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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冷暴力我的男友分手那天,我提著大包小包離開那間同居三年的公寓。
顧仰養的狗追在我屁股後頭咬著我的衣袖。
而他坐在沙發上打遊戲,全程未抬眼看我。
我才明白,五年的感情抵不過一隻狗對我的忠誠。
1.
截止到我剛才提出分手的時候,我和顧仰已經整整半個月沒有說話了。
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每天上下班,都沒有一句問候。
坐在同一張餐桌上,都是各吃各的,碗也分開洗,就連眼神交流都不曾有。
冷戰原因,是我和意外成為我上司的學長出去吃了一頓飯,並且是有他人同行的情況下,然而顧仰吃醋了。
兩人開始了爭吵,新帳舊帳一起翻,越吵越激烈,我情緒失控下提到了他那個因病去世的前女友,哽咽著控訴他至今還忘不了她,qq空間的私密相冊還存著她的生活照。
原本和我吵得臉頰通紅的顧仰瞬間安靜了,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著我。
那一刻,我感覺不到任何一絲他將我當作女朋友看待的情感。
「你翻過了?是嗎?」顧仰聲線低冷,平靜地從茶几上拿起煙盒,翻開抽出一根,抿在嘴唇間,摁亮打火機的手青筋凸顯,似乎很用力。
我知道,這是他極度生氣時會做出的偽裝。
我觸碰到他的禁忌了。
我直接承認:「都看了。」
下一秒,他起身離開客廳,回到了房間,伴隨著反鎖聲。
就是在這之後,他單方面開啟了冷戰模式。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我都被折磨得情緒崩潰,筋疲力盡。
躲在房間捂著嘴哭的時候,是他養的金毛一直蹲守在身側,給予我無聲的安慰。
2.
這次,我受不了了。
我擦掉眼角的淚水,走回房間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這間房,是顧仰的。
所以,應該離開的人也是我。
居住了三年的房子,角角落落都留下了我的物品,我的痕跡。
我只有一個行李箱,還有兩個包,裝不下所有。
索性就帶了自己常穿的衣服和護膚品化妝品。
收拾期間金毛小哈一直在我身邊叫。
顯得很焦灼不安。
對比之下,顧仰還待在客廳的沙發上,未有動作。
他一點也不著急,也不害怕我和他分手。
拉著行李箱提著包走出房間,顧仰緩緩抬頭,盯著我身旁的東西,眉間微皺:「十二點了,你打算一個人去哪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去沒有你的地方。」
顧仰偏過頭,額發散落著,掩蓋著雙眼,周身氣息低沉。
見他再次沉默,我拖著箱子到玄關穿鞋。
那雙他上月生日送我的白色球鞋擺在鞋櫃外面,很扎眼。
拉開鞋櫃,我在那些名牌球鞋以及高跟鞋中拿出那雙我許久沒穿過的帆布鞋。
準備開門時,小哈汪了一聲,張嘴輕咬著我的衣擺,大眼睛無聲地望著我。
仿佛是在乞求我別走。
顧仰看過來,冷聲喊它:「小哈過來。」
平時最聽他話的小哈卻依舊死死咬著我的衣擺,不肯松嘴。
我鼻頭髮澀,俯身摸著它的腦袋安慰:「小哈乖,有時間我再來看你好嗎?」
小哈委屈地哼唧著。
我幾乎快忍不住眼淚:「聽話好嗎,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小哈似乎聽懂了,緩緩鬆開我的衣擺,後退了幾步,又轉頭跑到顧仰那裡,咬著他的袖口想要帶他到我這邊。
我逃似的跑出了公寓,直到站在樓下感受著一陣陣刺骨的冷風,整個人才徹底冷靜下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3.
我跑去投奔閨蜜江霖。
躺在她那張一米八的柔軟大床上時,我腦海里都是和顧仰的過往。
江霖默不作聲地遞來一杯熱牛奶。
「喝完就睡吧。」
我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將空杯子放在桌上後,我把自己埋在被窩中。
好不容易快要睡著時,江霖大聲喊我。
我掀開被子看過去,江霖站在陽台朝我招手。
我慢慢走過去,她指著樓下那輛白色奔馳:「陳灣,那好像是顧仰的車子對吧?」
從二樓望下去,車牌上的四個8映入眼帘。
沒等罵罵咧咧的江霖跑下去趕,車子已經啟動駛離,消失在拐角。
我拉著江霖回房間,自嘲苦笑:「走吧,就算他來了,也不過是來看我死沒死。」
畢竟今年他去我家吃飯時,再三和我父母保證過,會照顧好我的。
更信誓旦旦地說過,會和我走到最後。
4.
第二天下班,我喊上江霖,借用她的車子去搬公寓裡的其他東西。
去公寓前,我還是先給顧仰發了信息,告知他我回去公寓收拾好所有東西。
輸入我的生日密碼後,門應聲而開,黃色的肉球在第一時間衝出來撲到我身上。
小哈的尾巴像個螺旋槳在那裡搖。
我坐在地上,仍由它在我身上聞。
不同平時的嗅,這次是將我里里外外都嗅個遍,仔仔細細生怕漏過一絲地方。
我拖開它的腦袋:「小哈,你在聞什麼?」
江霖站在我身後回答:「還能聞什麼,肯定是幫它的主人聞聞你身上有沒有別的男人的味道。」
我頂著小哈的熱情攻勢艱難站起身:「小哈,現在不用聞,聞不到,等以後就有了。」
江霖在後邊笑得很大聲。
直到笑聲戛然而止,我順著她驚訝的目光看去,顧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房間門口,身上穿著睡出褶皺的睡衣,還是我送他的那套情侶款。
他倚在門邊,目光冷淡。
想到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我心裡莫名起了幾分心虛。
沒記錯,他今天本來就要啟程出差了。
顧仰的出現,讓氣氛凝滯。
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拿著自己來之前在路上買的大麻袋走到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他送我的衣服、鞋子、首飾,我全都沒收。
我只拿自己花錢買的東西。
來到衛生間,洗臉台上除了顧仰的電動牙刷和男士洗面奶,其餘都是我的東西。
我一清而空,準備轉身離開時,瞥到梳子上留有我的頭髮絲,毫不猶豫地將它拿起里里外外清洗掉。
收拾期間,小哈一直緊跟我屁股後頭。
江霖不禁打趣:「狗比你男朋友還捨不得你呢,要不也把它帶走吧?」
她話剛說完,小哈立馬屁股著地,微微歪著腦袋,朝我賣萌。
我扭頭刻意不去看:「不是我花錢買的,我不帶走。」
5.
江霖先拎著麻袋下樓,客廳里只有我和顧仰兩個人。
小哈緊貼我腳邊,儼然一副要跟隨我去天涯海角的模樣。
「我出差這段時間,我想麻煩你幫忙照顧狗。」顧仰頂著亂糟糟的髮型,端坐在沙發上,睡衣半敞開著,說話卻是自帶命令式的語氣,強硬又不容商量。
我心裡來氣:「你覺得我有時間嗎?
「這陣子我都要在公司加班,狗你請別人照顧吧。」
顧仰不依不饒:「我怕別人照顧不好。」
「那你就帶著狗出差。」
說完,我拖著袋子走人。
狗還在後頭叫,但這次,顧仰拿出了狗繩,將它緊緊拴在身側。
快要關上門時,我望過去,一人一狗站在客廳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種感覺,小哈的眉眼以及神態都和顧仰有幾分相像。
大概是養久了的緣故。
「密碼記得改。」
留下這句話,我下樓將東西搬上車跟著江霖離開。
「晚上出去喝一杯嗎?」江霖問。
我頭倚在椅背上,盯著窗外倒退的綠化帶,將車窗搖到最小,仍由冷風颳在臉頰上,勉強維持清醒。
「今晚沒心情,想睡覺。」
6.
這一個星期,我邊找房子邊寄宿在江霖家裡。
顧仰的微信我刪了,和他相關的朋友圈全都隱藏,其他社交帳號上與他有關的東西也清得乾乾淨淨。
這次,我想和他斷乾淨。
以往吵架冷戰過後,他就一改冷淡模樣,對我溫聲細語,關懷備至,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把我們爭吵的種種遺忘得乾乾淨淨。
受不住我每天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日常,江霖硬拉著我出去喝酒。
沒想到在酒吧里碰到了我的上司兼學長季容。
僅僅對視一眼,季容便立馬撇下身旁的朋友走過來和我打招呼。
江霖湊在我耳邊小聲打趣:「灣灣,我看他不錯哦,好像還對你有意思。」
季容輕抿一口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緩緩抬頭望向我,對著我輕笑。
局面也不知道怎的,就演變成了季容的朋友和我們同桌喝酒。
其間江霖還不忘邊聊邊套季容的話。
我不停推開江霖遞過來的酒,選擇喝果汁。
一行人準備離開時,她將我推到季容身旁:
「能麻煩你送陳灣回去嗎?我還有事。」
我正想反駁江霖哪裡來的事,季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好,我送陳灣回去。」
沒等我說話,江霖頭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副駕駛上,我昏昏欲睡。
直到一通電話將我吵醒。
是陌生號碼,還是座機。
我想也不想就掛斷了。
幾分鐘後,電話再次打來。
我又掛斷。
來來回回幾次,我煩了,接起電話正欲發火時,那頭響起熟悉的嗓音。
「陳灣,狗已經四天沒吃飯了。」
7.
「你現在在哪裡?」那邊的顧仰問,嗓音略微沙啞,接著又聽見那邊低低的咳嗽聲。
「在約會對象的車上。」我故作冷淡的回應。
話剛說完,就聽見季容的輕笑聲。
我低下頭,有些窘迫。
一時間心裡有氣,說話也不過腦了。
電話那頭沉默很久。
我猜,他是氣了。
「所以,你要過來看小哈嗎?它現在在寵物醫院檢查。」他將「所以」二字咬得很重,可見,他是真的被我氣到了。
我顧不上報復後的快感,回了句「好」後便直接掛斷電話。
季容將我載到寵物醫院後,我匆匆道謝,慌裡慌張地跑了進去。
顧仰穿著黑色正裝,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頭靠在後牆,閉著眼睛,手在額間輕揉,明顯是剛出差完趕回來的。
待我走近時,他像感應到了一樣,猛地睜開眼睛,深棕色的眼眸緊盯著我。
我微微喘著氣,招呼也不打,直接往裡走。
狗籠里的小哈瞪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我,叫聲柔弱。
我的心臟被狠狠揪了一下。
這四天它除了喝水,進食極少,大概是受了我離開的刺激。
做完一系列的檢查後,它並沒有什麼大礙。
我輕撫著它的腦袋,鼻子有些酸澀。
就連和我分手的男朋友,都沒到吃不下飯想要挽留我的地步。
越想,我心裡越悲涼。
顧仰側著身子靠在籠子上,懶懶地睜開眼眸:「人我已經辭退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
我好笑地看著他雲淡風輕的模樣:「你怎麼保證,你以後雇的每一個人都會盡職盡責去照顧狗呢?」
顧仰伸手搭上小哈的腦袋,指尖若有若無地觸碰著我的手,傳來隱隱熱度:「如果那個人是你,我就能保證。」
我深深吸一口氣,害怕自己情緒失控對著他吼出來。
「你覺得分手了我還能像以前那樣隨意進入公寓幫你照顧狗嗎?」
「我會給你工資,除了狗的事情之外,我不會和你談其他的。」
別過頭,不再理會他。
8.
剛走出醫院,顧仰便握住我的手腕:「我喝酒了,能幫我開車嗎?」
我甩開他的手:「你自己叫代駕。」
「你做我代駕,我付你錢。」
我張唇,正想堵回去,卻聽見他後面那句話。
「一千,送我回去。」
「行。」
嘴比腦快,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坐上了顧仰跑車的駕駛座。
因為新找的房子需要押金租金,導致我最近資金緊張,聽到那一千塊時,我不由得心動了。
江霖還因此罵我傻,若是我那天帶走顧仰送我的那些禮物首飾,賣掉絕對不缺錢。
從寵物醫院到顧仰家,僅需要十分鐘路程。
十分鐘,賺一千塊,我想我不虧。
這是我第二次開顧仰的跑車。
第一次,是同居沒多久,江霖央求我將這輛車開出來帶她兜風。
由於技術生熟,車子和其他車子刮蹭到了,花了幾萬塊的維修費。
顧仰卻是一句責怪的話也沒有,趕到現場時,只是安慰我沒事不要怕,其他事情他去處理。
那時的我,自以為在顧仰心中占有重要地位,直到面臨他對我第一次的冷暴力,我開始質疑他對我的感情。
我從思緒中抽回。一腳踩上油門,剛系好安全帶的顧仰身子猛地向前傾。
他側頭,意味不明的看著我:「你想和我同歸於盡,是嗎?」
我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心虛:「太久沒開了。」
……
車子進入停車庫,本來倒車入庫一切順利,直到準備將車子停靠好時,我將油門誤當剎車,踩了上去。
車頭就這樣撞上旁邊的柱子。
「嘭」的一聲,我似乎能感覺得到車身的油漆岌岌可危。
和我之前出車禍刮蹭到得地方,一模一樣。
我額頭磕在方向盤上,暗道不妙。
誰知顧仰眼睛完全未去看車子狀況,伸手將我腦袋扶起。
「沒事吧?」
我一抬頭,就對上他滿含關心的眼睛。
我身子後仰,避開他的觸碰。
「我沒事,倒是你的車……」
顧仰這才捨得側頭瞥過去一眼。
「明天我再開去修,讓你載我回來,我就已經做好這個準備。」
「那你叫我做代駕幹什麼?」
顧仰邊開門邊回復,「錢多了沒處花。」
我扶著額頭下車,將車鑰匙歸還。
「車子真的沒關係嗎?」臨走前,我不放心地問他。
「你想賠我也沒意見。」顧仰靠在車門前淡淡回應。
他從外套口袋掏出手機:「微信加回來,我給你轉錢。」
我將收款碼展示給他:「掃這裡就好。」
顧仰無聲地看著我,眼裡帶著冷意。
我選擇性忽視,繼續重複:「掃這裡,謝謝。」
最後,我拿到了一千塊,他還幫我叫了個車。
臨上車前,他眼神略帶幽怨:「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9.
這幾天,我都會去看寄養在寵物醫院照顧的小哈。
它似乎知道我沒有拋棄它,肯吃肯喝了,恢復了以往活蹦亂跳的模樣。
我故意錯開顧仰看的時間段,就為了避免和他碰面。
那晚的事情,他再也沒有來找我。
當時到家後,我便把給他打電話的事情拋諸腦後,洗漱完直接睡大覺。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直到一個星期後,一通電話將熟睡中的我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翻身找手機,剛接通就聽見顧仰略帶焦灼的聲音。
「小哈丟了。」
我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夢。
顧仰的聲音繼續傳來:「下班回家就發現家裡的門是開著的,我想它應該是自己開門出去,為了去找你。」
「它怎麼會開門?你教它的?」我生氣質問。
「你覺得我會閒到去教狗怎麼開門嗎?」
「……」
我穿著睡裙,隨便套了一件外套便跑下樓了。
如果它是來找我,有可能會順著氣味來這附近。
我和顧仰現在的住處,僅僅隔一千米。
我整個人處於驚慌失措的狀態,繞著出租屋附近的地方找了一圈又一圈,都於事無補。
我急得甚至摔了一腳,將兩邊膝蓋磕破,疼得齜牙。
顧仰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時,我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沒走一步,都牽動著傷口。
他伸手攙扶著我,眉頭緊皺:「摔倒了。」
此刻我根本無暇顧及,只是著急問他,「小區監控看了嗎?」
「看了,拍到它從小區後門溜出去。」顧仰視線始終停留在我的腿上。
「先上去處理下傷口再找。」
我執拗地搖頭:「先找狗再處理。」
顧仰嘴唇緊抿,微微彎腰,下一秒我就被騰空抱起。
他將我塞入副駕駛,接著回到駕駛位啟動車子。
就連上樓,我都是被他硬抱著的。
他絲毫不給我反抗的機會。
將我放到沙發上後,他翻找出醫藥箱,拿出碘酒和棉簽。
我的裙子被他撩至膝蓋以上,他垂眸盯著兩邊膝蓋破皮滲血的位置,眉間皺得很緊。
他邊摁著我的裙擺,邊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傷口,腿上隱隱傳來他掌心的溫熱。
亮白的燈光照在他的頭頂,將他原本冰冷的面容襯得柔和。
我一陣恍惚。
上次他這麼溫柔有耐心幫我處理傷口,還是我遛小哈時被它帶得摔倒的時候。
已經是兩年前了。
我緊盯著他嚴肅的臉,輕聲開口:「顧仰,這次狗找到後,把它交給我養吧。」
顧仰聞言,停下手中處理傷口的動作,緩緩抬頭望著我的臉,眼裡點綴著吊燈折射的白光。
我們就這樣無聲對望了數秒。
最後他移開目光,只是回了句「好」。
幫我貼上繃帶後,他收拾著一地的藥罐。
剛才他翻找得匆忙,將藥罐扔得滿地都是。
「小哈給你,我們是不是就徹底沒有關係?」他冷聲問。
我手心攥著自己的裙擺,應了聲「是」。
他正單腿跪在地上收拾,我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你當初買狗的錢,我會還你。」
「不用。」
走到玄關穿鞋時,我聽見顧仰低聲問,「陳灣,如果我說我後悔了,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直起腰,平靜地看著他略帶期盼的臉:「我們沒有可能了。
「從你擺出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對我冷暴力,我心就死了。」
10.
最後,小哈是在從顧仰小區到我家出租屋路上的草叢中找到的。
經過時,它直接從草叢裡跳出來,撲在我身上。
如果不是顧仰在背後扶著我的腰,我恐怕要再摔倒一次。
半夜兩點,我拖著勞累的身軀,領著狗回到了家裡,還帶著從顧仰家順來的狗糧狗盆狗玩具,那些小哈生活的必需品都被我帶了過來。
小哈這些天極度黏著我,只要我待在出租屋裡,它就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十分依賴我,就像是生怕我離開了一樣。
連我洗澡,它都會守在廁所門邊。
更好笑的是,它居然叼著我的相片,放在它的狗窩裡。
晚上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時,就見小哈躺在窩裡,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狗窩上的那張相片。
那是我和顧仰在一起的第一年,去三亞玩時在海邊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穿著白色長裙,勾著顧仰的胳膊,頭斜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容明媚。
顧仰則是微微勾唇,側頭垂眸凝視著我。
當時我和顧仰,都很喜歡這張照片。
這幾天沒找到,我以為弄丟了,沒想到是小哈叼走的。
我顧不得擦乾濕漉漉的頭髮,在小哈張嘴時快步走過去拾起那張相片。
小哈抬頭,無辜地望著我。
「這張不能玩。」
留下這張相片的原因,僅僅是剛開始在一起的顧仰,確實很愛我。
他會記下我想去旅遊的景點,一有時間就帶著我去。
光是我們旅遊時的照片,就占了我手機內存好幾個G。
我也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些天,我想過要將那些照片全部刪除,但始終下不去手。
刪去他所有的聯繫方式,唯獨捨不得將那些相片清掉。
甚至,我有時總會忍不住拿起手機翻看。
我將相框重新放置在床頭柜上,抹去眼角那滴淚。
小哈蹲守在床邊,模樣乖巧。
我揉著它的腦袋,苦笑道:「我和你現在可是相依為命。」
小哈汪了一聲,似乎是聽懂了。
11.
過年回家,我蹭了江霖的車,將小哈也帶回去了。
領著狗拖著行李箱摁響家裡的門鈴時,我媽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顧仰呢?顧仰怎麼沒來?」
去年的時候,顧仰主動提起要去我家拜訪我的父母。
出發那天,他買的見面禮塞滿了整個後車座。
初次見面,我媽就對出手闊綽的顧仰很滿意,加上他長得俊朗又高大,回去之後的那陣子,我媽在微信上和我聊天,張口閉口就是顧仰。
以至於我至今都不知道怎麼和我媽說自己和顧仰分手了。
本來她時希望,明年,我和顧仰就能結婚。
如今,我們卻分手了,聯繫方式也刪了。
她低頭看著我腳邊的狗,又問:「你怎麼把狗也帶來了?」
我選擇性忽視我媽的話,笑嘻嘻道:「媽,我餓了。」
坐在餐桌上吃飯,我爸媽都會時不時提起顧仰。
問顧仰為何不來,問我和顧仰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問我們何時結婚。
幾乎張口閉口,都是顧仰的名字。
我草草吃了幾口飯,就回到了房間。
直到我媽來敲我的門。
我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就見她拿著手機,鏡頭對著我:「顧仰啊,你看看陳灣,回家就知道躲家裡,我們跟她問起你,她還不說。」
我愣了幾秒,很快聽見顧仰溫和的聲音:「伯母,我剛好沒有時間,沒辦法去看望你們。」
我奪過我媽的手機,直接將視頻通話掛斷,那頭的顧仰,正坐在電腦桌前,視線緊盯著這邊,很顯然,他今年也不打算回家過年。
他和他父母的關係,一直都不怎麼好。
而我至今,也沒見過他的父母。
我也曾在他面前提過,他總是悄無聲息地移開話題。
他還曾說,日後我們就算結婚,也不需要徵得他父母的同意。
他說,他們不在乎他,也不關心他的事情。
「媽,你打電話給他做什麼?」我有些生氣地問。
「那你不肯說你和他的事,我就想問問顧仰。」
我攥緊手機,努力讓語氣保持平靜:「媽,我和顧仰,已經分手了。」
「分手?為什麼分手?」
「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我媽瞪大眼睛。
「我們……不合適,和他在一起,我也不開心,所以就分手了。」我低下頭,不敢去看我媽的臉。
「你們有好好溝通嗎?都談了幾年了,住也住一起了,怎麼說分手就分手呢?」
「媽,分手,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提出來的,至於溝通,我也想好好溝通我們的問題,但是他不配合,總是冷戰,逃避。
「我不想談戀愛談得那麼累。」
最後,我將我媽打發出了房間,一個人躲在被窩裡。
她還在門外碎碎念。
「我看顧仰人挺好的啊……怎麼就分了……」
他確實對我挺好,我想去哪裡,我想要什麼,他都能滿足我。
如果不是同居後開始爭吵冷戰,我們現在已經在策劃結婚的事情。
12.
剛過完年,我就立馬帶著狗離家了。
就這樣,我和顧仰已經兩個月沒有再聯繫,他也沒有來過問小哈的情況。
本以為,我們之間就會這樣結束,直到公司的那場商業聚會上,我撞見攜帶女伴參加的顧仰。
對上視線的那一刻,顧仰的眼裡沒有一絲波瀾,轉頭繼續和面前的人交談。
女伴緊緊挽著他的胳膊,身體緊貼著,親密得能夠讓人輕易察覺兩人之間的曖昧。
我轉過身,提醒自己不去過多關注。
季容拿著兩杯雞尾酒朝我走來,將其中一杯遞給我,注意到我異樣的臉色,他輕聲關懷:「怎麼了?」
我搖頭:「我沒事,出去吹吹風。」
我拉開陽台的門,迎著冷風走到護欄前,企圖靠冷意讓自己冷靜。
我還記得發生第一次冷戰時,第二天顧仰就出差了。
半夜抵不住難過的我在喝了幾瓶啤酒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打了一通電話給他。
我哭著問他,你還愛我嗎?
那頭的顧仰沉默許久,最後只聽到他冷淡到不夾雜任何情感的語氣:「陳灣,我愛你,我對你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
當時的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話,繼續抽噎著問:「你是不是騙我的?
「顧仰,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就實話實說,我們和平分手,你不要這樣逃避問題。」
對面又是長達幾分鐘的沉默,安靜得我只能聽到自己低低的啜泣聲。
以前,只要我一哭,顧仰就會暫時性的將道理邏輯拋到腦後,邊擁著我邊輕聲安慰。
以前的他會心疼我,可現在他只會沉默。
我想,大概從那時候開始,他對我的感情就已經開始改變了。
我緩和好情緒,重新進入會場。
作為季容下屬,我自然要幫他擋酒。
替他擋下第一杯酒時,他神色擔憂:「陳灣,你還好嗎?要是不想喝不用勉強。」
「沒事。」我淺笑答覆。
就這樣,我像個喝酒機器,替季容擋下一杯又一杯。
我知道自己酒量一般,所以已經提前發信息給江霖讓她待會來接我。
這場聚會進入尾聲時,我有些站不穩腳,就連季容都勸不住喝酒的我。
最後,他無奈地伸手攙扶著我。
我被他帶著往會場外面走。
外頭冷風刺骨,季容下意識地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就要披在我肩上。
直到他的手被另一隻手截下,我抬眸望去,就對上那雙深棕色的眼眸。
「我送你回去。」顧仰將季容的手推到一邊,越過他走到我面前。
說話時眼裡一如既往的平淡。
「江霖要來接我,不用你。」我冷聲回答。
顧仰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自顧自地重複:「我送你回去。」
我想要將身上的外套拿下時,顧仰卻拉起我的手往另一邊走。
他邊走邊和季容說:「我送她就行。」
走到一半,我徹底清醒過來,用盡全身力氣甩開他的手。
顧仰側過身子安靜地看著我。
「你和他,進展到哪一步了?」
「夠了!」我毫無形象地對著他大喊,像個失控的女瘋子,「分手了就不要再和我糾纏不清了!」
路過的人,紛紛側目而視。
我往後退幾步,扯下肩上帶有他氣息的外套,不想讓自己動搖。
「顧仰,合格的前任就要在我們再次碰面時也互不搭理不是嗎?既然已經分手了,就不要再做這種舉動了,日後碰面也不要再和我說話,你就當不認識我好了。」
「陳灣……」顧仰退下冷淡的面具,顯得有些迷茫。
「我們,沒有複合的可能嗎?」他將聲音放得很輕,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搖著頭:「不可能了,顧仰。
「複合後能怎麼樣?繼續爭吵繼續冷戰嗎?
「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江霖的電話就像是救命稻草。
我將外套塞到他手裡,在他愕然的眼神中轉頭離開。
13.
我被江霖送回了家,洗完澡後便渾渾噩噩地爬上了床。
明明很累,可躺在床上,我睡意全無,眼眶又酸又澀,總想落淚。
我控制不住地再次打開相冊,開始翻看之前那些照片。
一張張地看著,直到枕頭被浸濕。
直到一通電話打過來。
我知道是顧仰,但我還是接了。
最後一次。
讓我再不清醒最後一次。
「陳灣,你要睡了嗎?」他問。
「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這是我最後一次接你的電話。」
顧仰沉默了許久。
待我耐心快要耗盡時,才聽見顧仰的聲音。
「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父母嗎?他們從小到大,從來都對我這個兒子不上心,開家長會,是照顧我的阿姨去的,在學校和同學起衝突受了傷,傷口也是我自己處理的,就算我的成績,他們也從來不關心。
「大學畢業那年,我爸給了我一筆錢,就趕我出去創業,對於我的事業,他從來不過問一句。
「我的出生,是個意外。而我爸媽的婚姻,也是建立在利益上的。他們並不相愛,也不喜歡我的存在,我媽甚至很厭惡我,不想看到我。
「因為我她才不得不嫁給我爸。
「而我爸,也早就心有所屬,自結婚後,每當喝醉,他就會打我媽,藉此宣洩情緒。
「而我,只會躲在那個自認為安全的小房間裡,從來不敢做什麼。
「大概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什麼事情,只要逃避就可以過去。
「自從同居之後,我們爭吵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我知道,我讓你很痛苦。
「陳灣,對不起。」
我翻身保持平躺的睡姿,說話的聲音也不知不覺帶上了哭腔。
「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就不要再來聯繫我,也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顧仰,我們之間,可能真的不合適吧。
「好了,我要睡了。」話說完,我便將電話掛斷。
我怕再多聊一秒,在多聽一秒他的聲音,我就會心軟。
今晚他和我說那麼多,不過就是想要挽留我。
可是,他童年所遭受的一切,不是他在感情里對我冷暴力的理由。
14.
此後,我和顧仰沒再碰面。
我辭去了工作,打算帶著小哈去另外的城市。
我現在的住處離顧仰太近,這座城市也記錄了我和顧仰這五年戀愛長跑的種種經歷,所以,我想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臨走前,同事們給我舉行了歡送會。
我喝得六分醉,送我回去的路上,季容對我表白了。
他拉住準備往裡走的我,神色認真:「陳灣,我喜歡你很久了,從大二到現在,你能考慮和我交往嗎?」
微涼的晚風打在臉上,倒是讓我清醒了幾分。
我輕輕勾唇,收回被他拉著的手:「抱歉,學長,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而且短時間內,我不打算談戀愛了。」
季容低頭瞭然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拒絕我。
「本來我不打算現在說的,但是沒想到你會突然搬走,我怕我現在不說,日後就沒機會了。
「而且,說出來,我心裡好像也舒服很多了。」他釋然地笑道。
臨別前,季容開玩笑說,日後想談戀愛,記得第一時間考慮他。
我低頭苦笑。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下一段戀情。
15.
出發那天,江霖抱著我,眼眶發紅。
「陳灣,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捨不得你啊……」
我輕拍著她的肩,安慰道:「說得好像我們以後就不會再見面一樣。」
「兩個城市離得也不遠,周末你也能坐飛機來找我不是嗎?」
江霖靠著我的肩,像是在惋惜:「本以為,今年你就會和顧仰結婚了呢……」
我鬆開她:「將來會發生什麼,誰都不會知道的。
「現在這樣,也好。」
臨近登機,江霖才捨得放我走。
我邊往登機口走,邊朝著她擺手。
直到注意到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我愣了幾秒,隨後頭也不回地往裡走。
16.
在另外的城市,我的生活平淡也算較為順利。
白天上班,晚上吃完飯就帶著狗去散步。
周末一個人出去看場電影,吃頓飯,有時和江霖見上一面,一起出去瀟灑到半夜。
簡簡單單,還有小哈做伴,挺好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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