直屬隊一部在該團後跟進,第8團為後衛部隊,其餘非戰鬥部隊及大小行李仍留原地不動,並飛令駐坪上的第7團取捷徑於翌晨7時到達曹坊待命。他們則親自隨前衛行進,以偵察敵情,及時處置。途中,由連屋岡到白巷子系10公里的一個大山,前為紅24師的警戒區域,沿途敷設的障礙頗多,前衛部隊只好臨時開闢道路,加上天暗路狹運動困難,到達吳家坊時已是9月1日0時30分。

到達吳家坊後,羅炳輝接到林彪、聶榮臻的電話,說曹坊敵人數量不詳,但要求他們務須攻擊該地之敵,如敵優於己則監視之,待紅1軍團解決溫坊之敵後即以主力攻擊前進,以求收得夾擊之效;如敵弱於己則務須堅決消滅之。羅炳輝當即命令部隊向曹坊攻擊前進。可是,待他們到達曹坊時,不但未發現敵蹤,而且溫坊附近亦槍聲稀薄,只間或傳來濃密的槍聲。羅炳輝、蔡樹藩判斷,肯定是敵人大部已被消滅,只剩少數部隊在頑抗。據此,他們當即令第9團經楊枚坑(今楊梅坑)、焦坑、洋貝以東向馬古頭前進,插入洋坊尾與溫坊之間截斷敵人的總退路,令第8團經楊枚坑、洋貝以東向溫坊東北高地攻擊前進。

結果,各部到達攻擊位置時已是6時30分,只趕上了戰鬥的尾巴。第9團截獲敵少數潰兵,繳步槍30餘支、重機關槍2挺、不齊全的輕機關槍1挺半;第8團到達溫坊東北高地時敵約1個營扼守著3個未築成之堡壘,友軍已將其三面包圍。第8團第3營第7、第9連隨即分途攻擊,僅用1個小時就將3個堡壘完全攻克,繳步槍60餘支、輕機槍4挺。這是敵最後陣地,此時各方已完全解決戰鬥。9時許,羅炳輝率部返回吳家坊集結整理,第7團亦已到達吳家坊待命。

羅炳輝、蔡樹藩在戰後總結這次戰鬥的缺點是:「因為敵人的行動時間出於我們意料之外,不料其如是迅速,因此沒有將部隊事先帶到相當地待機。突然的情況變化倉促應戰,整個部隊不能取得同一時間的協同動作,以一下子與敵以猛烈的打擊而乾脆的消滅敵人,以減少自己傷亡和減少彈藥的耗費。我們本身沒有乘友軍攻擊正猛時到達攻擊位置(路遠和障礙的關係)以致使戰鬥延長。」優點是:「各部隊競夜戰鬥沒有表現疲勞的現象,在夜間雖聯絡困難尚能自行找著敵人作戰,卒能將敵完全消滅。」

李延年部第3師第8旅被殲後,前線總指揮蔣鼎文受到很大震動,立即命令第9師並指揮第3師餘部共8個團為主攻部隊,第83師為預備隊,由朋口向溫坊反撲。9月3日8時,第9師先頭部隊第50團進至溫坊,其餘部隊搶占溫坊兩側有利陣地,企圖與紅軍決戰。

林彪、聶榮臻根據國民黨軍深入的情況,決心乘敵立足未穩,集中兵力殲滅該敵。9月3日8時,羅炳輝、蔡樹藩接到林彪、聶榮臻電令:李延年部第9師由正面向溫坊前進,第3師之1個旅由洋房尾以南高地向溫坊攻擊前進,以掩護其右翼側,企圖奪取溫坊。紅9軍團須集結於曹坊附近蔭蔽待機,主要任務是保障紅24師左翼絕對安全,在紅24師後推進,相機協助其進行突擊。奉命後,羅炳輝、蔡樹藩即將紅9軍團主力集結於曹坊東南一帶森林內,以第7團集結於曹坊東南之最高陣地,以掩護紅軍左翼各部。9時,各部集結完畢。

9時10分,李延年部先頭部隊已進抵溫坊,其主力向黃沙坑、科里延伸,一部占領溫坊東北,繼續向前推進,與紅24師先頭部隊接觸;右翼隊已占領馬古頭南端高地,作為右翼主要陣地。

這時,紅1軍團已發出突擊信號,羅炳輝、蔡樹藩立即作出攻擊部署:以第7團仍扼守原陣地,第8團則由洋貝東南、馬古頭東北向馬古頭西南高地之敵實施猛烈突擊,以截敵退路;第9團由馬古頭村落西北端向馬古頭正南高地施行突擊,以截斷敵向洋坊尾的總退路。部署後,第8團首先投入戰鬥,在l小時內即將西南高地之敵完全擊潰,並奪取了陣地。這時,溫坊附近之敵見其右翼掩護隊被紅軍截斷,深恐其歸路被截斷,即觀望不進而發生動搖,還未經紅24師及紅1軍團主力夾擊,即實行總潰退。由於沿途工事為之保障,始得狼狽退出。

不久,潰退之敵因增援部隊開到而施行反攻,並以馬古頭正南高地為其軸心,從容周轉,進可戰退可守,依之為保障,死守不退,在不及500米寬之正面以3個團兵力扼守。羅炳輝、蔡樹藩分析後認為,該陣地是整個戰局的緊要之處,當即令第8團由右向左協同第9團攻擊,並令第7團以1個營進人馬古頭東南一帶高地以掩護第9團側翼,同時以火力向敵施行側擊。敵兵力雄厚,陣地險要,同時敵在約五六十米寬之正面陣地上用30餘挺輕重機槍猛烈射擊,不停往下投擲手榴彈,並且用繩子捆著迫擊炮彈,兩人各牽一端燃燒後往下投擲。

面對敵人的負隅頑抗,紅軍指戰員毫無畏懼,前仆後繼,衝鋒達13次之多,第9團團長王玉洪帶頭衝鋒,英勇犧牲。激戰至黃昏時,敵終被紅軍擊潰。羅炳輝登上敵陣地後,見敵死屍遍地,約300具,另據敵傷員及俘虜供稱,敵抬走的傷兵約500人。因靠近敵堡壘,紅9軍團僅繳獲21支步槍、200餘枚手榴彈。羅炳輝、蔡樹藩隨即令各部回吳家坊宿營,並連夜將傷員搬運完畢。

戰後,羅炳輝、蔡樹藩總結這次戰鬥的優點是:「士氣旺盛,沉著勇敢,指戰員均有最大的犧牲決心,從戰鬥開始到戰鬥結束始終沒有一個退卻的,卒能擊潰敵人,奪取敵陣地。」缺點是:「有些幹部不能十分發揚其機動性,有個別部隊對攻擊點選擇不適當,致遭損失,火力的配備不好。」

9月4日,紅9軍團移駐呈家坊,羅炳輝隨軍團部駐鍾屋村。

溫坊兩次戰鬥,參戰紅軍僅以傷亡700人的代價,斃傷敵2000餘人,俘敵2400餘人,繳獲各種槍1800餘支(挺)、迫擊炮6門、子彈44萬餘發、迫擊炮彈341發、手榴彈3000餘枚、騾馬50匹、西藥11擔,以及各種通信器材,給國民黨軍東路軍以沉重打擊,取得第五次反「圍剿」以來少有的勝利,也是紅軍在第五次反「圍剿」中打得最好的一仗。而且,大量的繳獲使苦戰一年、早已缺槍少彈的紅軍直接得到了補充。林彪、聶榮臻不無得意地報告軍委:「苦戰一年此役頗可補充。」蔣介石則十分惱火,槍斃了第3師第8旅旅長許永相,將第3師師長李玉堂由中將降為上校,革職留任,並嚴厲申斥了蔣鼎文和李延年。

但是,溫坊戰鬥的局部勝利,猶如曇花一現,畢竟改變不了第五次反「圍剿」中整個戰略指導錯誤所造成的被動局面。這時,蘇區已進一步縮小,人力物力已經匱乏,紅軍在防禦戰中損傷嚴重,失去了在內線打破國民黨軍的「圍剿」的可能。在嚴重的形勢下,「左」傾教條主義者看不到溫坊戰鬥勝利的意義,依然堅持消極防禦,要求紅軍守備溫坊。羅炳輝只能按照上級命令,重又回到「以堡壘對堡壘」的老路,這顯然不是紅軍的特長,更不是羅炳輝的特長。

溫坊戰鬥後,李延年部改為「穩進」,而周渾元縱隊則已逼近高興圩,直接威脅興國。9月8日,中革軍委決定林彪、聶榮臻率紅1軍團西移,抗擊敵周縱隊,留紅9軍團和紅24師抗擊李延年縱隊,並統歸羅炳輝、蔡樹藩指揮。為做好防禦,9月9日和10日,羅炳輝、蔡樹藩和紅24師師長周建屏、政委楊英,仔細察看地形,緊張部署著溫坊大道的防禦。但有限的兵力,在築壘以守的戰略指導下,顯然捉襟見肘。他在9月10日給上級的報告中指出,不僅堡壘還未完全構成,有的甚至僅是野戰工事,且守備兵力相當薄弱,如敵向翼側攻擊,還可以頑強抵抗,如敵由正面攻擊,則只能以陣地兩翼的守備隊改為突擊隊抗擊。

此前,羅炳輝曾致電中革軍委,要求到軍委匯報情況。9月10日22時,軍委復電通知他,「九軍團目前正在東南戰線領導兩個師抗擊李敵,責任極重,你不可能抽身來瑞會晤軍委」;「現軍委託林軍團長代表軍委於明早與你約地會談,為你解決轉達一切問題」;「以後有可能時當約你來軍委面談」。

沒有機會向軍委陳情,等待羅炳輝的只有更艱苦的戰鬥。這時,蔣介石為挽回東線戰場局勢,派北路軍總司令顧祝同飛抵閩西,協助蔣鼎文籌劃東線戰事。9月中旬,顧祝同在龍巖召開軍事會議,代表蔣介石宣稱:「這次大舉『進剿』,其成敗關係到黨國安危存亡,大家必須抱定『有敵無我,有我無敵』的決心,務期於短期內殲滅共軍的主力。北路軍現正以全力進攻寧都、石城,東路軍應迅即擊破當面的共軍,進取長汀,配合北路軍的作戰。」會議對東路軍的部署重新進行了調整:由第36師擔任主攻白衣洋嶺紅軍主陣地的任務;第9師集結於朋口以西地區,以一部在第36師右翼協助進攻;第83師集結於連城、朋口之間,擔任右翼警戒,並派一部向連城以西地區活動;第10師推進到新泉、鍾屋村一帶;第3師調到鍾屋村一帶整理。

松毛嶺,是長汀東南境內的一座大山,南北橫貫40多公里,東西蜿蜒約15公里,東往龍巖、上杭、連城,西出長汀、瑞金、贛州,群峰綿延,地勢險要,到處是高山峻岭、林木茂密,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中央蘇區東部的一道天然屏障。中段是全線要衝,唯有兩個通道,一個叫白衣洋,另一個叫劉坑口,兩處相距二三公里,地處主峰,十分險要。

為遲滯東路國民黨軍對紅軍的進攻,羅炳輝、蔡樹藩指揮紅9軍團和紅24師充分利用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在最高的幾個山峰上構成周密的主陣地帶,以大小據點組成交叉火力。主要據點設在幾個山頂上,挖下深溝,並用大木頭蓋成掩體,又在上面鋪一層二三尺厚的土,最上層偽裝上草皮或樹枝。陣地內各主要據點間,挖有交通壕,互相連接溝通。陣地前挖有外壕,用鹿砦和竹籤作障礙物。鑑於紅軍防禦部署的周密,連國民黨軍第36師師長宋希濂及其部屬觀察後都不禁嘖嘖驚嘆,認為僅憑本師的火力難以摧毀紅軍防線,為此報告顧祝同,要求派飛機助戰。

9月23日,正值中秋佳節。上午7時,松毛嶺保衛戰拉開序幕。國民黨軍東路軍第36師等3個師向紅軍主陣地發起進攻,數小時內發射了幾千發炮彈。幾十架「黑寡婦」德制飛機尚未天明即來輪番掃射、轟炸。羅炳輝、蔡樹藩、郭天民等親臨前線指揮。因敵人炮火猛烈,飯送不上去,紅軍戰士已兩餐吃不上飯,仍在堅持戰鬥。鏖戰整日,紅軍扼守的陣地巍然屹立。入夜,紅軍戰士們加緊補修工事。

25日,羅炳輝、蔡樹藩奉命到瑞金開會時,松毛嶺戰鬥仍在激烈進行,暫由郭天民和黃火青指揮。9月27日,國民黨軍在飛機和大炮的掩護下,開始向白衣洋嶺進攻。紅軍憑藉著步機槍和手榴彈等輕武器,冒著敵人的炮火,大量殺傷靠近陣地的敵人。成群的國民黨軍像蝗蟲一般蜂擁衝上山峰,英勇的紅軍指戰員在陣地上與敵人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白衣洋嶺上,硝煙滾滾,喊殺之聲響徹雲霄。敵人一批批蜂擁上來,被紅軍戰士用刺刀和石塊一次次打下去。至下午2時,紅軍在給進攻之敵以重創後,傷亡嚴重,主陣地工事大多被摧毀,被迫放棄白衣洋嶺,向西側山麓之鐘屋村撤退。國民黨軍占領了白衣洋嶺,但也付出了慘重代價。宋希濂剛登上主陣地最高峰,即被紅軍槍彈擊成重傷,險些喪命。

9月28日,中革軍委命令紅9軍團將防守陣地交給紅24師,撤到鍾屋村附近休整,準備接受新的任務。隨即,郭天民、黃火青召集全軍團團以上幹部,傳達軍委新的指示,總結作戰經驗,組織部隊轉入休整,搞好生活和衛生清潔工作。當天,福建軍區動員的1600多名新戰士組成的新補充團,開到鍾屋村補充紅9軍團。

紅9軍團撤下後,堅守松毛嶺陣地的紅24師仍然頑強抗擊著國民黨軍的進攻。9月29日,國民黨軍第9、第36師在飛機和大炮的掩護下,再次向松毛嶺發動猛烈進攻。下午2時許,紅軍左側唐古垴陣地陷落,形勢嚴重,影響很大。紅9軍團第7、第8團重又參戰,於當晚乘敵立足未穩組織反擊。經過多次反覆爭奪,終於將敵擊潰,恢復了陣地。此戰,殲敵百餘人,但紅軍亦傷亡百餘人,第7團團長劉華香負傷,第8團直到深夜才撤下來。9月30日,紅9軍團奉命西撤,轉移到河田、長汀地區待命。

對於這一階段的作戰,羅炳輝曾回憶道:「飛機每天都轟炸我們。在戰鬥中,每隔兩小時有十架敵機飛來。大量白軍被打死打傷,我們的弟兄也有許多陣亡或負傷。不過,我們的部隊被炸死的不多。我們的損失主要是大炮造成——我們有堅牢的防禦工事,但敵人有重炮,而我們則根本沒有,因此我們沒法自衛。最糟的是那種穿透入山好幾尺然後爆炸的炮彈。」

至此,第五次反「圍剿」已持續1年之久。中央蘇區軍民全力以赴,進行了艱苦卓絕的鬥爭,付出了巨大代價,給予國民黨軍大量殺傷。但由於中共中央實行錯誤的軍事戰略和作戰原則,使這次反「圍剿」作戰始終處於被動,紅軍遭到嚴重削弱,中央蘇區大部喪失,失敗的結局已不可避免。對此,羅炳輝和紅軍的其他將領一樣,既感到揪心的疼痛,又憂心忡忡。心疼的是大好的革命形勢轉為被動,甚至陷入困境,大片的蘇區土地喪失難以恢復,大批的紅軍戰士在與敵人進行堡壘爭奪中犧牲;擔憂的是蘇區的前途,黨和紅軍的命運。為什麼會失敗?黨和紅軍何去何從?出路在哪裡?他的腦海中時刻閃現著這些問題,他在思索,在試圖尋找若隱若現的答案。當然,困境絲毫沒有改變他為革命、為人民奮鬥犧牲的決心和信心,他相信,在黨的領導下,總會走出困境的。

儘管第五次反「圍剿」失敗了,但有識之士知道這並不是羅炳輝和廣大指戰員的過錯。羅炳輝所部在中央蘇區的反「圍剿」中擔任外圍作戰,打游擊,「牽牛鼻子」是很出名的,配合主力打了許多漂亮仗。他們經常鑽在敵人幾個師中間,像傘似的,要散開馬上散開,要集中馬上集中,一天一夜強行軍一二百里是常事。中革軍委副主席周恩來就曾高度讚譽紅9軍團為「戰略騎兵」。

1934年9月上旬,當幸世修被派到紅9軍團任第3師第8團政委時,周恩來對他說:「羅炳輝同志是個軍事家,一位很能幹的軍事指揮員,作戰很有經驗,是一個久經考驗的紅色戰將。他特別善於游擊戰、運動戰,經驗非常豐富,現在擔任保衛蘇維埃東線的大門,保衛中央,他是最可愛的一個將領,你去了以後,要在他的領導下,努力完成黨交給你的任務。」

黃火青曾深情地回憶道:「炳輝同志作為一個軍團指揮員,他不在指揮所里指揮戰鬥,而是到第一線指揮戰鬥。行軍打仗,他帶上號兵和警衛員,走在前面,及時發現情況,摸清敵人虛實,當機立斷,從容指揮。戰鬥中,炳輝同志處處爭取主動,能把敵人吃掉就吃個乾淨,吃不掉就甩掉,決不與敵人拼消耗,打則必勝,挨打的仗,他絕不干。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干『蝕本生意』。由於親臨前線,情況明,決心大,常打勝仗,所以大家稱他『常勝將軍』。


——本書是由軍事科學出版社2016年3月出版,是由軍事科學院編寫組根據中央軍委部署組織編寫的國家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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