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炫耀的兩件事
作者：賀 俠
常回憶在15團7連的日子，那些難忘的人和事，尤其是那些得意的事和值得炫耀的事。
割麥子當領隊
打牆、脫坯、割麥子、挖渠是兵團4項比較累的活。打牆、挖渠是集體性的工作，看不出個人的能力；脫坯是有定額的，每個人的工作量都一樣，難分好壞；只有割麥子是一項彰顯個人能力的活兒，而這個活，恰恰是我的強項。說實話，論割麥子在連里讓我服氣的人還真沒幾個，而石曉賓就是其中的一個。
下午上工了，天上不見一絲雲彩，烈日當空。太陽慷慨地將它的熱量灑向大地，使人不敢抬頭仰望。這真是：天空烈日炎炎似烈火，地面熱氣騰騰似蒸籠。路邊的小草曬彎了腰，樹上的知了，似乎忍受不了如此炎熱，而停止了鳴叫。一行男女，頭戴草帽，手拿鐮刀，頂著烈日，無精打采，三三兩兩陸續來到26號地。眼前是一片金黃色的麥田。一株株熟透了的麥穗，腰杆挺得筆直，在向人們炫耀著自己，不懼怕似火驕陽的烘烤。
我迷迷糊糊來到地頭，開始了下午的勞作。彎腰割了一會兒，我發覺有些不對頭。抬頭觀看，前面沒有人，左邊是一片割倒的麥子，整齊的麥捆，一行行伸向遠方。轉身看，右後方，女班班長石曉賓在我身後 1米多不緊不慢地割著。第3個人離她5米多。一些人甚至還沒開始動鐮刀。苦也！怎麼當起領隊來了！這要叫女的超過去，可夠栽面兒的。要說呢，她願意超，就叫她超去，給她來個大皮臉加二皮臉，無所謂。問題是我所處的位置不好，一旦叫她超過去，我就會被分割出去，孤零零的曬在中央，眾目睽睽之下，成為供大家參觀的展品。天上的太陽已經夠毒的了，再加上幾十雙灼熱的目光，用不了一會兒，我就會變成人乾兒。
要說被人攆著和去攆別人，那滋味可大不一樣。在後面攆著別人，心理放鬆，逍遙自在。你在前面割，我在後面跟著，想快了，緊追幾步，不想追，任你跑不遠，我自巋然不動。而被人攆著就不同了。心存顧忌，不得放鬆。為防止變成人乾兒，只得手上加油了。我低頭一陣猛割，雙臂機械地舞動著，不時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汗水，一會兒就將她甩下5、6米。我悠然地點上一顆煙，回頭觀看。只見她一刀一刀不停地割著，不時有汗珠從臉上滴落，「揮汗如雨」這個詞可能就是這樣來的。不怕慢，就怕站，一顆煙沒抽完，她離我已經不足1米了。真無奈，甩掉她真不易，只得再次低頭猛割。如此這般，終於第一個割到地頭。
幾經觀察，發現石曉濱動作雖然不很快，卻很少直起腰來休息。我到地頭時，她離地頭不過兩三米而已。中國婦女的堅韌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真真地令人嘆服！不服不行啊，我讓她攆得已是汗流浹背，狼狽之極，誰叫自己莫名其妙地當了領隊呢！不是被太陽曬糊塗了，就是腦袋進水了。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
我有一把好鐵鍬
在連里，我有一把數一數二的好鐵鍬。俗話說，「一要手藝巧，二要家什妙」。由此可見一件好工具的作用。
1972年農閒，著手準備工具。我到保管那裡去領新鐵鍬。別看都是領鐵鍬，這裡面的學問可大著呢。庫房裡，雜亂無章地堆放著各種農具。只見一個角落堆放著幾十個新鍬頭。我左、右手各拿一個鍬頭，將它們用力往一起撞擊。「呯」，鐵鍬的邊緣各出現一道深淺不一的凹痕。我將凹痕深的淘汰掉。如此這般幾經反覆，挑中了一個幾乎沒有凹痕的鐵鍬頭（當時的鍬頭都是人工打造的，工人的水平有高低，打出來的鐵鍬也就良莠不齊了），再挑一根黃檀木的鍬把，第一部初步完成。
宿舍里，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聊天，有的打牌。我坐在地下，開始了我的工作。鐵鍬頭的刃口有兩三個毫米厚。我用一把鐮刀頭，用力地將它剮薄，然後在磨刀石上，將鐵鍬刃口磨得像刀子一樣快…… 「嘩、嘩」的打磨聲，與宿舍里的喧鬧聲混在一起，顯得那麼單調，那麼不協調。幾天後，一把新鐵鍬展現在大家眼前。黃色的鍬把合手、光滑；鍬面光亮如鏡，刃口像刀子一樣鋒利。不要以為我閒著沒事，做無用功，其實沒有受累的不是。
一次，我們班到十斗渠邊上的43畝地挖甜菜坑， 1米寬、1米深、10米長，一人一個。地面上長滿荊棘，無從下手。先要砍去地面上的荊棘，然後才能挖坑。我靠著鋒利如刀的鐵鍬，根本不理那一套，稍一用力，鐵鍬切斷荊棘，深入土裡。別人清理完地面上的荊棘，我已經挖完第一層了。這就是「家什妙」的妙處。後來我調到團部基建連，將這把心愛的鐵鍬送給了胖子劉澤明。
賀俠，男，1953年生於北京，1969年畢業於北京101中學，同年加入內蒙兵團2師15團7連。1977年返京，先後在北京市房管局、北京百事可樂飲料有限公司工作，1990年工傷致殘，1996年退休。個人愛好：小說、音樂、京劇。
【作者簡介】賀俠，男，1953年生於北京，1969年畢業於北京101中學，同年加入內蒙兵團2師15團7連。1977年返京，先後在北京市房管局、北京百事可樂飲料有限公司工作，1990年工傷致殘，1996年退休。個人愛好：小說、音樂、京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